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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天下無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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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妃一身盛裝,臉色蒼白,一雙眸子又黑又亮,滿頭珠翠璀璨耀眼。她站在門前,掃視廣場,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屑,跟著漫步向前,一路走到張昺馬前。

張昺翻身下馬,拱手行禮:“王妃娘娘萬安。”

“張昺!”徐妃語氣冷淡,“你好大的陣仗,這是要滅了燕王府嗎?”

“王妃言重了。”張昺勝券在握、鎮定自若,“下官此次前來,實與燕王府無關。”

“哦?”徐妃細眉上挑,“那為何陳兵府前、耀武揚威?”

“王妃遲遲不出,下官害怕走漏了嫌疑。”

“嫌疑?”徐妃皺眉,“誰啊?”

“寶輝公主!”張昺冷冷說道。

徐妃面有詫色,遲疑道:“寶輝當日受冷玄之邀去了金龍亭,多日未歸,不在府裏。”

“據下官所知,寶輝公主就在王府。”張昺盯著徐妃,寒聲說道,“當日冷公公失蹤,寶輝公主事後潛逃、難脫嫌疑。王妃娘娘,事有輕重,您不要護短。”

“豈有此理?”徐妃怒道,“寶輝公主失蹤,我還沒跟你們算賬,你倒找上門來了?別說寶輝不在,就算她在王府有如何?她是先帝之女,冷玄不過一個太監,身份天淵懸殊,就算寶輝殺了他,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冷公公是欽差,皇命在身,誰敢害他,就是反抗朝廷。”張昺嗓音拔高,“王妃娘娘,你說寶輝不在,可敢讓下官入府一搜?”

“放肆?”徐妃嗓音發抖,“本妃何等人?難道騙你不成?”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張昺咬牙獰笑,“公主若是不在,搜一搜又有何妨?”不待徐妃反駁,將手一揮,錦衣衛呼啦上前,將徐妃團團圍住。

徐妃面紅過耳,厲聲喝道:“張昺,你好大膽?”

鄭和一躬身,拔出一把短劍。扶桑道人袖袍一揮,鄭和飛出老遠,幾個士兵猛撲上去,將他摁倒在地、奪下寶劍,反擰雙手。鄭和極力掙紮,挨了數拳,口鼻鮮血長流。

事發突然,眼看王妃被困,府門前的太監、守衛個個傻眼,謝貴趁勢揮鞭,手下將士蜂擁而上,守衛欲要關門,均被打翻在地。剎那間,鎧甲鏗鏘、刀劍出鞘,沖開王府大門,數百精兵長驅直入,府中下人驚叫奔逃。

“張昺!”徐妃鳳眼圓睜,厲聲叱咤,“你這是搜查?還是抄家?”

“王妃恕罪。”張昺笑笑,“下官自有分寸。”

“龍困淺灘遭蝦戲。”徐妃恨聲說道,“你們這些狗官,終歸不得好死。”

“下官的死活,王妃說了不算。”張昺笑吟吟轉過頭,“謝大人,節制諸軍,不可傷及無辜,如有抗拒,格殺勿論。”

謝貴應了一聲,領著親軍匆忙進府,張昺由屬下官吏圍繞,大搖大擺地跟在後面。兩名錦衣衛一左一右,挽住徐妃雙臂,將她挾持向前。徐妃用力掙紮,銳聲叫道:“本妃有腿有腳,把狗爪子拿開……”

錦衣衛暗中受命,無動於衷,張信看不過去,下馬上前,喝道:“放肆!她是先帝之媳、燕王之妻、中山王的女兒,龍眷鳳身,萬金之體。你們什麽東西?也敢用臟手碰她?”義憤難忍,手按劍柄,錦衣衛見他兇煞,不覺放手。徐妃感激地看了張信一眼,振一振衣衫,揚起頭來,挺直腰身,一步一頓地走進王府。

官軍兵分四路,驅趕宮人,占據要津,四處搜查宮殿,鬧鬧嚷嚷,沸反盈天;謝貴、張昺自領一路精兵,越過前殿,直奔後院,沿途所遇宮人,驚驚慌慌,盡如鳥獸散走。張昺洋洋自得,笑道:“早知王府如此空虛,何必帶這許多人馬?人說燕王蓄養死士,照我看都是謠傳。”

“大人所言極是。”謝貴也笑道,“燕王應當是真瘋,一個瘋子,能有多大能為?”

兩人邊說邊走,走近王府後院。此間本是元帝後宮,女墻如帶,閣樓巍峨,一彎曲水流淌,白玉石橋橫跨水上。岸邊垂柳青碧,歇了幾只黃鸝,忽見大隊人馬,刷刷刷展翅驚飛,盤旋鳴囀,叫聲淒厲。

張昺聽見叫聲,只覺不大吉利,舉頭望鳥,微微皺眉,扶桑道人袖袍一揚,“大至流神通”勁力掃過,鳥兒紛紛下墜,噗通噗通地掉進水裏。

徐妃怒道:“傷生害命,也是出家人的所為?”

