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覺得程紀原就是來消遣她的。一個箭步沖上去拉上自己的房門，她沒好氣地將程紀原往客廳推了推，“程醫生你別開我玩笑了，你來萍川要是有事在這坐會兒就趕緊去辦事吧，別耽誤了時間，沒事也趕緊回去吧，我很忙的，沒功夫在這跟你耍嘴皮子。”

程紀原被楊思推著走了兩步就不動了，他立在原地回頭看她，“我真是來找你的。”眸底隱隱約約人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淺淡笑意。

“呵呵噠。”楊思皮笑肉不笑，明顯不信。推不動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索性轉頭去忙自己的事。

坐在客廳地毯上把所有資料堆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她看了眼程紀原，說，“萍川是個小城市，沒有4S店，你車的導航估計得回京城修了。大過年的，治安也不會很差，程醫生想去哪裏直接手機導航去就好了。”

“我還不回去，要在這邊過夜。”程紀原把行李袋放在她房間門口，隨即過來在她對面坐下。

“這邊的旅館衛生還行，不用擔心。”

程紀原沒吭聲，抽過她面前的幾張資料，擡眸問她，“這個怎麽弄？是要把做標記的內容整合在一起重新編輯？”

“是呀。”楊思從他手裏奪回來，“所以程醫生該去哪兒就去哪兒吧，我事情多著呢，真沒空陪你玩。”

程紀原瞥她一眼，大手一伸，撈過桌上停在文檔界面的筆記本，“要做什麽，我幫你。”

“不用你幫……”楊思伸手欲奪回。

“他不肯走，你就讓他幫吧。”青子笑著遞給她一個U盤，“免費勞力主動送上門來，為什麽不用？”

楊思不悅地撅嘴，“青子，怎麽你也這樣了？”

“謝謝。”程紀原微微一笑，禮貌地朝她點頭。

“客氣。”青子回以一笑，轉身回去忙自己的事。

楊思：“……”這兩人真是，不該她才是拿主意的人嗎？

程紀原似是沒感覺到她的怨念般，淡定地搬著電腦挪到她旁邊的位置同她一樣盤腿坐在地毯上，“這個要怎麽處理？”

……

程紀原最後還是留下了，直到晚上夜幕拉下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楊思邊在紙上勾勾畫畫，邊扭頭看窗外漆黑的夜色，第N遍問程紀原，“程醫生，你真不走啊？你不回去是不是也該去找旅館了？晚了路不好走。”

程紀原不做聲，將文檔最後幾個字輸入完成點擊保存，他起身，“想吃什麽，我做飯吧。”

他極少點外賣，中午以為會是一起出去吃，誰知一直拖到了飯點，也沒見她們有動身的意思，楊思更是直接點開了外賣的APP。點的很普通的蓋澆飯，她卻吃得津津有味。程紀原心情有點不是滋味。在此之前，他沒少聽楊院長嘀咕楊思太挑食了，難養活，可就是這樣一個挑食的人，如今對吃的毫不講究。他看不到的時候，她悄無聲息變了很多。

看他在這隨意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樣，還厚顏無恥地無視自己的問題，楊思瞠目結舌。

青子看程紀原進廚房了，問楊思，“你們倆怎麽回事啊？他怎麽跟過來了？”

“我們倆能有什麽事？”楊思沒精打采嘆一口氣，“聽我爸說他過年就自己一個人待著，無聊了吧，找我消遣時間呢。”

“那可真夠無聊的。”青子嗤一聲，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了。

晚上程紀原如願留下來住了。客廳亂七八糟一堆東西，總不能讓他睡客廳的，楊思把房間讓給他，自己跑去跟青子擠一間。

“程醫生，既然你在這邊也沒什麽事，明天就回去吧。雖說你難得過來，也曾經帶過我實習，我理所應當帶你四處轉轉，可是你也看見了，我是來辦事的，也騰不出什麽時間來跟你出去玩。”楊思收拾著自己放在這間房的小東西，邊看他一眼跟他說，“衛醫生說你跟宋遲似乎關系好了不少，他那麽有趣的一個人，你可以找他跟你一起玩消磨時間啊。”

程紀原沒應她，從自己行李袋裏拿出衣服和洗漱用品，“跟別人一起睡你能不能習慣？不習慣你就睡這，我可以打地鋪，我看這櫃子裏還有被褥。”

“算了吧，晚上客廳會有點冷。”

“你以為我都打地鋪了還會睡外面客廳？”

“那你這意思是讓我在床上睡，你在我床底下打地鋪咯？”楊思滿臉黑線瞥他一眼，環視房間檢查還用不用給他布置什麽。

“程醫生，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呢，竟然能想出跟我住同一間房的主意。”

“怎麽？你怕？”程紀原看著她，“你不是說不要我了麽，既然清者自清，你怕什麽？”

“因為你是程紀原，我是楊思啊。和你一間房，還不如跟青子一起睡呢。”楊思扮了個鬼臉，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她指指隔壁房間，“我就在隔壁，你要是有事就叫我。”

