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世凱當聽到“殺蛇取膽”四個字後才知道方子蘺給自己采的不是什麽草藥，而是捕了一個活物，這才明白為什麽要掌握它的習性了。

“吃！”

寧世凱本身對蛇蟲鼠蟻這類動物就比較反感，特別是蛇，他就不明白世上為什麽要有蛇這種動物的存在。如今聽到自己剛結拜的好兄弟方子蘺生冷的說出那個吃字，他覺得胃裏就像翻江倒海一樣難受。

“子蘺，我明天再吃，行不行？”寧世凱想討個商量。

“不行。”方子蘺不給他任何躲避的機會。

“那是否可以讓蓮兒將它稍微煎炸或蒸煮一下再吃呢？”寧世凱的鼻子問到一股很濃的血腥味，不難猜出此刻正有一顆血淋淋的蛇膽擺在他的面前。

“我再讓小英子給你打壺酒，拌個小涼菜可好？”方子蘺柔聲道。

“好，好，還是子蘺夠兄弟。”寧世凱以為方子蘺真的同意了，剛才還死氣沈沈的臉立馬有了笑意。

“好個屁，金鱗蛇膽，對治療後天眼疾猶如神丹妙藥，但必須現取現吃，粘了其它東西藥效將會大減。別廢話，吃，立刻！馬上！”方子蘺厲聲道。

“白蘿蔔，我大哥為了抓這條蛇都受傷了，你總不能白白浪費她的心意吧。”一直站在邊上等著看好戲的小聚，等得不耐煩了，開口勸了起來。

“小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小海敲打了下小聚的頭，“凱大哥，小聚雖說只是想看看熱鬧，但他說的話也不假，你還是快點吃了吧。”

“一個大男人，吃個蛇膽怎麽這麽墨跡。”小水擺出大人模樣十分不悅的說。

小水的話把寧世凱激著了，他伸出手，“拿來。”

方子蘺一看還是小水有辦法，給小水舉了個大拇哥，以示誇獎，然後將碗裏的蛇膽放在了寧世凱手心裏

當寧世凱感覺到蛇膽已放到他手心裏時，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像凝固了一樣，手指很不聽使喚的慢慢合攏，將蛇膽舉到嘴邊。嘴張著，手卻遲遲不往前送。

“吃吧你。”方子蘺實在看不下去了，她擔心這樣耽誤下去會降低藥效，伸出左手一托，將寧世凱的手裏的蛇膽直接送入口中。

寧世凱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那個東西已經到了自己嘴裏。

方子蘺見寧世凱有點要吐的意思，連忙用自己的手死死捂住寧世凱的嘴。

“別吐，別想，快點嚼，把它咽下去。”

寧世凱知道此刻方家六兄妹都在看著自己，自己好歹也是個小王爺，也是上過沙場的，決不能讓這他們看扁，特別是方子蘺。若讓他看到自己這個新認的兄弟這般無能，以後想要在他面前直起腰來恐怕就難了。

寧世凱打定註意，雙眼迸發著血絲，簡單的咀嚼著，咕咚一聲，終於咽了下去。

“好兄弟。”方子蘺見自己的辛苦終於沒有白費，高興的使勁拍了一下寧世凱的肩。

寧世凱點了點頭，根本沒辦法說話，他的嘴裏還回蕩著蛇膽那讓人難以形容的味道。

“小英子，拿來。”

寧世凱的心情剛剛平覆，就感覺方子蘺從小英子那裏拿了什麽東西後，直接向他的頭上圍去。

“這是什麽？”寧世凱覺得又涼又腥，難聞的讓他差點又吐了出來。

“這可是好東西，這布是用金鱗蛇的血泡過的，用它來包住眼睛會事半功倍的。”方子蘺解釋道。

“蛇……血？”寧世凱說完這兩個字整個人就定住了，一動不動。

“餵？餵？”小海好奇的用手戳了戳寧世凱，寧世凱直接倒在了床上。小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大哥，他這是暈了嗎？”

