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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的前面: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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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女人的聲音呀!”

“女人?”謝潸然扭頭去看那城墻,只見方才被陸清搖斬斷之處,很快又被其他幽綠色的東西填滿,而被連根拔起那株,根部已經化作一灘血水。

“如何?”陸清搖問。

“先進城吧。”謝潸然搖頭道。

四周瘴氣極重,青灰色的大霧彌漫,兩人折回去找陸元華兩人,謝潸然本想拉著陸清搖的袖子,擡手卻發現自己掌心臟得要命,便收了回來。陸清搖看了她一眼,謝潸然微微揚眉。

走了一段,聽得瘴氣中有聲音傳來,卻是陸千裏道:“……這放青城外的東西,能有多幹凈,你可不要去試,若真有毒,那後悔也來不及了。”

陸元華道:“這水怪異,我得看看。”

陸千裏道:“那你看看就好,可千萬別碰著了。”

陸元華笑道:“我有分寸。”

遙遙看去,只見兩個模糊的人影站在河邊,似是要舀水。謝潸然低頭看了一眼,只見城外河水暗紅,也不知道從何處而來,流往何處,越是靠近,血腥味越濃,謝潸然也覺得怪異,道:“我上次來的時候,怎的沒有這條河。”

她對這河水毫無印象,正考慮是因為曾經河水幹涸,她給看漏了,還是因為這河是後來才出現的緣故,忽然聽得陸千裏叫了一聲:“師兄小心!”謝潸然猛的擡頭,下一剎那小樹苗和陸清搖便同時飛身而起。

謝潸然雖反應得快,但身體限制,始終要慢了半拍,等她到時,小樹苗已經齜著牙回到了她的肩上,陸清搖手中提著一條被劈成兩截的蟒蛇,體型巨大,他卻提得毫不費力。

謝潸然眉頭大皺,道:“水裏出來的?”

陸清搖點了點頭。

“形狀奇怪,從未見過。”謝潸然道:“你可知這是什麽東西?”

陸清搖微微搖頭:“還不確定。”

謝潸然看了看他手裏提著半截巨蟒的身體,又看了看前面兩人。陸元華手臂被咬了一口,陸千裏上前查看,正替他處理傷口,謝潸然見著他要包紮,突然眉心一跳,攔住他道:“且慢。”

陸千裏急了:“血流不止的!慢什麽!”

謝潸然沒答,一把將陸元華的手臂接過,扯開傷口上的衣物,卻聽得撕拉一聲做響,謝潸然喝了一聲“刀來”,陸清搖擡頭劈下,寒芒襲面,只聽陸元華肉中傳來一聲尖銳的哀嚎,頓時一股紅色的血水帶著惡臭噴湧而出,嚇得陸千裏連連後退。

再看地上那血水之中,隱約有東西蠕動,陸千裏已是面色慘白,道:“這,這是什麽……”

謝潸然這才開始處理陸元華的傷口。方才陸清搖那一劍刺下,他痛得冷汗淋漓,卻哼都沒有上一聲,如今見謝潸然替他包紮,還低聲開口道:“麻煩半槐君了。”

謝潸然笑道:“不麻煩,你應當也是猜到了這傷口中有東西,不似其他人,就知道瞎嚷嚷。”

她有意無意瞥了一眼陸千裏,陸千裏不由一楞,頓時滿臉通紅,說話都變得結巴起來,道:“這,這到底是什麽?”

