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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藺雨落:我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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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青陽載著藺雨落跟方柳去見那個暈倒的姐姐。

這件事情其實已經解決了, 但方柳堅持要帶著禮物去慰問。方柳是有氣度的,能在她館裏辦卡的人也大多不是一般人,擡頭不見低頭見, 怎麽著也要去看看。

對方晚上十一點後有二十分鐘時間,幾個人匆匆去見了一面。見面後方柳只字不提被誣告的事,只是詢問對方的身體情況, 並把禮物送上。離開前還抱著人肩膀說:“一定要好好休息,低血糖千萬不能小覷。我帶的禮物裏還有我們落落教練自己做的五紅茶,上次你說好喝,她特意又做了點。”

對方感謝藺雨落, 而她適時說:“我們新館就在您公司附近,得空您過來我幫您放松肩頸。”

提議給對方換個地方, 原來的館她肯定不會去了, 覺得沒面子, 新館可以去。藺雨落也漸漸會處理這樣的客情關系,一來一去跟方柳打了個配合。對方很受用, 答應藺雨落開業以後就去。

就這樣把這件事解決了。

藺雨落到家後已經十二點半了。

打開手機看到一分鐘以前顧峻川發來了一張初稿, 這才幾個小時啊, 他就以雷霆之速搞定了一版。初版是簡單的人體線條, 綠野的點心和瑜伽館的LOGO都畫成抽象的風,一縷向左、一縷向右,搭配一抹春綠, 有點性冷淡,又有說不出的高級。藺雨落提不出什麽不好的建議來,這可比她上下分布搞得好多了。

“哇。”她回了一個字。

“哇什麽哇!意見呢?”

“我沒有意見啊。我覺得很好看, 也符合兩個店的定位, 而且看起來像…一家人。”

“誰跟你一家人。”

說著話顧峻川電話就進來, 他今天竟然非常罕見沒有跟藺雨落鬥嘴,接通後就問她小字部分寫開業日期之類行不行,藺雨落當然沒問題。顧峻川又說既然都一天開業了,廣告牌也做一起了,的確是像一家人。既然像一家人,你們開業時候的點心我送你們了。

藺雨落頭腦裏突然警鈴大響,顧峻川脾氣這麽好,還這麽好心,八成要搞她了:“送什麽呢?”

“你吃過的綠野的點心,很好看的。記得嗎?”

“記得。”

“行嗎?”

這聽起來似乎也不是壞事,綠野的點心實在好看,顧峻川的審美也實在挑不出毛病,她同意了。這點事她能做主。

“那你的那個廣告屏開業時候能擺上嗎?”藺雨落問。

“能啊。”

“那你答應我的滾動廣告給我嗎?”

“給啊。”



“你不對勁。”藺雨落直言:“你從前可不是這麽好說話的人。”顧峻川這個人你退一步他進一步,他給你一分就要從你這裏拿走十分,他才不會白白讓你占便宜,而且是連續兩次。

“對你好就是不對勁了?”

“對。”

“沒離婚前我可沒少對你好。”

“那是你婚姻的秩序。現在我們沒關系了。”

顧峻川笑了聲,那笑聲讓藺雨落頭皮發麻,還不待她再問什麽,他已率先掛斷電話。

顧峻川幫蘇景秋看店呢。

而蘇景秋去做他的大英雄去了。鄭良的同事去蘇景秋輕食店吃飯,說鄭良在地鐵上被變態蹭了。那個變態好像盯上了鄭良,連蹭了兩天。第一天鄭良躲開了,第二天鄭良在擁擠的地鐵上拿包把那變態揍了,要揪著那變態下地鐵去派出所,結果變態踹了她一腳跑了。

那一腳踹在鄭良踝骨上,把鄭良踹骨裂了。

雖然鄭良談戀愛了,蘇景秋沒那當男小三的癮,但這事兒太惡心了,他忍不了這口氣。於是在目睹鄭良跟男朋友開房後第一次主動給她打電話,問那變態什麽樣。鄭良也沒多想,以為他單純就是打電話慰問閑聊,就把自己每天上下地鐵的時間、線路、那變態的特征跟蘇景秋說了。

蘇景秋一早一晚去那條線上待了一個星期。

讓顧峻川看店這天,他終於逮著那死變態了。地鐵擁擠,那卷毛死變態手摸了姑娘屁股一下,緊接著有意無意蹭姑娘。地鐵人多,擁擠的時候都不會多想。蘇景秋觀察了有一會兒,見那變態鼓出來了,姑娘終於察覺出不對,回頭罵了一句:變態吧!蘇景秋突然從擁擠的縫隙擠過去一把抓住他腦袋磕在豎杠上,又單手鎖住他脖子:“終於逮著你了!孫子!”