方子蘺伸出手指放在寧世凱的鼻下，探了探鼻息，還好，有氣。

“我這新認的兄弟也著實脆弱了點，還好命硬，否則我剛才結拜時說的那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恐怕應驗的也太早了些。”

方家小院的六兄弟在床邊圍了一圈，不約而同的點著頭。

*******

從西北邊塞風塵仆仆趕過來的四王爺寧孝華和二王爺寧孝宣面對面的坐了良久，一個不停的嘆氣，一個一言不發。

寧孝華得知獨子寧世凱參加狩獵賽墜崖，至今生死不明，拋下大隊人馬和兩個貼身隨從不眠不休的先行趕回了宏德州城，幾天之間腦頂增加了不少華發。

“四弟，皇兄我對不住你和弟妹。”寧孝宣這句話從城門外見到寧孝華時就在說，說到現在不下百十次。他知道說這些沒有半點用處，可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二皇兄，自古富貴在天，生死有命，這不是你的過錯，也不是卿兒和勉兒的過錯。”兒子出了事，寧孝華不可能不心疼，但他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冷靜下來，才能思考問題，才有可能解決問題。最重要的是，他不相信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就這麽死了。

“能找的地方全找了，尋人的告示也貼出去十幾天，可眼下半點消息也沒有。哎！”寧孝宣說著狠狠的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巴掌。

“父王，四王叔”

“二王叔，四王叔”

寧世卿和寧世勉兩人從外面回來，每人都是一頭大汗，看上去疲憊不堪。

“怎麽樣？有凱兒的下落嗎？”寧孝宣急忙迎上前去，而寧孝華已在兩個孩子的表情上看到了答案。

“你們辛苦了。”寧孝華與這兩個侄兒已有一年不見，可此時哪裏還有談天的心情，他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兩個侄子的肩頭。

“四王叔你別著急，明天一早我再去找。”自從寧世凱墜崖後，寧世卿是夜不能寐，日不能食。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寧世凱墜崖時看著自己，希望自己拉住他的渴望的眼神。他知道這次真的只是個意外，可他總覺得這件事的發生和自己脫不了關系。所以，他不分晝夜的帶人到處尋找寧世凱的下落。

“這十幾日你們兄弟兩盡心竭力，四王叔都知道了，你們也累了，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本王帶人親自去找。”

“可是……”

“好了，就這樣定了，你們兄弟二人回房間好好休息，”

寧世卿想再堅持，寧世勉在旁對他使了個眼色後，兩人便退了下去。

經過幾個轉彎，寧世勉見四外無人便拉住了寧世卿，小聲說道：“卿哥，難不成你真的希望凱弟活著？”

寧世卿沒想到寧世勉會突然問出這樣的話，“勉弟，你這是什麽話，難道那天你沒看到凱弟舍命救了你我二人嗎？”

“話雖如此，可那日我害他墜崖，他若真的活著，回來以後難免會記恨於我。”

“我知道你也是無心之失，凱弟向來大肚，若他真能平安回來，到時我再幫你勸說勸說，不會有事的。”

“我擔心……”

“你就別擔心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找到凱弟要急。”

寧世勉跟在寧世卿身後，腦中亂哄哄的。如若那日他真的是無意間將寧世凱推了下去也就罷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故意的。雖說當時他的思想也在糾結著，但就那麽瞬間的工夫事情就發生了。要說不後悔，那是假的。可大錯已然鑄成，他又能怎麽辦呢？

這十幾日他和寧世卿兩人到處尋找寧世凱的下落，他的心情覆雜的讓自己喘不上氣來。他又想寧世凱活著，這樣自己也就不會自責，可他又想寧世凱真的死了，這樣卿哥既能當上太子，他也不用擔心寧世凱活著回來報覆。可偏偏這麽多天下來，腳下都走出了血泡，寧世凱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讓他備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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