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關燈
小
中
大
孟時才發現自己托大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那東西還沒有完全被他消滅, 竟然還藏了一絲氣息在蘇玲的身上。若是沒有顧蒙，他們誰都不會發現這一點, 那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他幾乎可以預料得到。
如果沒有遇到顧蒙，那麽那東西就不會被察覺到, 他會靜靜的蟄伏在蘇玲體內，吞噬外邊的一切負面情緒來壯大自己的力量。到那時候, 孟時可不信這東西會不計前嫌, 不對他們特殊科的人做什麽。最大的可能, 這東西會來找他們報仇, 而他孟時便是首當其沖的那一個。
而他們了，自以為已經把這家夥完全給消滅了, 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防備，說不定就被他得手了。
想到這，孟時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已經完全愈合了的傷口, 忍不住想起胖子所說的那句“老大危險”。他所預知到的危險, 到底是說孟時身上的傷危險, 還是在說這東西了？他身上的傷的確是很麻煩, 但是卻絕對不會危及到他的性命, 這一點孟時是十分肯定的。
那麽，胖子所說的危險，那麽就更傾向於後者了。
要是他們沒有人察覺到這東西的危險, 等他變得更加強大之後，他孟時可不就是更危險了？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孟時扭頭去看胖子，問道：“胖子怎麽樣了？”
錢禮說道：“那位孟小姐剛才不知道對他做了什麽，他的情況好了很多，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說到這，他有些憂心忡忡，頓了頓道：“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胖子受到的反噬特別厲害……我發現，他至少損失了十年的壽命。”
“……”
“老大，那位顧小姐到底是什麽人啊，明明這麽年輕，看上去總有種深不可測感覺。”錢禮又說。
孟時問他：“用年紀去評判玄門的人，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蠢了？”
錢禮：“……”
他好像真的問了一個十分愚蠢的問題。
孟時道：“我看不出她的深淺來，但是她並不是什麽特殊血脈的人，甚至給我的感覺十分普通，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正常人一樣……”
正如顧蒙所說的，神獸之間死有所感應的，但是他在顧蒙身上並沒有那種感應，她就好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正常人了，唯一不正常的，大概就是她身上的哪種吸引力，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當然，這種親近是可以克制的。
“倒是她身邊的那個叫做閻羅的男人，我能感覺得出來，他的力量很強大，和他站在一個空間，讓我有種十分窒息的感覺，我完全被他壓制住了。”
雖然這一點，他並不願意承認，甚至有些不甘心，但是事實就是如此，他的力量的確是被壓制住了，甚至他體內的龍鱗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冒出頭來了。
“比老大你還要厲害啊！”錢禮忍不住感嘆。
孟時道：“他們不像是心懷惡意的人，我們這邊不用和他們有更多地接觸，只是註意最好還是不要和他們有什麽沖突。”
他看得出來，顧蒙和閻羅都是有本事的人，這樣的人，最好還是不要得罪了的好。
腦中幾番思量，孟時心裏已經有了數。
錢禮立刻應了一聲。
b市是一座古城了，到處都帶著特屬於古城所擁有的厚重歷史與繁華雍貴來，韓修文帶著他們去好幾個有名的景點逛了逛。不過稍微有些名氣的地方，那人潮湧動，人多得一眼看過去根本就望不到頭去，僅僅只是看著，就已經沒了進去的興致了，尤其是在這大熱天的。
韓修文便找著那種景色不錯，但是又不會太擁擠吵鬧的地方，帶他們在這些地方瞎逛著。所以從玉河山回來，第二天他便帶著顧蒙他們去了郊外的一個度假山莊，在這山莊裏有一片巨大的荷塘，聽說是因為主人家的女朋友喜歡荷花，所以便在這裏種了一大片的荷花，每到夏天的時候，荷花滿池，風景特別漂亮。而且這片荷塘乃是私人產業，因此裏邊十分幽靜。
韓修文和主人家在生意上有所往來，也算是朋友了，知道他家有這麽一大片荷塘，便跟他說了一聲，帶著顧蒙他們來這裏玩。
荷塘占地面積頗為廣闊，四周種著垂柳，一眼望去，只見風吹荷花動，隨著水波卷起的便是起起伏伏的荷葉來，讓人的心情不由得舒展開來。現在正是荷花盛開，采摘蓮子的季節，荷塘旁邊便有著小船，可以供人坐船去湖心采摘蓮子，摘花摘葉什麽的。
“……你的這個朋友一定很愛他的女朋友吧，竟然給她種了這麽大一片的荷塘。”許心茹忍不住感嘆。
韓修文伸手拂過船兩旁的荷花，說道：“他和他女朋友在一起四五年了，應該是很喜歡她的吧。”
許心茹反問：“應該是？”
韓修文道：“……他們兩在四年前曾經談婚論嫁過，請帖都發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又取消了。這四年來，再也沒聽他提起過要結婚的事情。”
他朋友並不是個不負責的人，既然在一起四年多了，那就代表他的確是很喜歡那個女孩子的。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一直都沒說要結婚，這是讓他感覺十分奇怪的。當然，他性子冷淡，對其他人的事情並不喜歡置喙什麽，這些念頭也只是偶然在腦海中晃過而已。
顧蒙他們坐船去才湖心摘了一大捧的蓮子荷花來，那蓮子剛摘下來嫩得能掐出水來，舉著蓮蓬挖著裏邊的蓮子吃，那蓮子才叫一個嫩，和外邊賣的完全不是一個味道。
韓修文剝了幾顆遞給小古，說道：“這蓮子就要剛摘下來，正新鮮著的才好吃，味道才夠清甜。等過了夜，那味道就變了。”
他們的船在荷花群中穿過，底下水波蕩漾，能看見水面底下吐著泡泡的魚群。
顧蒙靠著窗，看著小船游過，在水面上劃過一道道的水痕來，忍不住伸手在水中撥弄了一下——水波蕩漾，冰涼涼的水拍在手上，瞬間就將人身上的暑氣全部給澆滅了。
五顏六色的魚聚在一起，擺著尾巴追著顧蒙他們的船，一只只魚紛紛的用嘴巴去咬顧蒙的手指，擠擠攘攘的擠在一起，高高的擡起頭來，就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觸碰顧蒙，嘴裏還在不斷的吐出泡泡來。
而且隨著船兒劃過，四周聚集而來的魚越來越多了，到了後邊那簡直就是密密麻麻買的一片魚群，一直跟在他們船後邊。
“這些魚今天怎麽這麽活躍……”撐船的人看著這一幕，忍不住說道。
