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阿德站了起來。

“先向你道別了！”他說：“我必須值一班到天黑的勤務，在場的每位應該也都是一樣，如果你真的感到有些孤單，或許你會希望找個比較快樂的向導，我女兒應該會很榮幸能夠帶你到處逛逛，她真的是個不錯的小家夥。如果你願意，可以到最下城去找五金街上的舊客房，城中所有留下來的孩子都在那邊，在正門關起來之前，還有很多東西值得看看呢。”他走了出去，很快的其他人也跟著一起離開。天色尚早，天空有些霧茫茫的，即使在這麽北方，以三月天來說，這時的天氣也相當冷。道格拉斯覺得有些昏昏欲睡，但這屋子顯得太過冷清，他決定出門去逛逛整座城。然後，他就開始在錯綜覆雜的街道中四處穿梭。

他最後好不容易才來到了最底下一個城區中美麗的巷弄，在路人的指引下來到了五金街，這是條通往正門的大路。不久之後他就找到了老客房，那是一座看來飽經風霜的石制建築，兩翼的廂房沿著街邊往回聚攏。在廂房之間則有一小塊綠地，主屋則是一座有許多窗戶的屋子，它有一個十分雄偉的拱型門廊，幾階樓梯跟著通往屋前的綠地。孩子們在柱子間嬉戲，這是在城裏面唯一可以看到孩童的地方，他不禁停下腳步打量著他們。同時，有一名少年發現了他，一聲呼嘯之後就帶著幾名同伴沖到街道旁，在道格拉斯面前停了下來，開始仔細地打量著他。

“你好！”少年說：“你是從哪裏來的？我們之前沒見過你。”

“的確，”道格拉斯說：“我是阿德的朋友，他說她的女兒在這裏。”

“喔，來找阿莉姐嗎？”少年說：“你是誰？叫作什麽名字？是來泡她的嗎？我是吉恩，我爸爸是衛戍部隊的士兵。”

“如果我是你，我絕不會開這種玩笑，”道格拉斯笑著說：“或許我應該告訴你，我已經是六個孩子的父親了。所以，你就別跟我開這種玩笑了。等你年紀再大一些，你會知道女人的外表並不代表一切。你以為我看起來很好欺負嗎？”道格拉斯扳出一副恐怖的表情，讓那孩子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等等！”道格拉斯哈哈大笑著說：“雖然你不相信陌生人所說的話是對的！但我可不是什麽壞人，如果你想驗證，至少應該先把我跟她介紹一下才對。”

少年自傲地挺起胸膛：“不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可都不怕你。”他說。

一個發色深褐，臉型細長的年輕女孩被帶了過來。

“我如果猜的不錯，你就是阿德的女兒吧。”道格拉斯說，“你看起來就和你老爸一樣。我認識他，是他叫我來找你的。”

“我是阿德的女兒，我叫吉莉莉，”吉莉莉說，她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不情願。“別告訴我他改變了主意，要叫我和女人們一起離開！最後一班車子都走了。”

“即使我跟他的關系不算好，但他的信用也不會差到這個地步，”道格拉斯說：“他說，你可以帶我在城裏面逛逛，排遣一下我的寂寞，我可以告訴你一些外地的消息作為回報。”

吉莉莉拍著手，松了一口氣，興奮地大笑。“太棒了！”她大喊著：“快來吧！我們趕快趕到正門口去吧。現在就出發！”

“那裏有什麽好看的？”

“大量的囚犯們在日落前應該要進城，跟我們來就可以看到了。”吉莉莉雖然是個女孩，但她的確是個相當不錯的夥伴，非常健談，特別讓人容易親近。很快的，他們就打成一片，有說有笑地在街道間穿梭，絲毫不在意人們投以奇怪眼光。過不了多久，他們就發現自己混入了朝向正門走去的人潮中。道格拉斯在那邊展現了讓吉莉莉更為尊敬的特殊地位：當他報出名號，說出通行密碼之後，守衛向他敬禮，讓他通過；更好的是，守衛讓他帶著同伴一起過去。

“太好了！”吉莉莉說：“我們小孩沒有大人帶是不能走出正門的，這下子我們可以看得更清楚了。”正門外的人們擠在路旁，連所有道路匯合的廣場上也擠滿了人，所有人都專註地看著南方，很快地人們開始低聲交談：“那邊有了塵煙！他們來了！”道格拉斯和吉莉莉奮力擠到群眾最前面，準備看個清楚。不遠處傳來了號角聲，人們的歡呼聲如同波浪一般朝他們的方向湧來。然後是一聲震耳的號角，四周所有的群眾全都開始歡呼起來。

