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他們吃住都在李大哥家。

張河早出晚歸，葉心除了幫李大嫂忙，隨便找個角落都能待一天，實在太安靜了，李大嫂也沒覺得有什麽不方便。

碼頭偶爾會分一條魚，窮人家吃魚不容易，張河就帶回來給李大嫂，一天上工一百錢，五十錢給李大哥，五十錢給葉心收著。李大哥開始不要，張河便鬧著要走，倔脾氣誰也說不過，李大哥便收下了。

幹了十天，葉心攢了五百錢，開心道：“能吃兩百個饅頭呢！”

張河嗤之以鼻，“就知道饅頭，以後讓你吃更好的。”

“有饅頭就挺好的。”她很知足。

張河想起小時候，過年都是一個人，一個饅頭一條蘿蔔算改善生活了。

心裏酸酸的。

“這些錢你收好。”他道：“萬一哪天跟我走散了，你就吃兩百個饅頭，堅持到我找到你。”

“你想的真周到。”她哈哈大笑，心裏卻很暖。

又幹了兩天，張河便辭行。

李大嫂把攢的肉幹都給他們。李家簡樸，這些肉幹平時難得燒一次菜，張河覺得他這輩子遇到的第一戶好人家就是李大哥家。

碼頭的老板很喜歡張河，舍不得放他走，他手上有去南壑的貨船，張河要求，他便同意他們隨船走，不要錢了。

船都走遠了，老板還在岸上喊：“要是在南壑混不下去，還回來給我幹活啊！”

兩人都不暈船，坐船就比走路舒服多了，雖然船上很擁擠，味道也不好。

船行五日，他們到了南壑，張河分些肉幹給掌舵的，便領著葉心往城裏去。

都知道南壑武功好，來拜師的人就特別多，城裏還貼著榜，對各大門派的評價十分中肯。

榜首玄清門，南壑第一門派。

葉心搖搖頭，“這個不行，景淵和柯香的師父叫玄清子，就是掌門。”

張河繼續往下看。

排第二的叫天傲閣，最後面寫了四個小字：張牙舞爪。

這什麽意思？

很快，他就知道了。

去拜師時，天傲閣的弟子態度很差，左右打量他，上手捏了捏才說：“勉強可以吧。”

等他說要帶葉心一起時，天傲弟子就怒了，“你來學武功還是來做大爺？帶個廢物進來，你養啊！”

媽的，說誰廢物？！

張河真想宰了他。

葉心忙拉住他，在他耳邊急道：“咱打不過的，快走吧！”

第三名，英華山莊。

跟天傲閣一對比，張河覺得英華的人太有禮貌了，門前長隊也排得整整齊齊。

就是速度特別慢，輪到他時，天都黑了。

英華的大師兄坐鎮門口，臉上始終掛著春風一樣的笑容。

旁邊一個大牌子，公正地寫著八個大字：認真習武，端正做人。

這一次，張河先說：“她要與我一起。”

大師兄楞了下，看向葉心，問道：“你也來拜師的？”

她剛想搖頭，就被張河在身後猛地一拍。

“是！”葉心重重點頭。

大師兄看著兩人笑了。

張河根骨很好，師父一定喜歡，但葉心實在不是練武的料，想了想，他道：“你會種菜嗎？”

“會。”葉心道：“以前在村裏，我還有一片小菜園子，長得可好了。”

“她還會做飯呢！”張河急忙補充，就怕人家不要她。

大師兄笑著搖頭，“做飯就不用了，咱們師兄弟每十日輪流去廚房幫忙的。”

咱們……？

張河和葉心相視一笑，心落地了。

入了山莊，師父讓他們以師兄妹相稱，張河先，為師兄；葉心後，為師妹。

“師兄？”

“師妹？”

“哈哈哈……”

兩人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互相稱呼，傻樂起來。

英華山莊雖然排行第三，卻沒什麽錢，一切自給自足，後院菜園的林嬸歲數大了，眼睛看不清，還老忘事情，宋英華早就想找人幫她，可英華弟子都愛習武，幫忙幫的心不在焉，林嬸煩他們幫倒忙，還不如自己幹。

張河跟師兄弟一起住，葉心有單獨的小屋，就在林嬸屋旁，方便照顧菜園，也方便照顧林嬸。

英華山莊什麽樣的人都有，不論貧富貴賤，入了山莊，就只有一個身份——英華弟子。

張河很喜歡這裏，這裏沒人對他的瘸腿和葉心的獨眼露出怪異的表情，也沒人問東問西，大家潛心習武，互相切磋，一切顯得平和又寧靜。

張河和葉心一人分了套新衣裳，顏色一樣，淺灰色，就款式不同，他的是寬領窄袖布衫加長褲，她的是圓領窄袖布衫，褲子外多了條長裙。

張河穿上後，她幫他把頭發梳理了下，顯得身姿挺拔，很英氣。

“你是不是又長個了？”她站他胸前比了比。

張河看看自己，搖頭，“沒有吧，可能我之前……沒站直。”

以前怕別人說他瘸，他總跟痞子一樣站著，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不在意了？

葉心換好衣服，張河說了句好看，就把她的舊衣服收起來。

“這套以後別穿了，我不想你穿我偷的衣服。”他說：“等天涼一些，我帶你去城裏，買個新襖子過冬。”

她擺了擺手，“別，大師兄說會發冬裝的。”

“那也要買！”他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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