許心茹忍不住也伸出手去，只是這些魚看起來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擺著尾巴搖著頭的往顧蒙那裏湊，簡直就是完全不搭理她。
許心茹：“……”
這個區別對待，可真是讓人心塞啊。
顧蒙的手指在水中點了一下，一點漣漪往四周散開去，她自然而然的把手從水中抽了出來。魚群並沒有再跟上來，而是落在後邊，一眼望去全是魚，擠在那一處，就像是那裏有什麽好吃的一樣。
閻羅輕聲問：“這些魚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了，最後的結局也只是成為人們的盤中餐，就算給了它們靈氣，也不可能開出神智來的。”
太陽有些大了，顧蒙被晃得忍不住瞇起了眼睛，懶洋洋的說道：“我只是看它們挺可愛的。”
“嘰嘰喳喳~”
兩只小鳥在他們頭上盤旋著，顧蒙伸出手去，一只鳥收起翅膀，輕輕巧巧的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這是一種很漂亮的鳥，渾身羽毛是雪白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白色的糯米滋一樣。
看這小鳥十分親近顧蒙的樣子，撐船的人又忍不住驚訝道：“這些鳥都是我們老板養的，但是一個比一個精，除了餵食的時候，一點都不親近人，而且特別兇，我們老板都被啄了好幾次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鳥這麽親近人的樣子了。”
顧蒙拿了一顆小蓮子去餵這只小鳥，許心茹說道：“顧蒙好像挺受這些小東西喜歡的！”
不止是鳥，就像剛才的魚一樣，很多小動物都對她展現出一種十分親近的態度來。
“我也很喜歡顧蒙，總覺得有種很親近舒服的感覺。”她又說道，笑著挨在顧蒙的身上。
分明當初在黎家村的時候還覺得對方像惡鬼一樣可怕，可是後來卻越來越覺得對方十分的讓人想親近，總覺得待在她身邊十分舒服，似乎就連空氣都變得清新了許多了。
閻羅瞥了一眼顧蒙，有時候其實沒有開智的生物更加聽從於本能，它們的本能讓它們忍不住去親近顧蒙，其實這也是一種自然界生存的手段。就好像這些小魚小鳥什麽的，接近顧蒙，對它們的確是很有好處的。
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他們的船已經停在了岸邊。
他們的午飯就用上了他們所采摘的蓮子，鮮嫩的蓮子，生吃都十分的可口清甜，用來煮粥熬湯，味道都很不錯。那粥裏甚至還放了一些荷葉，吃起來更有一種很清爽的味道。
“沒有你做的好吃。”顧蒙對閻羅說嗎。
這段時間他們都是在外邊吃的，閻羅已經好幾天都沒下廚了，顧蒙有些懷戀起他的手藝來。所有人做的菜，都沒有閻羅所做的好吃。
閻羅笑了一下，伸手夾了一塊鴨肉給她，道：“等明天回去，我就給你做。”
顧蒙立刻點頭，臉上露出點笑意來。
韓修文有些遺憾的道：“其實你們可以再玩一段時間的，b市還有很多地方我都沒帶你們去玩了。”
許心茹搖頭，道：“我們學校快要期末考了，再不回去就趕不上了。”
韓修文扭頭看小古，正努力往嘴裏塞東西的小古含糊不清的說道：“我就請了半個月的假，假期馬上就沒了，也該回去上班了……葉警官打電話催了我好幾次了，最近s市那裏出了一個案子，警察局忙得不行，人手都有些不夠了，我得趕快回去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韓修文也沒有再攔他們的理由了。
吃完飯之後，他們又拿了魚竿去荷塘那邊釣魚，荷塘四周種著許多高大的樹木，形成了天然的遮陰的好去處，坐在地下釣魚是最合適的了，而且眼前悠悠這麽一大片荷塘，那是一點都不熱的。
說到釣魚，許心茹就忍不住想起上次她和顧蒙去班建時候的事情了，都說釣魚是一個考驗耐心的運動，但是有顧蒙在，那些魚完全就是迫不及待的就往人魚鉤上鉆，根本就不需要耐心。
所以，一說釣魚，她就把顧蒙拉到身邊了，道：“顧蒙你坐我身邊，我們兩一起釣！”
其他人剛開始還不明所以，只以為是她們兩女孩子感情好，可是接下來看著那魚不要命的往魚鉤上咬，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再看閻羅，坐了半個小時，一條魚都不見影子，簡直就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身上氣息太過強悍，這些魚都給你嚇跑了。”顧蒙說道，眼裏閃過一絲狡黠來。
閻羅搖頭道：“我還沒有達到將氣息完全收斂自如的地步。”
但是便是那露出去的一點氣息，便足以把這些小魚小蝦都給嚇跑了，又怎麽會有魚咬他的魚鉤？
“……你怎麽又來了，都說不能進來了。”
“我就是進來找東西，找到我就走，求求你讓我進去吧！”
“這裏是我們老板的私人產業，是不許外人進來的……而且，我們這裏也沒有你要找的東西。”
……
耳邊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韓修文扭頭看了一眼，看見莊園的工人正在和一個年輕女人說話，似乎是在爭辯著什麽。
“我過去看看。”丟下這句話，他站起身來往那邊走去。
走近了他才發現，和員工說話的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而且氣質十分的不俗，就是看上去有些孱弱了，一張臉在陽光下簡直就像是透明的一樣，似乎下一秒就會化作泡沫消失在空中一樣。
“怎麽回事？”他問。
“韓先生！”莊園的員工苦笑，無奈的說道：“這位小姐已經來我們莊園好多次了，硬說她有東西掉在我們莊園，要進來找……您也知道，這莊園是裴先生的私人產業，沒有裴先生的允準，我們怎麽敢放人進來？”
那女人著急且認真的說道：“我是真的有東西掉在這裏了，很重要的東西，我答應了別人一定會給她找到的。我就在這池塘旁邊找，絕對不會破壞這裏的任何東西的。”
員工扭頭看向韓修文，道：“韓先生，您看這……”
韓修文看了一眼，道：“既然是來找東西的，就讓她進來吧……找個人盯著她就行。”
“那裴先生那邊……”
“這事我會跟弘毅說的。”
工作人員立刻點頭，這才放這個女人進來。
年輕女人感激的看著韓修文，道：“先生，實在是很感謝你！”
韓修文禮貌的跟她點了點頭，轉身回去了，轉過身的時候，他聽見身後的工作人員在問：
“你到底是要找什麽東西啊？”
年輕女人聲音柔和的回答：“上次你們山莊不是叫附近的人來撈魚嗎？有個孩子不小心把她媽媽送給她的鐲子給掉進去了，她一直很難過。”
“撈魚的時候……那不是一年前了嗎？這麽久了才來找，這還找得到嗎？”
“找得到的，我一定會給她找到的，這是她的願望，我會給她實現的……”
……
後邊的話韓修文就沒有聽到了，不過他心裏倒是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這個女人從頭到腳都透著一種古怪來，所說的話也十分奇怪。
