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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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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嗎?亢宿註視著溫暖的臉,眼裏的光彩一點點黯淡下去。

在他與溫暖重逢後,他就隱隱約約知道他所謂的平靜生活即將要走到盡頭,只是他不願相信,不肯去面對罷了。而弟弟角宿的出現,讓他驚喜的同時又無盡恐慌。

他該怎麽跟角宿解釋?他失憶了?

若他如實相告,角宿會不會怪他?甚至會不會厭煩他?即便在最開始,他用萬無一失的辦法來保全弟弟的命,可是上天卻給了他再生的一次機會,讓他遇見了現在的養父母,讓他有了個溫暖的家,讓他有了他想要的生活。

“亢宿,你真覺得只要你閉眼不看充耳不聞,就能躲過一切嗎?”

溫暖尖銳的問題直擊他的內心,那些包圍他心臟的土坯就像被外力狠狠撞擊,瞬間瓦解。

他是知道的,他一直以來都知道的,只要他活著一天,他就逃不過命運的安排。只要他還是亢宿,還是青龍七星士的一員,他就逃不掉。

見他有所動搖,溫暖朝他伸出手,輕聲卻堅定道:“亢宿,請你跟我一起戰鬥,為了天下,為了百姓,也為了我們。”

“我……”

屋外突然響起驚呼聲,伴隨而來的還有馬蹄聲。溫暖和亢宿二人面面相覷,連忙跑到外面。

“懷可,外面來了許多官兵,你快點進屋裏去!”老婦人一邊攔阻亢宿前進一邊說。“外頭危險,你不能出半點事。”

亢宿望著門外焦急地問:“爹和弟弟呢?”

“放心,他們都……”老婦人話還沒說完,就被流箭射中後背。她猛地瞪大眼,被巨大的力道帶著撲倒在亢宿的懷裏。

“娘?!”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在老婦人身後,是身穿鎧甲的俱東兵。

手中一片溫熱,他展開手心,是觸目驚心的紅。

“娘——”他從懷裏抽出笛子,放於唇邊開始吹奏起來。

尖銳的如同黑夜裏的荊棘的笛聲從橫笛裏流出來,仿佛手握黑色巨鐮,橫行人間的死神,企圖冷酷無情地去收取人的靈魂。

“啊啊啊——”那個俱東兵捧著腦袋慘叫連連,那聲音似乎昭示著他正承受無盡的痛苦。沒多久,他的腦袋“噗”一聲爆裂,鮮血和腦漿四濺。無頭屍體轟然後倒在地上,巨大的碰撞揚起無數的灰塵。鮮血從那巨大的傷口處源源不斷地流出,染濕了腳下的黃土。

亢宿並沒有因此而停止,而是繼續吹著笛。他的八根手指快速跳動,刺耳的樂曲好似一把把鋒利的飛刀,直直紮進人的腦袋。隨著好幾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俱東兵都慘死在笛聲之下。

“哥哥——”

“亢宿!”

溫暖與角宿同時喊他。

亢宿猛地驚醒,望著周圍淩亂不堪的一切,目光冷漠而清明。

這便是亢宿的另一面。溫暖怔怔望著一臉平靜的俊美少年,想著之前他能眉頭也不眨一下,就把自己國的人殺死,與她所認識的那個溫柔沈穩的人形成一個巨大的反差。

他,也是被逼急了。

誰都有自己的底線,亢宿也是。當他所向往的生活被打破,他的夢也隨之破碎,他不得不醒來。一旦越過那道線,即便是再溫和的人,也會跳起來。

角宿望著周圍死去的俱東兵,嘴巴張了張卻不說什麽,可他眼中的覆雜則說明了一切。

“亢宿,伯母沒死,只是需要止血。”溫暖摟著昏迷不醒的老婦人說。

“止血草!後屋有,我這就去拿。”亢宿的養父一聽老伴要止血,立刻想起家中還剩著止血草,就連忙去後屋了。

“哥哥……”

溫暖用另一只手扯住角宿的衣袖,對他搖搖頭。

他這麽做,也是為了保護我們啊。

三個人俱都無言,只聽到的彼此的呼吸聲。而後屋響起的瓷器打碎聲,驚起了三人的註意力。角宿和亢宿同時沖到後屋,見後屋的墻壁已經被毀,一群俱東兵站在他們面前。

“亢宿大人,剛剛的笛聲真的是您吹的,您……”

“放開我父親!”亢宿目光如炬,厲聲道,“還是你們也想和那些人有一樣的下場?”

為首的那個俱東兵在短暫的懼怕後,壯著膽子說:“屬下們,是奉心宿大人的命令來請巫女大人去西廊國的,亢宿大人若能好好說話,屬下們也不至於用強的。”

溫暖猛地擡起頭,眼睛一下明亮起來——心宿他們已經在西廊國了?那如此說來,最後一個青龍七星士也就找到了?!

