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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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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蔣洛的近身太監重重地跪在了蔣洛面前,他神情灰敗,眼神痛苦,就像是隨時可以跟隨主赴湯蹈火的忠仆,就算天下人都背棄了蔣洛,他也仍舊不會離開。

蔣洛坐在地上,大殿上空蕩蕩的,那些整日裏在他面前表忠心的朝臣,通通都沒有出現。這個曾經讓無數人跪拜行禮的地方,除了他就只剩下這個太監。

他記得這個小太監叫小寇子,因為名字跟他以前養的狗一模一樣,才多註意了他兩眼,甚至讓他來了身邊伺候。

“你跟在我身邊多少年了?”

“陛下,奴婢已經在您身邊伺候了四年。”

蔣洛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他什麽時候會註意一個太監如何?到了現在,能留在他身邊的,竟然也只有一個太監,可笑又可悲。

腳步聲傳來,那是女子宮靴踩在玉石地板上的聲音,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殿門前。

謝宛諭穿著一件血紅地宮裝,頭戴飛鳳釵,艷麗得猶如出嫁那日,她站在殿門口,金色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長長的影子倒映在殿內,安靜得猶如一樽雕像。

“謝宛諭?”蔣洛從地上站起來,“你來這裏做什麽,這裏不是你一個女人該來的地方。”

“如今這個地方,除了我這個女人願意來看一眼,還有誰來?”謝宛諭嗤笑一聲,轉身看著天際的夕陽,“你看這太陽,像不像你們蔣家王朝的大業,日薄西山,黑暗降臨?”

“你給我閉嘴!”

謝宛諭冷笑:“你以為你還是一言九鼎的皇帝,這個天下,這個後宮都要聽你指令?!別妄想了,在你囚禁太上皇與太子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今日。”

“古往今來多少皇子推倒太子,自己做了皇帝,他們能萬古流芳,為何我就不行。”

“因為他們是仁君,心系萬民,所以盡管他們不孝不悌,仍舊有百姓感激他們,歌頌他們,”謝宛諭伸手指著蔣洛,眼中滿是嘲諷,“可是你除了不孝不悌,還有什麽?”

“你若是有本事,為何不出去聽一聽天下人罵你的聲音?!”

“住口!住口!”

“哈,”謝宛諭撫了撫自己抹了胭脂的臉頰,看著蔣洛的眼神裏滿是仇恨,“蔣洛,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活著,受盡他人淩辱,長命百歲的活著。”

“嘭!”大業皇宮的大門被容家軍撞開,士兵們從四面八方湧了進來。謝宛諭站在高臺上,半瞇著眼看到容家軍由遠及近,最後包圍了這座後宮中最尊貴,最奢華的宮殿。

她扶著漢白玉雕柱,血紅的宮裝在夕陽下猶如盛開的烈火。

“班婳……”謝宛諭看著與容瑕並肩前行的女人,她身著華服美飾,對方穿著銀甲,銀甲上還殘留著血汙。她站在高高的殿臺上,對方騎著馬在殿門下,可是她卻沒有超過對方的感覺,甚至在對方一身氣勢下,她宛如濃妝艷抹的跳梁小醜。

“謝小姐。”班婳朝她拱手行了一個平輩禮,“多日不見,你可還好?”

謝宛諭輕笑一聲:“無可謂好不好,你們總算是來了。”

班婳看著這樣的謝宛諭,神情中帶著憐憫,再也說不出話。

“滾開,”蔣洛從殿裏跑出來,他推開謝宛諭,看著下方密密麻麻地叛軍,怒罵道:“容瑕,你這個賊寇,帶著叛軍打到皇宮,蔣家列祖列宗,還有上蒼正看著你呢。”

容瑕任由蔣洛叫囂,沒有說話。

但是容瑕的沈默激怒了蔣洛,他趴在圍欄上,罵得越來越狠,也越來越難聽,整個後宮裏,都回蕩著他的罵聲。

咚咚咚。

一聲聲緊急的敲鑼打鼓聲響起。

“太上皇病危!”