小古緊緊的盯著漂浮在湖面上的魚漂，就期待著魚漂能動了一動，此時餘光看見韓修文回來了，他頭也沒擡的隨口問了一句：“那邊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事，只是一個人想進莊園來找個東西……有顧小姐在，那些魚全都跑她那裏去了，你怎麽可能調得上魚來？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吧，離顧小姐他們遠一些！”他建議道。
聞言，小古忍不住點頭，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便點頭道：“那好吧，那我們去遠一點。”
釣魚的時候，他們就看見那個年輕女人拿著一個撈東西的王子在在荷塘裏邊找著什麽，莊園的工作人員跟在她後邊，這是擔心她做出什麽不利莊園的事情來。
“……這個女人？”閻羅瞇起眼睛打量著對方，眼裏閃過一次沈思來。
對方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突然擡頭朝他這邊看了一眼，但是又很快的轉過頭去，臉上的表情十分慌亂。
許心茹卻是忍不住稱讚道：“這位姐姐長得可真漂亮，氣質也很好。”
而且那是一種由內而外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很神秘，也很優雅，甚至還給人一種十分包容溫柔的感覺。反正讓人第一眼看著，就忍不住喜歡起來。
許心茹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看著對方，但是很快的，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定眼仔細朝人看去，喃喃自語道：“……咦？是我看錯了嗎？我怎麽好像看到她的身體變得有些透明了。”
“她不是人。”閻羅突然說，然後扭頭去看顧蒙。
顧蒙微微點頭，道：“和孟時他們所遇到的那個東西一樣，她也是一位神明，一位同樣失去了人類的信仰與供奉的神明。”
什麽？
聽到他們交談的許心茹忍不住朝對方看去，說道：“可是，她看起來很溫柔啊，不像是那麽恐怖的樣子……這和孟先生他們所形容的，完全不一樣。”
顧蒙嗯了一聲，道：“自然是不一樣的，因為她雖然也失去了人類的信仰，但是卻並沒有被世間的汙穢所汙染，她仍然還是神……”
即使這位神已經一點力量都沒有了，就連尋找一個東西，也要像凡人一樣，仔細的在這裏尋找著。
“應該是在這一片區域……”
雖然是神明，但是年輕女人的力量已經十分微弱了，微弱得只能感知到她所尋找東西的大體位置，甚至也只能像人類一樣這麽尋找著。
這一找，她就找了大半天，太陽都要下山了，她還埋頭拿著網兜在荷塘裏的淤泥之中尋找著，身上全是被熱出來的汗水。
莊園的工作人員看著她這個樣子，忍不住勸道：“都已經過了一年了，那東西不知道還在不在了，要不算了吧！”
年輕女人搖了搖頭，道：“這是那個女孩的願望，我一定要給她實現的。”
“可是你這麽找下去也不是事兒啊。”
“……”
女人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她無比肯定的道：“我確定那東西就在這裏，我感覺到了……我直接下水去找吧，這樣快點。”
她已經感知到了這東西在哪裏了。
說完，女人竟然直接把網兜一扔，隨著撲通的一聲，整個人跳進了荷塘裏去。
被水花濺了一臉的工作人員先是楞了楞神，但是很快的他就反應過來了，看著還未平覆的水面，有些著急起來。
就一個鐲子，找不到怎麽還跳下去了？
湖底下。
女人使用著自己僅剩的力量去感知著鐲子的存在，頭頂有光線落進了水中，在她使用力量的時候，她的身影在光線中微微有些透明起來，似乎下一秒她整個人就會消失了。
找到了！
眼睛猛的睜開，女人的表情有些欣喜，伸手朝著一個方向探去。
“噗！”
破開水面，女人舉著一個布滿了汙泥的鐲子，高興的道：“我找到了，我感覺得沒錯，果然是在這裏。”
見她冒出頭來，工作人員忍不住長長的松了口氣，沒好氣的道：“你這人突然跳下去，這是想把人給嚇死啊。”
說著，他伸手把人從湖裏拉了起來。
“謝謝你！”跟工作人員道了一聲謝，女人突然伸手在對方的額前點了一下，輕聲說道：“神明會保佑你有好運的。”
工作人員眨了眨眼，楞楞的看著。
陽光落在她幾乎有些透明的臉上，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充滿了一種無比聖潔的光芒，令人不敢褻瀆。
“……你這人，怎麽還封建迷信啊，這世上哪有什麽神明啊。與其指望神明保佑我好運，我還不如踏踏實實的工作了。”工作人員被說道。
聞言，女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和黯然來，她想說些什麽，最後卻只是溫柔的笑了笑，拿著手裏的東西離開了莊園。
閻羅看著她的背影，對方的身影時不時的變得透明虛幻，他道：“她這是要消失了嗎？”
顧蒙嗯了一聲，道：“他們這種神明，是依靠著人類的信仰而活著的，沒有了信仰，他們就會失去所有的力量，化作天地間的空氣、風雨。”
“……”
……
夜晚。
吃完晚飯的小女孩走進自己的臥室，準備拿出家庭作業出來寫作業。但是一過來，她就看見了放在書桌上的一個金色的手鐲。
“奶奶給我的手鐲！”女孩十分驚喜的把手鐲拿過來，眼裏全是不可思議。
手鐲看上去潔凈如初，和她當初掉之時的樣子一模一樣，在燈光下微微閃動著光芒。可是她明明記得，這個手鐲當時是掉進了那邊那座大莊園的池塘裏，她以為再也拿不回來了的。
可是現在，為什麽這個手鐲會突然出現在她的書桌上？
“……難道是河神？”女孩喃喃自語。
這段時間，她也就跟村子裏的河神說了手鐲的事情，並且向河神許願過，希望河神能幫自己找回這個鐲子，因為這個鐲子是她已經死去的奶奶給她的，對她來說，是一件十分貴重的東西。
河神是他們村子裏所供奉的神明，在她很小的時候，她記得村裏每到過年過節的時候都會準備豐厚的祭祀品來祭祀河神，讓河神保佑他們村子風調雨順。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村子裏再也沒有人信仰河神了，就連河邊的那座屬於河神的神龕都已經腐朽殘敗了，根本沒有人再供奉祭祀它。
女孩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手鐲，想了想，她突然跑出臥室，把客廳裏的水果盤端著就跑了出去了。
“菲菲，你抱著水果去哪啊？”她媽媽在後邊大喊。
女孩嚷道：“我去給河神放貢品！”
“河神？什麽河神？這丫頭又發什麽瘋？”母親喃喃。
從家裏跑到河邊那座早就無人而至的神龕前，女孩氣喘籲籲的坐在那裏，等氣順了，這才把果盤裏的水果呈品字形的擺放在神龕面前。
有的水果剛才在路上不知道滾落在哪裏去了，這裏也只剩下一些桃子蘋果還有葡萄了。
女孩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她雙手合十在前，閉著眼睛說道：“河神，是不是你幫我把手鐲拿回來了啊？我知道的，肯定是你給我拿回來的，真是太謝謝你了，你一定是個超級超級好的神明！”
“……真的很感謝你！”
