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第二天醒來，網上鋪天蓋地的報道。

借的是明星效應，一眾媒體的關註點就還在明星上。

杜默知和蔡佳這條微博一出，等於親口蓋章了蔣成是Gay。杜、蔡、俞、蔣，這四人十多年的糾葛足夠拿來寫書，再摻上一個咖位弱了許多的後起之秀，發揮空間就更廣。

杜默知和傅貞遵循本來的生活習慣，做得一夜好夢，這一夜，娛樂圈的新聞工作者們卻是熬夜度過的。翻了好幾頁的搜索頁，傅貞只找到寥寥幾條貼合她本意的新聞。

“任重而道遠啊……”

怎麽利用好明星效應，也是一門大學問。

杜默知負責蔣成的案子，還要忙轉公司，天天的腳不點地。傅貞呢，竟日物色團隊，要乘著東風，將她之前許諾的救助團體真的建設起來。

睡醒時，杜默知已不在她床邊。習慣了杜默知的陪伴，傅貞楞怔了一會兒，眼中才慢慢灌入神采。

飯桌上，杜默知做了三明治，拿保鮮膜包著。傅貞刷完牙洗完臉，就著純牛奶邊啃面包夾肉邊打開了微博。這回上的是助理替她申請的小號，清清靜靜，只關註了幾個關系好的朋友，還有……她弟弟宋清。

三人的微博，加之蔣成團隊的回應，都在當天熱門上。除此之外，還有一條與之相關的，是宋清通宵作曲編曲又錄制的應援曲。

“看完姐姐做的視頻，很受觸動。感謝好友金溪陪我不眠不休。附音頻鏈接。”

傅貞點開了宋清給的鏈接，宋清清泉般的嗓音便落入耳邊，宋清的歌聲秀氣安靜，背景音樂也同樣沈靜。整首歌像是一個人在低語，連他一個呼吸都要牽動人的心胸。聽歌的人能聽出他的悲傷，而悲傷並非絕望，清淡的人聲背後還盛著希望。間奏一過，人聲擡高了一個調，伴奏隨之豐富起來。歌詞中的主角，踏過了坎坷，坦然地面對了命運中的無常，意境便豁達起來。

三分鐘的曲子，結束了，尚有餘音繞耳。第一次聽宋清的歌她只覺得好聽，現在看，宋清在尹昌工作室的這兩年還真是成長了不少。

傅貞拉開了客廳的落地窗簾，在陽光下瞇了一會兒眼。

她所認識的人們現在都在工作，只有她，能獨自享受這份清晨的安逸。而她的悠閑，也僅僅是閉眼的短暫時間。

杜默知幫她定下了救助團體的工作地點，下午她要帶著助理去辦公室面試那些投遞簡歷的年輕人。年輕人一派的熱忱，都想要幫忙，卻很少人考慮真的把這當做一項事業去做。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像這麽用愛發電的民間公益團體，能救上來多少人呢？傅貞不知道，她也沒去想。她想的是，她是認真要將這個團隊建構起來，所以她需要真正能支撐這個團隊運行的專業人才。

傅貞找到這個人，是在十二月初。那個人和其他聯系助理應聘的年輕人沒有太大的區別，二十八歲的社會學研究生，畢業後輾轉過各個公益組織的辦公室。

穿著一身舒適的便裝，那個面色和善的男孩，面對著她卻是一臉的挑釁。

“你是明星？”

“真的想做公益？”

“還借的是杜默知和俞皎的名義？”

傅貞剛要回答他，辦公室的電話就響了。不知出了什麽差錯，本該咨詢員接的電話，到了她這裏，饒是如此，她也盡力解答了那人的疑惑。

她的救助團體，就用的是俞皎的名義，接受在線咨詢，也接受電話咨詢。咨詢是免費的，當事人決定好訴諸公堂，這邊會提供相關的法律援助。目前為止，同類的案子取得成功的案例少，律師所與傅貞簽了協議，法律咨詢和接受的案子的同時，也會特別研究這些案例。

剛才放下電話，傅貞就發現對面仿佛換了一個人。

他說：“一開始，我覺得你是明星，只想要沽名釣譽。來面試了，看你給自己弄了個辦公室，覺得你假裝得挺到位。現在，我想說，對不起。”

傅貞辦公室掛了兩副俞皎的電視劇海報，說著說著他的眼神就往墻那邊瞟。

傅貞問：“你是俞皎的粉絲？”