“皇上派人毒殺太上皇,快傳太醫!”

班婳聽到太上皇三個字,神情有了微妙的變化。容瑕註意到她的表情,轉頭對手下道:“來人,把暴君抓起來,我去面見太上皇。”

“是!”

容家軍的人沖上殿,毫不費力就把蔣洛給捆住了。

“老實點。”蔣洛還想掙紮,被一個大漢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他腦袋上的金冠都被拍掉,順著玉階叮叮咚咚摔了下去,滾了老遠以後,才停了下來。

在夕陽下,這頂金冠只模模糊糊瞧得見一點點金光,其餘的便什麽也瞧不見了。

蔣洛搬入大月宮以後,雲慶帝就被遷往壽寧宮,倒是太後仍舊住在以前的宮裏沒有挪動。

班婳騎馬來到壽寧宮門外,翻身下了馬,她這才發現壽寧宮的名字被改為了壽康宮,沒有心思管這種小事,她直接沖了進去。

進門以後,班婳發現這座宮殿十分冷清,殿外的花圃中滿是沒有打理的雜草,黃黃幹幹地與幾株叫不出名字的花擠在一起,看起來亂極了。

她往四周看了一眼,見到有幾個宮女太監在角落裏跪著,便問道:“陛下在哪?”

一個穿著藍衣的太監用顫抖的手指了指右邊的角落,班婳朝他所指的地方走去,剛一進門便被裏面的酸臭味加黴味熏得頭有些發暈。

屋子裏有兩個宮女與太監正跪在床前哭,班婳進來她們也沒有發現,反倒是躺在床上的雲慶帝發現了他。

班婳走到雲慶帝床邊,看著床上這個衰老瘦弱的老人,竟有些恍惚,曾經高高在上的雲慶帝,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

雲慶帝嘴唇青烏,眼眶發黑,耳鼻處有血滲出,明顯是中毒過重的狀態。

“陛下。”班婳給雲慶帝行了一個禮。

雲慶帝從被子裏伸出一只顫抖的手,這只手幹枯泛黑,就像是失去生機的枯木,讓人看見以後,很容易想到幼時聽過的那些神鬼故事。

班婳在心底輕嘆一聲,握住了他的手。

這只手粗糙極了,任誰也想不到,這本該是一個養尊處優的人。

“你回來啦,”雲慶帝喘了半天的氣,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婳丫頭,待我死以後,不要讓其他女人與我合葬,我有皇後便足矣。”

“陛下……”班婳喉嚨裏有些難受,“太醫很快就來了,您不會有事的。”

雲慶帝搖了搖頭,口中吐出一大團血,“婳婳,這是朕的報應。”

班婳唇角動了動,沒有說話。

“朕、朕對不起你,”雲慶帝突然睜大眼,“朕對不起……”

他放大的雙眼忽然失去光澤,變得黯淡起來。

啪嗒。

一滴淚落在雲慶帝的手背上,班婳把他的手放回床上,後退散步對著床跪了下來,然後行了三個磕頭大禮。

“郡主,”王德從帳後走出,彎腰把她從地上扶起來。班婳擦幹凈眼角的水霧,深吸一口氣後對王德道,“鳴喪鐘。”

王德往後退了一步,畢恭畢敬道:“是。”

班婳低頭,看到了王德缺了三根手指的手。

咚咚咚。

喪鐘聲響起,跪在神像前的皇後倉皇地站起身:“從哪兒傳出來的喪鐘聲?”

“娘娘,是……是康寧、康壽宮。”

皇後眼前一黑,差點暈倒在地,她扶住身邊宮女的手,啞著嗓子道:“壽寧宮?!”

“娘娘,”皇後身邊很得臉面的嬤嬤連滾帶爬跑了進來,“陛下……派人毒殺了太上皇,太上皇駕崩了。”

皇後只覺得一股股寒氣直往嗓子裏冒,她張大嘴半天才緩過氣來,“寧王呢?”

