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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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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們的後勤部。”十分鐘後, 周致誠把薛渺渺和駱承川帶到了傑爾頓的後勤部。

此時,一名穿著工裝的男人正拉著一個拖車從他們面前經過。

周致誠擡了一下手,喊了聲:“許廣平。”

叫許廣平的那個人聞訊朝這邊看了一眼, 隨後就拉著拖車過來了。“周總。”語畢, 又向薛渺渺和駱承川的方向頷首,“你們好。”

陽光灑下來, 落在這人的肩頭,他一身工裝筆挺, 一張臉有著麥色, 但一點也不怕生。

周致誠介紹, “薛小姐,這位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薛渺渺擡眼,許廣平的神色下意識地變了一瞬。

駱承川捕捉到,

不動聲色。

只見許廣平對薛渺渺彎了個腰說:“您好,我叫許廣平,原侍應生總理,現在的後勤部主管。”

主管?

薛渺渺詫異地看了眼周致誠。

周致誠接收到薛渺渺的疑惑, 於是解釋到:“我父親連坐眾人,許廣平首當其沖,雖然案發時他被派往分部已經整十五天, 但回來後一樣受累。但看在他工作能力強的份上,我還是給他安排了一個後勤主管的身份。”

為何對犯事的侍應生,非但不懲罰,反倒還重用的原由就此清晰, 薛渺渺點了點頭,轉而想到了什麽,“周老先生對員工算得上是嚴厲了。”

連坐之刑,原來不止是歷史故事。

許廣平的眼裏這時閃現出一抹隱忍,很快,再次稍縱即逝。

他人顯得果敢,講話態度卻很謙卑,“每個企業都有他的文化,傑爾頓之所以能有今天的這番成就,其實離不開嚴厲的懲罰制度。”

不過很奇怪,這人講話的語氣謙卑,但一板一眼卻像是有些蔑視。

薛渺渺唇角往下沈了一寸,心裏有了打算。

倏然一側眸,又與駱承川對視。

兩人眼裏似乎都在說:這回有戲。

睫毛輕眨,薛渺渺方擡起眼眸來看著許廣平。她問他:“你知道之前杏芳齋的那件事嗎?”

許廣平點頭:“我聽說過了。”

薛渺渺靜了半秒,繼續:“那關於藍色詛咒的說法,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那麽在你看來,讓大型宴會上的醒酒員提前準備堿面是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許廣平的目光在薛渺渺的臉上涼了幾秒鐘,他搖頭:“應該不困難。”

“那麽。”薛渺渺唇角微平,突然問了一個八桿子打不著的問題,“你們醒酒員或者侍應生裏,有人用檀香嗎?或者,吃有檀香的中藥?”

整個五官都皺了一下,許廣平先是一楞,旋即,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然後才說:“應該沒有,我沒聽說過有誰這樣。”

“好了。”薛渺渺微笑地點點頭,“我想問的就是這麽多了。麻煩你了。”

一絲詫異從許廣平的臉上走過,他原以為會有長篇大論的詢問,沒想到只是三兩句話。他征詢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老板,周致誠擺擺手,“行了,那你先去忙吧。”

“好。”

等許廣平走拉著貨物走遠了,周致誠才例行公事地問:“還需要再去問問別的人嗎?”

“要的。不過周總你不必陪這我們了,我們可以自己去找,反正,他們也就在這邊。”

“那好。”周致誠擡手看了眼手表,“那我就不妨礙你們了。”

說完,他又與駱承川禮貌點頭,隨後才轉身往客廳那邊的方向折返。

人走後。

薛渺渺站原地,

駱承川走上前來,“走吧,去問問其他人對那個許廣平的看法。”

薛渺渺唇線一扯,露出幾分沈睿,微微仰頭看他,“你也發覺了?”她問。

“當然。”駱承川接話,“下意識摸脖子是撒謊的心理表征,再說,他身上明明就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你說他為什麽睜著眼睛說瞎話?”

駱承川頓了一下,“或許是想把你我引到什麽地方去呢?後勤部這樣大,你說會不會就有那麽湊巧,我們一來,他就出現。”

“你和我想一塊去了。”淡淡的一聲女音從駱承川耳廓滑過。

他擡眸。

小狼狗已經一門心思走遠了。

於是跟上去,很快見到她在跟一個熟面孔講話。

熟面孔是上回給薛渺渺他們醒酒的那位侍應生,“沒什麽人教唆我們,純粹是我們自己的主意!”侍應生的聲音很大,挾裹著憤憤不平。

這聲音將周圍的幾個人也一並吸引過來,見人多了,駱承川靜默地過去與薛渺渺比肩。只聽小狼狗四兩撥千斤,完全不帶怕的,反倒脫掉淩厲,變得比以往要更有耐心。

“我知道。”

“我知道,你們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才會出此下策。”

此話一出,原本情緒激動的人稍稍錯愕。他們以為,薛渺渺也跟之前來問話的楊警官一樣,公事公辦,追根究底一定是為資本家辦事。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句體諒。

於是音量都有些降低。

他們帶著懷疑,“你相信我們,而不是傑爾頓?”

