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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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清最後把房子賣了, 還了簡成才年前炒股欠下的債。
簡成才愧疚, 離家出走, 張嵐徹底傷了心，對大兒子，她是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簡清說：“不許找！”“誰找誰滾出家門去！”
張嵐性格雖然潑辣, 但這些年，簡清真發脾氣她還是怕的，就真的沒去找。
所以, 簡清、張嵐、簡成棟三個，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來了市裏，投奔簡月。可簡月不在家，電話也不接。
簡清三個才知道, 這回是真糟糕了, 他們蹲在簡月家門外，等了好幾天, 也沒等到簡月回來。
“爸, 我看姐是真想跟咱們斷絕關系，咋整？要不咱們回縣城吧，悄悄摸摸找份工作，至少餓不死啊。”
“回回回，要能呆下去咱們也用不著來這兒看你姐的臉色！”張嵐罵著就開始抹淚兒，想起簡成才, 又開始哭罵，“死作孽東西，誰知道他還有沒有欠別的債！到時候債主追上門，咱們只有拿命還了……”
簡清拍腿：“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要把對簡成才偏的心，多給點兒給簡月，也不至於今天這樣子。”“那作孽東西就是你寵出來的！”
張嵐：“我是教不好兒子，而我至少教了，你管了嗎？你整天就知道抽煙喝酒打牌！”
簡清：“是！你是管教了，可你管好了嗎？管了還不如不管！”
張嵐推搡簡清：“算了算了，這日不過了！你跟你女兒過去吧，我跟我兒子死在一塊爛做一堆，你滿意了？！”
簡成棟聽得不耐，堵著耳朵叫他們別吵。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開交。直到有個小夥子走過來，打量他們，三口才歇了嘴。
“你們是……”
小夥子問。
簡清三個立刻想到了一處，簡成棟趕緊站起來利索道：“我們這家主人的父母兄弟，你認識我姐？”“哦我姐叫簡月，很出名的。”
小夥子眼睛發亮光，笑容說不清道不明的。“認識，熟著呢。”“唉，你們怎麽在這兒呆著啊？簡月不放你們進去？”
簡成棟磕巴了下，沒說原因，就說老家來看，趕巧沒碰到簡月，問小夥子簡月人在哪兒。小夥子說，“喲，你們這時間挑得不對啊，簡月去帝都跟著劇組宣傳了，這得好幾天才能回來呢。”“不如這樣，我那兒房子多，去我家暫住幾天？”
簡家三個無處可去，身上錢也不多，想著既然是簡月的熟人朋友，人家熱情相邀，借住幾天等簡月回來也行，到時候給點兒住宿費都成。
於是三人跟著小夥子去了。
張嵐提著衣服口袋，瞄小夥子一身看起來款式稀奇古怪的衣服，質感挺貴，回想起剛才小夥子說話的神情，心裏老別扭了，她潑辣刁鉆一輩子，在超市識人不少，這小夥子的眼神……讓她不太舒服，那是種說不上來的直覺。
張嵐警惕著隨身帶的錢，防備地問：“小夥子，你叫啥名字啊？”
“哦，我叫李濤。阿姨。”
……
李濤領簡家三口住進一處高檔小區，三人哪兒住過這麽好的地方，屋子裝潢得漂亮華貴，李濤還給叫了個做飯的大媽。
張嵐看他殷勤周到得很，不像壞人。他們身上帶那點兒錢，只怕不夠人家小夥子看的。
三人一看李濤這大方得，跟小女婿/小姐夫的手法如出一轍，戒心漸漸放下來。
“李濤啊，你是小沈的朋友吧，啊？”
“小沈，哪個小沈？”
“哦，他名字叫沈瀟瀟。”
李濤本能忌憚地吸了口氣，恨恨地笑嘀咕：呵！‘小沈’，沈瀟瀟，你他媽還有麽好個名字啊。
在張嵐詢問的目光下，李濤掩飾過去，回答：“怎麽不是朋友？我跟沈瀟瀟那是好兄弟啊，阿姨！”“你們放心住這兒，等簡月一回來，我就告訴你們。”
**
簡月在帝都忙著《錦衣》的宣傳的日子，家裏的事暫時放了一邊。
KE影業斥了巨資打造《錦衣為我》，作為影業轉型之作，光宣傳費就快趕上《無名氏》成本，所以暑期正式來臨之前，《錦衣》聲勢造得很大，綜藝、通稿、論壇、微博，各方面宣傳。
簡月人氣高漲，微博接近一百二十萬粉絲。
在宣傳工作接近尾聲的時候，一篇論壇扒皮貼，一夜在天*論壇大火！
標題：【八一八那個成名後就六親不認的當紅女作家，素月流天！趕走親生爹媽，流落街頭無人問津，大逆不道孝悌全無！】