在女孩虔誠的感謝的時候，在她身上有一朵明亮的白光從她身上飄了起來，落在了年輕女人，也就是河神身上。
河神忍不住微微閉上眼，眼角有些濕潤——她已經很久沒有感知到來自於人類的信仰了，還是這麽溫暖的感覺，就像是有陽光落進了她的身體一樣。
只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這麽一點信仰，不過是杯水車薪，完全挽救不了她已經崩潰的身體。
就讓我為我世間上的最後一位信仰者做出最後一點事情吧！
心裏這麽想著，河神飄到了女孩身前，捧著她的臉在她的額前輕輕印下了一吻。
“孩子，神明會保佑你的，你會一生好運的……”
輕柔的觸感落在額前，那就像是一個溫柔至極的吻，溫柔得就像是女孩曾經所吃過的棉花糖一樣。
她突然睜開了眼，然後一雙眼立刻就瞪得圓溜溜的了，她看見了不這一輩子所見到的最不可思議的一幕。
烏發雲鬢，長裙釵環，對方整個人都在發著瑩瑩的光，就像是從古畫中走出來的仙子一樣，充滿了一種聖潔的光芒。
“……河，河神？”女孩喃喃，一雙眼立刻就亮了起來，驚喜的看著眼前的神明。
她十分激動的道：“你是河神……爺爺說的是真的，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嗎？”
“河神，是你幫我找回了我的鐲子，是不是？”她又問。
河神沒說話，只是看著她在微笑，她笑得十分滿足——沒想到在最後消失的時候，竟然能再次遇到信仰自己的人類，這真的是太令她開心了。
只是可惜，以後她再也不能實現她的信仰者的願望了。
“謝謝你……”河神輕聲說出這三個字來，整個身體突然就化作了星星點點的光點飄散在四周。
女孩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楞楞的伸出手去。
綠色的光點宛若螢火蟲的光輝一樣，先是在她身遭繞了一圈，然後直接穿過她的指尖，朝著旁邊的河流上飄去。
女孩站起身來，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整個河面上店都亮起了點點的光芒，就像是螢火蟲在四周飄散著。但是和螢火蟲的光芒又有些不一樣，這些光點給人一種十分溫暖的感覺。
就像是剛才那位河神給她的感覺一樣……
伸手抓住一顆光點，反手握住貼在了心口上，女孩微微閉上了眼睛，喃喃道：“好溫暖啊。”
就像是有個小小的太陽一樣，整個人從指尖到腳尖都染上了一種融融的暖意。在這夏日的夜空之下，卻並不會讓人覺得十分灼熱，而是充滿了一種希望的溫暖。僅僅只是看著這些光點，就好像心裏充滿了勇氣與希望一樣。
“……這是什麽？是螢火蟲嗎？”不遠處傳來人們的驚呼聲。
女孩轉過頭去，看見村子裏人們都從家裏走了出來，驚楞的看著這一幕，他們剛開始還以為是螢火蟲的光芒，但是很快的並不是，這只是單純的星點而已。
“好漂亮啊！”
“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光點，好像天上的星河啊。”
“媽媽，你快看，好多星星啊。”
……
整個河面上飄滿了淺綠色的光點，他們村子裏不比燈紅酒綠的大城市，一到夜晚，整個村子都是一片沈沈的黑暗，因此這河面上的光點就顯得更加的迷人漂亮了。
村裏的人們為這前所未有的景色驚喜著，整個村子都是一片歡聲笑語。沒有人知道，就在剛才，一直護庇著他們村子的神明已經消散在了這個世間上，而這滿河的光點，便是她送給她最喜歡的人類們，最後的禮物。
“……真是個溫柔的神明。”
顧蒙輕聲說道，將手心裏的光點輕輕握住。這個光點給人的感覺就像這個村子的這位小小河神，雖然小，但是卻足夠溫柔。
靠著樹幹的閻羅扭過頭來，說道：“今日看見她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她的身體已經只支撐不住了。”
顧蒙唔了一聲，伸手將手中的光點拋掉，道：“我們回去吧。”
“嗯。”
……
兩人回到韓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韓修文和一個陌生青年坐在葡萄架下喝酒，青年眉頭緊皺著，眉間帶著幾分陰郁。
“顧小姐，你們回來了。”看見顧蒙他們，韓修文打了一聲招呼，也沒問他們去哪裏。
他身邊的青年此時笑道：“這位就是修文你一直提起的那位顧小姐？沒想到竟然這麽年輕，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韓修文笑，指著他說道：“顧小姐，這是我朋友裴弘毅，我們今天下午去的那個莊園就是他家的。”
顧蒙嗯了一聲，禮貌的道了一聲：“你好。”
打完招呼，她擡腳就要進屋去，一直面露猶豫之色的裴弘毅忙開口叫道：“顧小姐！”
顧蒙扭頭看他，裴弘毅頓了頓說道：“顧小姐，我心中有些疑惑，想要找顧小姐解答。”
“什麽事？”顧蒙問。
裴弘毅深深的吸了口氣，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酒杯，目光十分覆雜，他說：“在四年前，我遇到了一只狐妖……這只狐妖想要迷惑我的心智，最後被我父母所找來的道士給誅殺了。”
說到這裏，他突然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整個人面色慘白，看上去呼吸似乎十分困難的樣子。
韓修文皺眉，關心的問道：“弘毅，你沒事吧？”
裴弘毅搖頭，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我沒事，我已經習慣了。自從那只狐妖被殺了之後，我的心就經常這麽痛，大概是被那只狐妖下了法術，只是石山道人也看不出所以然來。”
顧蒙歪頭看他，問：“你要讓我解決的，是你的心痛之癥？”
“……不是。”裴弘毅搖頭，他臉上露出了幾分茫然來，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我最近經常做著一個夢，夢裏有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夢裏的我，似乎很喜歡她。只是，我始終看不清她的模樣。”
“一個夢……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做這個夢的？”顧蒙臉上露出幾分感興趣的表情來，她說：“讓我猜猜，是四年前？是在那只狐妖被殺死之後？”
裴弘毅驚訝的看著她，下意識的說道：“你怎麽知道？”
顧蒙微笑，道：“我猜的……那麽，你跟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麽呢？”
聞言，裴弘毅的臉上露出了點茫然的表情來，似乎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找顧蒙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想知道，那只狐妖臨死的時候，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法術……為什麽只要一想起她，我心裏就疼得厲害。”