“這個啊……”謝潸然微微一笑。

“泥壤之物。”陸清搖淡淡道:“因魔障而起的汙穢。”

☆、鎮魂之塔

森羅萬象為何,汙穢聚來,產生魔障,魔障覆又擴散,形成汙穢。最後越裹越大,一則意識蘇醒,毀天滅地,二則被人利用,壞事做盡。

森羅萬象最開始出現,就是在放青城,四周有被汙染的痕跡,只是未有人註意,而後,被謝潸然和陸清搖殺死在安居鎮的旱魃,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活了過來,四處肆虐,眾人覺得奇怪,才來此一看,結果城中早已屍體遍地。雖暫時把旱魃壓住,但森羅萬象瘋長……謝潸然死後,也不知道他們經歷了怎麽一場大戰,才有了如今這個被封印住的放青城。

將陸元華的傷口處理完畢,謝潸然看著陸千裏在旁邊有些猶豫不定的模樣,便道:“怎的,你有話要說?”

陸千裏點了點頭,遲疑道:“方才靈仰君說這些是因魔障而起的汙穢……那意思是,這裏的封印沒能將森羅萬象壓住,它又開始長了嗎?”

“是啊。”謝潸然指了指斑駁的墻壁,道:“這墻上的東西叫做養頭花,用人的頭顱做化肥養出來的邪物。前些年森羅萬象初生的時候,將這城中人全部殺盡,城池化作亂墳,屍身血肉作為養料,養活了不少這樣的東西。”

“那……那是如何看出環境惡化了的?”陸千裏問。

“放青城一戰,為鎮壓森羅萬象,這城裏面死了不少人,怨靈我們且不提,就說屍體也都是堆積如山,若森羅萬象真的被鎮壓住了,那應該這些年不會再生長,這養頭花也該餓死才對。”

陸千裏頓時明白過來:“但此番過來,發現養頭花還在長!”

“豈止是長。”謝潸然淡淡一笑:“還是瘋長。”

“那……這河裏面的蛇呢?”陸千裏又問。

“這我便不知道了。”謝潸然道:“連這條河什麽時候出現的我都不知道。”

她說不知道,幾人便齊齊的將目光落在了陸清搖的身上,陸清搖劍尖一挑,將地上那血塊刺破,頓時有無數細小的蠕蟲從裏面爬出,看得人頭皮發麻。

“這是……”謝潸然忽然醒悟過來。

陸清搖點頭:“貪血蛇。”

“貪血蛇又是什麽?”陸千裏問。

“顧名思義,吸食人血的怪物,幼時為蟲,長大為蛇。”陸清搖道:“這條河只怕是全是血水,不然怎會養出這樣的東西來。”

陸千裏聽聞此言,低下頭去看那條河,濃烈的血腥味頓時撲鼻而來。只見瘴氣之中,暗河隱約有東西游動,交織纏繞,他不由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將陸元華拉住,陸元華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陸千裏想他身上帶傷,還要反過來安撫自己,總覺得心裏不是滋味,便對著陸元華道:“我不是因為怕他,我只是覺得惡心。”

陸元華微笑點頭。

“先進城吧。”謝潸然道。

幾人離開河邊,順著大道進城。城門禁閉,謝潸然走在前面,用力推了推卻沒有推開,扭過頭來看著眾人,正想問是否需要合力破開,陸千裏卻走了上來,胳膊抵著城門猛的一推,只聽得一聲震響,城門緩緩而開。

謝潸然有些詫異,讚道:“力氣倒是不錯。”

陸千裏抿緊了嘴。

城門大開,裏面的瘴氣越發嚴重,謝潸然拉了拉陸清搖的袖子,在他耳邊低聲道:“這身體靈氣薄弱,若裏面瘴氣加劇,我待不了太久。”

陸清搖點點頭:“我知道。”

城內寂靜,青色濃霧漫天,幾人為防止走散,有得近了許多。起初在城外還能發覺一些異常,能夠明確感覺到魔障氣息,而此時在濃霧之中,卻仿佛什麽都被包裹了進去,寂靜得有些可怕。

為了緩解這種壓抑的氣氛,陸元華說起話來,問道:“靈仰君,我有一事不明。”

“嗯。”陸清搖頷首。

“森羅萬象到底長什麽樣子,我們進入城內,能看到他的實體嗎?當年鎮壓他時,又是用什麽鎮壓的。”

陸清搖沒答,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陸元華不明所以。

陸清搖開口道:“既是魔障,那便沒有實體,常常是以氣的形態存在,上至天,下至地,四處分散游離,所以才會有那麽多東西受到侵蝕感染。可若當他依附在某樣東西身上的時候,那個東西就成為他的身體。”

“這樣說來,那旱魃就成了森羅萬象的實體了。”陸元華點頭,又問道:“我們這次能見到旱魃嗎?”

