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吉莉莉在第一艘船上，因此她肩負起了望員的工作，她眨也不眨地瞪著眼前的景象。夜色越來越暗，但天空上的星辰卻發出奇異的光芒。時間快到午夜，他們已經漂流了一段時間，沒有機會使用船槳。突然間，吉莉莉開始大叫，幾碼之外的河中浮現黑色的輪廓，眾人都可以聽見激流流動的聲音。一道強大的水流將眾人沖往東邊河岸，比較沒有阻擋的河道去。當他們被沖開的時候，大家都看見眼前是眾多白花花的水沫所構成的湍急河流，中間有著鋒利的巖石，如同利齒一般地阻攔任何大意的旅人，小舟全都擠在一起。

“餵！戚爾斯！”布魯的小舟在急流中撞上帶頭的小船：“這太瘋狂了！我們不可能在夜間硬闖急流，不管是黑夜或是白天，這裏的激流不是小舟可以度過的。”

“後退，後退！”曼德爾大喊：“轉回頭！快點轉回頭！”他把槳用力插入水中，試著固定住船身，邊開始靠岸。

“我的計算出錯了，”戚爾斯對曼德爾大喊：“我不知道我們已經走了這麽遠，赤河的流速比我預估的快多了。”

他們好不容易才把船控制住，慢慢地轉回頭；但當他們一想要逆流而上的時候，他們就被水流沖開，慢慢漂向河東岸，在黑暗中，那裏似乎透露著不祥的氣息。

“全部的人用力劃！”曼德爾大喊著：“快劃！不然我們就會擱淺了。”就在同一瞬間，道格拉斯感覺到船底擦過巖石，發出讓人牙齦發酸的摩擦聲。

就在那一刻，他們聽見弓弦彈開的聲音，幾支箭冷不防地射向他們。一支箭正中一名護衛的胸口，讓他往後一倒，弄丟了手上的槳。另一支箭射穿了吉莉莉的兜帽，第三支箭則是牢牢地釘在第二艘船的船舷上，距離布魯的手只有幾寸。道格拉斯這才看見有許多黑影在東方河岸邊跑來跑去，他們似乎非常靠近。

“蠻人！”曼德爾大喊道。

“我敢打賭這是紅魔安排的，”吉莉莉對道格拉斯說：“選的地方還真好，赤河似乎就把我們一直推到他們懷抱裏。”眾人全都彎下身，拼命地劃槳，連道格拉斯都卷起袖子幫忙，他們隨時都擔心會有黑箭再度落到任何人的身上。許多支箭飛過他們四周，落入河中，但再也沒有任何一支射中目標。天色雖然很暗，但對於習慣夜視的蠻人來說，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而且，在微弱的星光下，他們一定是很明顯的標靶。唯一的可能，就是變色鬥篷和灰色的小舟融入夜色之中，擊退了蠻人射手的威脅。

他們一槳一槳地努力劃著，在黑暗中很難確定自己到底是否有在移動；不過慢慢地，水流漸漸趨緩，東岸的陰影也被他們拋進夜色當中。最後，他們終於再度回到河中央，也避開了嶙峋的怪巖，然後他們拼盡最後了一絲力氣，劃向西岸。在河邊的灌木陰影保護之下，他們把船暫停在河邊，想要獲得喘息的機會。

不久之後，曼德爾率領著眾人溯河而上，他們靠著河邊摸索著，最後才來到一個淺灣。幾株低矮的樹木生長在靠近水邊之處，在它們之後則是一道陡峭的巖坡。隊伍決定在此等待黎明的到來，當夜再冒險前進是毫無意義的。他們不紮營也不生火，只是蜷縮在船上，等候黎明的到來。

曼德爾說：“我們對於敵人的動向、數量、位置都一無所知。今夜我們絕不能睡覺！黑暗可以隱藏我們的行蹤，但誰又知道白天會怎麽樣？把武器放在手邊！”

吉莉莉百般無聊地敲打著劍柄，仿佛在計算著自己的手指數目，一方面，她也擡頭看著天空。

夜晚寂靜流過，對岸再也沒有傳來任何的聲音，一行人躲在船上，感受著天氣的變化。從南方和海岸邊飄來的濃密雲霧讓天氣變得又濕又悶，赤河拍打巖岸的聲音似乎變得更近了些，頭上的樹枝也開始滴水了。

天亮之後，整個氣氛似乎都變了。四周的天氣讓他們覺得有些哀傷、有些溫柔。河上飄動著霧氣，白色的濃霧沖上岸邊，現在完全看不到對面的景象了。

“我其實不太喜歡大霧，”吉莉莉說：“但這次的大霧對我來說是種好運的象徵，或許我們可以放心地躲開這些該死的蠻人，不用擔心他們會見到我們。”

“或許吧，”戚爾斯說：“但是，除非稍後霧氣稍散，不然我們也很難找到去路。如果我們要通過紅顏堡，前往赤狐城，我們一定得找到路才行。”

“我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從水路通過紅顏堡，還有是堅持繼續走水路的理由。”曼德爾說：“如果紅顏堡就在前面，那我們可以直接舍棄這些小船，往西南方走。”

“當然可以，”戚爾斯說：“但是，你所說的道路必定比聽起來更危險。在這裏，紅森林沼澤遍布，濃霧對於步行、攜帶重擔的旅人來說是種要命的威脅。除非必要，我絕對不會貿然舍棄這些船只，至少跟著河走不會迷路。”

“但紅魔控制著東岸，”曼德爾抗議道。

“赤城的人，不會在朋友有需求的時候舍棄他們，”戚爾斯說：“而且你們如果想要前往紅顏堡，會需要我的力氣。但不會再繼續往前。從那邊我就會掉頭回家，就算我的協助沒有贏得任何的友誼，我也會孤身一人回去。”

天色漸明，大霧稍稍退去了一些。眾人一致決定曼德爾和戚爾斯必須先上岸，其他則留在船上。兩人想要找到一條可以帶著三艘船和行李繞過激流，前往之後平順河面的道路。

“赤民的船或許不會沈，”曼德爾說：“但這不代表我們可以活著通過激流，艾琳家也沒有在此開拓出任河的道路，即使在他們王國最壯盛的年代中。但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旁邊有一條專門的運輸小道，它不可能就這樣消失無蹤，幾年之前還常有許多小舟，那是在黑狼王開始大幅侵略之後才中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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