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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滿月的魔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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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王打點好了行李,送他們離開時,客套了兩句。說一些我一定會做個好王,建造出大家所期盼的理想世界之類的話。

祭司回覆的也很得體,但一手一個拉著瑞雅和隱身的薄伽走上荊棘橋的時候,他嘆了口氣,回頭看著身後慢慢消失的山海秘境,說道:“怎麽可能。”

瑞雅道:“你覺得他不會做個好王嗎?”

祭司說:“不是會不會,而是能不能。這個由不得他……到頭來,我也沒能實現父母的願望。”

瑞雅說道:“所以我們沒能把事情解決掉?”

“我從沒想過回來解決事情。”祭司說,“我沒有太大的期盼,我只是個過客,經過故土時,順手想幫父母報仇罷了。”

他終於知道,自己進入黑墻後,得到的第一條預言了。

——過客不思故土,沒有歸宿的故土只是你故事的開始。

到頭來,他什麽都沒有解決,他只是經過了陌生故鄉,在一片混亂中,讓一個少女替他報了父母之仇。

祭司陷入長久的沈默。

預言者,會越來越薄情,也會越來越冷漠,這是預言對窺探未來之人的反噬。

隱身的薄伽問他:“你為什麽會進入黑墻?沒有原因嗎?”

祭司呆了會兒,說道:“你們聽說過,預言反噬嗎?”

薄伽:“沒有。”

瑞雅:“哦,是預言家都不得好死的詛咒嗎?”

祭司有些吃驚:“公主對這些了解不少啊。”

瑞雅說:“有一陣子特別好奇罷了。”

東方來的神秘預言家,少女心動後,想去了解更多,於是翻了許多書籍,從字裏行間找和預言家有關的一切,細細揣摩他。

祭司想了想,只挑了一部分說道:“預言反噬的原因,是因為,提前知道未來的人,容易陷入絕望之境,長期作為旁觀者,對生活中的一切都喪失興趣,最終的結局,要麽引火燒身,要麽自己結束無聊的生命。”

薄伽聳肩,可惜沒人看到。

而瑞雅則用剛學來的詞點評道:“矯情。”

所以,他還是沒說,自己為什麽會進入黑墻。

祭司巧妙的轉移了註意力,問旁邊的空氣薄伽:“薄伽你呢?為什麽進入黑墻?”

薄伽說:“我去哪裏都一樣……好吧,不能對預言家撒謊。實際上,是因為我生活的街道被黑墻吞噬了,我總要回去一趟……畢竟還有夥伴在。”

於是他就也跳進了黑墻。

“瑞雅你呢?”祭司問道,但語氣很平靜,一點好奇都沒有。

瑞雅說:“我殺了條龍。”

果然,祭司沒有吃驚,而是說:“我在想,或許你在墻外時,能力剝奪的戰鬥方式,就已經開始了。因為你現在越來越像……”

像一條兇狠的小龍。

“而據我觀察。”祭司看向身旁的空氣薄伽,“通過這種剝奪能力拿到的能力,使用時,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情況,就比如薄伽……”

他現在的隱身並不是喜歡隱身能力,而是因為他無法從這個能力中脫身。

“再比如,你使用劍的時候,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祭司說道,“以及,隨時隨地,都會陷入往昔回溯中。”

薄伽哇哦一聲:“小公主又進去了呢。”

看著目光呆滯的瑞雅,祭司無奈道:“可憐我一身傷……”

還要背她走。

荊棘之橋掛在雲霧之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也不知通向何處,三人走了好久,前不見頭,後不見尾。

祭司托了托背上的瑞雅,騰出一只手,在額頭上畫了個字符,結果仍然什麽都看不見。

薄伽問:“你從那條蛇身上,取走了什麽能力?”

祭司淡淡道:“你看到了?果然……再快都逃不過你的眼睛。那不是什麽要緊的能力。”

他看起來並不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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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雅又陷入了該死的往昔回溯,但這次,情況有些不同。

她看到了自己。

自己就坐在父王的身旁,捧著一本書,假裝在閱讀,可書頁已經好久沒翻動了。

銀發祭司就站在階下,為父王說關於突然出現的黑墻的預言。

結束後,瑞雅找了個理由離開,裝作無意地,抄小路制造和祭司的偶遇。

祭司見到她,微微點頭,手輕輕放在心臟位置,行了一禮。

“預言很精彩。”她面無表情地說道。

祭司垂眸,回答:“殿下的鞋帶開了。”

說完,他擦身而過,表情冷漠。

那是什麽表情!小公主跺了跺腳,同時還有些失望,快步離開。

然而此時作為旁觀者的瑞雅,卻發現祭司停了下來,回頭望向她離去的背影,之後,他轉過頭,輕輕笑了起來。

他一邊笑,一邊在額頭上畫了個字符:“……為什麽還是看不出她的未來?”

