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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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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荷的話讓許雙婉笑了起來。

長公子也是個招人的,府裏新進的丫鬟一度看著他挪不動腳,後來也是他喜怒無常,讓人駭怕,她們嚇著了,也不敢近他的身。

但怕歸怕,若說她們完全斷了那心思,那也未必。

這種事情,只要她家長公子起了心思,她攔是攔不住的,許雙婉也就看得很開。

她丈夫把她當唯一,她自然會把他當她的命,給他她能有的所有,他三心二意的話,她確實會傷心,但日子還要過下去,她也會找到一條讓自己好過的路。

她與她的母親不一樣,她再深愛一個人,也不會把生死喜怒哀樂都寄托於一人身上,也許情網易陷,爬出來很難,但許雙婉知道她不會看不開。

前車之鑒尚還在眼前,她豈容自己再走她母親她們的老路。

“姑娘?”她家姑娘還笑,采荷著急了起來。

許雙婉看向采荷,目光柔和,“姑爺心裏有數,你就莫要操心了。”

她伸摸了摸采荷的手,采荷說是她的丫鬟,不如說是一個陪她長大的小姐妹,身份上采荷是差著了點,但她們的感情上沒有,許雙婉出面給她訂了門好親事,把她嫁給了現在侯府雲鶴堂的堂主的小兒子……

那小兒子喜愛采荷,對采荷也好。

采荷過的好,也就越發對她用心了起來。

許雙婉知道采荷把她當成了依靠,遂能安撫她這個從小跟隨她長大,還隨她來了侯府的丫鬟的時候,她也會出言兩句,這廂她說罷又笑道:“你要相信姑爺。”

采荷臉有些紅,她是跟著她們姑娘長大的,但無論她怎麽學她們姑娘,就是不如她們姑娘大氣,也不如她們姑娘沈得住氣,一聽姑娘搬出了姑爺,她紅著臉趕忙道:“沒有不信,奴婢自是信姑爺的。”

要是被姑爺知道她背後又在她們姑娘面前不相信他來了,回頭姑爺都要上下多看她兩眼,叫她一聲采荷姑娘,絕對會把她臊得挖地三尺埋了自個兒不可。

這頭陶府的美人在前殿歌舞齊上後,陶靖看著那些欣賞美人看得如癡如醉的來客,嘴邊的笑意更深了,他看向宣仲安,卻見宣仲安在對面與工部的一個主事蹙眉談事時,他在心裏輕嗤了一聲,道了聲假正經,又微笑著朝那些眼睛在美人身上挪不開的官員看去,一一把他們記在了心裏,等回頭再派人送帖子到他們府上,邀他們到陶府把酒言歡。

到時候,這些人也就成他的人了。

至於宣仲安,他絕想不到,此時正襟危坐與他相談的工部主事其實是他陶靖的人……

陶靖帶人前來,沒迷惑住那偽君子,沒想卻迷惑住了宣仲安的爪牙,盡管他的來意落空了,但現眼下,豈不有了更好的辦法?

他的爪牙一被拔掉,他無人可用,看他去哪逞威風去,到時候,他與那個新帝,還不得求到他頭上來?

陶靖興味盎然地看著那些掩飾不住心中色欲的年輕官員,臉色也就越發地和善可親了起來,與他們談笑風生不已。

這晌,他也是不知道,宣仲安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與工部那位陶靖的人商量著幾日之後捉陶靖一個現行的事……

那工部主事現在府裏只有一個陶靖送的愛妾當家,他妻亡子死女上吊,最為可笑的是,他是被人提醒,才知道他那心愛的美妾為其生的兒子居然不是他的親生子……

自知道真相後,這位主事的妻子兒女夜夜在他夢中問他為何要傷他們至此,他們問得他狼狽不堪,這位工部的褚姓主事自此連坐在家都愧疚不安,自問無顏面對褚家列祖列宗,更對不起被他逼死的妻子兒女。

比起宣仲安,他現在更恨不得陶靖去死。

他為陶靖作惡多年,在陶靖手裏的把柄也是最多的,陶靖絕想不到他會叛變,這褚姓主事看他在陶閣首的斜對面跟宣相談捉拿他之事,閣首大人卻跟他左右的官員們談笑風生,還不忘落下他跟他打招呼,他神色沒動,但心中愴然無比。

他蒙蔽自己的雙眼太久了,他也知道陶府的諸多不對勁,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探明,只為明哲保身,等到瘡口揭破,躲無可躲,他更是無話可說。

他糜爛腐爛到自己都能聞到自己身上的惡臭味了,難怪老天要罰他斷子絕孫。

**

陶府的歌舞樂伎獻了一場,侯府的午宴就開了。

侯府宴會無酒,但佳肴卻極其美味,這宴一開,菜一嘗,眾人就大快朵頤了起來,即使是陶靖這個很註重口舌之欲卻不隨意在外面用膳的,在猶豫之下,也多挾了幾筷子。

許雙婉也令人在大殿後面的長廊當中擺了幾席,分散了開來,讓陶府來的那些人和跟隨客人而來的家人吃了一桌,席面擺得也很不錯。

侯府的少夫人溫良大方,這也得了那些家人的不少好話,陶府的人當中那個朝宣相大人拋媚眼沒被收到的陶潔含酸地說了她幾句不好的,但被與她同一個桌的陶怡兒堵了回去:“把你當人看,你還跳起來了?吃還堵不上你的嘴。”