“不能。”陸清搖道。

陸元華不解,問道:“為什麽?”

謝潸然在旁笑道:“旱魃狡詐,能變成任意的其他東西,還能蠱惑人心,和森羅萬象簡直狼狽為奸。當年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捉住,四處布了封印,要見到他就得解開封印……這個封印可是解不得的。”

陸千裏納罕道:“旱魃不是只能引發旱災?竟還能變化形狀?”

“是啊。”謝潸然輕聲道:“之前在安居鎮出現的那個旱魃,就變成了安居鎮的模樣。”

陸千裏越發的奇怪,道:“你還去過安居鎮?那謝姑娘和靈仰君一起斬旱魃的時候你也在了?”

陸元華卻讚道:“半槐君果然見多識廣。”

謝潸然微微一楞,自知失言,別過頭去裝作沒有聽見。

只聽陸清搖接著道:“旱魃沒必要見,只要知道如何設下封印的便是。”

陸元華和陸千裏點頭道:“是。”

話雖如此,陸千裏仍是對謝潸然產生了些懷疑,不時會用餘光看看她,她肩上的小樹苗敏銳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便沖著他齜牙咧嘴,威脅他不得再看,陸千裏也只能回過頭去。

城中雖有瘴氣,但建築輪廓依稀可見。陸清搖伸出手來,指著前方一座高樓,道:“此為鎮魂塔。”

陸元華心裏一動,道:“聽說大型的封印之中,為了避免靈氣太過於集中、而四方薄弱,會將靈氣分散四方,中間以神柱鎮陣,此柱便名為鎮魂塔。”

陸清搖點點頭,謝潸然笑道:“聰明。”

陸元華連忙道:“靈仰君說過的。”

陸千裏則問道:“那要如何辨別封印陣法?”

陸清搖道:“你們看周遭房屋構造,皆是低檐青瓦,唯獨四方含陣之處,檐牙高啄,頂置狻猊,是為封印一角,中間高樓聳立,是為連接各處封印的鎮魂塔。”

“原來如此。”兩人恍然大悟。

看到陸清搖教學,謝潸然便覺得有些無趣,慢吞吞的走在前面。小樹苗瞧著她快要脫離後面幾人的視線了,連忙拉了拉她,道:“半槐君!不要走遠了,在瘴氣中走散,就找不到人了!”

“我理會得。”謝潸然瞥了一眼,道:“你雖看著靈仰君在和兩個小輩說話,實際上他看我看得緊呢。”

小樹苗不明白,問道:“為什麽靈仰君要一直盯著你呀?”

謝潸然笑道:“如今我受森羅萬象所染,又是妖身,在放青城這種地方,最容易出事。若我不

小心被控了心智,成了森羅萬象的實體,他們便要損失一名千古難尋的驚世之才了。”

小樹苗面面相覷,齊道:“可是你不並不厲害呀!”

“誰說我不厲害!”謝潸然瞪著眼睛道。

“不用說,你真的不厲害呀!”小樹苗放大了聲音。

“我厲害!”

“可是怎麽也看不出來呀!”

他們怕她聽不見似得,在謝潸然耳朵邊跳邊吵,吵得謝潸然一把將他們抓了下來,怒道:“只是這身體不行而已!再說我就把你們扔出去!”