扶桑道人瞥了徐妃一眼,笑道:“這叫不識時務,插翅難飛。”話中頗具威嚇,徐妃望著死鳥,心頭打鼓,兩人相隔咫尺,徐妃若有異動,也難逃這道人一拂。

後院有四門,正門名為“端慶”,也是前朝所造,因其名號吉祥,朱元璋留用未變,只將門首蒙古文字鏟去,換以龍騰日月之形。

四門關閉三門,只有端慶門虛掩未閉,兩個守門太監探頭探腦,看見人來,匆忙關上大門。

謝貴一聲令下,撞木上前,連撞三次,門閂折斷,大門轟然中開,露出煙柳畫閣。

諸軍呼嘯闖入,可是出人意料,院中清冷冷不見一人。眾人心生異樣,停下腳步,東張西望,謝貴咕噥道:“不對勁,人呢?上哪兒去了?”

張昺手拈長須,說道:“多半藏起來,分兵搜索,一間房屋也不可放過……”

謝貴還沒答話,扶桑道人咦了一聲,快步向前走去。張、謝二人不知其故、跟隨其後,走了十餘步,忽聽“嗚嗚”之聲,極盡淒楚,聞而心驚。

眾人大奇,繞過一棵大樹,忽見前方空曠,並排立著兩根拴馬石樁,樁上捆綁兩人,蓬頭垢面,渾身血汙,口中塞了麻核,欲說不得,欲叫不能,兩眼之中透出絕望。

“葛長史,盧指揮……”張昺認出二人,駭然失聲。

那二人正是長史葛誠、護衛指揮使盧振,本是燕王下屬,暗中歸附朝廷、以為內應。此刻雙雙被綁,分明形跡暴露。

謝貴楞了一下,叫道:“快,松綁……”突然張口結舌,瞪視前方,但見樹後踱出一人,昂首闊步,體格修偉,身披鎖子甲,頭戴沖天冠,手挽決雲長劍,亮如四尺秋水。

“燕……”張昺神魂出竅,驚也不是,喜也不是,手指該人,如見鬼魅,“燕王!”

燕王目如冷電,瘋意全無,單人只劍,走到拴馬樁前,沖眾人微微一笑,劍尖一抖,挑出葛誠口中麻核。

“有埋伏!”葛誠尖聲厲叫,針刺一般紮入眾人耳孔。

“呵!”燕王手起劍落,葛誠血濺五步,人頭骨碌碌翻滾而出。

“為臣不忠者!”朱棣擡起頭來,瞇眼掃視眾人,“斬!”

張昺一行如同墮入夢魘,為這氣勢所奪,盡管人多勢眾,竟爾忘了動彈。

“悖主忘義者!”朱棣長劍再揮,掃落盧振人頭,“斬!”

連斬兩名內奸,張昺才緩過神來,厲聲高叫:“拿下他!”

眾官兵躍躍欲上,忽見燕王兩側,沖出無數白衣甲士。官軍駭然止步,又聽身後砰然巨響,端慶門關閉,門戶兩側死士蜂擁現身,仿佛破土而出,全無征兆可言。

形勢逆轉,官軍被截成了兩段,大半呆在外院,內院只有少半。

“燕王!”張昺嗓音艱澀,“王妃在我手上。”

朱棣擡起頭來,註目徐妃,透出一股淒涼。

“王爺!”徐妃微微一笑,蒼白的面孔有了血色,“成敗一線,盡力而為。”

盡管三言兩語,其他人已然聽出究竟。徐妃竟是示弱的誘餌,若不將她拿住,張昺等人決不敢貿然進入王府。

“儀華!”朱棣嗓音沙啞,虎目泛紅。

儀華是徐妃小名,多年以來,燕王未曾叫過,此刻叫出,不勝淒楚。徐妃應聲一顫,眼中淚光轉動,強笑道:“能為王爺而死,妾身甘之如飴!”手腕翻轉,多出一根尖刺,急如閃電,直奔心口。