顧蒙看著他，表情裏帶著幾分憐憫。
“有些事情，其實不知道也是挺好的。”她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如果沒有遇到顧蒙，那麽那東西就不會被察覺到, 他會靜靜的蟄伏在蘇玲體內，吞噬外邊的一切負面情緒來壯大自己的力量。到那時候, 孟時可不信這東西會不計前嫌, 不對他們特殊科的人做什麽。最大的可能, 這東西會來找他們報仇, 而他孟時便是首當其沖的那一個。
而他們了，自以為已經把這家夥完全給消滅了, 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防備，說不定就被他得手了。
想到這，孟時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已經完全愈合了的傷口, 忍不住想起胖子所說的那句“老大危險”。他所預知到的危險, 到底是說孟時身上的傷危險, 還是在說這東西了？他身上的傷的確是很麻煩, 但是卻絕對不會危及到他的性命, 這一點孟時是十分肯定的。
那麽，胖子所說的危險，那麽就更傾向於後者了。
要是他們沒有人察覺到這東西的危險, 等他變得更加強大之後，他孟時可不就是更危險了？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孟時扭頭去看胖子，問道：“胖子怎麽樣了？”
錢禮說道：“那位孟小姐剛才不知道對他做了什麽，他的情況好了很多，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說到這，他有些憂心忡忡，頓了頓道：“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胖子受到的反噬特別厲害……我發現，他至少損失了十年的壽命。”
“……”
“老大，那位顧小姐到底是什麽人啊，明明這麽年輕，看上去總有種深不可測感覺。”錢禮又說。
孟時問他：“用年紀去評判玄門的人，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蠢了？”
錢禮：“……”
他好像真的問了一個十分愚蠢的問題。
孟時道：“我看不出她的深淺來，但是她並不是什麽特殊血脈的人，甚至給我的感覺十分普通，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正常人一樣……”
正如顧蒙所說的，神獸之間死有所感應的，但是他在顧蒙身上並沒有那種感應，她就好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正常人了，唯一不正常的，大概就是她身上的哪種吸引力，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當然，這種親近是可以克制的。
“倒是她身邊的那個叫做閻羅的男人，我能感覺得出來，他的力量很強大，和他站在一個空間，讓我有種十分窒息的感覺，我完全被他壓制住了。”
雖然這一點，他並不願意承認，甚至有些不甘心，但是事實就是如此，他的力量的確是被壓制住了，甚至他體內的龍鱗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冒出頭來了。
“比老大你還要厲害啊！”錢禮忍不住感嘆。
孟時道：“他們不像是心懷惡意的人，我們這邊不用和他們有更多地接觸，只是註意最好還是不要和他們有什麽沖突。”
他看得出來，顧蒙和閻羅都是有本事的人，這樣的人，最好還是不要得罪了的好。
腦中幾番思量，孟時心裏已經有了數。
錢禮立刻應了一聲。
b市是一座古城了，到處都帶著特屬於古城所擁有的厚重歷史與繁華雍貴來，韓修文帶著他們去好幾個有名的景點逛了逛。不過稍微有些名氣的地方，那人潮湧動，人多得一眼看過去根本就望不到頭去，僅僅只是看著，就已經沒了進去的興致了，尤其是在這大熱天的。
韓修文便找著那種景色不錯，但是又不會太擁擠吵鬧的地方，帶他們在這些地方瞎逛著。所以從玉河山回來，第二天他便帶著顧蒙他們去了郊外的一個度假山莊，在這山莊裏有一片巨大的荷塘，聽說是因為主人家的女朋友喜歡荷花，所以便在這裏種了一大片的荷花，每到夏天的時候，荷花滿池，風景特別漂亮。而且這片荷塘乃是私人產業，因此裏邊十分幽靜。
韓修文和主人家在生意上有所往來，也算是朋友了，知道他家有這麽一大片荷塘，便跟他說了一聲，帶著顧蒙他們來這裏玩。
荷塘占地面積頗為廣闊，四周種著垂柳，一眼望去，只見風吹荷花動，隨著水波卷起的便是起起伏伏的荷葉來，讓人的心情不由得舒展開來。現在正是荷花盛開，采摘蓮子的季節，荷塘旁邊便有著小船，可以供人坐船去湖心采摘蓮子，摘花摘葉什麽的。
“……你的這個朋友一定很愛他的女朋友吧，竟然給她種了這麽大一片的荷塘。”許心茹忍不住感嘆。
韓修文伸手拂過船兩旁的荷花，說道：“他和他女朋友在一起四五年了，應該是很喜歡她的吧。”
許心茹反問：“應該是？”
韓修文道：“……他們兩在四年前曾經談婚論嫁過，請帖都發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又取消了。這四年來，再也沒聽他提起過要結婚的事情。”
他朋友並不是個不負責的人，既然在一起四年多了，那就代表他的確是很喜歡那個女孩子的。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一直都沒說要結婚，這是讓他感覺十分奇怪的。當然，他性子冷淡，對其他人的事情並不喜歡置喙什麽，這些念頭也只是偶然在腦海中晃過而已。
顧蒙他們坐船去才湖心摘了一大捧的蓮子荷花來，那蓮子剛摘下來嫩得能掐出水來，舉著蓮蓬挖著裏邊的蓮子吃，那蓮子才叫一個嫩，和外邊賣的完全不是一個味道。
韓修文剝了幾顆遞給小古，說道：“這蓮子就要剛摘下來，正新鮮著的才好吃，味道才夠清甜。等過了夜，那味道就變了。”
他們的船在荷花群中穿過，底下水波蕩漾，能看見水面底下吐著泡泡的魚群。
顧蒙靠著窗，看著小船游過，在水面上劃過一道道的水痕來，忍不住伸手在水中撥弄了一下——水波蕩漾，冰涼涼的水拍在手上，瞬間就將人身上的暑氣全部給澆滅了。
五顏六色的魚聚在一起，擺著尾巴追著顧蒙他們的船，一只只魚紛紛的用嘴巴去咬顧蒙的手指，擠擠攘攘的擠在一起，高高的擡起頭來，就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觸碰顧蒙，嘴裏還在不斷的吐出泡泡來。
而且隨著船兒劃過，四周聚集而來的魚越來越多了，到了後邊那簡直就是密密麻麻買的一片魚群，一直跟在他們船後邊。
“這些魚今天怎麽這麽活躍……”撐船的人看著這一幕，忍不住說道。
許心茹忍不住也伸出手去，只是這些魚看起來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擺著尾巴搖著頭的往顧蒙那裏湊，簡直就是完全不搭理她。
許心茹：“……”
這個區別對待，可真是讓人心塞啊。