小樹苗被謝潸然捏在手心裏面,再次面面相覷。

“你不論問誰,只要說起我的名字,那肯定是佩服得緊的。”謝潸然見他們安靜下來,哼聲道:“雖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但是畢竟是事實呀。”

小樹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想齊齊開口,被謝潸然猛的一捏,“哇呀呀”的就叫了起來,謝潸然瞪了他們一眼,道:“不許說話!”

小樹苗們頓時淚眼汪汪。

“這就是為何我非要找到我自己肉身的原因。”謝潸然接著道:“若沒有了原來那肉身,我前面幾十年修行都白費了,恃才傲物這麽久……”

她話說到這裏,便就住了口,沒有再往下說了。小樹苗察覺她的異樣,不由得冒出頭去看她,卻見她低頭沈吟,也不知道在考慮些什麽。

“到了。”忽聽得後面陸清搖道。

謝潸然回過神來,擡頭去看,只見前方一座高樓在霧氣中浮現,雖有些模糊,但她仍能感覺到靈氣束縛,連結四方。

陸清搖淡淡開口道:“每一處封印都要檢查,從鎮魂塔開始吧。”

幾人點點頭,緩緩步入前方的高樓中,樓中一片漆黑,眾人皆是屏氣凝神,輕手輕腳,生怕驚擾了什麽。謝潸然忽覺得胸口有些發燙,伸出手去按住,只覺被森羅萬象侵染的地方似乎是受了什麽影響,正蠢蠢欲動。

謝潸然不由得皺眉。

四周寂靜得可怕,黑暗中視野受阻,幾人慢慢拾階而上,只聽木質的樓梯發出輕微的響動,聽得人心地發毛,陸千裏不由得拉了拉陸元華,謝潸然朝陸清搖身邊靠了幾分,拉了拉他的袖子。

陸清搖卻忽然握住她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加快進度,日更一段時間。

要再不快點寫,等忙起來估計得耽誤更新了。

大家想看的發糖,預警四十章之後。

☆、玉鑄如意

他手指冰涼,曾經兩人在安居鎮除旱魃的時候,陸清搖在旱魃腹中用手掌貼過他的手背,也是冰涼如此,謝潸然不會記錯,不知道他此舉為何,便扭過頭去。

卻聽陸清搖問道:“你可還控制的住?”

謝潸然一楞,這才明白過來他是在替她壓制體內受森羅萬象感染的魔障,越是封印之處,越是汙穢聚集,意圖想突破結界。謝潸然受這股氣息影響,體內魔障確實有些躁動不安了。

她微微點頭,道:“放心。”

陸清搖卻道:“此處兇險,若有異樣,切忌保持本心,不可動搖。”

謝潸然笑道:“以我的自制力,你不必擔心我。”她扭過頭去,看著後面兩人,道:“你該與他們說說才是,從未來過放青城,未見過如此魔障,應當更加謹慎。”

陸元華道:“半槐君提醒的是。”陸千裏也點點頭。

謝潸然又道:“若遇著有事,可千萬記得求助,莫要獨自應對。”

她話沒說完,察覺陸清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便回過頭去看,誰知陸清搖平視前方,目不斜視。謝潸然正奇怪間,猛的察覺黑暗之中,有視線正越過陸清搖肩頭,默然凝視著她。

謝潸然吃了一驚,陸清搖卻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掌,謝潸然會意,沒有做聲,等這幾階樓梯走完,看到前方分做兩側,才道:“此處靈氣分散兩側,左側為重,右側為輕;重則穩固,輕則薄弱。”她指了指右側,道:“我和靈仰君去這裏,你們去另外一邊。”

陸元華看了看,有些猶豫,道:“半槐君和靈仰君兩人孤身犯險,我們……”

“行了,行了。”謝潸然擺手,轉頭就向著右側走去,道:“若有異樣,就以音為號,就你們上次叫來靈仰君那個暗號就行了。”

其實她也不是特別擔心,封印根本不在右側,讓他們往那邊去,也只是想他們自己走走體驗一下而已,她和陸清搖要去做的,才是正事。

陸元華這才點頭道:“半槐君,靈仰君,多加小心。”

待兩人走後,謝潸然和陸清搖向左邊而去。四下幽靜,謝潸然靠近了他,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可察覺到這樓中有人?”

