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哪，朋友們！”道格拉斯大喊著：“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曼德爾的腰際和右胸全都是黑紫色的淤青。在鎖子甲底下有墊著一層軟皮內甲，不過，有個地方鎖子甲還是承受不住巨漢怪力，因而傷到骨頭。他的左邊身體因為激烈戰鬥，也全都是擦傷和淤青。在其他人處理午餐的時候，道格拉斯用泡過草藥燒得熱水浸洗兩人的傷口。一股讓人神清氣爽的香氣飄滿了整個河谷，圍攏在沸水旁邊的人們都覺得煥然一新、精力充沛。很快地，曼德爾覺得傷口不再疼痛，也不需要那麽用力了；不過，被撞傷的地方接下來好幾天，還是會很僵硬和酸痛，道格拉斯又在他的兩側腰際多綁了些軟布。

“這件鎖子甲可不輕！”他說：“如果你受得了，可以再穿上它。但是，只要你的任務繼續下去，這個可能性就非常低。”

隊伍吃過飯之後，收拾好東西，準備繼續上路。他們滅了火，掩蓋一切的痕跡，然後爬出山谷，繼續之前的路程。在太陽落入西方群山，陰影覆蓋大地時，他們並沒有走多遠。暮色掩蓋了他們腳下的土地，山谷中開始飄揚著薄霧。夜色中東方微弱的光芒照耀在一望無際的平原和森林中。吉莉莉終於覺得身體已經好多了，可以用適當的步伐跟上大家的速度。曼德爾就這麽毫不留情的帶領大家一連趕了三小時的路，中間只有短暫的休息過一次。

天色變得非常幽黑。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天空中出現許多澄澈的星辰，一彎新月卻直到很晚才出現。布曼殿後，護衛們輕巧地走著，彼此不敢隨意交談，都仔細地傾聽著路邊的一切聲響。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吉莉莉才打破了沈默。

“除了風聲之外什麽都沒有，”她說：“除非我的耳朵是木頭做的，我想附近應該根本沒有任何敵人。希望蠻人把我們趕出幽靈礦坑後就放棄了。或許，他們的目的，和我的主人沒有關系。不過，聽說如果蠻人是為了酋長覆仇，他們會在草原上追殺敵人好幾十英裏之遙。”

道格拉斯沒有回答。隨著陰影落下，身後陷入一片黑暗。

“怎麽了，主人？”吉莉莉問。

“我也不知道，”道格拉斯回答：“我以為我聽見了腳步聲，還看見了像是眼睛一樣的光芒。自從我們進入了幽靈礦坑之後，我就經常聽到這聲音、看到這景象。”

吉莉莉停下腳步，看著四周。“我只有聽見風吹樹梢和巖石與大地交談的聲音。”她說：“來吧，我們走快點，其他人都快要走不見了。”

夜間清涼的微風吹入山谷間迎接他們。在他們眼前是一座巨大森林的灰色輪廓，他們可以聽見樹海中無邊無際的樹葉沙沙聲。

“紅森林！”吉莉莉高興地大喊：“我們終於來到了紅森林。真可惜現在是冬天！”

在夜色中那些參天古木看來十分安詳，如同羅列的高墻一般將溪水吸納進森林中。在微弱的星光下，這些樹木的輪廓是灰色的，樹葉則微微地泛紅。

“紅森林！”曼德爾說：“我真高興可以聽見微風吹過此地樹梢的樂曲！我們距離幽靈礦坑的出口才不過十五英裏，但今晚已經不能再走了。我們只能在這邊紮營，但願女神可以保護我們免除蠻人的侵害。”

曼德爾說：“我們今晚必須要照顧好自己才行。我們必須繼續往森林走一段距離，直到樹木都將我們包圍為止。然後我們會離開小徑，找尋一個可以過夜的安全地方。”

他往前踏出幾步，但道格拉斯猶豫不決地站著，沒有跟上來。“沒有其他的道路了嗎？”他問。

“您還想要去哪個地方？”曼德爾反問。

道格拉斯說：“至今為止，每次踏上與眾不同的道路，下場都是厄運纏身。我聽過這個地方；據說這裏進得去出不來，即使勉強出來，也會受到相當的傷害。”

“不要說傷害，應該是改變，這樣比較接近真相。”曼德爾說：“不管你怎麽想，我們眼前都沒有其他的道路了。除非你願意回到幽靈礦坑、或是攀登險峻無路的雪女山，甚至是沿著大西河一路游泳。”

“那就帶路吧！”道格拉斯說：“但我還是覺得很危險。”

“的確很危險！”曼德爾說：“美麗而且危險，就跟傳說中的一樣。跟我來！”

他們又走了一英裏多，這才遇到另一條從滿布林木的翠綠山坡流下的小溪。他們聽見右邊陰影中傳來瀑布的聲響，湍急的流水則是快速地流過他們面前，在樹根之下和銀光河匯流。

“這是赤河！”曼德爾說。“艾琳家為了這條河做了很多歌謠，我們在這些歌謠中依舊記得這裏美麗的虹彩，以及空氣中漂浮的紅色花瓣。我要在這裏泡泡腳，據說這河水對於治療疲倦有奇效。”他一馬當先地跳下河岸，踏入河水中。

“跟我來！”他大喊著：“水並不深，我們可以直接涉水過河！等下可以在河岸對面休息，溪流的水聲或許可以讓我們暫時忘卻哀傷和疲倦。”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爬下河岸，跟隨曼德爾。道格拉斯站在溪水中，讓溪水沖過他的小腳。河水十分冰冷，但也十分清澈；隨著他的腳步，溪水慢慢漲到他的膝蓋。他感覺到一路上旅途所沾染的塵埃和疲倦，都在這透心涼的冰水中被洗去。

在所有的人都跨越小河之後，他們坐了下來，在吃了一些食物之後，曼德爾告訴他們眾多有關這裏的故事。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沈默下來，傾聽著流水在陰影中流動的甜美樂章。道格拉斯幾乎以為自己可以聽見有聲音和水聲應和著在唱歌。

“在樹上可能也比坐在地上安全，”吉莉莉說。她回頭看著一路流來的河水，再擡頭看著黑暗的樹頂。

“吉莉莉，你說得很有道理，”曼德爾說：“如果可以的話，今晚可以睡在樹上，我們已經在這路邊待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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