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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洩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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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婉嬌的胎終於穩了,站起了已經能看出肚子微微凸出來,麥子也已經進入最後的收割時節。

夏景皓見吳婉嬌胎穩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偶爾也帶她出去溜達溜達。

吳婉嬌感覺到吳家莊及周圍的氛圍變了,有許多兵士散落在角角落落,“要這麽誇張嗎?”

夏景皓看了她一眼,“我還嫌少呢?”

“切”不理他,往東邊麥田走去,遠遠地只見麥浪翻滾,金黃一片,在夏日傍晚餘暉照輝下,蔚為壯觀,微風中一股清甜的麥香味若隱若現。

田二郎跟著她,“小……世子妃今年我們把地承包出去了,到時只管收糧,少了不少瑣碎的事。”

“嗯”吳婉嬌看著一望無際的田野,內心一片安寧。

田二郎問吳婉嬌:“胡老爹問我,他們要把糧食跟我們一道賣?”

吳婉嬌心想一起賣形成規模,各種人力和費用會節省很多:“可以,不過要跟胡老爹講清楚,每三斤收一個銅子的雜費。”

“我跟他們講了,羅老頭那個莊子不願意,要自己賣。”田二郎心裏想到,讓你自己去賣,就知道,馬車、船只、找買家,那樣不是事,看看最後能賺多少。

“沒關系,願意就來,不願意也可不來,我們不強求他們。”吳婉嬌知道那個羅家莊,並不在意,一個莊子而已。

“知道,我們糧食做成的面食,在趙地很受歡迎,大家都說好吃,有勁道。”田二郎看著麥地,笑著對吳婉嬌說道。

“那當然,”吳婉嬌極其自毫地說道,“冬小麥在生長過程中抗寒能力極強,幼苗能夠過冬,在春天來臨時,幼苗分孽很快,紮蹲長大,所以這樣生長出來的冬小麥,磨出來的面粉當然好吃。春小麥雖然抗旱能力極強,株矮穗大,生長期短,但遠遠不如冬小麥好吃。”

夏景皓雙手背在身後,悠閑地踱著步,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用心得聽著吳婉嬌的話,想著她那幾大箱的農業筆記,偶爾轉過頭來,夕陽餘輝中那張粉嫩的鵝蛋臉熠熠生輝,透出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光芒。

如果夏景皓來過現代,他一定會明白,那光芒就是獨立,自信。

“對了,聽說我們在博陵郡的稅收增高了。”吳婉嬌想起舒秀才往趙地的事,問田二郎。

“是的,加了兩個點,舒先生為這事去趙地了,還沒有回來。”田二郎知道這件事,回答了一句。

“估計希望不大,算了,既然受了人家的益處,當然也得盡義務。”吳婉嬌嘆了一口氣。

夏景皓卻雙眸微緊,“我去跟趙王講一下,這點人情應當會給得。”

吳婉嬌卻像看怪物似得看向他,“你的先生沒有教過你?”

“什麽?”夏景皓被她反問,一臉詫異,心想,我跟趙王那廝其實並不對盤,為了你放下顏面,居然不領情,有點不高興。

“稅收”吳婉嬌見他並不明白,甚至有點惱怒,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不就是稅賦嘛,軍隊開支大部分都是來自稅賦,我當然知道了。”夏景皓心想這我難道不知道,要你說。

“嘖,嘖”吳婉嬌看得出,這家夥只知道收稅,收上去養活權貴、世族及軍隊,搖搖頭不打算跟他再說,說了也白說。

夏景皓敏銳地感覺這個話題的重要性,並不打算放棄,“那你說說,為什麽不讓我去跟趙王說情?”

吳婉嬌見他兩眼盯著自己非要得到答案的腔調,想了想,說說也無妨,“第一,稅賦就是稅賦,沒有人情可言,所以你這話可笑。第二,趙王增加了稅賦,肯定不會針對我一個商戶,必定是這個行業都增加了,為什麽而加,不得而知,但絕對不會因為誰而朝定夕改,如果你說一句就改,那這個政權離滅亡也不遠了。”

“你……”夏景皓看了看她,這些話伍先生也未必說得出來,她居然說得條理分明,再一次疑惑,她到底是跟誰學得,知道得這麽清楚。

夏景皓憋了憋想繼續問得話,看了看遠方,自己從十二歲上戰場,安邦不在話下,可是要論到治國,確實……,就拿前段時間田地治理,自己就遇到了很多難題,自己堂堂一個世子爺,居然被下面小吏們連合擺了一道,還是伍先生聯手舒先生才找到根源。