他咒罵著把人往門口脫,那人在他的鉗制下毫無還手之力,還有其他乘客幫忙,車廂亂了套,一直到下了車在站臺等到把人交給警察。

這口惡氣算是出了。

但這次蘇景秋沒跟鄭良邀功。回到酒吧後喝了杯酒,就給顧峻川炫耀自己的英雄事跡。顧峻川逗他:“你怎麽不跟鄭良說?”

“說那幹什麽?閑的。”

“人腦磕豎杠上了,賠錢了嗎?”顧峻川問他。都折騰到這會兒了,那八成是去醫院拍片子之類的了。

“賠了。醫療費。”蘇景秋啐了一口:“晦氣!”

本質上蘇景秋和顧峻川是一類人。都拽得要死不願意低頭。好多時候看著跟鬧著玩似的,但其實裏面帶著一點認真。就比如蘇景秋對鄭良,口口聲聲要去征服,其實不過玩笑罷了。偶爾酒後兩個人難得表露心事,說的也是咱倆活該孤獨終老這類喪氣話。

下一天顧峻川沒在“綠野”前面釋放魅力,他回公司開會了。雖然他不在,但“顧峻川效應”還在,他新招的員工上崗了,各個微笑服務、輕聲細語。

“在“綠野”大聲講話會被扣錢嗎?”藺雨落中午跟小魚一起吃飯的時候,玩笑了一句。小魚則大笑兩聲,對藺雨落說:“等裝完了你就知道了,那種裝修風格如果大聲說話會很奇怪。”

“哦哦。”

藺雨落覺得顧峻川這個人屬實是有兩把刷子的。他的生意經跟他本人給人的感覺背道而馳。

高沛文給藺雨落發消息:“別擔心,L這邊開會,我看這個月的待采清單上有屏幕,而且安裝日期我看定的是開業前一天。”又加了一句:“顧峻川辦事真的還行。”

高沛文覺得自己這輩子造了什麽孽,拿著獨立酷拽姐劇本卻交了兩個這樣的朋友,一個混不吝一個軟硬不吃,她在中間像不好用的漿糊,拼命粘,他們倆拼命向兩邊扯。忒累!

開完會顧峻川的辦公室已經坐滿了人,他的清大朋友幫。高沛文探頭看了一眼,岑嘉容也在,就跟她打個招呼。轉身讓助理買了六杯奶茶自己拎到顧峻川辦公室,決定打到他們內部去。

但他們聊的東西可以說非常高深了,一群人嘰嘰喳喳東一句西一句快把顧峻川辦公室屋頂頂開了。岑嘉容又一點不死板,講話時候簡直是聲情並茂,非常可愛。連帶著她的黑框眼鏡都生動起來。

她是那種第一眼看上去不驚艷,多看幾眼就讓人忍不住喜歡的姑娘。

她在那坐了會兒因為有拍攝就去了棚裏。

李斯琳正在化妝,看到高沛文進來就問她:“岑嘉容他們來了是吧?我剛剛停車時候看到他們進門了。”

“你們認識?”

“嗯。”李斯琳情緒不太高,岑嘉容在清大理學院,藺雨舟在材料院。因為藺雨舟要跨專業讀研,所以沒事就往物理系跑,也就認識了岑嘉容。李斯琳看到過幾次藺雨舟和岑嘉容一起討論問題。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此時對高沛文撇撇嘴:“我是不是不該從研究所出來?如果不出來,我現在就光明正大指導藺雨舟的學習。”



“收起你對自己的懷疑。你就是太順了,偶爾被拒絕一次就胡思亂想。你為什麽不肯承認人與人之間就是有緣分羈絆呢?你倆就是沒緣。”

李斯琳嘆了口氣,想起什麽似地開心起來:“我六月的假能不能正常休?”

“能,說好了的。票買了?”

“你說能正常休,那我下午就買了。”

李斯琳六月要去美國看同學,順道用半個月走66號公路。這是她上半年唯一期待的事了,無論多不開心,都要哄著自己玩。從藺雨舟那裏得到的挫敗感,用旅行消解。回來再戰。

那頭顧峻川跟岑嘉容他們聊了一會兒後就拉回正題,三言兩語把事情安排了,就送他們出門。

“不高興”王主任幹事雷厲風行,商場的急救培訓下一周就安排上了。晚九點後,征用了一家在裝修的兒童游樂園。藺雨落作為瑜伽館裏唯一一個在崗的人,被趕鴨子上架參加培訓。

她以為的急救培訓是看一看視頻,顧老師隨便講一講知識,發一套題做了就完事了。所以她心裏壓力不大。

直到她看到顧峻川走過來,身後跟了六個助教,才意識到這不簡單。

顧峻川這一天穿迷彩褲、黑色馬丁靴,黑色T恤外加一件工裝馬甲,那馬甲裏口袋很多,藺雨落覺得他在裝酷。他的助教也都很像樣,T恤迷彩褲,青春無敵。藺雨落看到在顧峻川家裏見過的岑嘉容。

“不高興”介紹講師團隊:由民間救援組織隊長及隊員一起帶大家完成今天的急救培訓。

“原來那天在顧峻川家裏看到的學生們,都是救援隊的成員。”藺雨落給高沛文遞小道消息:“岑嘉容也是。”

“原來是這樣?那顧峻川這孫子為什麽從來不說?”