“攔住她!”張昺失聲驚呼,時下落入圈套,徐妃是僅有的籌碼。

扶桑道人早已留心,張昺話沒出口,他袖袍一振,勁風突出,徐妃口鼻窒息,虎口劇痛,尖刺嗖地脫手,貼著左腮向上躥起,劃破肌膚,留下血痕。

“母親……”朱高熾、朱高煦只當母親殞命,不由齊聲悲號,忽見徐妃欲死不得,叫了一半,忽又停下。

扶桑道人掃飛尖刺,右爪突出,出手之快,風飄電閃,徐妃出身將門,卻不會武功,還沒明白發生何事,肩頭一痛,落入對方掌握之中。

嗤,微響破空,一絲綠影鉆入扶桑道人的手腕。扶桑閃電縮手,瞥眼掃去,“曲池穴”露出半截松針。他心頭一緊,樂之揚如鬼如魅,躥出人群,腳尖蹴向他的心口。

扶桑道人做夢也沒料到這大對頭潛伏在旁,忙不疊雙手橫胸、向前托出,奪,手足相接,扶桑道人臂骨欲斷,一股千鈞之力將他向後掀出,接連撞翻數人,方才沈身站定,一股氣血當胸流躥,上沖喉頭,下逼臟腑,腰身以上似要散架一般。

樂之揚一腳得勢,借力擰身,“晨鐘腿”橫掃四方,附近的錦衣衛都成了“樂道大會”上的編鐘,樂之揚旋風般一一踢遍,十餘人手舞足蹈地飛了出去。

四周空出一片,樂之揚沈身落地,眼看鄭和被縛,旋身奪過一口單刀,刷刷兩下,斬斷繩索,將刀丟出,喝聲:“保護王妃。”

鄭和接過單刀,攔在徐妃身前,瞪眼暴喝,砍翻一個官兵;卻不料一名錦衣衛潛身跳上,舉刀戳向他的背脊,徐妃一旁看見,正要驚呼,忽見錦衣衛渾身一僵,長刀落地,明晃晃的劍尖從他胸口吐了出來。徐妃轉眼望去,但見張信拔出劍來,一腳蹬翻屍體,沖她點了點頭,揮劍與另一個錦衣衛鬥在一起。

扶桑道人忽退忽進,卷土重來,拔出七星劍,一抖手,劍光繁星爛鬥,向樂之揚當頭灑落。

樂之揚讓過劍尖,呼地一掌擊向扶桑胸口。扶桑回劍遮攔,樂之揚一記“洞簫指”點中劍身,叮的一聲,悠長不絕,扶桑道人虎口發熱,長劍歪斜。樂之揚腳如槍刺,直奔他的小腹。扶桑道人無奈後退,樂之揚得勢不讓,奇招連綿,勁力奔流,扶桑道人幾無還手之力,可他一身道門武功,以退為進,以守為攻,退守間章法不亂,樂之揚縱然高他一籌,也難以將他一舉制服。

樂之揚中心開花,救了徐妃不說,還將朝廷一方攪得陣腳大亂。朱棣喜出望外,寶劍一揮,直取張昺;張昺文弱書生,哪兒見過如此陣仗,驚得渾身僵硬,忘了動彈;謝貴武將出身,挺刀跳上,兩人迎面一交,決雲劍撥開刀鋒,順勢而下,從肩至脅,將謝貴劈成兩片,熱血迸濺而出,灑了張昺一頭一臉。

燕王死士齊聲發喊,沖入朝廷軍陣,刀槍亂飛,殺成一團。朱棣踢開屍體,擡眼瞪去,張昺縮在幾名錦衣衛身後,滿身血汙,雙腿發軟。

朱棣冷哼一聲,踏步上前。錦衣衛護著張昺後退,其中兩人揮刀上前,朱棣戰劍一掄,人頭滾落,再一轉身,劍光閃過,剩下的錦衣衛斷了左腿,躺在地上哀嚎翻滾。

朱棣頭也不回,奔走如飛,瞬間趕上張昺。

突然間,朱棣汗毛豎起,一股惡寒直沖背脊。他心思機敏,腳步一停,立馬轉身,劍鋒上挑,可已慢了一拍,一人裊如輕煙,撲入懷中,劍尖掠過他的身子,仿佛斬中虛無幻影。朱棣仰身後退,那人飄然縱起,手腕猝翻,篤,一口匕首刺入朱棣左胸。

朱棣腦子一空,周圍驚呼四起,眾死士魂飛魄散,齊齊向他望來。

刺客擡起頭來,老臉枯瘦如柴,兩眼冷如冰刺。

“是你!”朱棣沖口而出、不勝駭異

刺客正是冷玄,他白衣白甲,冒充死士,亂軍之中致命一擊。

喊殺聲消失了,四周出現異樣的死寂,所有目光都落在二人身上。一切變故,皆由燕王而起,朱棣之於燕藩,如心如腦、如魂如魄,他若一死,再多的死士都無用處,徐妃也好,世子也罷,統統無能對抗朝廷。

