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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 混淆血脈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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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錦衣衛和大理寺聯合查驗審問之後,程家兩房的糾葛,終於有了結果。

皇上壽辰那日,程家大房宅院的火燒起來,就是由程家二房的主子們指使的,哪怕程世子和世子夫人沒一個承認,並且一直喊冤,可是那幾個被抓住的仆人們,咬死就是受他們夫妻倆指使,完全沒有扭轉的餘地。

在這種情形下,程家二房被定罪是遲早的事情,又有程亭鈺拿出的程將軍遺物,皇上根本不可能放過他們。

今日,溫明霞兩個女兒被接了過來,實際上溫明霞是不太情願的,畢竟她跟蔡耀輝和離並沒有過多久,還處於滿天的流言蜚語之中,必定有無數雙眼睛盯著。

無論這時候出門去哪裏,都容易引起他人的註意,成為話題中心,還得連累別人。

不過溫明蘊態度堅決,不止鄭重其事地寫下拜帖,甚至還有一封信也一同送去。

信中言明已經料到二姐的擔憂,不過她溫明蘊本來就是話題中心,哪怕沒有這兩孩子過去,那些人的嘴巴也不會放過她,所以她無所謂。

最重要的是,她想念兩個外甥女了,還特地為她們準備了禮物,程晏也一同出力了,若是不去,恐怕辜負了她們母子倆的一片心意。

當溫明霞看到信紙上這些話,瞬間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小妹簡直是從各方面說服她,還站在道德高處,於情於理,她都只能點頭同意,不然就有些不識好歹的意思了。

“小姨。”兩個小姑娘下了馬車後,看到她都甜甜地叫了一聲。

“走吧,換上衣服,我們去馬場玩兒。”溫明蘊一手牽一個。

兩人聽說能去馬場玩兒,瞬間眼睛發亮,臉上都露出欣喜的神色來,只是平日的教養,沒讓她們跳起來。

“姨父和表哥呢?”敏姐兒詢問。

“你們表哥已經在馬場等著了。”她沒提程亭鈺,小姑娘也不再問,只是聽說程晏在馬場,心情更好了幾分。

“還是表哥帶我們騎馬嗎?這回我也想騎得快一點,最好能飛起來。”薇姐兒還記得程晏帶她騎馬的威風,立刻提出自己的期望。

“當然,到時候如果他不提,你們可以求他。不過他成天擺著一張臭臉,薇姐兒怕不怕?”溫明蘊故意詢問。

薇姐兒歪了歪腦袋,似乎在回憶之前與程晏的相處情形,忍不住點點頭。

“晏表哥比源表哥兇的。”

她有兩個表哥,一個是大姨母所生的源哥兒,另一個就是小姨母的繼子程晏,難免就會有所對比。

源哥兒比她大不了幾歲,雖說總愛裝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但畢竟世家公子正統教育,待人接物都十分有禮,特別還是自家表妹,更是體貼幾分。

而程晏雖然也帶她們騎馬,不過那張臉是真的臭,自帶一股生人勿進的氣場,對於薇姐兒這種小姑娘而言,天生就會發怵。

“晏表哥只是看著兇而已,他雖然不愛說話,但是對我們還是好的。盡心盡力幫我們挑馬,還帶我們騎馬,很有趣。與人相處,不要看他說了什麽,而是要看他做了什麽。”敏姐兒立刻反駁妹妹,甚至還見縫插針地教起人來。

溫明蘊聽到她最後這句話,著實一驚,之後又很欣慰。

小小年紀,就能說出這麽了不得話來,敏姐兒顯然為人通透,都明白要透過現象看本質。

“唔,那待會兒姐姐幫我求表哥帶我騎馬。”薇姐兒馬上點頭,還趁機提出要求。

“你自己去求。”敏姐兒直接拒絕。

“可是我怕表哥,不敢求,你說他不兇,你去求他,他答應了就證明你說得對。”

這麽長的句子,薇姐兒說得有點費勁,恨不得手舞足蹈地比劃,不過意思總算是表達清楚了。

溫明蘊挑眉,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喲呵,這個小姑娘也不容小覷啊,顯然薇姐兒也不是傻的,還知道利用姐姐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她也不參與,反而興致勃勃地觀察著,想看看敏姐兒會如何應對。

姐妹倆分明是杠上了,敏姐兒輕哼一聲,不在意地道:“我的確會去求表哥,不過不是替你求,而是求他帶我騎馬。他只要答應我,那就證明我說得對。至於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薇姐兒面露高興,顯然以為自己的計劃得逞了。