“裝深沈呢。”藺雨落拿起手機給高沛文拍照,齊刷刷站在那裏的一群人,讓人極其有安全感,藺雨落如實道:“看到他們站在那,我就忍不住想哭。”

“收起手機,開始培訓。”顧峻川一改往日的做派,在培訓中對學員要求極高。不準看手機、不準交頭接耳、隨時抽檢、隨時演練。

他從馬甲裏掏出各種工具,給大家講災難應急措施和必備物品,他形容天災:“到來的時候幾乎不會打招呼,能被有效預測並避免是幸運,反之則是不幸。這也是為什麽今天這節課,我們要求很嚴。”

藺雨落很緊張。

在進入急救正題的時候她已經開始呼吸困難,手掌冰涼,手心覆著一層汗。當顧峻川要求大家圍在假體人旁邊做人工呼吸訓練的時候,她在椅子上站了兩次都失敗。

她想坐在那緩一會兒,胳膊卻被一只手用力攥著把她帶起來,顧峻川很嚴肅:“別偷懶。”看到藺雨落面色發白,又說:“怕什麽?”

把她拉到其他人旁邊站著。

藺雨落覺得恐懼感就像潮水一樣淹沒了她,以至岑嘉容叫了她兩次她都沒聽見。岑嘉容非常認真,看了眼她身上貼的名牌說:“落落,到你了。”

顧峻川站在那看著藺雨落半跪到地上,將一次性薄膜貼在假人的嘴上,緩慢彎下身體。她的手微微抖著。

岑嘉容在一邊安慰她:“別緊張,這只是一個練習。”並半跪在她對面,輕聲指導她。

藺雨落完成的時候額頭有大滴大滴的汗,岑嘉容第一次看到學員這麽緊張,就拉著她的手扶著她站起來,帶頭鼓掌:“我們這組順利完成這輪練習,大家表現很好哦!”

藺雨落跟大家一起鼓掌,但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不好用了。好多關於災難的影像在她頭腦中走馬燈似地過,她承受不了,下意識想跑。

在學員回座的時候她走到後面,想逃掉這門課,顧峻川卻擋在她前面:“回去。”

“我心臟不舒服。”藺雨落聽起來像在求饒:“我想出去。”

“不行。”

“我難受。”她快哭了。

“你暈倒了我給你施救,你回去聽課。”

顧峻川要求藺雨落回到座位上,繼續後面的培訓。急救過程是基於環境觀察、人員情況確認和人員施救幾部分的。藺雨落的心慌氣短從第一步開始,到人工呼吸結合心臟按壓這裏,她的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

岑嘉容跑去顧峻川面前問:“讓她繼續嗎?”

“繼續。”

“這樣待會兒考試肯定不過。”

“那就不給過,人命關天,不能玩笑。”

“好的。”

岑嘉容覺得她的心裏也說不出的難過,她做這門課助教幾個月了,從前在學校裏也做過類似的義務宣傳,甚至也參加過現場救援。她覺得藺雨落的反應不單純是緊張,應該是一種應激反應。所以她對藺雨落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疼來。再指導的時候語調更柔、聲音更輕,終於幫助藺雨落完成了一個全流程的急救體驗。

在課程結束考試之前,助教們和學員開始分組,岑嘉容站在顧峻川旁邊,對藺雨闊豎大拇指讓她加油。

藺雨闊沒有通過考試。

她從現場出來的時候無比沮喪。

也因為這個特殊的培訓讓她深埋於內心深處的痛苦破土而出。她回到空空蕩蕩的瑜伽館裏,靠墻坐著,頭垂在腿間,手心的汗擦掉一層又有一層。

門開了,顧峻川走進來坐在她身邊。

“丟人不丟人。”他說:“就你一個人沒過。”

“嗯。”藺雨落嗯了一聲,沒有擡頭,眼淚已經流出來了。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顧峻川偏頭看著她,想多損她幾句,終於還是什麽都沒說,掌心拍了拍她後背,最後還是攬住她肩膀把她帶進懷裏。他的肩頭很溫暖,這一刻兩個人都收起了對彼此的成見,像回到過去的某個瞬間,能心平氣和說幾句真心話。

他說:“都過去這麽久了,怎麽還嚇成這樣?”

藺雨落雙手捂在眼睛上,抽泣一聲才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也沒關系。你只要知道無論什麽時候,當你身處險境,總會有人排除萬難來救你,那就夠了。”

“不是我們,也會是別人。所以別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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