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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雪掩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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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怎麽樣了?”姜相問被打昏後醒來的綠珠。

綠珠懊惱自己沒保護好薛氏,她聽聞此事經過也是驚嚇的兩眼發直,不停地哆嗦,靜靜的守護在薛氏門外。見姜相問起,她跪在地上,“大夫說,夫人的傷都不在要害之處,血已經止住了。只是夫人因驚嚇過度和失血過多,還未醒來。”

姜相繞過綠珠進到了屋內,瞧見昏睡中的薛氏,臉色極為難看的又走了出來,“把那刺客帶來。”

剛剛聽聞薛氏遇刺事的姜月瑤惶恐的白了一張小臉,“爹,我娘呢?她怎麽樣了?”

姜相黑著臉道:“你先別過於擔心,你娘她沒事了。”姜月瑤走進了屋內。姜寄芙未跟隨姜月瑤出現,而是選擇在一處角落處窺探。

姜相站在屋外的雲階上,看著被捆綁過來的刺客,問:“究竟是何人派你來行刺的?”

“哼,要殺要刮毋須多說。”男子倒是很有鼓氣,一頭披散下來的頭發,不停的被大雪遮蓋。

姜相見此人雖然看似身形單薄,倒是有幾分傲骨,便吩咐侍衛為其解開的捆綁的繩索。

“你可知進相府的下場?”姜相問。

“知道,我還知道,你們夫妻二人不知身上沾染了多少冤案,如果不殺之不足與慰藉冤魂。我雲小樓願用自己的命為眾人除害。”近乎嘶吼,完全沒了他穿上戲裝,畫上濃艷戲容的優雅風流倜儻的模樣。

姜寄芙仔細瞅著那個身形,以及聽那聲音,總是覺得十分像雲小樓。但是他還不敢篤定究竟是不是他,如果真的是雲小樓,那他明知道在姜府做這樣的行刺是要送命的,為何還要這麽做。姜寄芙靜靜的註視著一切,想聽聽緣由,在聽到這些聲音後,她確定的呢喃,“真的是他。”姜寄芙吃驚。

姜相聽到雲小樓這麽說,即刻讓所有的下人都下去。吩咐姜旬書一些事情,一時疏忽了防備。

雲小樓見狀,更瘋狂,他幾乎是用魚死網破之態,沖破了侍衛的看守,沖了上去,從袖口抽出發簪,拔掉發簪的外頭,乍現出一把尖銳的精小小刀,所有的動作連貫又利落,直接向姜相的喉嚨刺去,這套刺殺的動作他數十年如一日的練習著,一刻都沒有停下過,不斷的完善,更快,更快,還要更快。曾多次在夢中看到這個場景,尖銳的刺刀紮破了仇人的喉嚨,感受仇人熱騰騰的血液順著他執刀的手緩緩淌下,多麽歡樂。

姜寄芙瞧見這樣的雲小樓,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瞧見一旁的姜旬書從腰間拔出匕首,亦是手起刀落,一股子熱血噴湧而出。姜寄芙在他們交鋒的空檔,從角落裏沖了出來,大喊著:“小心。”

姜相與姜旬書,以及侍衛,都在看突然沖出的姜寄芙。一時間畫面像是定格了,就連空中的大雪和淩冽的冬風都定格了。

姜寄芙看著血從雲小樓喉嚨噴湧在空中,雲小樓手中揮起的尖細的小刀還停留在空中,他的雪把還未落地的血染紅了。姜相瞪著恐懼的眼神被姜旬書護在身後,而姜旬書手中的匕首還保持著割破雲小樓喉嚨的動作,眼神卻驚訝的瞧著沖出來站住的姜寄芙,她紅著眼睛,緊張又驚訝的張開口說不出話的呆滯神情。

一時間,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又如觸動了所有的機關一般,啪嗒,所有的東西再一次運轉。

姜旬書最先開口道:“阿芙?”萬分驚詫,姜相也隨著姜旬書的喊叫看了過去。

姜寄芙像是沒聽見一般,只是看著雲小樓從臺階上滾落,他雪白的衣裳,還有雪白的地面的雪花,都被血沾染出了不規則的圖騰,像是黑夜中的曼陀羅,那樣的妖冶,刺目。

姜寄芙似乎能聽到雲小樓滾落時,身體壓過雪發出的聲響。雲小樓滾落後,他的頭偏向姜寄芙的這一面,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姜寄芙,口半張著,像是想在死之前說什麽,只是沒有了任何力氣再說出來。

他的眼睛瞳孔縮小,眼白非常大,是憤怒時還未來得及眨眼就被一刀斃命的樣子。一頭黑發混亂在雪上和血上,這夜晚的雪很大,若是不移動下,不時便被落白了頭,落白了身。

姜寄芙驚恐,她不明白雲小樓為何要這樣做,只是牢牢抓住袖口中雲小樓之前交給她的那個荷包,緊緊地抓住,不願放松。

所有的一切都已結束,新落的雪再次掩蓋了一切。多少個夜中,姜寄芙因為夢到雲小樓慘死時的樣子,還有那一雙可怖眼神而驚嚇醒來,而雲小樓為何要刺殺薛氏,整個姜府都無人知曉,她還是從一個陌生人口中得知了這一切,原來雲小樓的一生不幸,遠遠與姜府中最是地位顯赫的兩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姜寄芙不知道,看似清官廉政的姜相,竟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好可怕。這個世上,除了相信自己,是否再也不會有可信之人?姜寄芙總是這樣問自己。

