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場？”憶辰不解，他不喜歡戰爭，一點也不喜歡，可為何總是一場接著一場。

鷹掀河道：“不錯，魔道一滅，可說是除掉了龍座的心頭大患，下面，就是要全力完全龍座的統一大業！”

憶辰道：“統一大業，莫非？”

鷹掀河點了點頭，道：“攻打照石邦。”

憶辰其實倒也想到了。

鷹掀河道：“這自然不能怪我們，龍座已多次讓照石邦歸順於龍場，可惜人家其他三邦早以降服，偏偏那趙禦霆不知好歹，龍座給多大的禮，他都是不收。既然趙禦霆不願自己交出照石邦，我們只好合而攻之，用拳頭打開照石邦的大門。”

憶辰點了點頭，心中卻是難過。

戰爭，戰爭，戰爭何時才能停歇呢？或許永遠有數不完的敵人，永遠有打不完的仗，只要有利益在，戰爭就不對停止。無論那邪惡的、正義的、違背原則的、合乎常理的，戰爭啊，永不停歇。

眾人正討論間，卻見一個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慌什麽！魔道都滅了，怎麽還有這麽沒志氣的小兵！”荊伏喊道，對自己的士兵顯得頗為不滿。

“報！報將軍！我們，我們……”

荊伏喊道：“好好說話！樞密大人面前，你這吞吞吐吐，成什麽樣子！”

那小兵猛的一立定，行一軍禮，努力鎮定道：“報將軍！我們在久江區域西南方發現一處未知之地，探索後，發現竟是一處密道，密道之中道路覆雜，還發現大量腳印，懷疑有大批魔道之人，已自那密道中逃離。”

“什麽！”這下子輪到荊伏慌張了，比剛才這小兵還要慌。

鷹掀河的臉也是頓時扭曲，喊道：“趕緊追！”

荊伏立刻部署，令南路軍移池國士兵把守久江區域，命北路軍六路兵馬一起向西南密道進發。

此刻正道軍的心全都懸了起來。

密道逃離，這是什麽概念？這意味著小賭仙這兩波幾乎毀天滅地的攻擊，很可能打的只是一片空地，很可能沒殺死幾個敵人。這件事對正道軍來說將是一次心理上的巨大打擊。

六路兵馬一同進入，卻並不顯擠。

這裏說是密道，進入之後，卻是別有天地，裏面道路錯綜覆雜，恐怕分成幾十支隊伍也無法全部查清，而且居然每一條道路上都有腳印，使正道軍大為苦惱。而更無語的是，走入密道之後，所有方向感會突然混亂，讓人有暈頭轉向之感。

正道軍終於明白，笑湛波並沒有放棄魔道，這顯然是笑湛波布下的陣法，他到底不會眼睜睜看著魔道滅亡！

然而在不幸之中，卻也有萬幸。那就是仔細辨查後，可以確認，這些腳印留下的時間不足一天。也就是說，這些人躲過了小賭仙的第二波進攻，卻沒有躲過第一波。所以現在逃亡的魔道軍實則已被重創，人數必然已不多，而且其中一定還有不少傷兵。得知這些，正道軍又頓時有了希望，每一路兵馬都是加快行進速度，爭取能夠追到真正的魔道逃亡部隊，完成對魔道的最後滅殺。

憶辰也只能，領著他帶的弟子與士兵們，作為一路兵馬向前行進。

然而大軍正行進中，他的袖子卻被扯了扯。

是婉昭。

憶辰不解地望向她。

婉昭卻似很生氣，又很傷心。

那是一種很郁結的傷心，似乎將許多話在心中藏了很久很久，釀出的苦水吞噬著自己。

“怎麽了？”憶辰輕輕問。

婉昭沒說話，向別處看了看。憶辰明白意思，與她來到部隊一側，離人群稍遠了一段距離。

弟子們沒有跟來，他們自然都知道劍尊與婉昭說話時不希望有人在旁。而閬苑弟子也都知二人關系，並不奇怪。隊伍由顧少松領著繼續向前，憶辰與婉昭只在旁邊走著。

“怎麽了？”憶辰輕輕的問。

婉昭的情緒已變得很差，努力了幾次，才低聲說出：“你幹嘛要追那麽快？”