主樓po出一段錄像視頻，偷拍的，飯桌上，三口人。人臉都打了馬賽克，但說話很清晰。
尤其女人說的幾句關鍵話，配上了字幕。
女人說話腔調和自是都很市井：
“哎，她現在出名了，不想理我這個後媽，連喊都不願意喊我一聲‘媽’。”
“是啊（讚同提問的小夥子）。啊，是這樣的。她現在不接我們電話，躲著不出現，讓我們一家子流落街頭，不是想跟咱們斷絕關系是啥？”
“唉，所以說啊，養個女兒不如不養啊……”
“接下來去哪兒？哦，要是她真不認我們了，我們一家子就只好睡大街了。”
因為《錦衣》的宣傳熱度，這帖子如烈火澆油，立刻燃爆。事情爆發的第二天，同行的人把手機遞給她看，她都懵了。
簡月一下子就認出來這三人：她父親，張嵐，還有簡成棟。
他們顯然不知道自己被偷拍了，張嵐說話憤慨，跟平時抱怨、刻薄的樣子一模一樣。
簡月呼吸劇烈起伏，直直站在廣場中央，腦子裏轟然一片！然後沈瀟瀟打來了電話，她懵然地接起。
“簡姐，我馬上登機來帝都，你找個咖啡廳等我。”
然後沈瀟瀟改了主意。
“不，你在家裏等我，我三小時候到。”
“你先回去睡一覺，暫時別上網，嗯？”
簡月特別平靜，或者說，事情來得突然，她突然一下子懵了，感覺跟做夢一樣。
她童年開始最自卑的家庭矛盾，就這麽赤-裸-裸暴露在網絡上。
她被萬千人唾罵“忘恩負義”、“不忠不孝” 、“大逆不道”，一些人根本不明白真相，也跟風罵著。
沈瀟瀟來得很快，簡月在家呆了沒多會兒，他就到了。
他跑來的，還是一身商務西裝，手裏還提著個文件袋，像從會議上趕過來的，跑得噓噓喘氣。
“叔叔阿姨他們還是不接電話？”
簡月搖頭，冷笑：“發生這種事，他們也不敢接我電話。”
“你別急，等我們聯系上叔叔阿姨他們，讓他們出面澄清，謠言就能平息，別擔心。”
沈瀟瀟安慰著，但他心裏並不這麽想。這個扒皮貼，像是蓄意黑的，只怕沒這麽快結束。不找到來源，沒那麽容易……
發帖人是用了代理IP，要查找準確身份很難。
果然，接下來幾天，簡家三口都不接電話，完全聯系不上。網上的謠言發酵，越來越厲害，微博上也有人轉發。
網絡上罵聲鋪天蓋地，還有人聲稱要上門來找她替天行道，教教簡月做人道理，什麽叫“孝”。
簡月整天關在家裏，不敢出門。
沈瀟瀟全力找簡清幾個去了，叫林小圓過來陪著簡月，好好開導開導。簡月每天抱著小哈撫摸，一言不發，盯著筆記本。
林小圓合上筆記本電腦：“別看了，簡女神，他們什麽都不知道根本不了解你們家狀況，都瞎胡說八道！”“你別放心上，啊？咱們就經歷那麽多網絡暴力了，也不怕這一茬，是不是？”
簡月眼下有黑眼圈，木然搖搖頭。“這一茬，不一樣。”
這一茬，她不能用平常心對待，原生家庭，是她不能觸碰的阿基裏斯之踵。以前的風波，再大，那都是工作，現在這場風波，卻在摧毀她的整個生活。
林小圓心疼好友，摟住她肩膀輕拍，有什麽比被自己家人背叛更可怕、更讓人心寒？
“叔叔他們還是不接電話？”
“他們敢接麽？”
“他們不會接的，捅出這麽大簍子，他們跟我，已經不共戴天了！”
簡月極致的平靜，說話的內容卻很陰暗。
簡月變了，眼睛裏是極度的陰冷，對親情、對家庭的憎惡。她從沒有這樣銳利過，像從骨子裏、靈魂裏都是怨恨。她不相信親情，也不相信溫暖。
林小圓欲言又止，想讓好友樂觀、堅強，卻覺得此種境地，說什麽安慰都是虛的。
簡月木然的說：
“百善孝為先，中國人最不能忤逆的，就是孝道。”
“這個醜聞，就足夠毀掉我辛苦營建的所有正面形象，毀掉我全部前途。”
“我繼母這次真是狠狠報覆了我呢……”
說道最後，簡月忽然笑了，卻比哭還難看。
這謾罵，可能要跟隨她一輩子！
抹不去的汙點。
林小圓心疼地抱住簡月：
“不怕不怕，事情一定有轉圜的。就算張嵐不好，簡叔叔總是你親生父親，他一定不會看著別人毀掉你的。”
“而且還有沈瀟瀟，他不是找叔叔他去了嗎？等找到人，讓他們正面澄清，事兒就了結了。”
“就算退一萬步講，他們不願澄清，你手裏也有他們騙你匯錢的證據，大不了魚死網破，跟他們拼了……”
簡月看著虛空，眼神飄渺了一會兒，冷笑一聲。娛樂圈裏跟親生父母罵戰的明星不是沒有，最後前途盡毀，慘淡收場，玉石俱焚。
這一場仗，一開始布局，她就輸了，不論哪一方勝，她都輸了。
哪怕道義上，她受家裏坑這麽久，應該反抗，但從“孝悌大過天”的文化上，她跟自己家人對立，就是不忠不孝。
簡清給她生母，張嵐把她養大。這一點，永遠改變不了。
這是為什麽，簡月這麽多年，不能和家裏徹底斷掉的原因。再恨，根源在這兒擺著。
她又能怎樣？
作為這次網絡討伐“素月流天趕走親生父母”的主角，一家三口都不算合格的網民，過去這麽幾天，一個個都還蒙在鼓裏，不知道網上已經因為他們吃飯的閑聊，掀起巨浪。