顧蒙的手指在水中點了一下，一點漣漪往四周散開去，她自然而然的把手從水中抽了出來。魚群並沒有再跟上來，而是落在後邊，一眼望去全是魚，擠在那一處，就像是那裏有什麽好吃的一樣。
閻羅輕聲問：“這些魚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了，最後的結局也只是成為人們的盤中餐，就算給了它們靈氣，也不可能開出神智來的。”
太陽有些大了，顧蒙被晃得忍不住瞇起了眼睛，懶洋洋的說道：“我只是看它們挺可愛的。”
“嘰嘰喳喳~”
兩只小鳥在他們頭上盤旋著，顧蒙伸出手去，一只鳥收起翅膀，輕輕巧巧的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這是一種很漂亮的鳥，渾身羽毛是雪白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白色的糯米滋一樣。
看這小鳥十分親近顧蒙的樣子，撐船的人又忍不住驚訝道：“這些鳥都是我們老板養的，但是一個比一個精，除了餵食的時候，一點都不親近人，而且特別兇，我們老板都被啄了好幾次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鳥這麽親近人的樣子了。”
顧蒙拿了一顆小蓮子去餵這只小鳥，許心茹說道：“顧蒙好像挺受這些小東西喜歡的！”
不止是鳥，就像剛才的魚一樣，很多小動物都對她展現出一種十分親近的態度來。
“我也很喜歡顧蒙，總覺得有種很親近舒服的感覺。”她又說道，笑著挨在顧蒙的身上。
分明當初在黎家村的時候還覺得對方像惡鬼一樣可怕，可是後來卻越來越覺得對方十分的讓人想親近，總覺得待在她身邊十分舒服，似乎就連空氣都變得清新了許多了。
閻羅瞥了一眼顧蒙，有時候其實沒有開智的生物更加聽從於本能，它們的本能讓它們忍不住去親近顧蒙，其實這也是一種自然界生存的手段。就好像這些小魚小鳥什麽的，接近顧蒙，對它們的確是很有好處的。
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他們的船已經停在了岸邊。
他們的午飯就用上了他們所采摘的蓮子，鮮嫩的蓮子，生吃都十分的可口清甜，用來煮粥熬湯，味道都很不錯。那粥裏甚至還放了一些荷葉，吃起來更有一種很清爽的味道。
“沒有你做的好吃。”顧蒙對閻羅說嗎。
這段時間他們都是在外邊吃的，閻羅已經好幾天都沒下廚了，顧蒙有些懷戀起他的手藝來。所有人做的菜，都沒有閻羅所做的好吃。
閻羅笑了一下，伸手夾了一塊鴨肉給她，道：“等明天回去，我就給你做。”
顧蒙立刻點頭，臉上露出點笑意來。
韓修文有些遺憾的道：“其實你們可以再玩一段時間的，b市還有很多地方我都沒帶你們去玩了。”
許心茹搖頭，道：“我們學校快要期末考了，再不回去就趕不上了。”
韓修文扭頭看小古，正努力往嘴裏塞東西的小古含糊不清的說道：“我就請了半個月的假，假期馬上就沒了，也該回去上班了……葉警官打電話催了我好幾次了，最近s市那裏出了一個案子，警察局忙得不行，人手都有些不夠了，我得趕快回去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韓修文也沒有再攔他們的理由了。
吃完飯之後，他們又拿了魚竿去荷塘那邊釣魚，荷塘四周種著許多高大的樹木，形成了天然的遮陰的好去處，坐在地下釣魚是最合適的了，而且眼前悠悠這麽一大片荷塘，那是一點都不熱的。
說到釣魚，許心茹就忍不住想起上次她和顧蒙去班建時候的事情了，都說釣魚是一個考驗耐心的運動，但是有顧蒙在，那些魚完全就是迫不及待的就往人魚鉤上鉆，根本就不需要耐心。
所以，一說釣魚，她就把顧蒙拉到身邊了，道：“顧蒙你坐我身邊，我們兩一起釣！”
其他人剛開始還不明所以，只以為是她們兩女孩子感情好，可是接下來看著那魚不要命的往魚鉤上咬，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再看閻羅，坐了半個小時，一條魚都不見影子，簡直就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身上氣息太過強悍，這些魚都給你嚇跑了。”顧蒙說道，眼裏閃過一絲狡黠來。
閻羅搖頭道：“我還沒有達到將氣息完全收斂自如的地步。”
但是便是那露出去的一點氣息，便足以把這些小魚小蝦都給嚇跑了，又怎麽會有魚咬他的魚鉤？
“……你怎麽又來了，都說不能進來了。”
“我就是進來找東西，找到我就走，求求你讓我進去吧！”
“這裏是我們老板的私人產業，是不許外人進來的……而且，我們這裏也沒有你要找的東西。”
……
耳邊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韓修文扭頭看了一眼，看見莊園的工人正在和一個年輕女人說話，似乎是在爭辯著什麽。
“我過去看看。”丟下這句話，他站起身來往那邊走去。
走近了他才發現，和員工說話的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而且氣質十分的不俗，就是看上去有些孱弱了，一張臉在陽光下簡直就像是透明的一樣，似乎下一秒就會化作泡沫消失在空中一樣。
“怎麽回事？”他問。
“韓先生！”莊園的員工苦笑，無奈的說道：“這位小姐已經來我們莊園好多次了，硬說她有東西掉在我們莊園，要進來找……您也知道，這莊園是裴先生的私人產業，沒有裴先生的允準，我們怎麽敢放人進來？”
那女人著急且認真的說道：“我是真的有東西掉在這裏了，很重要的東西，我答應了別人一定會給她找到的。我就在這池塘旁邊找，絕對不會破壞這裏的任何東西的。”
員工扭頭看向韓修文，道：“韓先生，您看這……”
韓修文看了一眼，道：“既然是來找東西的，就讓她進來吧……找個人盯著她就行。”
“那裴先生那邊……”
“這事我會跟弘毅說的。”
工作人員立刻點頭，這才放這個女人進來。
年輕女人感激的看著韓修文，道：“先生，實在是很感謝你！”
韓修文禮貌的跟她點了點頭，轉身回去了，轉過身的時候，他聽見身後的工作人員在問：
“你到底是要找什麽東西啊？”
年輕女人聲音柔和的回答：“上次你們山莊不是叫附近的人來撈魚嗎？有個孩子不小心把她媽媽送給她的鐲子給掉進去了，她一直很難過。”
“撈魚的時候……那不是一年前了嗎？這麽久了才來找，這還找得到嗎？”
“找得到的，我一定會給她找到的，這是她的願望，我會給她實現的……”
……
後邊的話韓修文就沒有聽到了，不過他心裏倒是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這個女人從頭到腳都透著一種古怪來，所說的話也十分奇怪。
小古緊緊的盯著漂浮在湖面上的魚漂，就期待著魚漂能動了一動，此時餘光看見韓修文回來了，他頭也沒擡的隨口問了一句：“那邊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事，只是一個人想進莊園來找個東西……有顧小姐在，那些魚全都跑她那裏去了，你怎麽可能調得上魚來？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吧，離顧小姐他們遠一些！”他建議道。