“亂軍打了進來,陛下被亂軍抓走了。”

聽到這些話,皇後再也支撐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一直被囚禁在東宮的太子早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身上穿著破舊的袍子,頭發用布繩隨意綁在身後,整個人猶如沒有靈魂的木偶坐在床沿邊,喪鐘響起的時候,他才楞楞地扭過頭,辨別著聲音從哪個方向來。

蔣洛登基以後,就把東宮整個圈了起來,太監宮女幾乎通通撤走,每天送東宮的吃喝之物少得可憐,他不要太子的命,卻不把太子當做人。

連飲用水都不太足夠的時候,就不用再提沐浴洗衣,在這一年裏,東宮的人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太子的女兒餓得面黃肌瘦,後來還是皇後把她接了過去,保住了她的命。

坐在空蕩蕩地屋子裏,太子忽然捂住臉,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他知道,父皇駕崩了,他這個無能懦弱的兒子,沒有能力護著他,也沒有能力護住自己的妻女。

“婳婳,”容瑕站在壽康宮外一直沒有進去,見班婳從裏面走了出來,上前牽住她的手,“你臉色有些不太好。”

“我沒事,”班婳搖了搖頭,然後看著容瑕,“王德是你的人?”

“是。”

“難怪……”

難怪在她的夢裏,王德會與新帝一起在天牢中稱呼蔣洛為戾王,她一開始以為是蔣洛做了得罪王德的事情,現在看來,王德早就是容瑕的人。

王德在雲慶帝身邊伺候多少年了?

八年?十年或者是更久?

記得在她很小的時候,王德就在雲慶帝身邊伺候了,容瑕究竟用了什麽樣的手段,才讓一個大內太監總管為他所用?

“他曾受過家父的恩惠,”容瑕勉強一笑,“後來又受了我的恩惠。”

班婳沒有問是什麽恩惠,她對這些並不是太感興趣。人生在世,恩怨情仇太多,有些比話本中的故事還要精彩,她若是要追求一個答案,那也太累了。

“主公,各宮的人都已經被控制起來,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麽?”容瑕的幕僚們找到了容瑕,這些人眼中飽含興奮,似乎看到容瑕登基成為帝王,他們擁有從龍之功,風光顯赫的那一日。

“爾等隨我去東宮,請太子登基。”

幕僚們驚訝地看著容瑕,他們好不容易打來的江山,怎麽能夠拱手讓人?他們內心滿是不甘,但卻不敢質疑容瑕的決議,只能不甘願地跟在容瑕身後,來到了東宮門前。

此時的東宮門外,不僅有容家軍的看守,還有容瑕特意讓人請來的朝中命官。當然不是蔣洛統治下的朝廷,而是雲慶帝在位時,他任命的官員。

這些官員看到容瑕出現,紛紛後退向他行了一個禮。偶有幾個怒目相對的人,容瑕也不管他們,徑直開口道:“暴君已經被在下控制住,諸位大人與我一同進去,請太子殿下登基。”

朝臣們也不管容瑕究竟是什麽心思,反正容瑕怎麽說他們就怎麽做,能不廢話的時候,絕對不多說一個字。

眾人走進東宮,才發現裏面非常不對勁,花草呢?伺候的下人呢?

外面曬著的那團黑黃之物是什麽,被子嗎?

院子裏枯葉遍地,窗欞門上滿是灰塵,這是多久沒有打掃過了?來過東宮的人心裏有些發酸,當年的東宮纖塵不染,精致講究,哪像現在……

東宮主殿正門大開,太子與太子妃坐在殿內,屋子裏非常昏暗,門外的眾人甚至瞧不清兩人的神情。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登基。”

暮色降臨,容瑕站在臺階下,姿態恭敬得挑不出半點錯處。

太子妃神情有些激動,雖然殿內沒有燭火,別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她仍舊忍不住期待地看著太子。

只要殿下登基,那她就是皇後,是世間最尊貴的女人。

然而她激動也好,期待也罷,太子沒有任何反應,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殿外的眾人,忽然開口道:“我才能有限,擔不得天下大任,成安侯請回吧。”

“太子乃是陛下嫡長子,順利天命乃理所應當,怎能妄自菲薄,”容瑕再次行了一個大禮,“微臣恭迎殿下登基。”

“順應天命……”太子忽然笑了,“天命註定我蔣家皇朝已亡,我又何必強求。”

“殿下!”太子妃石氏驚詫地看著太子,不敢相信他竟然拒絕登基為帝。

容瑕瞇眼看著昏暗的屋子,忽然道:“為何不掌燈?”