但是聽到後面,臉色就垮了下來,撅著張小嘴,滿臉不高興。

溫明蘊沒管她們倆的糾紛,直接領著二人去了馬場。

程晏已經騎在馬背上,繞著場地奔馳。

他穿著赤色騎裝,顯得英姿颯爽,見到她們三人前來,直接駕馬前來,不過卻沒有炫耀他的技術急停,而是離得有一段距離,就慢悠悠地停下。

溫明蘊挑了挑眉頭,喲呵,今日這混世魔王還真的體貼許多。

要知道,前幾次她和程晏在馬場上相遇,這忤逆不孝的繼子,看到她過來,會故意騎著馬沖過來,絲毫不減速,一直沖到她面前,扯著韁繩急停。

那匹高頭大馬就這麽擡起兩條前肢,離她極近,這種沖擊顯然很大。

但凡這馬蹄子直接落下,都能將她踩死。

不過程晏顯然是嚇唬她,最後馬蹄落下的時候,都會改變方向,巧妙地避開她,帶起一陣冷風。

“你們的馬已經準備好了,就是上回騎得,如果有不喜歡,可以重新挑。”程晏主動開口。

他交代完,就一甩馬鞭,再次沖了出去。

薇姐兒立刻沖著敏姐兒擡了擡下巴,似乎在質問,這就是你說的溫柔?

“晏表哥提前把馬準備好了,這是他在招待我們,特地過來說一聲,就是來打招呼。可有不妥之處?”敏姐兒將他的行為分析了一番,轉頭問道。

薇姐兒仔細想了想,頓時被噎住了。

若是按照一般章程來說,程晏得下馬來,與她們寒暄一番,說不定還喝點茶聊上幾句,再開始騎馬。

但是她們來馬場本來就不是為了喝茶,人家直奔主題,還節省了那些繁文縟節,招呼打了,馬匹也準備好了,的確挑不出毛病。

若是糾結那些小細節,反而顯得她小氣。

薇姐兒的小腦瓜子想了想,最終只能搖頭。

姐妹倆在侍衛的攙扶和保護下,紛紛騎上小馬,相比上次見面,小馬肉眼可見得長大了些。

倒是她們姐妹倆,沒什麽變化,反而是這些動物生長得很快。

兩匹小馬有專人調教過,顯得更加溫順,而她們姐妹也漸入佳境,慢慢找回騎馬的感覺,與身下的小馬配合越發默契了起來。

溫明蘊沒有急著騎馬,而是坐到椅子上,慢悠悠地吃茶。

她主要是想觀察,這小姐妹倆明顯還處於爭執之中,敏姐兒為了驗證自己的話,肯定是要采取行動的。

果然在一次程晏騎馬,與敏姐兒相遇的時候,她叫住了他。

溫明蘊離得有些遠,聽不清楚兩人在說什麽,只見敏姐兒說了什麽之後,程晏面露遲疑,指著敏姐兒身旁的侍衛說著什麽,顯然是想讓侍衛帶著她騎。

不過在敏姐兒面露懇求,又說了幾句話之後,程晏便點了頭,直接將她放在自己馬前,甩起韁繩快速跑起來。

很快場上就響起敏姐兒清脆的笑聲,她笑得毫無顧忌,相當直白地表現出自己的快樂。

這顯然與她平時不同,哪怕是上回,程晏帶她騎馬的時候,她也開心,但是並沒有如此外露。

若是讓那些教規矩的先生看到,估計得說一句“瘋丫頭”了。

她表現得如此不同尋常,溫明蘊自然看懂了,這丫頭是想刺激薇姐兒呢。

果然原本乖乖坐在馬背上的薇姐兒,頻頻向他們看過去,姐姐的笑聲越清脆,她就越坐不住,屁股動來動去,完全就是一副如坐針氈的模樣。

很顯然,她也很想讓表哥帶著騎馬,體驗飛一般的感覺。

哪怕她們已經開始接受淑女的教育,可是對於在馬背上馳騁的體驗,依然完全招架不住。

等敏姐兒回到自己馬背上之後,還去和薇姐兒搭話,不過兩人聊得似乎不太高興,面上都沒什麽笑意。

很快薇姐兒先下了馬,坐到溫明蘊身邊。

“怎麽回來了?”溫明蘊詢問。

“有些累了,先歇一歇。”薇姐兒原本撅著嘴,都快能吊著油瓶了,聽到小姨母詢問,立刻擠出一抹笑來。

溫明蘊見她這副佯裝高興的模樣,不由得在心中嘖嘖稱奇。

看看,古代小姑娘多苦,明明才幾歲大,心底不高興,但是被人詢問的時候,還得掩藏著情緒。

“和你姐姐吵架了?”溫明蘊又問。

這句話一出,薇姐兒也繃不住了,瞬間臉色就垮了。

“姐姐說我倔強說不通,以貌取人。表哥不是那種人,我既不敢認證,還要固執己見。”她脆生生地覆述道,語氣裏帶著幾分委屈。

說到後面,聲音都有些打顫,顯然是委屈得想哭了。

溫明蘊低頭看見她眼眶發紅,一副要哭的模樣,頓時心裏軟成了一團。

當然她知道,這時候若是“心肝肉”地安撫她,反而會勾起小姑娘更多的委屈,直接把她的金豆子給引出來。

她不能這麽做,只有另辟蹊徑。

“你姐姐說得不對,程晏雖然哪裏都不好,但他唯一的有點,就是生就一副好皮囊,長得像他爹。你若是以貌取人,那也不會覺得他脾氣差,不好接近了。”溫明蘊立刻反駁。

“就是!”薇姐兒激動地點頭,之後反應過來,驚訝地道:“哎?”