陸清搖點頭:“應當皆是殘魂。”

“若是連鎮魂塔內都有殘魂進入……”謝潸然輕聲道:“這一趟,我們只怕走得有些艱辛了。”

陸清搖沒答,謝潸然也沒再開口,再走一段,有目光如利刃般刺破後背,謝潸然背脊一寒,卻仍往上走著,沒有回頭。再擡頭時,一個人已輕倚在扶桿上,目光悠遠,不知看向何處,因身處黑暗,輪廓影影綽綽。

但謝潸然卻看清楚了!

她認識這個人!

謝潸然手中不由得一松,往前追了幾步,那人似有所感,剎那間消失了身形。她擡步欲追,小樹苗“哇呀呀”的跳了出來,死死拉住她,叫道:“半槐君,別離開靈仰君身邊呀!”

謝潸然步子一頓,扭頭一看,陸清搖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整個樓閣之中,就只剩了她一個人。

“來的真快。”謝潸然輕聲自語道。

小樹苗一楞,瞪大了眼睛:“靈仰君呢!”

“他沒走,只是我身上森羅萬象發作了而已……”謝潸然道。

“森羅萬象發作,為什麽靈仰君會不在了?”小樹苗問。

謝潸然搖頭:“這種東西說不好的,抑或是幻象,抑或是結界,總之看看再說。”

反正現在也只有她一個,她索性繼續往上,朝著那人追去。謝潸然膽大,什麽都沒有怕過,此時沒了顧慮,更是腳下如飛,走得飛快,一層層的向上,將要至頂之時,眉心突然猛的一跳。

折角走出,四周突的轟然做響,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傾倒坍塌,樓閣晃動,險些連身形都站不穩。

她忽然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

不知道何時燈也亮了起來,燭火搖曳,只聽得前方隱約有人壓抑著怒氣的聲音,道:“我命你看守雅閣,這麽久了你竟都不知道要守些什麽嗎?肅音琴怎麽會斷!堅不可摧的琴弦怎麽可能斷!”

聲音悠遠,格外模糊,謝潸然卻聽得真真切切,剎那間心頭一震,猝然停步。

她猛的一下不走了,小樹苗差點從她身上甩出去,“哇呀呀”的抓緊了她的衣領,連忙道:“怎麽了,怎麽了?”

謝潸然沒答,只聽得裏面陸清搖低低的聲音傳來:“寒霜鋒利,舞劍之失。”

“靈仰君的聲音!”小樹苗喜道,“上去看看!”

他們催促著謝潸然上前,催促了半天她卻紋絲不動,不由得奇怪起來,扭頭一看,卻見謝潸然臉色煞白,嚇了一跳,連忙叫道:“半槐君!半槐君!”

謝潸然仍舊沒答。

只聽得裏面另外那人氣得大笑的聲音,接著道:“你說這是你舞劍時不小心斬斷的?且不說肅音琴能否被利刃所折,你的性子我還不知道麽,誰人犯錯都有可能,唯獨你不會!”聲音愈發模糊幽遠。

“半槐君!半槐君!”小樹苗抓著她的肩膀大叫。

謝潸然心頭有事,被他們吵得心煩意亂,將小樹苗全部抓了下來,輕輕罵了一句:“吵死了。”

她伸出手去,果然摸到前方有一個屏障,裏面肅音琴琴弦斷裂,寒霜劍置於一邊,燭火忽明忽暗的搖曳,同那日在琉璃影壁中如出一轍!