“回、回侯爺,我們東宮沒有蠟燭,到了夜裏無法掌燈。”一個面黃肌瘦的太監跪在容瑕面前,肩膀還忍不住在瑟瑟發抖。

“竟然連蠟燭都不給你們,蔣洛還有沒有人性?”班婳忍不住罵了一聲,轉頭讓人給東宮掌燈。

很快東宮各個廊下的燈籠都掛上了,正殿內更是亮如白晝。

大家看清太子與太子妃現在的樣子後,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麽瘦成了這樣?還有他們身上的衣服,豐寧帝的心性究竟有多殘忍,才會毒害生父,虐待兄嫂?

即便在場有很多大臣是既不支持太子,也不支持寧王的中立派,看到太子這個樣子,也忍不住感到心顫。

太子站起身走出屋子,不過走出門口以後便停下了,他已經大半年沒有沐浴過,他不想讓這些朝臣們知道他其實比看到的更加狼狽。

“我自認沒有治理天下的能力,父皇在世時,就常常稱讚成安侯的才能,”太子目光落到容瑕身上,“成安侯心性仁厚,能力卓越,有治世之才。孤昨日夢到一仙人踏雲而來,他自稱青鸞使,說成安侯乃是挽救天下百姓的命定之人。神使有命,孤又怎敢違背。”

“所以請成安侯為了天下的百姓,登基吧。”

太子以前不懂人心權勢,他現在明白過來,可是這個天下就要準備易主了。

“請成安侯登基!”

守在東宮的眾位將士齊齊高聲呼喊,並且單膝朝容瑕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

“既然神使有詔令,那麽就請成安侯不要違背上蒼的指令,順應天命登基吧。”一個三品官員站了出來。

班婳朝這人看過去,此人是大理寺少卿劉半山。

“請成安侯登基。”

這次站出來的是姚培吉與周秉安。

“請成安侯登基。”

站出來的人更多,有些是班婳認識的,有些是班婳不認識的。

“這天下姓蔣,微臣又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不可不可……”容瑕連連拒絕,似乎對皇位沒有絲毫的窺視之情。

然而就算他不願意做皇帝,其他人也不會容他拒絕,不知道是誰捧來了一件華貴的龍袍,他們扒掉容瑕身上的盔甲,把龍袍披在了容瑕身上。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朝臣一個接一個跪了下去,這些人裏面有心甘情願者,也有不敢反抗者,更多的是墻頭草,隨波逐流,誰有權利,他們就依從誰。

“臣……”太子撩起破舊的衣擺,一點點緩緩跪了下去,“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如何願意把大業的江山交到容瑕手裏,可是如今天下百姓早已經不再相信蔣家王朝,就連朝臣也大都歸順了容瑕,若他當真順著容瑕的話登基為帝,或許不出多久,他就會暴病而亡,他身邊的人全都要跟著他陪葬。

因為蔣洛近一年的折騰,本就優柔寡斷的他,早就失去了血性與膽識,他現在只求容瑕能看在表妹的面上,能讓他安安穩穩地渡過餘生。

太子妃看著跪在門外的太子,狀若癲狂地搖頭,她的男人是太子,就連在陛下面前,也不用行跪禮的太子,他怎麽能跪在一個朝臣面前,怎麽能?

怎麽能?!

最終容瑕被朝臣們逼著穿上了龍袍,又被他們擡著去了勤政殿。

班婳沒有跟著去,她站在東宮大門前,看著仍舊跪在地上的太子,上前幾步蹲在了太子面前,“太子表哥,你起來吧。”

“婳婳?”剛才人太多,太子根本沒有註意到班婳,現在他見班婳身著銀甲,戰靴上還有幹涸的血跡,於是苦笑道,“你怎麽在這?”