簡清三人住在姓李的小夥子家裏這幾天，手機竟然巧合地先後出問題，要不就掉水裏，要不就莫名壞掉，誰也聯系不上。
小夥子讓他們別亂走，免得迷路，等在家裏，簡月一回來他就上門來告訴他們。
他們仨怕錯過小夥子的消息，就一步沒踏出門，待在家裏睡覺、看電視。
直到簡成棟偶然看見一娛樂播報，報道了即將開播的暑假大戲《錦衣為我》原著作家的大醜聞，一家三口盯著他們吃飯聊天的視頻被傳上了網，才知道，遭了，他們被熱情幫忙的小夥子騙了！
小夥子突然變臉，把他們一家子趕出門，行李丟了一地，還惡狠狠地陰陽怪氣說：“以後要人知道，沈瀟瀟的未來老丈人、老丈母娘被我掃地出門，得多丟人？哈哈。”
他們才知道，這小夥子不是小女婿的朋友，分明是他的仇人！
在林小圓安慰簡月的此時，街頭行人來往，簡清、張嵐、簡成棟游蕩在行人中，大包小包的行李不時引來行人註目。
簡成棟找了個網吧，上網看了下網上關於簡月的新聞，摘下耳機白著臉說：“爸，這、這這這怎麽辦？姐好像……好像被我們害慘了。”“網上全是罵她不忠不孝、趕咱們走的辱罵。”“罵得可難聽了！”
一家子都嚇著了，隱約感覺到：事兒，鬧大了！
網民已經把簡月罵成篩子了，一邊兒倒地可憐他們一家子。
除了這次的罵戰，簡成棟還翻到了以前以往掐簡月刷分、抄襲、醜陋賣慘的帖子。三人都很吃驚，沒想到網絡暴力這麽可怕，並且簡月的工作中已經遭遇過這麽多次。
簡成棟：“我一直以為姐掙錢挺容易的，新聞裏一說就幾百萬幾百萬，多風光。沒想到她一個人經歷了這麽波折、挨了這麽多辱罵。爸媽，你們看這幾條。都罵成什麽樣兒了！字眼兒真臟！”
“不就罵幾句嘛……有什麽？又不會少塊肉……”張嵐嘴硬了一句。
“都怪你！叫你沒事兒別抱怨！”簡清怒斥。
張嵐嘀嘀咕咕，反駁了幾句，然後陷入不自然的沈默，想著一些什麽。
她是真沒想到，隨口幾句抱怨，會引發這麽大規模的網絡攻擊。
“天！爸媽，你們看，又有人爆新料了！”
簡成棟指著屏幕上新冒出來，迅速蓋樓的帖子——
【最大一朵白蓮花！八一八那個靠男人上位、私生活混亂的女作家素月流天！寫得好，不如睡得好啊，這年頭，當作家也靠臉、靠身材吃飯。】
樓主自稱是素月流天圈內朋友， po了簡月一堆照片，和周宸、和沈瀟瀟、和鄭言。
每張照片，沈瀟瀟和鄭言的臉都不完整，但簡月的臉清晰可辨。
樓主敘述了素月流天成名路的狗血故事。素月流天先劈腿前夫，被Z姓有錢男人包養，然後再劈腿S姓巨富二代。而S姓富二代是素月流天所賣的影業公司的股東之一，連所在網站都是S姓股東控股的。素月流天能賣這麽多版權，全靠男人傍得好！
評論字眼臟得辣眼睛，充滿對事業女性的貶斥，畫風是“成功女性、有點兒地位的女性都靠睡上去”，下流得不堪入目。
簡清渾身都在抖，說不出話。
簡成棟義憤填膺。
張嵐陰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時間又過去兩天，簡月受到了周曉打來的電話，詢問她到底怎麽回事。《錦衣》定檔也受到原著作者負面新聞的影響。
娛樂圈的男女情感緋聞炒作多了，但誰上位都不會拿父母炒，因為一炒就糊，可見是輿論的大忌諱！現在，這件事發生在簡月和《錦衣》身上，實在不是好兆頭。
而且，最近又爆料出素月流天包養緋聞，更是雪上加霜。
短短幾天，“素月流天”這個名字成了人人喊打的名字，還詭異地上了微博熱搜。
“簡姐，我想我有點兒眉目了，這兩天呆在家不要出門，嗯？”
“我去趟浙江，最遲後天回來。”
“一定不要出門！”
“等我好消息！”
包養新聞爆出來的當天晚上，沈瀟瀟留下這段話，飛去了浙江。
簡月沒問他理由，現在她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只要一個念頭：毀了，都毀了。她的所有努力，前途，都毀了。
八卦記者開始蹲守她家門口，她也出不去，幸好有林小圓照顧她。簡月這陣子每天的生活，就是抱著哈士奇大毛狗，常常自言自語。“小哈，是不是只有你，對我才是真正忠誠的？不會背叛我的，嗯？”“你會罵我嗎？”
眼睜睜看著簡月遭受網絡暴力，周宸無能為力，只能每天蹲在簡月身邊，陪著他。曾經做人的時候，他太少陪伴她，她難過的時候，他也不在，現在，他只能盡力的陪伴，都償還給她。
“嗷嗚，嗷嗚~”
簡小月，我不會離開你，也不會再背叛你。
我不會走，除非你不需要我的那天，或者，老天爺收回我心跳的那天……
“小哈，還是你最乖啊。”
簡月抱著大毛狗，靠在它毛軟軟的腦袋上，才能感受到皮毛傳過來一點兒溫暖。