聞言，小古忍不住點頭，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便點頭道：“那好吧，那我們去遠一點。”
釣魚的時候，他們就看見那個年輕女人拿著一個撈東西的王子在在荷塘裏邊找著什麽，莊園的工作人員跟在她後邊，這是擔心她做出什麽不利莊園的事情來。
“……這個女人？”閻羅瞇起眼睛打量著對方，眼裏閃過一次沈思來。
對方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突然擡頭朝他這邊看了一眼，但是又很快的轉過頭去，臉上的表情十分慌亂。
許心茹卻是忍不住稱讚道：“這位姐姐長得可真漂亮，氣質也很好。”
而且那是一種由內而外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很神秘，也很優雅，甚至還給人一種十分包容溫柔的感覺。反正讓人第一眼看著，就忍不住喜歡起來。
許心茹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看著對方，但是很快的，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定眼仔細朝人看去，喃喃自語道：“……咦？是我看錯了嗎？我怎麽好像看到她的身體變得有些透明了。”
“她不是人。”閻羅突然說，然後扭頭去看顧蒙。
顧蒙微微點頭，道：“和孟時他們所遇到的那個東西一樣，她也是一位神明，一位同樣失去了人類的信仰與供奉的神明。”
什麽？
聽到他們交談的許心茹忍不住朝對方看去，說道：“可是，她看起來很溫柔啊，不像是那麽恐怖的樣子……這和孟先生他們所形容的，完全不一樣。”
顧蒙嗯了一聲，道：“自然是不一樣的，因為她雖然也失去了人類的信仰，但是卻並沒有被世間的汙穢所汙染，她仍然還是神……”
即使這位神已經一點力量都沒有了，就連尋找一個東西，也要像凡人一樣，仔細的在這裏尋找著。
“應該是在這一片區域……”
雖然是神明，但是年輕女人的力量已經十分微弱了，微弱得只能感知到她所尋找東西的大體位置，甚至也只能像人類一樣這麽尋找著。
這一找，她就找了大半天，太陽都要下山了，她還埋頭拿著網兜在荷塘裏的淤泥之中尋找著，身上全是被熱出來的汗水。
莊園的工作人員看著她這個樣子，忍不住勸道：“都已經過了一年了，那東西不知道還在不在了，要不算了吧！”
年輕女人搖了搖頭，道：“這是那個女孩的願望，我一定要給她實現的。”
“可是你這麽找下去也不是事兒啊。”
“……”
女人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她無比肯定的道：“我確定那東西就在這裏，我感覺到了……我直接下水去找吧，這樣快點。”
她已經感知到了這東西在哪裏了。
說完，女人竟然直接把網兜一扔，隨著撲通的一聲，整個人跳進了荷塘裏去。
被水花濺了一臉的工作人員先是楞了楞神，但是很快的他就反應過來了，看著還未平覆的水面，有些著急起來。
就一個鐲子，找不到怎麽還跳下去了？
湖底下。
女人使用著自己僅剩的力量去感知著鐲子的存在，頭頂有光線落進了水中，在她使用力量的時候，她的身影在光線中微微有些透明起來，似乎下一秒她整個人就會消失了。
找到了！
眼睛猛的睜開，女人的表情有些欣喜，伸手朝著一個方向探去。
“噗！”
破開水面，女人舉著一個布滿了汙泥的鐲子，高興的道：“我找到了，我感覺得沒錯，果然是在這裏。”
見她冒出頭來，工作人員忍不住長長的松了口氣，沒好氣的道：“你這人突然跳下去，這是想把人給嚇死啊。”
說著，他伸手把人從湖裏拉了起來。
“謝謝你！”跟工作人員道了一聲謝，女人突然伸手在對方的額前點了一下，輕聲說道：“神明會保佑你有好運的。”
工作人員眨了眨眼，楞楞的看著。
陽光落在她幾乎有些透明的臉上，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充滿了一種無比聖潔的光芒，令人不敢褻瀆。
“……你這人，怎麽還封建迷信啊，這世上哪有什麽神明啊。與其指望神明保佑我好運，我還不如踏踏實實的工作了。”工作人員被說道。
聞言，女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和黯然來，她想說些什麽，最後卻只是溫柔的笑了笑，拿著手裏的東西離開了莊園。
閻羅看著她的背影，對方的身影時不時的變得透明虛幻，他道：“她這是要消失了嗎？”
顧蒙嗯了一聲，道：“他們這種神明，是依靠著人類的信仰而活著的，沒有了信仰，他們就會失去所有的力量，化作天地間的空氣、風雨。”
“……”
……
夜晚。
吃完晚飯的小女孩走進自己的臥室，準備拿出家庭作業出來寫作業。但是一過來，她就看見了放在書桌上的一個金色的手鐲。
“奶奶給我的手鐲！”女孩十分驚喜的把手鐲拿過來，眼裏全是不可思議。
手鐲看上去潔凈如初，和她當初掉之時的樣子一模一樣，在燈光下微微閃動著光芒。可是她明明記得，這個手鐲當時是掉進了那邊那座大莊園的池塘裏，她以為再也拿不回來了的。
可是現在，為什麽這個手鐲會突然出現在她的書桌上？
“……難道是河神？”女孩喃喃自語。
這段時間，她也就跟村子裏的河神說了手鐲的事情，並且向河神許願過，希望河神能幫自己找回這個鐲子，因為這個鐲子是她已經死去的奶奶給她的，對她來說，是一件十分貴重的東西。
河神是他們村子裏所供奉的神明，在她很小的時候，她記得村裏每到過年過節的時候都會準備豐厚的祭祀品來祭祀河神，讓河神保佑他們村子風調雨順。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村子裏再也沒有人信仰河神了，就連河邊的那座屬於河神的神龕都已經腐朽殘敗了，根本沒有人再供奉祭祀它。
女孩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手鐲，想了想，她突然跑出臥室，把客廳裏的水果盤端著就跑了出去了。
“菲菲，你抱著水果去哪啊？”她媽媽在後邊大喊。
女孩嚷道：“我去給河神放貢品！”
“河神？什麽河神？這丫頭又發什麽瘋？”母親喃喃。
從家裏跑到河邊那座早就無人而至的神龕前，女孩氣喘籲籲的坐在那裏，等氣順了，這才把果盤裏的水果呈品字形的擺放在神龕面前。
有的水果剛才在路上不知道滾落在哪裏去了，這裏也只剩下一些桃子蘋果還有葡萄了。
女孩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她雙手合十在前，閉著眼睛說道：“河神，是不是你幫我把手鐲拿回來了啊？我知道的，肯定是你給我拿回來的，真是太謝謝你了，你一定是個超級超級好的神明！”
“……真的很感謝你！”
在女孩虔誠的感謝的時候，在她身上有一朵明亮的白光從她身上飄了起來，落在了年輕女人，也就是河神身上。
河神忍不住微微閉上眼，眼角有些濕潤——她已經很久沒有感知到來自於人類的信仰了，還是這麽溫暖的感覺，就像是有陽光落進了她的身體一樣。