這道理無人不知,冷玄也不例外。他內傷極重,假死逃生之後,已是油盡燈枯,好在王府本是元宮舊址,冷玄熟悉地勢,覓地隱藏,本待傷勢稍好再行逃出,不料張昺、謝貴貿然進府,落入燕王圈套。冷玄眼看不妙,鋌而走險,殺了一個死士,換了他的衣甲,孤註一擲,刺殺燕王。

燕王身邊死士眾多,冷玄起初苦無機會,直到朱棣大逞英雄、只身追殺張昺,身邊護衛四散,他才終於等到良機。

可是出乎意料,匕首刺穿鎧甲,僅僅沒入一寸,匕尖所及,柔中帶韌。

冷玄心頭一沈,手腕上翻,匕首撩向朱棣咽喉,鋒刃切開鎧甲,隱隱漏出金光。

“金蠶甲!”冷玄念頭閃過,恍然大悟。燕王所穿鎧甲不止一層,鎖子甲裏還有一層金縷蠶絲織成的軟甲,看似輕軟,數十石勁弩也難以貫穿,古來大將往往內穿此甲,用以沖鋒陷陣,縱然箭支滿身,也能毫發無傷。

燕王驍勇亡命,與蒙古騎兵交戰,酷愛親自突陣;朱元璋怕他有失,特令高手匠人織成此甲,賜予朱棣防身,這件事冷玄也知道,奈何形勢急迫,事到臨頭居然忘了。

匕首刺紮不進,燕王只一楞,回過神來,左手翻出,扣住冷玄手腕,但因相隔太近,寶劍不易施展,索性丟在一邊,握拳猛擊冷玄胸腹。冷玄伸手格住,兩人內勁一交,老太監五內翻騰、血沖口鼻。但事已至此,不能功虧一簣,他瞪眼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氣,催使手中匕首,盡力逼近對方咽喉。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張昺叫聲:“快……”身前一個錦衣衛撲向燕王,舉刀要斬,冷不防一口劍嗖地飛來,將他釘在地上。

擲劍的是道衍,他殺了錦衣衛,冷玄的匕尖也到了燕王的脖子。道衍相隔甚遠,救援不及,焦急中,一個人影猛地鉆出,長刀一揮,冷玄的右臂齊肩而斷。

“江小流!”道衍看清來人,驚喜不勝。

江小流身為“龍遁流”的弟子,資質雖不出眾,但在東島數年,練成敏捷身手,千鈞一發之際,竟然立下殊功。

冷玄斷臂流血,氣散功消,燕王奪過匕首,反手刺入他的胸膛。右掌用力一推,老太監摔出老遠。

江小流一步跳上,舉刀再砍。不料一人飛身趕來,信手一撥,江小流連人帶刀跌出數尺。他心中駭然,定眼望去,但見樂之揚蹲下身子,扶起冷玄,神色凝重道:“冷公公,你這又是何苦?”

冷玄看他一眼,嘆道:“我盡忠守職、不負先帝。”

樂之揚心裏一陣難過,冷玄以忠心侍主,而在主子眼裏,他不過是保命惜身的棋子。

“那一棵樹……”冷玄指著遠處一棵老槐,“十歲那年,我第一次在樹下遇見師父;現如今,樹還在,她也在,我卻老了。”

樂之揚回頭望去,樹下空空蕩蕩,心知冷玄臨死,眼中生出了幻覺。

“紅顏白發,不過彈指。”冷玄長嘆了一口氣。

“說得是!”樂之揚也嘆了一口氣。

冷玄沖他笑了笑,閉上眼睛,斷了氣。

樂之揚心中一陣茫然,舉目望去,戰事已近尾聲。朝廷一方非死即傷,張昺為朱高煦生擒,燕王一方死傷甚微,首腦個個安然無恙。燕王率領死士,追殺逃散官兵,道衍正與扶桑道人鬥劍,一僧一道進退如風,劍招綿密淩厲,勢如兩團水晶光球滾來蕩去,眾死士騰出手來,聚攏圍觀,但無一人能夠插手。

忽聽有人叫道:“樂之揚,你幹嗎?”樂之揚應聲回頭,忽見江小流一臉迷惑,橫刀站在左近,身邊橫七豎八,躺了幾具官兵屍體。

樂之揚看一眼屍體,打心底裏生出一絲厭倦,苦笑道:“你又在幹嗎?”

“打仗啊?”江小流摸不著頭腦,“我們贏啦!你苦著臉幹什麽?”

“是麽?”樂之揚放下冷玄,起身走向扶桑道人。

扶桑見他逼近,心頭一亂,劍招生出破綻,道衍趁虛而入,劍光一閃,扶桑左胸濺血,踉蹌後退,道衍跟上一腳,踢中他的小腹。扶桑摔倒在地,口吐鮮血,數名死士上前,亂刃齊下,血流遍地。道衍望著屍體,搖頭嘆氣:“可惜,一日之間,絕了兩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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