沈瀟瀟沒按照預期回來，一去，就是三天，簡月每天聽著門外、窗外八卦記者的嘈雜，生活陷入漫長的如坐牢一般的發呆。
抱著小哈，靠著墻，一蹲就是一天，直到第四天早上，門外響起一陣嘈雜，她隱約聽見熟悉聲音的謾罵。
臥室在二樓，簡月走近床邊，向下窺視，眼睛陡然銳利！
八卦狗仔長槍短炮，或者拿著錄音機，對著門口的三人。三人不勝其煩，趕也趕不走他們。
這三人正是簡清、簡成棟、張嵐！
簡清看了八卦後就堅持要來找簡月，簡成棟害怕，猶猶豫豫，張嵐是堅決不來的。
張嵐清楚，鬧到這個地步，她跟簡家這女兒的恩情是徹底斷了，或者說，已經淪為不共戴天的仇人更恰當！
簡月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放過她的。
但是，她又拗不過簡清，被硬拖著來了。
沒想到簡月門前蹲著這麽八卦記者，現在被這麽多人圍著，張嵐更是後悔，早知道該逃走，現在豈不是自己送上門嗎？
狗仔A：“請問您就是美女作家素月流天的母親嗎？您現在是上門討說法的嗎？”
狗仔B：“網絡傳言素月流天也就是簡月，曾經對您施行虐待毆打、逐出家門，是真的嗎？”
張嵐作為視頻說話的主角，成為重點轟炸對象，她煩不勝煩，再潑辣勁兒也抵不上一群八卦娛記的圍攻。
她一邊大力敲門，大嗓門兒喊開門，一邊趕這些記者。
狗仔C：“聽說您女兒私生活淫/亂，傍了三任富豪，第一任結婚劈腿，第二任和Z姓的富豪一夜情，第三任是個S姓的富二代，有這回事嗎？”
狗仔D：“請問這棟房子是S姓富豪送給您女兒簡月的嗎？”
聞言，張嵐頓了一下，然後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叉腰點著幾女八卦記者：
“嘿你們還是文化人，嘴巴咋跟吃屎了一樣臭？”
“什麽淫/亂什麽傍富豪，我去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們哪只眼睛看見我女兒傍富豪讓人送豪宅了？”
“哪知眼睛看見我女兒賣版權是靠男人了？”
“我告訴你們，版權我女兒憑本事賣的，這房子我女兒靠能力掙的，少給老娘瞎胡說八道！”
張嵐嗓門大，說話又潑又利索，跟炮轟似的。街坊鄰居吵架從來不輸的戰績，讓她對戰一群年輕人毫無壓力，張嵐插著腰挨個兒指：
“我問你們話呢！你，你，還有你你你。你們看見了？啊？”
一群年輕人被“廣場舞大媽”潑辣兇殘轟炸得吃不消，被指一下就縮一下。
張嵐：“沒看見那就是造謠，小心我告你誹謗！”
有個耐摧殘的遞錄音筆問：“你自己在視頻裏說，素月流天根本不認你當媽。你現在一反常態，是不是S姓富豪給你錢讓你這麽說，洗白素月流天？”
張嵐炸了，指著這八卦記者叉腰唾罵：
“嘿我的暴脾氣！你這人是媽生爹養的嗎？”
“你跟你媽從小和睦，沒紅過臉啊？”
“母女吵架沒見過？”
“我私底下罵罵我女兒咋地了、咋地了？”
“誰曉得有個小畜生故意給老娘下套偷拍啊！”
那娛記直接給罵懵逼了，罵一句逼得後退一步。
張嵐八字站在簡月家門口，堵住，指指點點一圈娛記狗仔，眾狗仔才被大媽威力轟炸過，敬畏得很，紛紛在她指頭下後退。
“你們這些爛良心的八卦記者給老娘聽好了！“
“我罵我女兒是我的事，我雖然沒生她，但我養了她，我有權利罵！可你們算哪根蔥，你生她了？你養她了？
“沒生沒養，你們跟著罵個屁！”
“你們回去好好寫篇報道，告訴網絡上那些狗屁網民，瞎咋呼個啥啊？以為自己是觀音菩薩屁股下的白蓮花嗎，高尚無比純潔無暇，容不下別人家裏一點兒雞毛蒜皮破事兒了？”
“有那閑工夫東罵西罵，不如回家給他們自己媽洗個碗！那才是盡孝道！”
八卦記者被罵得狗血噴頭，鴉雀無聲。
簡清和簡成棟兩個不善言辭的男人，全程聽著，吃驚已經不能形容。張嵐對簡月一直心懷芥蒂，從沒在她嘴裏聽過簡月幾句好話。
張嵐的氣焰，背後的門哢一聲打開後，她一個激靈，頓時委頓。
一反應快的記者趕緊遞上錄音筆——
“素月流天，網絡上有人說你母親訛詐你錢財，有這回事嗎？”
“你們之間關系是不是非常不好？”
“你從小遭受繼母虐待，是嗎？”
簡月站在門口，面無表情。
張嵐慌張地對上簡月的眼睛，情不自禁渾身打顫，往人群裏退。她害怕從簡月嘴裏聽到那個“是”字，她覺得，簡月肯定會說這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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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成才愧疚, 離家出走, 張嵐徹底傷了心，對大兒子，她是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簡清說：“不許找！”“誰找誰滾出家門去！”