沒錯,這分明就是那年在雅閣的情形,她切斷了肅音琴的琴弦,卻讓陸清搖代替她受罰,在雅閣中整整耽誤了三年……謝潸然這麽多年天不怕地不怕,卻最怕見到陸清搖,最怕他提起這件事來。

此時眼前場景驟然重現,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晚上,結界崩壞,半山傾塌,她心中萬般焦慮,卻是無論如何都打不開那道屏障。

越是念及此時,謝潸然的心裏就越是煩躁。她知道自己現在焦慮不得,這些情緒越多,自己體內的魔障就會長得越快,但她的手觸碰到自己面前這道屏障,卻扔是忍不住微微發抖。

“半槐君!半槐君!”小樹苗都快急死了。

謝潸然頭痛不已,道:“叫你們別吵!別吵!我都快煩死了!”

她用力拍出一掌,直擊在前方無形的屏障上,似乎要將這結界和裏面事物全部打碎,這屏障卻只是輕顫幾分,再無動靜。

謝潸然有些洩氣,悶悶的低聲道:“過去這麽久的事情還記著做什麽!我才不是欠他的,明明是他自己打賭輸給我的!他自己答應我下次犯錯不怪我的!”

小樹苗一聽,頓時炸開了鍋,叫道:“半槐君!半槐君!你說靈仰君輸給了你?你說你不是欠他的?他肯定幫你做了什麽?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麽啊!快說,快說,半槐君!半槐君!”

“能有什麽啊。”謝潸然忽又嘆了口氣,道:“算了,方才那句話是我賭氣之言,當我沒說過罷,其實就是我欠他的。”

小樹苗依舊吵吵鬧鬧,要她說一說這其中的緣由。謝潸然卻又冷靜下來,盯著那屏障,輕聲道:“反正這件事逃不掉,我也知是幻象,要想辦法出去才好。”

她正琢磨著怎麽才能解除這魔障,忽聽的後面傳來一聲輕笑。謝潸然微微一凜,回過頭去。

只見樓下拐角處,一個人輕倚欄桿,擡眸將目光投來,赫然是方才憑空出現,引謝潸然進魔障那人。方才樓內黑暗,看不清楚她的模樣,此時燈火通明,卻見她的身體略有些佝僂,仿佛有什麽東西一直往下沈,需要她費力站著才行。

“傲如謝姑娘,竟也會有心魔?”那人挑眉開口。

小樹苗對視一眼,齊齊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問問你們的半槐君便知。”

“半槐君!她是誰?”小樹苗問。

“她叫玉如意。”謝姑娘看到是她,反倒放下心來,隨便找了個臺階坐了下來,道:“一個殺人如麻的女魔頭,你們不要跟她說話,指不定哪一句惹了她,她就不高興了要殺掉你們。”

小樹苗一聽,頓時“哇呀呀”的叫了起來:“我不信,怎麽可能還有人殺得掉我們?”

“女魔頭又怎麽樣,女魔頭還沒有我們一半厲害!”

“她看起來這麽漂亮,怎麽會殺人呢!”

玉如意笑道:“就是,我這麽漂亮,怎麽可能殺人呢。”

謝潸然瞥了他們一眼,道:“臉都沒有看到,你怎麽知道她漂亮!”

“感覺呀!”小樹苗齊齊道。

玉如意頓時笑了出來,聲音清脆,在寂靜的樓閣中聽得格外明顯,朝著小樹苗招了招手,道:“你們來,好好看看我。”

看到她這動作,小樹苗反倒猶豫起來,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過去,最後就望向了謝潸然。謝潸然了然這裏的情形,越發放松,懶洋洋的道:“過去吧。”

小樹苗得她準許,這才跳下臺階,往玉如意那邊跑了幾步。謝潸然在上,玉如意在下,兩人中間隔了一條長長的樓梯,小樹苗本來歡歡喜喜的往下蹦著,蹦到一半,玉如意藏在暗處的臉頓時顯露了出來,小樹苗定睛一看,頓時“媽呀”一聲怪叫,屁滾尿流的竄了回來,哭道:“半槐君!你騙人!”