突厥議和,雖不能說高枕無憂,但至少近幾年少有仗打,自己的重心將在治理北齊這一方政務上。

這個小女人賣個雞鴨鵝都用到輿圖,搞得跟行軍打仗似的,很多地方值得自己借鑒。

如果夏景皓來過現代,有一句話,一定不陌生,‘商場如戰場’。

吳婉嬌通過自己這個點帶動一片,已經做到了,周圍幾個村莊,包括臨齊整個縣,今年糧食除了用於軍耗,必定有剩餘,而這時,是她做進一步加工的時候了。

冬小麥收結束,水稻、棉花緊跟其上,整整忙了近兩個月。

等大家忙結束,趕集時,發現世面上有一些自己從未吃過的東西出現了。

比如,一卷一卷叫‘掛面’的東西,方便耐放,比如磨成粉的精裝面粉等等,這些東西看似平常,可省了多少勞力啊,他們可以騰出時間做更多其他的事,比如到臨集打散工,一天十幾個銅子不在話下。

一裏村的村民忙得不可開交,新選的裏正,正在磨坊裏檢驗出庫的精裝面粉,這是一個精瘦而秀氣的男人,乍看之下很是普通,可是細瞧之後,你會發現,渾身上下揚溢著書生卷味,青梅站在磨坊前,看得呆了,怎麽會有如此精致而不顯得男人,通身上下的氣度讓自己不敢直眼瞧過去。

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他,突然轉了身,青梅見對方目光直向自己,窘得滿臉通紅,轉過頭去,又覺得不合適,深吸了一口氣,“邱裏正,通知你後天到吳家莊會議室開會,午時過後,不可遲到、缺席,如有特殊情況,請提前告之。”

“是”邱士允微微一笑,彎了彎腰,“定當準時出席。”

青梅逃也似得往下一村通知,跟在身邊的吳八丫不解得撅了撅嘴。

磨坊後面走出一個姑娘,生氣的說道,“哥,你能不能別這幅腔調,還以為在江南呢,像只花孔雀,這個人是你能惹得嗎?”

“你那只眼睛看我惹她了?”邱士允毫不在意地說道,真是夠冤枉的,不就微笑一下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就你那眼角一勾,嘴唇微開的樣子,不是勾引是什麽?少給我惹事,好不容易定居下來,安份點?”邱敏真是服了自己的親哥,這不是江南,文人墨客揮灑風度的時候,搞得胡家莊等幾個莊子的小娘子找借口來看這個才子。

“知道,我的親妹子。”邱士允無奈的說了句,真不是有意的,可自己多少年的習慣那裏是說改就改的。

在邊上裝袋的老者站了起來,“原本以為沒田要餓死,想不到沒田沒地過得也有滋有味。”

“阿公,你休息一下,碼整齊就行了,前面你去幫哥哥盯一下,雖然一裏村都是我們一個地方過來的人,人心也難測,不要給人家東西搞砸,讓你沒滋沒味。”邱敏走過去扶起老者,年紀大了,這些體力上的事,不讓他幹,非要幹,沒辦法,讓他管人去。

“知道,你這個管家婆。”老爹高興地說了她一句,自己這個孫女可不比男子差,事事當家,真是省心不少。

“別嫌我煩,等我嫁人,看誰管你們。”這話說得可一點都不像江南的小娘子,大方、潑辣。

“讓你嫂子管”邱士允笑著回了她一句。

“嫂子?剛才吳莊的大管事?虧你敢想。我勸你務實點,我們邱家一門就指望你了,不要惹事生非?”邱敏並不是不知道這個哥哥眼高於頂,要不然會等到現在還未婚,瞪了他一眼。

邱士允無奈點了點頭,如詩如畫的江南,已經離自己很遠了,自己這個小舉人也沒有家底去風花雪月了,這不做起裏正來了。

吳婉嬌吃飯時就發現青梅不對勁,吃完後拉著小桃問了問,小桃小聲地在她耳邊說道,“你可別說是我說的,那個尤先生攔青梅幾次了。”

“啊”吳婉嬌兩眼發光,“真得,那看來年底,又有人要嫁了。

“看來,不止她”小桃又爆了一條消息。

“又是啥情況?”吳婉嬌八卦之火熊熊燃起,“快說”

“胖丫也被人盯上了。”小桃看著一臉好奇的樣子回答道。

“是誰,這麽有眼光。”吳婉嬌瞇起雙眼猜測著身邊的人。

“也是世子爺身邊的人,叫隨夜的。”小桃回答道。

“我暈,一個個來搶人了。”吳婉嬌心裏不爽,怎麽這兩個人都是夏景皓身邊的人。

吳婉嬌是既高興又難以釋懷,高興是丫頭們終於要成家立業,不能釋情的是怎麽跟夏景皓牽扯不清了。

姑奶奶,你早就跟他牽扯不清了,現在才想這個問題,是不是太晚了。

夏景皓正在書房,聽著伍、尤二人關於各縣治田的情況。

“現下還比較好,我們獎懲制有了效果,第一個受獎和受罰的都到位了。有上進的,也看著給他們往上的機會,所以總體情況不錯,縣衙裏各書辦不在是推薦制,而采用考試和面試相結合,不據寒門、商戶都可以。我和尤先生,又借了世子妃的先生穆先生,六個縣共錄用了近百名各類書辦。等機會撤掉一批蛀蟲。”

