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希維爾催馬上前。她全身鎧甲，赤狐城的赤狐徽盾系在馬鞍，赤練輕步跟在身邊。

中年騎士藍眼裏閃現出一抹趣味。“如您願意到城裏與安琪拉大人共進晚餐，表明您的來意，相信她必定大感榮幸。”

他的這番話，有如投石機射出的巨石，在封臣中炸裂開來。眾人均大為不滿，他們或咒罵，或爭執，彼此大呼小叫。

“大人，您千萬不能去，”西斯維向希維爾陳情。“絕不能信任安琪拉大人。”

安斯艾爾點點頭。“單身赴約，您就是任她宰割。她可以把您賣給黑狼之子，把您丟進地牢，甚或割了您喉嚨，一切隨她高興。”

“如果她想跟我們談談，叫她打開城門，讓我們全體進去與她共進晚餐。”鄂爾多斯高聲宣布。

“幹脆要安琪拉大人出來，就在這裏宴請希維爾大人，當著雙方所有人的面。”基拉提議。

艾德勒·艾琳與他們同感疑慮，但她只瞄了阿爾邁一眼，便看出他對所見所聞甚感不悅，只要再多幾句，機會就會稍縱即逝。她必須采取行動，越快越好。“讓我去。”她高聲說。

“艾德勒小姐，您去？”鄂爾多斯皺起眉頭。

“艾德勒，你確定嗎？”顯然，希維爾並不確定。

“我當然確定，”艾德勒伶俐地撒謊，“安琪拉是我的姐姐，我從小就認識她，她絕對不會對我怎麽樣的。”除非有利可圖，她在心裏暗暗註明，但有些事情不能明講，有些謊言也是必須。

“相信安琪拉大人一定樂於和艾德勒小姐談談，”阿爾邁道。“為了保證我們並無不良企圖，我弟弟會留在這裏，直到艾德勒小姐您安全歸來為止。”

“而我們將待之如上賓。”希維爾說。傑派是希拉裏家兄弟中最年輕的一位，他下了馬，把韁繩交給哥哥。“阿爾邁騎士，我希望妹妹能在日落時歸來，”希維爾繼續說，“我不願在此逗留。”

阿爾邁禮貌地點頭：“大人，照您吩咐。”艾德勒輕踢馬刺，向前奔去，沒有回頭。柯萬和阿爾邁的護衛們隨即跟上。

安琪拉·艾琳隨身帶著一個金線織的絲絨袋子，內中裝有針線活兒。她那長有略帶黑色絨毛的令人悅目的上唇，翹起來，露出了上牙，正因為這樣，上唇啟開時，就顯得愈加好看，有時候上唇向前伸出或者搭在下唇上，就愈益好看了。她的缺點——翹嘴唇、微微張開的口——似乎已構成她的特殊的美。無論誰看見這個身體健壯、充滿活力、長相十分好看的未來的女伯爵，都感到無比喜悅。老年人和陰郁而煩悶的年青人，設若和她在一塊待上片刻，聊聊天，就好像變得和她一個模樣了。誰和她聊過天，看見她每說一句話都會露出來爽朗的微笑，看見她那雪白的、閃閃發亮的牙齒，就會感到今天受寵若驚，飄飄然。每個人腦子裏都會浮現出這種想法。

“姐姐，好久不見，今日重逢，真是倍感喜悅。”艾德勒道。

安琪拉瞇眼盯著她。“是麽？這我倒很懷疑哦。妹妹，我年紀大了，你就省省這些甜言蜜語吧。為什麽是你在這裏？”

安琪拉·艾琳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是個脾氣暴躁，語氣尖刻且無甚禮貌的人。歲月使她變得令人難以琢磨了。艾德勒的措辭必須格外謹慎，盡全力不去在意她的言語冒犯。

安琪拉在她手掌印下一個濕潤的吻痕。“請問妹妹你來此有何目的？”

“姐姐，我們想請你讓我們通過。”艾德勒彬彬有禮地回答，“希維爾姐姐和她的封臣正急著上路。”

“去赤狐城？”她面露微笑，“用不著告訴我，用不著。”

“去赤狐城。”艾德勒證實。她不覺有何必要否認。“姐姐，我本以為會在紅森林那裏見到你。你仍然是艾琳家族的一員，是吧？”

“呵呵，”安琪拉輕笑，她的聲音介乎於冷笑和嘲諷之間。“你也看到啦，城墻上那麽多兵，還不都是我召集的？我打算等部隊全體到齊之後，立刻就出發。”

艾德勒真想朝這虛偽做作的女人吐口水，然後把她架在火上烤，然而她還有任務要完成，於是她平靜地說：“所以我們才更應該盡快趕到赤狐城。姐姐，我們可否換個地方談話？”

“我們現在不就在談？”安琪拉戲謔道。

“我們想過去。”艾德勒對她說。

“哦，是嘛？你說得輕巧，我為何放你們過去？”

一時之間，她的怒意猛地冒上來。“安琪拉，假如你爬上自己的城墻，你會看到城外有我姐姐希維爾的兩萬精兵。”

“等狼之子的大軍到來，他們就會變成兩萬具活屍，”安琪拉不甘示弱。“你拿什麽來嚇唬我？你那親姐姐嗎？”

“你成年時，可是當眾宣誓效忠於家族。”艾德勒嘲諷她。

安琪拉微微一笑：“呵，可不是嗎，我發過誓，可我也宣誓效忠王室啊，依我看呢，這會兒到底幫誰可是個大問題。”

“你到底想怎樣樣？”

“唉，你們過不了！”安琪拉幹脆地宣布，“除非我答應，可我幹嘛答應呢？你們兩姐妹對我向來不太友善。”她往後靠向椅背，雙手抱胸，露出得意的笑容，等她答覆。

剩下的就只是討價還價。

城堡大門打開時，一輪火紅夕陽低垂在西方丘陵，吊橋“嘎吱嘎吱”地降下來，閘門緩緩升起，艾德勒騎馬回到希維爾和封臣身邊。跟在她身後的是阿爾邁騎士以及一大隊長矛兵。他們身穿紅色環甲，肩披紅色披風，排成縱隊，緩步走來。

希維爾快馬加鞭地迎上前。“一切都辦妥了，”她告訴姐姐，“安琪拉會讓你過去，她的軍隊也是你的，不過她會留下五百人防守紅顏堡。我建議你也留下相同數目的劍士和弓箭手，她絕對無法拒絕額外的協防兵力……但千萬要找你信得過的人負責指揮。安琪拉可能會需要提醒，才能守住承諾。”

“艾德勒，就照您說的辦。”希維爾邊說邊盯著那一大隊長矛兵，“或許……讓鄂爾多斯來負責，你意下如何？”

“很好。”

“她要我們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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