張嵐性格雖然潑辣, 但這些年，簡清真發脾氣她還是怕的，就真的沒去找。
所以, 簡清、張嵐、簡成棟三個，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來了市裏，投奔簡月。可簡月不在家，電話也不接。
簡清三個才知道, 這回是真糟糕了, 他們蹲在簡月家門外，等了好幾天, 也沒等到簡月回來。
“爸, 我看姐是真想跟咱們斷絕關系，咋整？要不咱們回縣城吧，悄悄摸摸找份工作，至少餓不死啊。”
“回回回，要能呆下去咱們也用不著來這兒看你姐的臉色！”張嵐罵著就開始抹淚兒，想起簡成才, 又開始哭罵，“死作孽東西，誰知道他還有沒有欠別的債！到時候債主追上門，咱們只有拿命還了……”
簡清拍腿：“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要把對簡成才偏的心，多給點兒給簡月，也不至於今天這樣子。”“那作孽東西就是你寵出來的！”
張嵐：“我是教不好兒子，而我至少教了，你管了嗎？你整天就知道抽煙喝酒打牌！”
簡清：“是！你是管教了，可你管好了嗎？管了還不如不管！”
張嵐推搡簡清：“算了算了，這日不過了！你跟你女兒過去吧，我跟我兒子死在一塊爛做一堆，你滿意了？！”
簡成棟聽得不耐，堵著耳朵叫他們別吵。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開交。直到有個小夥子走過來，打量他們，三口才歇了嘴。
“你們是……”
小夥子問。
簡清三個立刻想到了一處，簡成棟趕緊站起來利索道：“我們這家主人的父母兄弟，你認識我姐？”“哦我姐叫簡月，很出名的。”
小夥子眼睛發亮光，笑容說不清道不明的。“認識，熟著呢。”“唉，你們怎麽在這兒呆著啊？簡月不放你們進去？”
簡成棟磕巴了下，沒說原因，就說老家來看，趕巧沒碰到簡月，問小夥子簡月人在哪兒。小夥子說，“喲，你們這時間挑得不對啊，簡月去帝都跟著劇組宣傳了，這得好幾天才能回來呢。”“不如這樣，我那兒房子多，去我家暫住幾天？”
簡家三個無處可去，身上錢也不多，想著既然是簡月的熟人朋友，人家熱情相邀，借住幾天等簡月回來也行，到時候給點兒住宿費都成。
於是三人跟著小夥子去了。
張嵐提著衣服口袋，瞄小夥子一身看起來款式稀奇古怪的衣服，質感挺貴，回想起剛才小夥子說話的神情，心裏老別扭了，她潑辣刁鉆一輩子，在超市識人不少，這小夥子的眼神……讓她不太舒服，那是種說不上來的直覺。
張嵐警惕著隨身帶的錢，防備地問：“小夥子，你叫啥名字啊？”
“哦，我叫李濤。阿姨。”
……
李濤領簡家三口住進一處高檔小區，三人哪兒住過這麽好的地方，屋子裝潢得漂亮華貴，李濤還給叫了個做飯的大媽。
張嵐看他殷勤周到得很，不像壞人。他們身上帶那點兒錢，只怕不夠人家小夥子看的。
三人一看李濤這大方得，跟小女婿/小姐夫的手法如出一轍，戒心漸漸放下來。
“李濤啊，你是小沈的朋友吧，啊？”
“小沈，哪個小沈？”
“哦，他名字叫沈瀟瀟。”
李濤本能忌憚地吸了口氣，恨恨地笑嘀咕：呵！‘小沈’，沈瀟瀟，你他媽還有麽好個名字啊。
在張嵐詢問的目光下，李濤掩飾過去，回答：“怎麽不是朋友？我跟沈瀟瀟那是好兄弟啊，阿姨！”“你們放心住這兒，等簡月一回來，我就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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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月在帝都忙著《錦衣》的宣傳的日子，家裏的事暫時放了一邊。
KE影業斥了巨資打造《錦衣為我》，作為影業轉型之作，光宣傳費就快趕上《無名氏》成本，所以暑期正式來臨之前，《錦衣》聲勢造得很大，綜藝、通稿、論壇、微博，各方面宣傳。
簡月人氣高漲，微博接近一百二十萬粉絲。
在宣傳工作接近尾聲的時候，一篇論壇扒皮貼，一夜在天*論壇大火！
標題：【八一八那個成名後就六親不認的當紅女作家，素月流天！趕走親生爹媽，流落街頭無人問津，大逆不道孝悌全無！】