“請巫女大人?”亢宿冷笑,臉上盡是嘲諷的神色,“既然是請,用得著你們那麽多人還帶著兵器?到底是請還是什麽,你們自己心裏清楚。”

俱東兵的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說:“心宿大人有命,一路上要保護好巫女大人,不能有半點的損傷,屬下們若不能遵行,心宿大人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呀!”

“所以你們就對付那些手無寸鐵的無辜人?”

聽完,俱東兵低下頭去,也不知是被良心譴責還是另有原因。

“亢宿,你們退後。”溫暖扶著已經醒過來的老婦人進來,對亢宿說,“我已經替伯母做了簡單的包紮,不過只能撐一會兒,還是需要止血草。”說著她看向那群士兵,挺起胸膛,“把伯父放了。既然是請我,那麽有些事該做的就得做完。你們的到來給村民帶來損失,該照價賠償的賠償,該修的修,該補的補,否則就一直等到你們完成的那一天。等你們完成了,我自然而然就會和你們一起去西廊國,不然就是死,我也要死在外面。”

緝拿亢宿養父的俱東兵知道自己沒有商量的餘地,和為首的對視了一眼後,放開了亢宿的養父。

申時的時候,角宿興高采烈地從外面回來,對溫暖大談特談他所見的。

“溫暖,你看到沒有,那些人真的在好好遵照你的話去行哎。這可是我頭一回見到,你不知道這些人平時有多囂張,如今卻被別人支使著幹活做事,不要太爽啊好嗎!”他雖是青龍七星士之一,可在俱東國的他似乎並不是很受待見,加上出身清貧人家,被別人欺負也不在少數,要不是他現在變強了,沒人敢欺負他了,只怕這樣的日子會一直這樣下去。

“你真厲害,就一兩句話而已,讓他們乖乖去做事……你,收我為徒吧!”

見角宿以崇拜的眼神望著她,溫暖啞然失笑,給老婦人餵下最後一口藥汁,她起身往外走。

俱東兵是受了心宿的命令來找她的,那麽他們就不能拖延時間,而她也必須趕緊回去。若是去西廊國,就要翻過村子30公裏之外的山,她一個人還好,可是這麽多的軍兵一起,就會有分歧和問題發生。

第二天,溫暖留下三四個忠厚可靠的俱東兵,打發其餘的回去,就跟角宿商量何時啟程。

“你若想什麽時候出發就什麽時候。”這是角宿的回答。

對溫暖來說,當然是越快越好。可是自從昨天那一場混戰,亢宿已經相當於把他與心宿甚至是俱東國對立起來了。雖然她讓人帶話給心宿,說一切責任在於她,她會去承擔,但是憑心宿的聰明,他會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嗎?何況亢宿在紅南國執行任務時,他已經完美無缺地對抗心宿過了。

如今,只剩下以唯有召集青龍七星士才能喚出神獸這樣的理由保全亢宿的性命了。

溫暖心事重重地走出屋去透透氣,恰好碰見正準備給老婦人送藥的亢宿。二人對視一陣,卻不言語。溫暖往旁邊讓了個道,意思是要他先過去。

“謝謝……”

在她前腳剛跨出門檻時,她聽見亢宿這麽說。

垂在腰畔的手圈成拳,溫暖轉身叫住亢宿,問他:“亢宿,如果我為了這個世界沒有戰爭而拼命,你,會不會同我一起並肩作戰?”

亢宿停下腳步,望著前方好久,輕聲問:“……可能嗎?”

溫暖勾起嘴角,說:“看,你也知道這個世界不可能沒有戰爭,那你又為何逃避,為何自欺?”

“我不強迫你,不過我明天就要走了,至於角宿,一切看他自己的意願。”

身後的腳步聲逐漸聽不見,端著藥碗的手在這一刻突然抖了起來,劇烈到差點把裏頭的藥水都晃出。亢宿一把抓住手腕,不斷收緊手上力道,及至手的顏色變成了紫紅色。

又次日,天還未亮,溫暖收拾好包袱,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她輕輕開了門,小心翼翼地不讓木門發出聲音,好不容易關上,她舒了口氣。

星輝傾灑,三月末的氣溫還有點低,即便她穿了厚外套,也總覺得冷。

最後望了眼木屋,她朝山地走去。

“巫女大人,那兩位大人不和你一起嗎?”一個俱東兵見亢宿兄弟倆沒有跟上來,就走到她身邊問。

“他們還需要處理點事,過幾天再去西廊國。”

是的,她做了個卑鄙的舉動——把角宿留下。她深知角宿不會不顧她的安危,哪怕她身邊有俱東兵。她用角宿去牽制住亢宿,讓他掙紮讓他動搖。她清楚明白,亢宿那顆愛弟弟的心。面對角宿責問的眼神,只怕他再不想去面對,也是不可能了吧。

曾幾何時,她為了目的也開始不擇手段了呢?明明之前許諾的那麽好,如今卻要反悔。

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還真的是讓人惡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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