瑞雅忽然想起,每次父王提出要看她未來時,祭司都推脫時候未到,後來,給她做預言時,祭司說:“有關公主的預言很重……今日,是時候看了。”

瑞雅想到這裏,眼前的場景換了。

她看到祭司站在龍之谷的高塔下,久久望著高塔。

那是鎖她的地方。

祭司放下一枚鑰匙,轉身離去。

瑞雅追著他,想要看他的表情。

祭司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側頭看向她。

瑞雅不敢動了。

“……不會是看到了我吧?”瑞雅心如擂鼓。

她從沒和祭司離這麽近過,現在的距離,祭司眨動一下眼睛,她都能感受到睫毛扇動時的微風。

祭司楞了楞,收回視線,再次動用了天之眼。

“她會如何?”他說,“到黑墻那邊去嗎?”

祭司原地呆了好久,回望了眼高塔,微微笑了下,裹好鬥篷,向黑墻的方向而去。

瑞雅眨了眨眼,有些意外。楞了楞,她像發現了寶藏的孩子,開心地跳了起來:“哈!!是我看錯了嗎?他其實……”

場景再次轉換,她又看到了祭司的父母。

祭司的父親,那個雪妖精一樣的男人,輕輕吻了吻妻子的眉心。

“這是契約結。”他說,“從此以後,你就擁有了我全部的承諾和性命。我願意把一切都交給你,這個吻就是證明。”

祭司的母親回吻了他:“我也一樣,你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

從此以後,她與魔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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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雅猛地一沈,心臟突突直跳,瞬間被扯回現實,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懸在半空,下方被迷霧籠罩,看不清多高多深。

祭司拉著她的手,和她一樣,也懸在半空,而荊棘橋斷了,祭司緊緊拉著荊棘藤蔓,那些荊棘撕磨著皮膚,血沿著他的手腕滴下來,滴在她的臉上。

“發生了什麽?”瑞雅問道。

祭司說:“橋突然斷了……另外,薄伽不在這裏,他應該……掉下去了。”

“……你還是松手吧。”瑞雅說道。

祭司說:“摔死了算誰的?”

瑞雅看著那刺眼的血紅,說道:“你疼死後松開手摔死我,和我主動要求一起摔死,性質不同。”

祭司忽然笑了起來,語氣奇怪道:“有時候,松手更需要勇氣。”

“不過,既然是你要求的……”

祭司松開了手。

這之後,瑞雅什麽都不知道了。

七座宮殿,位於最下方的宮殿並沒有變化,相反,它的白骨越堆越多,七情六欲凡人殿的名字像煙一樣消散。

而位於這座宮殿上方,是又荊棘鏈接的紅色宮殿。

那些紅,是玫瑰堆砌而成,仔細看,會發現,這座在淌血。

血玫瑰掩蓋的牌匾被紫風吹開,七情六欲凡人殿的名字出現在了牌匾之上。

兩旁的荊棘爬上紅柱——“迎接滿月的是失去,迎接失去的是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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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之夜。

市郊的一所被廢棄的醫院內,一個穿著白大褂,高幫靴,腰身曼妙的醫生推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少女,走進了太平間。

太平間內,已有六具“屍體”。

渾身是血的少女緊皺著眉,嚶嚀一聲後,睜開了眼。

一張美艷的臉正在打量著她。

“醒了?”聲音很輕,很低。

“你運氣很好。”那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說道。

瑞雅怔楞著,有些暈。

這是誰?在說什麽?她怎麽一句都聽不懂。

白大褂醫生雙手插兜,走向另一張解剖臺。

“這個就沒那麽幸運了,他傷得很重……”白大褂醫生說著,伸出手去摸那個“屍體”的脖子。

瑞雅坐了起來,瞪大了眼——是祭司!

而那具“屍體”的睫毛動了動,睜開了眼。

“哦……醒了。”白大褂醫生有些失落,“也沒死。”

祭司睜開眼睛,只看到一個美艷女士,伸手要摸他。

祭司脫口而出:“別碰我!”

白大褂笑了起來,漂亮的綠寶石耳環在滿月之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幽光。

“我對同性沒興趣。”白大褂醫生說。

同時,他黑色的眼睛慢慢染上了血紅色,獠牙尖也露了出來。

“你們很幸運。”他說,“我發過誓,從不吃熱的夜宵。”

他優雅地抓起旁邊屍體的胳膊,對準手腕,輕輕咬了下去。

“歡迎來到我的地盤。”血染紅了他的唇,他伸手,把垂落的長發掛在耳後,說道,“從天上掉下來的客人。”

瑞雅仍是一頭問號:“這是哪?你是誰?”

白大褂舔了唇角的血,說道:“這話,應該我問你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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