主樓po出一段錄像視頻，偷拍的，飯桌上，三口人。人臉都打了馬賽克，但說話很清晰。
尤其女人說的幾句關鍵話，配上了字幕。
女人說話腔調和自是都很市井：
“哎，她現在出名了，不想理我這個後媽，連喊都不願意喊我一聲‘媽’。”
“是啊（讚同提問的小夥子）。啊，是這樣的。她現在不接我們電話，躲著不出現，讓我們一家子流落街頭，不是想跟咱們斷絕關系是啥？”
“唉，所以說啊，養個女兒不如不養啊……”
“接下來去哪兒？哦，要是她真不認我們了，我們一家子就只好睡大街了。”
因為《錦衣》的宣傳熱度，這帖子如烈火澆油，立刻燃爆。事情爆發的第二天，同行的人把手機遞給她看，她都懵了。
簡月一下子就認出來這三人：她父親，張嵐，還有簡成棟。
他們顯然不知道自己被偷拍了，張嵐說話憤慨，跟平時抱怨、刻薄的樣子一模一樣。
簡月呼吸劇烈起伏，直直站在廣場中央，腦子裏轟然一片！然後沈瀟瀟打來了電話，她懵然地接起。
“簡姐，我馬上登機來帝都，你找個咖啡廳等我。”
然後沈瀟瀟改了主意。
“不，你在家裏等我，我三小時候到。”
“你先回去睡一覺，暫時別上網，嗯？”
簡月特別平靜，或者說，事情來得突然，她突然一下子懵了，感覺跟做夢一樣。
她童年開始最自卑的家庭矛盾，就這麽赤-裸-裸暴露在網絡上。
她被萬千人唾罵“忘恩負義”、“不忠不孝” 、“大逆不道”，一些人根本不明白真相，也跟風罵著。
沈瀟瀟來得很快，簡月在家呆了沒多會兒，他就到了。
他跑來的，還是一身商務西裝，手裏還提著個文件袋，像從會議上趕過來的，跑得噓噓喘氣。
“叔叔阿姨他們還是不接電話？”
簡月搖頭，冷笑：“發生這種事，他們也不敢接我電話。”
“你別急，等我們聯系上叔叔阿姨他們，讓他們出面澄清，謠言就能平息，別擔心。”
沈瀟瀟安慰著，但他心裏並不這麽想。這個扒皮貼，像是蓄意黑的，只怕沒這麽快結束。不找到來源，沒那麽容易……
發帖人是用了代理IP，要查找準確身份很難。
果然，接下來幾天，簡家三口都不接電話，完全聯系不上。網上的謠言發酵，越來越厲害，微博上也有人轉發。
網絡上罵聲鋪天蓋地，還有人聲稱要上門來找她替天行道，教教簡月做人道理，什麽叫“孝”。
簡月整天關在家裏，不敢出門。
沈瀟瀟全力找簡清幾個去了，叫林小圓過來陪著簡月，好好開導開導。簡月每天抱著小哈撫摸，一言不發，盯著筆記本。
林小圓合上筆記本電腦：“別看了，簡女神，他們什麽都不知道根本不了解你們家狀況，都瞎胡說八道！”“你別放心上，啊？咱們就經歷那麽多網絡暴力了，也不怕這一茬，是不是？”
簡月眼下有黑眼圈，木然搖搖頭。“這一茬，不一樣。”
這一茬，她不能用平常心對待，原生家庭，是她不能觸碰的阿基裏斯之踵。以前的風波，再大，那都是工作，現在這場風波，卻在摧毀她的整個生活。
林小圓心疼好友，摟住她肩膀輕拍，有什麽比被自己家人背叛更可怕、更讓人心寒？
“叔叔他們還是不接電話？”
“他們敢接麽？”
“他們不會接的，捅出這麽大簍子，他們跟我，已經不共戴天了！”
簡月極致的平靜，說話的內容卻很陰暗。
簡月變了，眼睛裏是極度的陰冷，對親情、對家庭的憎惡。她從沒有這樣銳利過，像從骨子裏、靈魂裏都是怨恨。她不相信親情，也不相信溫暖。
林小圓欲言又止，想讓好友樂觀、堅強，卻覺得此種境地，說什麽安慰都是虛的。
簡月木然的說：
“百善孝為先，中國人最不能忤逆的，就是孝道。”
“這個醜聞，就足夠毀掉我辛苦營建的所有正面形象，毀掉我全部前途。”
“我繼母這次真是狠狠報覆了我呢……”
說道最後，簡月忽然笑了，卻比哭還難看。
這謾罵，可能要跟隨她一輩子！
抹不去的汙點。
林小圓心疼地抱住簡月：
“不怕不怕，事情一定有轉圜的。就算張嵐不好，簡叔叔總是你親生父親，他一定不會看著別人毀掉你的。”
“而且還有沈瀟瀟，他不是找叔叔他去了嗎？等找到人，讓他們正面澄清，事兒就了結了。”
“就算退一萬步講，他們不願澄清，你手裏也有他們騙你匯錢的證據，大不了魚死網破，跟他們拼了……”
簡月看著虛空，眼神飄渺了一會兒，冷笑一聲。娛樂圈裏跟親生父母罵戰的明星不是沒有，最後前途盡毀，慘淡收場，玉石俱焚。
這一場仗，一開始布局，她就輸了，不論哪一方勝，她都輸了。
哪怕道義上，她受家裏坑這麽久，應該反抗，但從“孝悌大過天”的文化上，她跟自己家人對立，就是不忠不孝。
簡清給她生母，張嵐把她養大。這一點，永遠改變不了。
這是為什麽，簡月這麽多年，不能和家裏徹底斷掉的原因。再恨，根源在這兒擺著。
她又能怎樣？