“諾克！諾克！”道格拉斯聽見人們喊著。“他們在喊些什麽？”他問道。

“諾克來了！”吉莉莉回答道：“鐵血諾克，北方刑法的執行者。不管怎樣的達官貴人，犯了事落在他手上都沒有好下場！萬歲！他來了。諾克萬歲！”在隊伍的正前頭是一匹四肢粗大的馬，上面坐著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一臉灰色的胡子，看起來年紀不小。他披著鎖子甲，戴著黑色的頭盔，肩膀上扛著一支沈重的長槍。在他身後是一長列的部隊，他們都全副武裝，手持巨大的戰斧。這些士兵臉色都十分的凝重，在他們的身後押著大量徒步行走的囚犯。

“諾克！”人們大喊著：“諾克萬歲！”當諾克的部隊通過之後，人們開始竊竊私語：“這麽多！居然有九千多人，這是怎麽一回事？我們還以為只會有三四千人。這一定是和那些四起的盜匪有關。諾克大人沿途不停搜剿盜匪，才會有這麽大的規模。”這支部隊就在眾人的歡呼之下進入了雪熊城的正門。

他們的腳步聲走進城內，緩緩消失。圍觀的群眾漸漸離開。煙塵懸浮在空中，微風止息，傍晚的氣氛變得有點活躍。

太陽已經躲到了山後，陰影襲向雪熊城。

西方的落日將這煙塵染上了鮮紅的色彩，遠處的山看起來似乎是冒著火焰的巨巖。”這美麗的一天，就這樣在熊熊的怒火中結束了！”他完全忘記了身邊的那名少年。

“如果我不在日落鐘響前回去，我就真的要面對熊熊的怒火了！”吉莉莉說：“走吧！關門的號角聲已經響起了。”倆人牽著手走回城中，剛好是最後兩個進城的幸運者。當倆人抵達五金街時，全城的鐘塔都響起了肅穆的鐘聲，許多的窗戶中亮起了燈火，士兵所駐守的地方也傳來了歌聲。

“我得先說再見了，”吉莉莉說：“替我向我父親問好，謝謝他讓你來陪我，請你有空再來找我。我真希望現在不是戰時，不然我們可以大玩一場的。我們可以去我的祖父家玩，那邊春天的風景好漂亮，森林和草地上都長滿了花朵。或許我們將來還是可以去那邊的。他們絕對打不垮我們的，我的父親又是那麽的勇敢！希望有機會可以再見！”道格拉斯立刻匆忙地趕回要塞，這段路程實在很長，他開始覺得又熱又餓；天黑得很快，四周馬上就變得漆黑一片，天上一顆星星也沒有，等他趕到的時候，已經錯過了大家集合用餐的時間，但阿德還是很高興地和他打招呼，打聽女兒的消息。吃完飯之後，道格拉斯聊了一會兒，然後才向大家告退，他覺得心頭有種郁悶的感覺，很想要見見艾德勒。

“你知道路嗎？”阿德站在他們之前觀賞風景的地方問他：“今晚天色很黑，我們又會開始燈火管制，不能讓任何一個區域在敵人眼中變得明顯。希望我們日後有機會見面。再會，願你有個好夢！”房內除了桌上的一盞小燈之外，顯得相當的幽暗，艾德勒還是不在。他覺得心情有點沈重了。

他往窗外窺探，但外面黑得好像一池墨水一樣。他關上窗戶，躺回床上。他躺在床上等著道格拉斯回來的聲響，最後才憂慮地睡著了。

到了深夜，他被一道光芒弄醒了，發現艾德勒正在房間中來回踱步，桌面上有一支蠟燭和許多文件。他聽見艾德勒嘆著氣，嘀咕著：“姐姐她們究竟什麽時候回來？”

“艾德勒大人，”道格拉斯把頭伸出床邊的廉幕外，“我想你可能都忘記有我了。很高興看見你回來，今天好漫長啊！”

“但今晚可能會短得讓人擔心，”艾德勒說：“我回來這邊是想要好好獨處、想想事情，你應該把握還有床的機會好好休息，天一亮，我就會帶你回去──不對，是一接到消息就回去，而不是等到天亮。和談已經結束，明天將不會有戰爭。”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