“我沒有騙人。”謝潸然無聲的笑笑:“她生前,是挺漂亮的。”

只見玉如意的雙眼凹陷,似乎是被人挖去了眼珠,臉上猩紅的傷疤猙獰,更是被蛆蟲腐蝕了一大半,恐怖無比。

她聽得謝潸然這話,更是咧嘴一笑,道:“這麽快,你就能確定我已經死了?”

☆、往事提及

謝潸然擡頭看她,反問道:“這麽快,你便能確定這個肉身下面,就是我的魂魄?”

“那是自然。”玉如意道:“我對你記得清楚的很。”

謝潸然點頭:“你露的馬腳也多得很。”

“說來聽聽。”

“我尚在放青城外的時候,你便給我說除掉養頭花要拔根,後來進了鎮魂塔,也一路盯著我,因礙著靈仰君在不方便,便想辦法引我進魔障……”謝潸然嘆了口氣,道:“一開始便知你是殘魂。”

玉如意默然點頭。

“怎麽?”謝潸然問:“你有話要對我說?”

“是啊。”玉如意看著她,道:“你說同樣是死,怎的你就能借屍還魂,我就只能在放青城裏腐爛?”

“生死有命。”謝潸然指了指頭頂,“人定勝天這種東西信不得,如果沒有萬分能耐,還是乖乖聽命的好,”

玉如意笑了:“你的意思是你很有能耐了?”

“那是自然。”

“那怎麽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個樣子怎麽了?”謝潸然微微擡了擡下巴,“就算是現在,你只要敢動,我一樣能殺了你。”

玉如意這下沒答,看了她半晌,倏然動了起來。謝潸然本在樓梯上坐著,但隨著玉如意一動,她也瞬間拔地而起。小樹苗“哇呀呀”叫了幾聲,還沒看清楚兩人什麽動作,只聽得“哢擦”一聲脆響,一個頭顱從樓梯上面滾落出去。

小樹苗探頭去看,發現竟是玉如意的腦袋,再次“哇呀呀”的叫了起來,道:“腦袋沒了!腦袋沒了!”

“腦袋沒了,還有身子呢。”謝潸然有些嫌棄的甩了甩手,道:“手臂尚在,雙腿未卸,嚷嚷什麽。”

她一下子擰斷了玉如意的腦袋,卻連半分血都沒有見,玉如意的身子尚還站著,伸出手去摸了摸,沒有摸到東西,謝潸然便道:“轉身,頭滾下去了。”

玉如意的身子轉了幾圈,謝潸然喊了聲“停”,她便停了下來,走下樓梯將自己的頭撿起來,重新安在自己的身體上。

小樹苗聽得“哢擦”聲不斷,連連叫道:“死都死不掉!好厲害!”

“本來就是死人,肯定死不掉了。”謝潸然道。

等了片刻,玉如意將頭裝好,扭了扭脖子,道:“你手真毒,真是半分不讓。”

謝潸然冷笑:“在你手裏頭死的人,還算少麽,若我手叫做毒,你又是什麽?”

玉如意這下沒答了,倚著欄桿將她看著,謝潸然便道:“說正事,你特地見我,是有何事想說?”

“不是說過了麽。”玉如意這下不樂意了,道:“將你困於魔障,死了最好。”

謝潸然淡淡一笑,道:“哪有這麽容易。”

玉如意也坐了下來,歪著腦袋看她,道:“我不動手,你沒有辦法出去,不也得死麽。”

“為何出不去?”謝潸然問。

“我告訴你了,你不就找到辦法了麽。”玉如意擺擺手:“我又不笨。”

“其實我知道。”謝潸然笑了,“因為這是我的心魔。”

