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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魂橋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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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唯一的路,”傑斯塔低語道:“除了這條路之外沒有別的路,沒有路了。動作快!安靜點!”

他們仿佛像是深入敵境的斥候一般地小心翼翼、悄悄踏上那條路,沿著多巖的路邊躲躲藏藏地前進,他們自己一身灰,正好天衣無縫地融入巖石中,腳步聲也輕得如同獵食的野貓一般。經過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後,他們終於到了森林中,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塊頂上毫無遮蔽的空地上,直視著空曠的天空。在這些樹木巨大樹幹之間的空隙,看起來仿佛通往黑暗世界的拱門一般讓人不寒而栗。在這塊空地的正中央,四條道路交會在一起;他們眼前則是通往南方的長路,在右邊則是小徑;最後一條,則是一直往山脈中延伸,通入黑暗中的東方道路,也就是他們準備踏上的道路。

道格拉斯滿心恐懼地站在該處,這才意識到有種光芒開始閃爍,他看見那光芒照在身旁吉莉莉的臉上。他轉過身,透過眾多的樹木,看見太陽正在緩緩墜落,終於找到雲朵的邊緣,散發出它最後的光芒,又仿佛落入燃燒著的大海中。

接著,太陽落入地平線,仿佛是油燈突然間被遮住一般,大地陷入了無比黑沈的夜晚中。

傑斯塔正拉著道格拉斯的鬥篷,不耐地發出聲音。“我們必須走了,”她說:“我們不能夠站在這裏。快點走!”

道格拉斯不情願地背離西方,跟著向導走向黑暗的東方。他們離開這一整圈的樹木,躲躲藏藏地走在路上,朝向山脈前進。這條路筆直的前進了一段距離,很快就開始彎向南方,直到它來到從遠方就可以看見的亂巖堆中。亂巖堆低頭俯視著他們,露出邪惡的氣息,似乎比陰郁的天空來得更加黑暗。道路在它的陰影籠罩之下繼續前進,繞過它之後又開始再度往上攀升。

道格拉斯和吉莉莉懷著極為沈重的心情前進,再也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擔憂所面對的危險了。道格拉斯低著頭,他胸前的重擔又開始將他往下拉扯,在他們一通過十字路口之後,幾乎被忘記的重擔,又開始提醒道格拉斯它的存在。此時,他站在陡峭的道路上,疲倦地擡起頭。

這個狹長的山谷,是個充滿了陰影的深谷,直接切入山脈中。天地都籠罩在黑暗之中,這裏所散發出來的光芒,很像是月亮在蝕虧的時候所散發出來的蒼白光芒,像是鬼火,如同帶著腐敗氣息的濃霧一般,完全無法照亮四周的任何景物。三人站在那邊,不由自主地被這鬼氣森森所感染,無助地呆立當場。傑斯塔第一個恢覆鎮定,她再度緊張地拉著所有人的鬥篷,只是不願發出任何聲音,她幾乎是硬將眾人往前拉去,每一次的步伐都是極不情願的,時光的流逝似乎也變慢了,每一次擡起腳仿佛都要經過數分鐘的掙紮。

他們就在這樣萬般無奈的狀況下來到了一座紅色的橋梁,在此,道路發著微弱的光芒,通過山谷中央的溪流繼續往前,河兩岸都有著寬廣的平地,草地上點綴著白色的花朵。這些花朵也發著微光,雖然美麗,卻讓人不寒而栗,仿佛是某種噩夢中扭曲變形的形體。它們還發出一種類似停屍間的詭異氣味,一種腐敗的味道充滿在空氣中。那座橋梁就這樣連結兩岸,在橋頭有著精工打造的男女雕像,但一切都看起來醜惡、腐化。底下的水流十分寂靜,它還冒著水氣,只是,這些環繞著橋梁的水氣卻是冰寒澈骨。

道格拉斯覺得自己的腦中一片空白,五官六識全都天旋地轉,突然間,仿佛有種超越他意志的力量接管了他,讓他伸出手,盲目地跑向前,腦袋左右晃動著。傑斯塔和吉莉莉都奔上前,正當主人走到橋邊,即將摔落橋下時,吉莉莉飛快地抓住主人的手臂,扶住了他。

“不是這方向!不,不是這方向!”傑斯塔低語道。

“撐過去,道格拉斯先生!”吉莉莉對著道格拉斯的耳朵說:“醒過來!不是那個方向。傑斯塔說不是,我難得同意她的看法。”

道格拉斯揉著額頭,將視線移開山坡上的花朵。發著閃光的邪惡花朵讓他十分向往,他必須和內心沖上山坡的念頭不停的抗衡。到了最後,他終於勉力轉過身,同時還感覺到身體違抗他的意志,正拉著練子緊緊向前;而且,當他移開目光的時候,他似乎失去了視力,眼前的黑暗一時間變得完全無法穿透。吉莉莉扶著步履蹣跚的主人,盡可能地緊跟在後。在河邊不遠處,路旁的石墻有個缺口,他們穿過這個缺口,踏上一條狹窄的小徑。在吉莉莉的眼中,這條小徑起初依舊閃著微光,直到他們脫離了那死亡花朵的花海之後,小徑才黯淡下來,悄悄地蜿蜒直上山谷的北坡。

兩人沿著這條小徑艱苦的前進,完全無法看見前方的傑斯塔,只有在她停下腳步回頭揮手的時候,才知道她人在何方。那時,她的眼中閃動著光芒,似乎是她心中的某種情緒。道格拉斯和吉莉莉一直都覺得,有詭異的東西追隨著他們,即使他們在山坡上不停地趕路,也忍不住內心的沖動,不停地回頭觀望,又強迫自己將目光移回到眼前的小徑上,他們無法加快腳步,只能緩慢地前進。當他們終於脫離了河中冒出的惡臭霧氣之後,他們的呼吸才終於變得比較順暢,腦袋也不再那麽昏昏沈沈的了,只不過,現在他們的四肢都無比的酸痛,仿佛扛著千斤重擔走了一整夜一樣,也像是逆著瀑布的水流往上游一般。到了最後,他們不不得已只能被迫停下來,道格拉斯停下腳步,在巖石上坐了下來,他們現在終於已經爬到那亂巖堆之上。在他們眼前是山谷邊的一塊空地,小徑繞過這堆巖石繼續前進,接下去的地形更為險惡,狹窄的小徑右邊就是萬丈深淵;這條小徑越過陡峭的南面山壁,持續往上攀升,消失在一團黑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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