作為這次網絡討伐“素月流天趕走親生父母”的主角，一家三口都不算合格的網民，過去這麽幾天，一個個都還蒙在鼓裏，不知道網上已經因為他們吃飯的閑聊，掀起巨浪。
簡清三人住在姓李的小夥子家裏這幾天，手機竟然巧合地先後出問題，要不就掉水裏，要不就莫名壞掉，誰也聯系不上。
小夥子讓他們別亂走，免得迷路，等在家裏，簡月一回來他就上門來告訴他們。
他們仨怕錯過小夥子的消息，就一步沒踏出門，待在家裏睡覺、看電視。
直到簡成棟偶然看見一娛樂播報，報道了即將開播的暑假大戲《錦衣為我》原著作家的大醜聞，一家三口盯著他們吃飯聊天的視頻被傳上了網，才知道，遭了，他們被熱情幫忙的小夥子騙了！
小夥子突然變臉，把他們一家子趕出門，行李丟了一地，還惡狠狠地陰陽怪氣說：“以後要人知道，沈瀟瀟的未來老丈人、老丈母娘被我掃地出門，得多丟人？哈哈。”
他們才知道，這小夥子不是小女婿的朋友，分明是他的仇人！
在林小圓安慰簡月的此時，街頭行人來往，簡清、張嵐、簡成棟游蕩在行人中，大包小包的行李不時引來行人註目。
簡成棟找了個網吧，上網看了下網上關於簡月的新聞，摘下耳機白著臉說：“爸，這、這這這怎麽辦？姐好像……好像被我們害慘了。”“網上全是罵她不忠不孝、趕咱們走的辱罵。”“罵得可難聽了！”
一家子都嚇著了，隱約感覺到：事兒，鬧大了！
網民已經把簡月罵成篩子了，一邊兒倒地可憐他們一家子。
除了這次的罵戰，簡成棟還翻到了以前以往掐簡月刷分、抄襲、醜陋賣慘的帖子。三人都很吃驚，沒想到網絡暴力這麽可怕，並且簡月的工作中已經遭遇過這麽多次。
簡成棟：“我一直以為姐掙錢挺容易的，新聞裏一說就幾百萬幾百萬，多風光。沒想到她一個人經歷了這麽波折、挨了這麽多辱罵。爸媽，你們看這幾條。都罵成什麽樣兒了！字眼兒真臟！”
“不就罵幾句嘛……有什麽？又不會少塊肉……”張嵐嘴硬了一句。
“都怪你！叫你沒事兒別抱怨！”簡清怒斥。
張嵐嘀嘀咕咕，反駁了幾句，然後陷入不自然的沈默，想著一些什麽。
她是真沒想到，隨口幾句抱怨，會引發這麽大規模的網絡攻擊。
“天！爸媽，你們看，又有人爆新料了！”
簡成棟指著屏幕上新冒出來，迅速蓋樓的帖子——
【最大一朵白蓮花！八一八那個靠男人上位、私生活混亂的女作家素月流天！寫得好，不如睡得好啊，這年頭，當作家也靠臉、靠身材吃飯。】
樓主自稱是素月流天圈內朋友， po了簡月一堆照片，和周宸、和沈瀟瀟、和鄭言。
每張照片，沈瀟瀟和鄭言的臉都不完整，但簡月的臉清晰可辨。
樓主敘述了素月流天成名路的狗血故事。素月流天先劈腿前夫，被Z姓有錢男人包養，然後再劈腿S姓巨富二代。而S姓富二代是素月流天所賣的影業公司的股東之一，連所在網站都是S姓股東控股的。素月流天能賣這麽多版權，全靠男人傍得好！
評論字眼臟得辣眼睛，充滿對事業女性的貶斥，畫風是“成功女性、有點兒地位的女性都靠睡上去”，下流得不堪入目。
簡清渾身都在抖，說不出話。
簡成棟義憤填膺。
張嵐陰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時間又過去兩天，簡月受到了周曉打來的電話，詢問她到底怎麽回事。《錦衣》定檔也受到原著作者負面新聞的影響。
娛樂圈的男女情感緋聞炒作多了，但誰上位都不會拿父母炒，因為一炒就糊，可見是輿論的大忌諱！現在，這件事發生在簡月和《錦衣》身上，實在不是好兆頭。
而且，最近又爆料出素月流天包養緋聞，更是雪上加霜。
短短幾天，“素月流天”這個名字成了人人喊打的名字，還詭異地上了微博熱搜。
“簡姐，我想我有點兒眉目了，這兩天呆在家不要出門，嗯？”
“我去趟浙江，最遲後天回來。”
“一定不要出門！”
“等我好消息！”
包養新聞爆出來的當天晚上，沈瀟瀟留下這段話，飛去了浙江。
簡月沒問他理由，現在她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只要一個念頭：毀了，都毀了。她的所有努力，前途，都毀了。
八卦記者開始蹲守她家門口，她也出不去，幸好有林小圓照顧她。簡月這陣子每天的生活，就是抱著哈士奇大毛狗，常常自言自語。“小哈，是不是只有你，對我才是真正忠誠的？不會背叛我的，嗯？”“你會罵我嗎？”
眼睜睜看著簡月遭受網絡暴力，周宸無能為力，只能每天蹲在簡月身邊，陪著他。曾經做人的時候，他太少陪伴她，她難過的時候，他也不在，現在，他只能盡力的陪伴，都償還給她。
“嗷嗚，嗷嗚~”
簡小月，我不會離開你，也不會再背叛你。
我不會走，除非你不需要我的那天，或者，老天爺收回我心跳的那天……
“小哈，還是你最乖啊。”