只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這麽一點信仰，不過是杯水車薪，完全挽救不了她已經崩潰的身體。
就讓我為我世間上的最後一位信仰者做出最後一點事情吧！
心裏這麽想著，河神飄到了女孩身前，捧著她的臉在她的額前輕輕印下了一吻。
“孩子，神明會保佑你的，你會一生好運的……”
輕柔的觸感落在額前，那就像是一個溫柔至極的吻，溫柔得就像是女孩曾經所吃過的棉花糖一樣。
她突然睜開了眼，然後一雙眼立刻就瞪得圓溜溜的了，她看見了不這一輩子所見到的最不可思議的一幕。
烏發雲鬢，長裙釵環，對方整個人都在發著瑩瑩的光，就像是從古畫中走出來的仙子一樣，充滿了一種聖潔的光芒。
“……河，河神？”女孩喃喃，一雙眼立刻就亮了起來，驚喜的看著眼前的神明。
她十分激動的道：“你是河神……爺爺說的是真的，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嗎？”
“河神，是你幫我找回了我的鐲子，是不是？”她又問。
河神沒說話，只是看著她在微笑，她笑得十分滿足——沒想到在最後消失的時候，竟然能再次遇到信仰自己的人類，這真的是太令她開心了。
只是可惜，以後她再也不能實現她的信仰者的願望了。
“謝謝你……”河神輕聲說出這三個字來，整個身體突然就化作了星星點點的光點飄散在四周。
女孩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楞楞的伸出手去。
綠色的光點宛若螢火蟲的光輝一樣，先是在她身遭繞了一圈，然後直接穿過她的指尖，朝著旁邊的河流上飄去。
女孩站起身來，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整個河面上店都亮起了點點的光芒，就像是螢火蟲在四周飄散著。但是和螢火蟲的光芒又有些不一樣，這些光點給人一種十分溫暖的感覺。
就像是剛才那位河神給她的感覺一樣……
伸手抓住一顆光點，反手握住貼在了心口上，女孩微微閉上了眼睛，喃喃道：“好溫暖啊。”
就像是有個小小的太陽一樣，整個人從指尖到腳尖都染上了一種融融的暖意。在這夏日的夜空之下，卻並不會讓人覺得十分灼熱，而是充滿了一種希望的溫暖。僅僅只是看著這些光點，就好像心裏充滿了勇氣與希望一樣。
“……這是什麽？是螢火蟲嗎？”不遠處傳來人們的驚呼聲。
女孩轉過頭去，看見村子裏人們都從家裏走了出來，驚楞的看著這一幕，他們剛開始還以為是螢火蟲的光芒，但是很快的並不是，這只是單純的星點而已。
“好漂亮啊！”
“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光點，好像天上的星河啊。”
“媽媽，你快看，好多星星啊。”
……
整個河面上飄滿了淺綠色的光點，他們村子裏不比燈紅酒綠的大城市，一到夜晚，整個村子都是一片沈沈的黑暗，因此這河面上的光點就顯得更加的迷人漂亮了。
村裏的人們為這前所未有的景色驚喜著，整個村子都是一片歡聲笑語。沒有人知道，就在剛才，一直護庇著他們村子的神明已經消散在了這個世間上，而這滿河的光點，便是她送給她最喜歡的人類們，最後的禮物。
“……真是個溫柔的神明。”
顧蒙輕聲說道，將手心裏的光點輕輕握住。這個光點給人的感覺就像這個村子的這位小小河神，雖然小，但是卻足夠溫柔。
靠著樹幹的閻羅扭過頭來，說道：“今日看見她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她的身體已經只支撐不住了。”
顧蒙唔了一聲，伸手將手中的光點拋掉，道：“我們回去吧。”
“嗯。”
……
兩人回到韓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韓修文和一個陌生青年坐在葡萄架下喝酒，青年眉頭緊皺著，眉間帶著幾分陰郁。
“顧小姐，你們回來了。”看見顧蒙他們，韓修文打了一聲招呼，也沒問他們去哪裏。
他身邊的青年此時笑道：“這位就是修文你一直提起的那位顧小姐？沒想到竟然這麽年輕，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韓修文笑，指著他說道：“顧小姐，這是我朋友裴弘毅，我們今天下午去的那個莊園就是他家的。”
顧蒙嗯了一聲，禮貌的道了一聲：“你好。”
打完招呼，她擡腳就要進屋去，一直面露猶豫之色的裴弘毅忙開口叫道：“顧小姐！”
顧蒙扭頭看他，裴弘毅頓了頓說道：“顧小姐，我心中有些疑惑，想要找顧小姐解答。”
“什麽事？”顧蒙問。
裴弘毅深深的吸了口氣，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酒杯，目光十分覆雜，他說：“在四年前，我遇到了一只狐妖……這只狐妖想要迷惑我的心智，最後被我父母所找來的道士給誅殺了。”
說到這裏，他突然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整個人面色慘白，看上去呼吸似乎十分困難的樣子。
韓修文皺眉，關心的問道：“弘毅，你沒事吧？”
裴弘毅搖頭，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我沒事，我已經習慣了。自從那只狐妖被殺了之後，我的心就經常這麽痛，大概是被那只狐妖下了法術，只是石山道人也看不出所以然來。”
顧蒙歪頭看他，問：“你要讓我解決的，是你的心痛之癥？”
“……不是。”裴弘毅搖頭，他臉上露出了幾分茫然來，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我最近經常做著一個夢，夢裏有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夢裏的我，似乎很喜歡她。只是，我始終看不清她的模樣。”
“一個夢……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做這個夢的？”顧蒙臉上露出幾分感興趣的表情來，她說：“讓我猜猜，是四年前？是在那只狐妖被殺死之後？”
裴弘毅驚訝的看著她，下意識的說道：“你怎麽知道？”
顧蒙微笑，道：“我猜的……那麽，你跟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麽呢？”
聞言，裴弘毅的臉上露出了點茫然的表情來，似乎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找顧蒙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想知道，那只狐妖臨死的時候，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法術……為什麽只要一想起她，我心裏就疼得厲害。”
顧蒙看著他，表情裏帶著幾分憐憫。
“有些事情，其實不知道也是挺好的。”她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