“我相信你們。”這句話,毫無思量,是純粹的真心。

試問有哪一家工人會冒著被人辭退的危險來做那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如果不是窮途末路,兔子是不會咬人的。

但周家到底和這些工人之間有何種條例,又為什麽大發善心沒有辭退這些工人。個中原由,薛渺渺覺得,不是不必追,而是得擱置一下。

或許。

在她心中隱隱有這樣的念頭——此前所有的事情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或許。

牽一發而動全身,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所有未明之疑都有答案。

她毫無架子地坐到庫房裏的木材上,重申來意,“我這趟來只是想調查周豐林的死因,我聽說他對你們這些員工也很好,每年節慶禮品裏有部分的資金就是他投註的。”

“他死了,你們這些天裏會不會想,這一切是否和你們制造的那場藍色詛咒有關?”

這兩句話,敲在了人心上。

在場的工人霎時靜默了下去。

龍生九子,子子不同,周豐林的死就像是一個驗證,驗證了他們所謂的藍色詛咒。但其實,他們只是因為那件事,而想要砸傑爾頓的牌子,為自己掙一個前程。

並不要誰死。

誰都不是該死的。

終於有人開口:“是有人指使我們。”

薛渺渺和駱承川都垂了一下眼,又一同擡起,問:“這個人是誰?”

“許廣平。”庫房裏落下這三個字。

薛渺渺和駱承川對他們輕而易舉地講出嫌疑人名字的舉動,絲毫不意外。

果然。

許廣平在領著他們去往什麽地方。

薛渺渺眼裏了然,面上卻沒有當場表現出來,“謝謝你們,我們警方會盡快調查出真相。至於你們的事情,我也會盡我所能去找相關的警員和律師幫助你們的。”

現場又是一陣靜默。

旋即,又有一道低低的聲音,忍不住似地說:“不是他。”

人群不敢騷動,卻都無一例外用餘光去看那人。

薛渺渺和駱承川如何沒察覺。

但卻都泰然自若。

現在還不到揭穿的時候,因為不論這條線會把他們指引到何處,受益的都會是案情。

因為——人非聖賢,哪怕殫精竭慮都會百密一疏。

而那一疏。

代表的會是新的線索,新的希望。

所以薛渺渺道謝,“今天很感謝你們的配合。”

·

隨後,

薛渺渺就給正在查訪其餘人員的楊正天去電,告知了所有的線索。

查案的工作交給正牌刑警,作為鑒證,她暫告段落,可以休憩。

此時也快到晚飯飯點。

於是薛渺渺處理完所有交接事宜,回局裏工作了一個多小時後,準點下班。

破天荒頭一遭。

駱承川是最訝異的那個。

於是在一道洗菜做飯的時候,問她:“薛小姐今天難得把自己當一個拿薪資上下班的人。”拼的是辦事牢靠,而不是命了。

薛渺渺把青菜從水裏撈起來,一面在砧板上碼好一面稀松平常:“其實放平時,我確實不會現在下班。但今時今日與以往又有所不同。”

駱承川把她切好的菜拿過來,熱鍋上油,又看了兩眼磁盤裏的香菇和肉丁。“什麽不一樣?”他問得漫不經心,全心全意都在想如何整菜,好填飽她餓了一下午的肚子。

肉下鍋。

油呲一聲炸開。

他翻炒,只聽——

“因為用你的話來講,我們現在是戀愛見習生。你陪我度過不知所措,我陪你度過往日牽絆。你是我的限時男友。”

“你說為什麽許廣平要這麽跳,好像拼了命地要讓我們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甚至不惜聯合工友,把嫌疑推到他自己的身上呢?……什麽……等等,你剛剛說了什麽?”油煙機嗡嗡地響,他談及案情的聲音剛落地,陡然心中一掠,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麽。

偏過頭去,薛渺渺腳尖一踮,用手揩去他額間的汗。“我說。”她唇角彎彎,“你現在是我的男朋友。”

說好了互相陪伴。

他給她多少溫暖。

她必同等給予。

所以重新答應了,就會學著履行,決不食言。

可他的唇就這麽在她眼前動了一下,然後幻化成一絲淡淡的笑。

她那一瞬,不知怎麽的就問他:“你在笑什麽?”

他卻笑意更深,回過去繼續炒菜,然後——

像是有一道自言自語旁逸斜出。

聲音不大,她剛巧就在附近,有些好奇地去聽。

菜在翻炒。

他唇上帶笑。

她湊過去,他轉頭,望著她,三秒。然後唇角輕挑,看著她說“你是傻的。”

像是罵她。

又不像是罵她。

她看著他,想追問,

人繼續炒菜。

那一刻,站在他的旁邊。

薛渺渺卻覺得在這一片紛亂的煙火聲中,她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怦。怦。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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