“嗯？”憶辰擡頭，看看他的部隊，又看看婉昭，道：“因為魔道很可能在前面，你忘了嗎？他們之前用白光陣傷了少松和冰仙兒。若不是因為他們，少松與冰姑娘，又怎會這樣呢？”

婉昭道：“可是……”

“可是什麽？”憶辰輕輕地道。

婉昭道：“可是如果你真的找到了魔道，這一仗，不就結束了麽？”

憶辰當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淡淡一笑。

——原來你是在害怕這個啊，你害怕戰爭結束了，你就得嫁給那個裘大哈了。可為何你這些日子還總說不在乎呢？

憶辰看了看，婉昭著實傷心，似乎都已不是傷心，幾乎是一種絕望，是一種不可抗拒的恐懼撲面而來的恐懼。

憶辰輕輕撫著婉昭的頭發，或許該告訴她了。

婉昭已在流淚，怎可以再讓她流淚呢？

憶辰緩緩道：“婉昭，其實……”

就在這時，憶辰突然踩到了什麽，腳底微微一下，居然有兩條鎖鏈突然升起，鎖住了他的雙腿，竟如遇左榮那次一模一樣！

憶辰與婉昭都是驚訝的叫了一聲。

然而接著，就見不遠處一座山巖上，已有三支箭射了過來，正正地射向憶辰！

那箭速度極快，讓驚慌中的人甚至來不及反應。

其中一箭對準的正是憶辰的心臟。

但下一刻，這一箭，卻刺入了婉昭的心臟。

圓鏡落地。

憶辰眼睛圓睜，腦中一片轟鳴，抱著突然撲到她面前的婉昭，只覺天旋地轉，一切仿佛混沌不堪，似乎世界都已不在。

他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了。

但他知道婉昭撲到了他的身上，那本欲殺他的三支箭，已全部刺入婉昭的後背。

他抱著婉昭，婉昭也抱著他。

他看不見婉昭的面容，但卻漸漸看清了她背上的三支箭。

箭羽潔白，似乎美麗，為何卻要來殺害這同樣潔白而美麗的女子！

婉昭的唇顫動著，似乎想說著什麽，可是，卻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婉昭的心跳已經停止了，雖然仍緊緊貼在他心愛之人的身上，卻已停止了。

憶辰跪坐在地，抱著婉昭，一言不發。

淚水從他的面頰流落，經過婉昭死前似乎淡淡的微笑，墜入泥土。

他安靜著，這一切都不是他想的，本來一切都朝向好的方向，為何一切都改變了？

為什麽？為什麽！

沒有人回答，沒有人能回答。

赤城與閬苑弟子都早已趕來，卻都已明白，婉昭已無法救治，只得遠遠地默然站著。閬苑的女子大多都已流淚，赤城弟子也皆是垂頭沈默。

一陣風吹來，吹過憶辰滿是淚水的臉，吹過憶辰的手上，婉昭的鮮血。

不久，那陣風卻又倒吹回來，在憶辰之旁現出一個人，鐘游。

他並沒有看憶辰與婉昭，他看著另一樣東西。

鐘游走過去，撿起了婉昭之前落下的圓鏡。

這圓鏡是婉昭的魂元，顯然，她本想運動魂元來保護憶辰，卻沒來得及，最終以身體護住了憶辰。

憶辰知有人拿起婉昭的東西，心中頓時動怒，但他沒有說話，沒有動。

他怕吵到婉昭，怕吵到了婉昭。

“嗯？這鏡子倒沒摔壞。”鐘游翻看之後說道。

鏡子沒摔壞？人卻已經沒了！

鐘游似乎沒看到憶辰憤怒的目光，他的確也並沒有看。鐘游翻看之後，更居然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道：“嗯，哎呀，我這胡子有點長了，哪天修一修。嗯，好在我這發型還是不錯的。”

什麽！這是一個兄弟在此刻應該說的話嗎！

憶辰怒火中燒，狠狠地瞪向鐘游，即便是結拜兄弟，他此刻也有殺死他的欲望，而且一定下得去手！

鐘游悠悠道：“人死了，哭是哭不活的。”

憶辰已在咬牙，後悔為何會結交這樣無情無義之人！

鐘游看了看鏡子，又看了看天空，道：“如果你還想讓她活過來，最好立刻跟我去做點什麽。不然錯過了時辰，將來別來怪我。”

憶辰心中一顫，看向鐘游。雖還不解其意，但目光中，卻又有了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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