“我等你站起來以後再走。”

太子怔怔地看著她,半晌道:“父皇真的……是二弟毒死的嗎?”

班婳想到王德,想到容瑕,再想到雲慶帝臨死前的寥寥幾句,緩緩點頭:“蔣洛讓宮人準備的毒藥。”

“都怪我,都怪我。”他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笑聲像是在哭,“若不是我婦人之仁,優柔寡斷,又怎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若是……若是……”

他忽然不在抱怨,只是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流出了眼淚。

班婳對太子福了福身:“太子表哥,請你多保重身體,我先告退。”

走出東宮,她望著勤政殿的方向,慢悠悠朝前走著,夜風拂面,吹淡了這座皇宮的血腥氣,她從未發現皇宮裏有這麽安靜的時刻。

勤政殿上,容瑕被人簇擁著跪拜,呼喚著皇帝,所有人都在興奮,所有人都在為勝利喝彩,他的視線在殿中掃過,卻沒有找到班婳的身影。

婳婳在哪?

他忽然從龍椅上站起身,視線掃過一張張高興的臉,仍舊沒有找到他期待的人。

“陛下,您去哪裏?”趙仲註意到容瑕走下了玉階,伸手要攔住他。

容瑕沒有理會他,他推開趙仲的手,在眾臣驚詫地目光下,走出了大殿。

“陛下?!”

“陛下?!”

朝臣們跟了出去,密密麻麻擠在了殿門口。

勤政殿外的臺階下,有一個很大空場地,一般重要集會時,這裏會站滿了勳貴朝臣。尤其是新帝的登基大典時,整個殿內殿外都要跪滿人,讓人真正見識到皇權的榮耀。

此時的空地上,除了容瑕帶來的將士,便沒有其他官員。但是朝臣們卻看到,遠處有一個人影朝這邊走來,他走得並不快,仿佛這個讓無數人敬畏的地方,並不會讓他感到害怕或者不自在。

這個人越走越近,夜色下,朝臣們只能看到他穿著一件銀甲,面容卻怎麽也看不清。

就在他們猜測此人究竟是誰,竟然如此大膽的游走在勤政殿外時,就看到站在玉階上的容瑕突然動了,他朝玉階下跑去,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他們這些朝臣。

“那是誰?”姚培吉扭頭看杜九。

杜九恭敬地垂首不語。

姚培吉見他這打死不開口的態度,忍不住嘖了一聲,不愧是容瑕養出來的手下,嘴還真緊。得不到答案,他也不惱,轉頭繼續打量能讓容瑕親自去迎接的人。

這是容瑕最信任的人?

又或是什麽治國的能人?

班婳站在玉階下,擡頭看到容瑕朝自己跑了過來,她歪了歪頭,擡首往天空看去,天際一輪圓月懸掛著,美得讓人忍不住微笑。

她笑出了聲,擡腳踏上了玉階。

她走得很慢,容瑕走得很快,在她沒有走出幾步後,容瑕便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

“你跑什麽”班婳笑瞇瞇地看著容瑕,見他喘著氣,忍不住笑得更加明顯,“回頭瞧瞧那些朝臣,他們還以為你瘋了。”

“他們以為我瘋了沒關系,我怕把你弄丟了。”容瑕緊緊的抓住了班婳的手。

他手心有些涼,但卻帶著汗。

他在害怕什麽,竟然會流冷汗?

班婳彎了彎手,勾住他幾根手指頭:“走吧。”

容瑕笑:“我們一起上去。”

“好呀。”班婳笑彎了雙眼。

“那是……”周秉安看到容瑕與銀甲將軍牽起了手,還往勤政殿方向走的時候,他的表情有些微妙。直到兩人越走越近,他看清容瑕身邊人的面龐時,低聲驚道,“那是福樂郡主?!”

容瑕剛才想要找的,是福樂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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