“怡兒姐姐,你這是偏心都偏到外人那去了吧?你等著,看我回去跟大人怎麽說你。”陶潔哼了一聲。

“呵。”陶怡兒冷笑了一聲,壓根沒把她當回事。

陶潔是獻媚不成,她回去了,她還可以說她跟李清哄了那個少夫人一道,讓她憐惜上了他們……

陶潔這種沒腦子的,也就在怕她的人面前逞逞能了。

侯府的午宴一盡,眾人這還意猶未意著,宣仲安就起身要送客了,眾人措手不及,但宣仲安說侯府中院裏還有他老父的貴客需他招待,下午還有一些府上的親朋戚友要來府裏做客,就恕他不能全天招待他們了。

他這話一出,眾人也不好強留下來,陶靖也樂得如此,等一出門,他就邀上了對他陶府美人眼慕不已的幾位青年才俊上他陶府接著做客……

這幾個被他開口邀請的猶豫了一下,答應了,陶靖在他們答應後,這才跟那幾個看著再正經不過的官員開口邀請,這幾人當中,自然有人一口就拒絕了,也有人在已經答應要去的同僚的相勸下,猶豫了幾下也答應去了。

遂宣仲安才把人送出去不久,陶靖就帶著不少他六部親自挑選出來的朝廷股肱回了他的陶府……

宣仲安在府裏得情,輕笑了一聲。

人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

還好,不是誰人都如此。

昭昭日月,朗朗乾坤,誰都能活著,誰都能活下去,才是眾望所歸。

這中午的人一走,下午宣姜氏就帶著姜家的親戚回來了,她回來的時候滿臉笑容,高興不已,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一路跟著姜家的外甥媳婦們嘰嘰喳喳說道個不停。

婆母無憂無慮,大舅母她們被她纏上說話,雖說回應有些勉強,但還是與她有所應對,宣姜氏是個得點好就會湊上去的,姜府的親人礙於宣仲安這小夫妻的臉面不得不回應她,宣姜氏卻當這是娘家嫂子和外甥媳婦們對她又好了起來,自是樂意跟她們說話不休,想把她在侯府過的日子都告訴給她們,許雙婉看舅母她們臉上有些疲憊,便坐到了婆母身邊,與她微笑著說道了起來。

她婆母怕是一輩子都不會改變了,許雙婉曾也疑惑姜家外祖父那樣的人,怎麽會有婆母這般忘性大自顧自活的女兒,但與婆母相處了兩年,她也是知道了,她婆母是本性如此。

她只看得見她願意看到的,只願意當她想當的那個人,就是得了血的教訓,哪怕替她頂天的人被塌下的天砸出了一身血,她轉眼也能忘,不記得當初——人到中年,所遭滅頂之災無數還是無所改變,許雙婉也只能道她婆母只想如此輕松過一生罷。

姜家的人來了不久,餘家和龔家的人也來了。

餘家夫人帶著閨女來,見到姜家夫人,幾人含蓄地對視了幾眼攀談了起來,一會餘家夫人就把餘明渠從她許二姐姐那叫了過來,跟姜家夫人說起了話來。

許雙婉也是沒成想,她自以為做得很不明顯的一件事,就被老道的兩家夫人們識破了……

龔小妹見她垂眼微笑不已,也看明白了的她湊到許雙婉耳邊道:“婉姐姐啊,往後我是不是得叫你紅娘姐姐了?”

許雙婉捏了她的臉蛋一下,“你叫個試試看?”

龔小妹低頭偷笑不已。

這廂侯府下午都是自家請的親友了,宣宏道那邊也是因為大行在家中宴請了幾個老友一次,還有自己的兩位舅爺作陪,下午長子也帶著洵林和望康陪了他一下午,這心裏也是高興,還喝了點酒。

等到送走客人,宣仲安回來扶老父回聽軒堂,坐在椅子上等他回來的宣宏道突然握住了來扶他的長子的手,雙眼發紅道:“苦了你了。”

真是苦了他了。

宣仲安聞言就是一怔,隨後,他拍了拍父親的背,道:“有我,您就好好地與母親過日子罷。”

他對他們所求的也僅是於此了。

**

三日後。

一萬禦林軍把陶府包了個嚴嚴實實,京中百姓不知陶府出了何事,不管順天府的官兵怎麽阻攔,都紛紛強往陶府擠,非要看這個熱鬧。

眼看只半日,聞訊趕來的人越來越多。

在府裏的宣仲安得報,不由問了來報的禦林軍校尉一聲,“怎麽回事?”

“稟左相大人,末將聽說是百姓聽聞我們要抄陶府的家,想看看陶府到底能搬出多少金眼來……”

“就如此?”

“就如此。”

“沒有幫著陶府說話的?”

校尉搖頭,“回左相大人,沒有。”

“陶大人門徒遍天下,看來,也不是那般得人心啊?”

校尉冷然道:“您也不看看他的那些門徒對各地百姓的剝盤,大人,公道自在人心,百姓心中有桿秤,他們不傻。”

他們只是弱了點,就想討個公道也沒有門能為他們打開。

“稟……”他們說話間,有將士拱手急奔而來,到了宣仲安面前就半跪而下稟道:“啟稟左相大人,罪臣陶靖的魔窟現已打開!”

他擡頭,臉與他頭戴的銅盔一個顏色,他臉色如土,道:“還請左相大人留步,那邊惡臭氣熏天,臭不可當……”

宣仲安點點頭,扶了他起來,“我過去看看。”

他走了過去,還沒近那處藏在密道當中的院落,就聞到了一股讓人作嘔的味道……

跟隨宣仲安的人都掩住了鼻。

宣仲安拔開阿莫遞給他的帕子,他在懷中抽出了婉姬給他備的掩住了鼻,往前走了過去。

越往前走,惡臭的味道更濃,它全然充斥在空氣當中,一行人不少人都嘔吐了起來。

等宣仲安走到了挖出了土的壕溝,他只看了壕溝當中那烏黑惡臭的屍骨一眼,就迅速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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