簡月抱著大毛狗，靠在它毛軟軟的腦袋上，才能感受到皮毛傳過來一點兒溫暖。
沈瀟瀟沒按照預期回來，一去，就是三天，簡月每天聽著門外、窗外八卦記者的嘈雜，生活陷入漫長的如坐牢一般的發呆。
抱著小哈，靠著墻，一蹲就是一天，直到第四天早上，門外響起一陣嘈雜，她隱約聽見熟悉聲音的謾罵。
臥室在二樓，簡月走近床邊，向下窺視，眼睛陡然銳利！
八卦狗仔長槍短炮，或者拿著錄音機，對著門口的三人。三人不勝其煩，趕也趕不走他們。
這三人正是簡清、簡成棟、張嵐！
簡清看了八卦後就堅持要來找簡月，簡成棟害怕，猶猶豫豫，張嵐是堅決不來的。
張嵐清楚，鬧到這個地步，她跟簡家這女兒的恩情是徹底斷了，或者說，已經淪為不共戴天的仇人更恰當！
簡月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放過她的。
但是，她又拗不過簡清，被硬拖著來了。
沒想到簡月門前蹲著這麽八卦記者，現在被這麽多人圍著，張嵐更是後悔，早知道該逃走，現在豈不是自己送上門嗎？
狗仔A：“請問您就是美女作家素月流天的母親嗎？您現在是上門討說法的嗎？”
狗仔B：“網絡傳言素月流天也就是簡月，曾經對您施行虐待毆打、逐出家門，是真的嗎？”
張嵐作為視頻說話的主角，成為重點轟炸對象，她煩不勝煩，再潑辣勁兒也抵不上一群八卦娛記的圍攻。
她一邊大力敲門，大嗓門兒喊開門，一邊趕這些記者。
狗仔C：“聽說您女兒私生活淫/亂，傍了三任富豪，第一任結婚劈腿，第二任和Z姓的富豪一夜情，第三任是個S姓的富二代，有這回事嗎？”
狗仔D：“請問這棟房子是S姓富豪送給您女兒簡月的嗎？”
聞言，張嵐頓了一下，然後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叉腰點著幾女八卦記者：
“嘿你們還是文化人，嘴巴咋跟吃屎了一樣臭？”
“什麽淫/亂什麽傍富豪，我去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們哪只眼睛看見我女兒傍富豪讓人送豪宅了？”
“哪知眼睛看見我女兒賣版權是靠男人了？”
“我告訴你們，版權我女兒憑本事賣的，這房子我女兒靠能力掙的，少給老娘瞎胡說八道！”
張嵐嗓門大，說話又潑又利索，跟炮轟似的。街坊鄰居吵架從來不輸的戰績，讓她對戰一群年輕人毫無壓力，張嵐插著腰挨個兒指：
“我問你們話呢！你，你，還有你你你。你們看見了？啊？”
一群年輕人被“廣場舞大媽”潑辣兇殘轟炸得吃不消，被指一下就縮一下。
張嵐：“沒看見那就是造謠，小心我告你誹謗！”
有個耐摧殘的遞錄音筆問：“你自己在視頻裏說，素月流天根本不認你當媽。你現在一反常態，是不是S姓富豪給你錢讓你這麽說，洗白素月流天？”
張嵐炸了，指著這八卦記者叉腰唾罵：
“嘿我的暴脾氣！你這人是媽生爹養的嗎？”
“你跟你媽從小和睦，沒紅過臉啊？”
“母女吵架沒見過？”
“我私底下罵罵我女兒咋地了、咋地了？”
“誰曉得有個小畜生故意給老娘下套偷拍啊！”
那娛記直接給罵懵逼了，罵一句逼得後退一步。
張嵐八字站在簡月家門口，堵住，指指點點一圈娛記狗仔，眾狗仔才被大媽威力轟炸過，敬畏得很，紛紛在她指頭下後退。
“你們這些爛良心的八卦記者給老娘聽好了！“
“我罵我女兒是我的事，我雖然沒生她，但我養了她，我有權利罵！可你們算哪根蔥，你生她了？你養她了？
“沒生沒養，你們跟著罵個屁！”
“你們回去好好寫篇報道，告訴網絡上那些狗屁網民，瞎咋呼個啥啊？以為自己是觀音菩薩屁股下的白蓮花嗎，高尚無比純潔無暇，容不下別人家裏一點兒雞毛蒜皮破事兒了？”
“有那閑工夫東罵西罵，不如回家給他們自己媽洗個碗！那才是盡孝道！”
八卦記者被罵得狗血噴頭，鴉雀無聲。
簡清和簡成棟兩個不善言辭的男人，全程聽著，吃驚已經不能形容。張嵐對簡月一直心懷芥蒂，從沒在她嘴裏聽過簡月幾句好話。
張嵐的氣焰，背後的門哢一聲打開後，她一個激靈，頓時委頓。
一反應快的記者趕緊遞上錄音筆——
“素月流天，網絡上有人說你母親訛詐你錢財，有這回事嗎？”
“你們之間關系是不是非常不好？”
“你從小遭受繼母虐待，是嗎？”
簡月站在門口，面無表情。
張嵐慌張地對上簡月的眼睛，情不自禁渾身打顫，往人群裏退。她害怕從簡月嘴裏聽到那個“是”字，她覺得，簡月肯定會說這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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