“很好,有難辦得事,不要怕,有我呢,你們只管放手做。”夏景皓松了一口氣,這段時間的工作總算看到點成果了。

“是,世子爺,因為六個縣的田地本來就可以種植糧食,現在加以修整挖灌溉渠,又引糞水沖田,產量肯定會上來,現在只等種冬小麥了,只是這種子銀兩可不斐”伍先生看著夏景皓,對他說道,心想,要是世子妃給,那就更好了。

“我知道,我會想辦法的。”夏景皓可沒有像伍先生那樣想,自己小妻子早就把醜話說在前頭了,自己可開不了這個口,搖了搖頭,誰曾想一毛之地被她長上糧食呢,不僅如此,還出產兩季,唉,又喜又愁,滋味難辨。

“是”伍先生見他又搖頭又苦笑,怕是從世子妃這裏搞免費的是不可能了。

夏景皓辦完事不緊不慢地往後院走,前面房間裏燈光透過窗子暈出來,朦朦朧朧,夏夜裏遠處蛙聲不斷,聽得人心頭一陣安詳。

“怎麽才回來?”每當聽到這句話,他都覺得自己和她仿佛已經過了一輩子。

“又有什麽等著我回來。”說完坐到她身邊,順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臉貼著她的耳邊,輕輕摩娑。

吳婉嬌伸手推開他的頭,“別煩,趕緊吃飯,等你等得前心貼後背。”這完全是一句假話,阮嬤嬤早讓她吃好了,但她就喜歡逗夏景皓。

夏景皓也心知肚明,微微一笑,“為夫謝過了。”

餐桌上,放著一盆荷花,荷花上似有露珠,嬌艷欲滴。

“怎麽樣,漂亮吧”吳婉嬌轉臉笑靨如笑。

“相當雅致”夏景皓看了看,在北齊鄉下能見到荷花,難得。

“那當然,還有這個,荷葉雞,你吃看看,”說完伸手撕了一塊就往他嘴裏放,夏景皓微頓一下就張嘴吃了,嚼了嚼,一股荷葉的清香直沖上鼻腔,清淡的荷葉化去雞的油膩,入口即化。

“怎麽樣?”吳婉嬌微微擡著頭,一臉期盼著他的回答。

“相當好吃。”夏景皓享受美人、美食,點了點頭。

“那當然,還有這個大頭魚,不過現在還小,我就先撈了一條償償。”這次不用手了,用筷子夾了一塊魚頭和魚身連接處無刺的肉。

夏景皓又張嘴,魚肉細膩有味,細嚼時有一股清甜。

吃完又看著吳婉嬌,吳婉嬌等他開口說好,結果他大眼瞪小眼不動,才明白等自己餵。

“哼,自己吃。美得你。”吳婉嬌自己動手吃起來。

夏景皓已經習慣她的隨心所遇,跟著她的節奏,自己動手。

一時室內只有吃飯聲。

今年的盛夏雨水似乎特別多。

田二郎到閘口看,水位已經到警戒線,水田裏秧苗已經被淹了大半截,必須馬上洩洪。

從一裏村到五裏村,有勞動力的全部上了閘口,準備洩洪。

胡老頭帶著族人也在大堤上,坐等著洩洪命令。

夏景皓扶著非要出來的吳婉嬌站在閘口最高的平臺上,看著閘口彎向北的一個大塘。

吳婉嬌頭上是夏景皓撐著的傘,另一只手被他扶著,這只手撫著自己的大肚子,快七個月了,“去年就有人問我,為什麽費事挖這麽大的一個塘,今天不要我說了吧,這個水塘旱時蓄水,澇時放水,保護我們這片土地的生息。現在聽我命令,開閘洩水。”

眾人回答道““是”

吳婉嬌轉頭問戴大陶”“河堤上的麻袋都備好了嗎?”

“好了。”戴大陶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昨天就開始了組織大家搶險了。”

“好的,開閘”吳婉嬌見一切準備就緒,一臉嚴肅的下著最後的命令。

夏景皓從來不知道,種個田有這麽多學問,同時也深感農人的不易。

大暴雨在兩天後停了,太陽出來只曬了一天,一切又恢覆了原狀,仿佛一切從未曾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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