程紀原鎖著眉，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除了睡前被喊出去跟青子一人喝了一杯牛奶，程紀原晚上再沒打擾她，只是在睡前給她發了個晚安。楊思有點摸不著頭腦，還是很快回了個“晚安”過去。

並沒有很快睡著，平靜下來，楊思出神看著天花板，心情有點覆雜。在餐廳跟程紀原告白那天，她是真做好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心裏準備的，所以故意跟他斷絕聯系，除夕那晚在醫院見到他也掉頭就跑。可是沒想到他竟然也來了萍川，還真的沒去辦別的事，就在工作室裏跟她們一起待著，幫忙做事。是真要她幫著確認他是不是喜歡她麽？可在她的認識裏，程紀原不似是一個會糾纏的人，還是在她明確地指出他對她並不是喜歡之後。楊思覺得她是真的有點看不懂程紀原了。

程紀原在這兒待的時間不長，住了兩個晚上，初五就收拾東西準備回京城了。每天都很嫌棄地催他趕緊回去，楊思這天還是特地抽空給他做了頓像樣的飯，算是遲來的招待，也謝謝他這兩天的幫忙。

送他下樓，跟他說了一遍路線，楊思恍然想起件她一直忘記問的事。

“程醫生，這兩天幫我們幹活才一句話沒問，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是做什麽的了？”

“算不上很早，也是後來才想到的。”程紀原淡聲應道。

果然。

“那我爸那邊……”楊思遲疑著開口。

“我沒跟他說。”程紀原，“我也不是長舌婦，還去打你的小報告不成？”

楊思展眉，樂了，“謝謝你，程醫生。”

“我不說不代表我認可你做這種危險的事情。”程紀原側眸看她，雙目灼灼，“做事小心點，保證自己的安全，命不僅僅是你自己的，別太拼了。”

“當然，我爸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可是要留著命養他的。”楊思擡頭朝他揚了下唇。

“我不只是這個意思。”程紀原眸色深深，看她一臉茫然，終是換了個話題，“我休息時間偶爾會四處走動，說不準會偶遇。”

呵呵。楊思幹笑兩聲。不會的，她心說。

這次不知他怎麽會找到這裏來，以後他就不會那麽輕易知道她在哪兒了。

“所以以後我問你行蹤的時候你要說，這算是我幫你保守秘密的條件吧。”程紀原繼續說。

“……”楊思真的想呵呵他一臉了，“人家衛醫生也知道，她可沒提什麽保守秘密的條件。”

程紀原瞥她一眼，理直氣壯，“她不提是她的事，我提是我的選擇。”

楊思：“……”

您可真了不起！

——

程紀原離開沒幾天，楊思和青子也完成手頭上的事情，趕往別地去了。以為他那天離開時只是隨口一說給她緊張感，誰知他竟然真的時常來電話或信息問她的行蹤，休假也常去找她。

楊思覺得他一定是瘋了。看著信息框裏一連串下來都是他問她在哪兒，然後說他要過來的信息，楊思一陣頭暈眼花。年後這小半年時間裏，他們偶遇的次數是不是多了點？再這麽下去，她都要懷疑是不是她爸知道她在做的事，特地叫他的得力下屬有空就來盯著她了。

這不，這次她到青陽辦事，恰逢周末，她和程紀原幾乎是同時到的酒店。辦了住房登記，楊思看著兩人房號相鄰的房卡，心裏頭一陣納悶。

她和青子現在基本是分開活動了，可為什麽，她總是感覺她還是有搭檔的？

一起搭乘電梯上樓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把心裏的困惑問了出來，“程醫生，你是不是也很想加入我們，所以才這麽積極費盡心思來參與我們的事啊？”

“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忙，為什麽要加入你們？”程紀原反問。

“誰知道呢？”楊思嘟噥，“你一點都不像是工作忙的人，不然會閑得有這麽多時間跟我偶遇？”

“你就當我是出來散心的好了。”

“那可真巧，”楊思陰陽怪氣，“每次都剛好在我們在的地方散心。”

“一點都不巧，我就是特地跟著你們的行程走的，你不是知道麽？”程紀原坦蕩蕩。

“所以你還沒確認自己是不是喜歡我嗎？”電梯門叮一聲開了，楊思出了電梯，回頭看一眼程紀原，有點無語，“程醫生，你之前若是早一點把這些功夫花在衛醫生身上，就不至於讓宋遲搶先一步了。”

“是這樣嗎？”程紀原淡聲問，又像是自言自語。他是欣賞衛湘和的，只是記住衛湘和那麽久，在她來嘉仁醫院後，他知道她已婚前，他卻始終沒對她發動過任何追求攻勢。沒有找理由含蓄地約她，更沒有像現在這樣厚臉皮又強勢地跟隨。後來他總在想，是不是那個時候，他其實就已經對楊思有感情了，只是潛意識裏一直認定自己還是喜歡當初只有幾堂課之緣的衛湘和，他沒意識到而已？

“那不然呢？”楊思瞥他一眼，在自己的房間門前停下，低頭刷著房卡，又說，“程醫生，感情的事，本來就是遲疑不得的，很多時候晚一步，便是晚一生。記得吸取教訓，以後別像這樣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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