“那你笑什麽?”玉如意問。

“我在笑……”謝潸然忽的指了指自己身旁,道:“雖然這是我的心魔,但我猜,靈仰君從來沒有怪過我,無非是我自己和我自己過不去而已。”她停了停,又道:“不過我這個人就是喜歡亂說話,我常常說他恨死我了,恨死我了,你們還真當真了麽。”

玉如意看她那神情,心頭莫名一凜,正欲起身,倏然見一道寒光從側面呼嘯而來,劍氣震天,想要逃卻半分都挪不開步子,只能正正的迎著。

只聽得一聲錚然震響,一把劍猛的插在玉如意腳邊,玉如意不由得退後幾步,旋即四周燭火一滅,陡然暗了下來,什麽都看不真切。

謝潸然微一楞神,一雙冰涼的手就覆上了她的,淡淡開口道:“早說過不能松手。”

謝潸然笑道:“靈仰君神通廣大,到哪裏你都找得到,我擔心什麽。”

陸清搖沒答,只聽得再次錚然聲響,寒霜劍從地板上拔出,飛回他的手中。角落裏面亮起了一些燭火,謝潸然扭頭去看,卻見是一些火符燒了起來,陸元華和陸千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正訕訕的望著她。

“你們怎的回來了?”謝潸然問。

“才走沒有多久,就覺得鎮魂塔地動山搖,我們那邊卻沒什麽異樣,猜想是你們出了事,便折了回來。”陸元華道。

“若真出了事,你們還是趕緊出放青城較好。”謝潸然道:“回來也幫不了忙。”

“話雖如此……”陸元華道。

謝潸然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說。

“這位是……”陸元華目光落在玉如意的身上。

謝潸然開口欲言,卻又停了停,似乎是在斟酌到底應該怎麽說,半晌才道:“應該算個朋友吧。”

“已經死了。”陸清搖忽然道。

“不錯。”謝潸然點頭。

陸元華和陸千裏有些詫異,不由得往前走了幾步忽看她,果然見她身體腐爛,已是行屍走肉,唯有一縷殘魂強撐著而已。

“玉如意。”陸清搖又道。

玉如意大驚失色:“你,你怎麽知道!”

謝潸然得意起來:“靈仰君記憶驚人,但凡見過一次的人絕不會忘。更何況你還是個殺人如麻的女魔頭,他怎麽會不認識你。”

玉如意怔了怔,旋即輕聲道:“是啊……”

謝潸然道:“現在人都齊了,說些正事吧。”

她微微向後靠了靠,正好能斜著倚在陸清搖的身上,謝潸然覺得舒服得很,便微微瞇起了眼睛,道:“現在大家都在,你好好的說說,此番見我,到底是為了什麽?”

謝潸然只是下意識的一個動作,完全沒意識到此舉和陸清搖貼得多近,陸千裏在旁看了,“啊”的一聲就要驚叫出來,被陸元華一把捂住了嘴。

陸千裏瞪著眼睛指著謝潸然,陸元華卻道:“別多嘴,聽他們說。”強制陸千裏將目光移到玉如意的身上。

“我的確有正事要說。”玉如意道。

她擡眸看了謝潸然半晌,索性就樓梯口坐了下來,她這架勢看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且如此大費周折,定不會是小事。想到此處眾人皆是屏氣凝神,等著她開口。陸千裏見狀,不由得也安靜了下來,他和陸元華頭一次來這裏,還有很多事情未明,現在更是微微有些緊張。

誰知玉如意擰眉想了半天,看向謝潸然,問道:“假如你兄長和你的靈仰君同時落水,你救誰?”

謝潸然:“……”

陸千裏忍不住道:“這是什麽問題?”

謝潸然覺得莫名其妙,問道:“我兄長如何,靈仰君又如何?”

“若是選你兄長,這世間磨難,你都得走上一遭,對靈仰君而言,太過虧欠。可若你選靈仰君,大可就此回去,再也不要參和這事。”玉如意道。

她話說的隱晦,謝潸然卻是聽懂了,心頭一凜,道:“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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