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廷裏就不一樣嘍。”麗婭微笑，“我只消幾句，你下半輩子就準備當個孤苦老人，別想再教訓小毛頭了。快告訴巴哥特，巴老找他幹嘛，難道是他未婚妻的事？”

“正是。”恩佐道，“今天早上有信鴉從帝都飛來，帶來他未婚妻的消息。”他更正道，“應該說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

“我可沒時間陪她玩游戲。”

麗婭伸手擱在他臂膀上。“巴哥特，”她說，“我想你得過去。”

副主教巴傑奧·西蒙是個壞脾氣的老人，一把灰胡子，頂著個大光頭。他正拿玉米粒餵食停在手上的荊棘鳥。“我聽說你識字。”他把荊棘鳥揮開，它拍著翅膀飛到窗邊，然後蹲坐下來看著巴傑奧從腰際抽出一張卷好的紙交給巴哥特。

巴哥特的手指在已拆封的白蠟印記上摸索，順著紅玫瑰的輪廓。他認出這是女孩清秀的字跡，隨著閱讀，他逐漸理解信上的意思，擡起頭。“她要我過去。”他說，“去玫瑰谷。”

“紅玫瑰一直以來都是堅貞不渝的愛情的象征。但是，紅玫瑰卻總是帶刺。”巴傑奧道，“小子，我很遺憾。把信讀完罷。”

他把視線移回信上，但上面寫什麽已經不重要了。什麽都不重要了。“我想我必須去一趟了。”他告訴巴傑奧，副主教揮手讓他離開。

巴哥特手中握著羅柏的信走下樓梯。他回到廳堂，發現麗婭剛吃完東西。巴哥特把信塞到她手中。“這裏，你自己讀。”

其他人聚集過來，好奇地看著他。巴哥特看到米蘭站在幾尺之外，一只手上綁著厚厚的羊毛繃帶。他看起來既焦慮又不安，一點都不兇惡。於是巴哥特朝他走去，米蘭見狀立即後退，同時舉手說：“小混蛋，你離我遠點。”

巴哥特道：“把你手腕弄成這樣，我很抱歉。以前柯萬也用同樣的招式對付我，雖然用的是木劍，可一樣很痛。我想你的傷勢一定更嚴重。這樣罷，如果你願意，改天我來教你如何克制這招。”

教官聽到了這句話。“喲，巴哥特大人這下想搶我的位子啦。”他冷笑道，“我看教瞎子都比教這些笨牛容易。”

“我就跟你賭。”巴哥特說。

巴哥特聽見米蘭嚇得倒抽一口冷氣。四周一片死寂。

接著麗婭捧腹大笑起來。鄰近餐桌上三人也跟著笑。笑聲快速散播，連廚師們也忍不住加入。屋外的鳥群被笑聲驚動，最後連米蘭也咯咯笑了起來。

二個多月後的傍晚。

巴哥特渾身酸痛，又累又餓，心情惡劣地騎馬穿過小鎮高聳的大門。前來通知他的侍從，希望他方便的話能明早淩晨準時到。他人還在馬背上，心裏只想好好泡個熱水澡，來只烤雞或烤鴨，然後在羽毛床上睡個覺。“我知道了。”巴哥特下馬時沒好氣地說。

侍從恭敬地一躬到底。“大人，如果您不舒服，那我就轉告主人，您不便出席。”

“算了，該死的。”巴哥特道。還沒見面便先把未婚妻給得罪了，那怎麽成。“我會準時見去見她。但請先給我點時間休息。”

“是的，大人。”侍從說，“我們已經把雅瑟大人以前在小鎮的房間都給您準備好了，如您願意，我這就差人把您的東西給送過去。”

“有勞了。”巴哥特邊說邊扯下騎馬戴的手套，塞進腰帶。

“為您服務是我莫大的榮幸。”侍從道。

巴哥特突然間醒了過來。房間裏面依舊一片黑暗。店小二一只手拿著蠟燭，一只手猛力敲著門。

“什麽事？”巴哥特說。

“還敢問什麽事！”店小二大喊道。“大爺，該起床啦。都已經四點半了，外面一片大霧。快點！廚房已經在準備早餐了。我正準備去替馬上鞍，順便把駝行李的那匹馬牽過來。”

五點之後不久，巴哥特就已經整裝待發。沿著小路走，然後穿越了幾塊草地。樹葉因為晨露和霧氣而閃閃發亮，連樹枝都在滴著水，青草則是沾著灰蒙蒙的露珠。四下萬籟俱寂，讓遠方的聲音也變得十分清晰：野鳥在森林中啁啾，遠方的住戶有人用力的關上大門。

他到馬廄裏面牽出黃呤馬，這種馬正是平民最喜歡的結實馬種。它們雖然跑得不快，卻耐操勞，適合整天的勞動。他騎上馬，頭也不回的騎進大霧中。濃密的霧氣似乎不情願的在他面前分開，又迫不及待的在他身後闔上。在沈默了一小時之後，高籬突然間出現在他面前。結實的籬笆上掛著掛著許多銀色的蜘蛛網。

一騎著棗紅俊馬的騎士在這裏等著他，紅色玫瑰紋章清晰可見。

“你怎麽讓我過去？”巴哥特說。

“跟我來！”騎士說，“你就會知道了。”他轉過身，沿著高籬往左走，很快就來到一個籬笆沿著一座谷地往內彎的地方。距離高籬不遠的地方有條小路蜿蜒的朝著高籬延伸，緩緩往下傾。這條小路兩邊有著緩緩升高的磚墻，走到一半，兩邊的磚墻就在小路上會合，底下是一個鉆過高籬的隧道，通往另一邊的谷地。

騎士在這邊停了下來。“再會，巴哥特。”他說。“其實，我真希望你不要走進谷裏。”

“只要前方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未來，我就已經算是好運了。”巴哥特說。

他騎馬走下斜坡，鉆入隧道，消失在騎士的視線中。

隧道裏面又黑又濕。另一端則是一扇由厚重鐵條所打造的柵門。巴哥特下了馬，打開門，當通過之後，他將門一拉，喀達一聲的關上了。這聲音聽起來充滿了不祥的感覺。

巴哥特離開了隧道口，騎上空曠的谷地。在谷地的對面有條不太明顯的小徑通往森林中。這條路大概長幾百碼左右，但一到森林邊緣路就消失了。穿過森林中濃密的枝枒往回看，他還依稀看得見高籬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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