一杯熱茶捧在手心中,可身體還是發抖。

姜相坐在廳堂的上座,姜旬書看著姜寄芙不知說些什麽,只有姜月瑤再說著,“爹,阿芙她歷經千險才得以保命回來的,你就別生她氣了。”

姜相道:“從小到大,你從未讓人省心,先前你母親還能管得住你些,你母親走後,大夫人也是你的母親,雖非生母也對你不薄。你怎能知恩不報,反倒是毀了她的東西偷了她銀兩,勸你不聽,還傷了她潛逃。”啪,一巴掌拍在桌腳上,連他的茶盞都被震得叮當響,茶水混著茶葉灑了一桌幾。

姜寄芙聽到姜相這麽說,心中只覺好笑,這個女人可真是夠心機的。她本還是覺得懷疑自己被莫名其妙送出府賣給人家做小老婆,又三番四次遇到危險都和薛氏有關,有點太過妄斷,還覺得會冤枉了她,沒想到,她竟是更如蛇蠍,偏是把黑的說成了白的。一來不管她有沒有死,只要回來,這事都和她沾染不得半點幹系,果真是一局好棋。

本來是懷疑,但姜相這麽說,這也更是讓她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一點都沒錯。薛氏既然已在姜相的耳邊吹了這股子耳旁風,她無論怎麽說,都是再顛倒黑白,誣蔑薛氏,所以,姜寄芙此刻的所有說辭都已成為虛假的,故而,她選擇沈默。

姜月瑤對姜寄芙說:“阿芙,你就像爹認個錯,只因當時貪玩不懂事,所以做了錯事,請爹原諒。”

姜寄芙雖然不去辯駁姜相說的那些話有幾成都是假的,但也絕不會認錯,她放下手中的茶,“我沒錯。”

姜相的眼睛此刻就像是獵食的餓狼,看著姜寄芙道:“去祠堂跪著,不認錯不準起來。”

“爹,阿芙她剛回來,又是新年,你就先饒了阿芙這次罷,回頭我會好好與她說的。”一直默默無聞的姜旬書開口求情。

姜月瑤一聽這姜寄芙剛回來,就要受罰,也提裙跪了下來求情:“是啊爹,兄長說的沒錯,你就饒了阿芙吧。”

姜相站起身來,“誰要是為她求情,就和她一起去祠堂跪著。”這一晚姜相是被氣的,沒想到今年這個除夕夜,竟是這般的一波三折,真是喪氣不順。

回到書房內,他瞅見命人放在書房的那個禦賜食盒,打開來看,只見是四喜餃子。心中瞬間一個響雷轟隆,往年皇上禦賜的菜不是金玉滿堂,就是財運亨通等寓意,為何今年卻賜了這樣一道食物。

這四喜餃子有個寓意,四種顏色的皮,四種餡子,白色自然是蝦仁餃子,綠色自然是韭菜餃子,黃色自然是玉仁雞肉的,紅色便是牛肉餡子的,這幾種餃子顏色裏佩戴的餡子都是固定的。意思是指,是什麽皮包什麽餡子,不要妄想一皮多口味餡子。

姜相眼神略有出神,伸手拿起銀箸加起餃子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只是四個餃子,他卻吃的時間漫長。吃完放下銀箸,命人清洗好食盒,等三日後宮內的內監來收回。之後他便將自己關在了書房內,點著一盞孤獨的油燈,那燈光只能照射在他跟前的一處,他一字一筆寫著細小的紙條,放入鴿子腿上細小到看不出的竹筒中,打開窗子,放飛鴿子,讓它飛入到了大雪的夜空裏。

當子時的大鐘被敲響了十二下之後,劈啪,劈啪,宮城的方向在子時放起了光彩奪目的煙火。宮內的諸位妃嬪皆是在自己宮中過除夕的,此刻聽到煙花聲響,都走出溫暖的大殿,倚在門上,望著那一朵朵綻放在空中的煙火。

在這寂寥的宮中,恍恍惚惚渡過了多少了孤獨守候的深夜,一年又是一年,漸漸的花容盡失,望著菱花鏡中原本嬌翠欲滴的容貌被歲歲爬上了枯榮。眼角的紋跡默默的告訴了她們,早已失去了豆蔻年華,早已不在年少,盡管還在暢想著年少打馬奔騰的時光。

宮裏宮外,都有著人間訴不盡的惆悵。

“瑤姐姐,你不必陪著我受這個罪。”

“不,我們家中姐妹雖不算多,可是阿芙你是我最喜歡的妹妹,爹他是在氣頭上,今晚發生了太多的事,等爹消氣了就會免去責罰的,我們多一個人,爹說不定心軟的更快些。”姜月瑤笑著對姜寄芙說。

姜寄芙也笑著點了點頭,這是笑容中有些無奈和苦澀,不太容易被發現。她跪在冰冷的祠堂中,看著忽明忽滅的香火,不再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請收藏,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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