他說：“不是……我覺得她像我媽。”

噗，傅貞剛喝了一口水，差點就沖他臉上噴過去了。誰是你媽啊，你媽三十多歲也生不出這麽大的兒子啊？

“俞皎經歷的事，我媽也經歷過。他們那個時候，不好離婚。零零年以後，我爸隨大流去下海，我媽趁他不在家，就帶著我出去打工。”

“他們一直不離婚。我媽是外公外婆不讓，我爸那邊，他根本不在乎。他下海賺了錢，男朋友一堆一堆的，開口閉口就是離婚了要把我的撫養權拿走。這麽一來，我媽就不敢離婚了。”

“我喜歡俞皎，這件事出來，我就更喜歡她。我媽痛苦了二三十年，俞皎呢，她……”

他頓了頓，“我想加入你的救助團體。我想幫我媽。”

他爸媽早兩年就離婚了，但有誰來償還他媽幾十年的痛苦呢？沒有人。

網絡文學盛行的今天，他不是沒有白日做夢過，想要回到童年扭轉過去。可白日夢就是白日夢，想幾千幾萬次都沒有用。

他關註傅貞，很大部分關註她的□□。對這個莫名其妙被人拉來和俞皎比較的演員，他始終懷著一份惡意，可當他看到傅貞為了俞皎出頭，甚至一肩扛要成立一個公益組織，他還是沒控制住遞了簡歷，跑了過來。

“想要加入，沒問題。但關鍵，你能做什麽？”

他換了立場，傅貞的視線一下卻變得淩厲起來。尖銳到似乎要將他洞穿。

你能做什麽？他曾無數次拷問過自己，傅貞這麽問，他本能地皺緊了眉頭。

“我能幫她，我能幫她們。”

他在傅貞這裏站穩腳跟，就花了一個月。傅貞懂得不多，說得很少，他說得很多，卻從不自恃。傅貞出國前一天晚上，他接到傅貞的電話。

“李主任，你願意將現在的工作，當做個人的事業來規劃嗎？”

耳邊的喧鬧聲一時都消失了，他聽見自己怯怯的聲音。

“我可以嗎？”

可以嗎？可以穿越時間，修補過去的遺憾嗎？

蔣成的案子，是民訴。開庭前一個禮拜，段樓天連同他身後的一整條脈絡都被連根拔起，要上的是公訴法庭。

這起案子審得悄無聲息。

杜默知與傅貞戴著墨鏡坐到旁聽席，旁聽席連上他們兩個一共二三十號人，在庭審人員進場之前，整個法庭空曠得令傅貞感覺不安。

傅貞不由自主握緊了杜默知的手，杜默知安撫地回她一個笑容。

他大概以為，傅貞是為他之前的遭遇在後怕，但傅貞清楚地知道，她的不安與杜默知無關。

這份緊張一直維持到嫌疑人出庭，便像拉了滿弦的弓箭，一發不能收拾。

傅貞“第一次”見到段樓天的真人，可他的臉卻好像早就刻在她心底。

蒜頭鼻算是段樓天的個人特色，傅貞視線不離他，看著看著，眼前便劃過了陌生又熟悉的場景。

為什麽會害怕匕首呢？究竟為什麽要害怕呢？這麽轉一轉念，傅貞冰凍一般一動不動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死去的那個夜晚。孤單地躺在冰涼的地面上，胸口處有著微弱的起伏。

有人扯著她的眼皮，將一把匕首懸在她眼前。

“哈哈，動了。原來還沒死透啊。”

隨著這句話，她模模糊糊看清了那人的半張面孔。

那個蒜頭鼻。啊，是他啊。

那時蔣成找來的幫手。

“你說什麽，什麽動了？”蔣成在旁邊慫得和撞鬼一樣，段樓天便說：“沒什麽，你是看花眼了。”

蔣成與段樓天協力將她擡入浴缸，那時她拼盡力氣抓住了蔣成的手指，段樓天掰開了她的手，說道：“沒什麽，詐屍呢。科學都能解釋的。”

原來。原來她是這樣死的啊。

為什麽夢到自己淹沒水中，為什麽會害怕匕.首，這些都有理由了。

傅貞側頭埋入杜默知溫暖的胸口，大口大口呼吸著，好像終於從水面鉆了出來，能喘得上氣了。

她說：“我還要告蔣成。”

作者有話要說： 論文還沒肝完，想要狗帶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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