小姨母這話怎麽聽起來這麽奇怪。

或許是溫明蘊說出來的反對意見太奇葩了,她也忘了哭,直楞楞地看著小姨。

“你現在可以去跟敏姐兒說,她看錯你了,你根本不是以貌取人。哪怕程晏長得好看,你也覺得他可怕,不近人情!”溫明蘊柔聲鼓勵,一副為了她好的模樣。

小姨母的聲音充滿了蠱惑性,小丫頭傻楞楞地站起來,似乎要去找敏姐兒再說道說道。

但是她很快又反應過來,臉色通紅地坐回了原位,顯然有些害臊。

薇姐兒撓了撓臉,沈靜片刻後,才再次開口:“我沒想說表哥壞話,只是姐姐這麽說我,好像我是個壞人一樣。”

她說完之後,就垂頭喪氣的,都不敢擡眼看人。

溫明蘊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其實就是小姑娘的自尊心作祟。

她原本沒什麽壞心思,只是隨口比較一句,結果和敏姐兒爭執起來,姐妹倆話趕話,就鬧到了這個地步,她現在有些騎虎難下。

溫明蘊見她鬧別扭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

“沒事兒,小姨都知道。你是覺得兩個表哥對你都挺好,只是程晏比源哥兒看起來兇了一點,但心思都是好的。你說得是事實,並不是要講他壞話。”

她這麽一開口,瞬間打起精神,立刻點頭應和。

“對的對的,小姨母說得對!我不是要講晏表哥的壞話,姐姐誤會我了。”

“那你去和敏姐兒解釋一下,她明白之後,就不會再和你生氣,也不會說你了。”溫明蘊提出建議。

“不要!”薇姐兒立刻拒絕:“明明是她自己誤解我,覺得心眼兒壞,只會說人壞話。憑什麽要我去和她低頭,她應該找我說!”

小姑娘說這番話的時候,兩只粉拳都攥緊了,一副不肯妥協的模樣。

溫明蘊頓時有些頭大,哎呦,這小姑娘可真夠固執的。

她明明想勸和來著,竟然弄巧成拙了,讓薇姐兒原本心虛的狀態,瞬間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好吧,那我們再看看。”她只能點頭,心裏無比後悔。

她非要摻和小姐妹的鬧劇做什麽,看,多此一舉了吧。

但是看著薇姐兒氣鼓鼓的模樣,她又忍不住在心底盤算著,是不是要從敏姐兒那裏入手,讓她來主動找薇姐兒說話,化解此事。

可又怕二次失手,火上澆油,瞬間瞻前顧後起來。

“啊,表哥跟姐姐說話了。”薇姐兒忍不住拍了拍桌子,顯然有些激動。

她方才連吃茶都漫不經心,一雙眼睛始終盯著馬場上的場景,在程晏有什麽舉動之後,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溫明蘊轉頭看過去,果然見那兩人在交流什麽,敏姐兒對著他點了點頭,一大一小就騎著馬過來了。

程晏一坐下來,就讓小廝給他端茶倒水。

敏姐兒坐在溫明蘊另一邊,凈了手之後也專心吃糕點,她一連吃了兩塊,顯然方才騎馬耗費了不少精力,繼續補充能量。

溫明蘊見薇姐兒一臉的好奇,實在想知道,又不好意思問,便主動開口詢問。

“方才你與敏姐兒說什麽了?”

程晏答:“我問她要不要休息。”

對於這點小事兒也要詢問,程晏顯然感到不滿,他覺得溫明蘊對他不信任,搞得跟防賊一樣。

說完之後,他就沖著她撇了撇嘴,露出一抹不屑的表情。

溫明蘊知道他的意思,立刻輕咳一聲:“沒有別的意思,就看你們兄妹倆相處得怎麽樣。”

這次程晏還沒回答,一旁的敏姐兒就道:“小姨母,晏表哥很好說話的。他看到我累了,才來問的。”

這句明顯的維護,讓程晏的臉色瞬間好看了不少。

“看不出來,還挺貼心的啊。”溫明蘊調侃了一句。

程晏轉過頭去,並不搭理她。

幾人其樂融融地吃著茶點,當然除了有些悶悶不樂的薇姐兒。

這小姑娘還在和自己較勁兒呢,雖然努力裝得雲淡風輕,但顯然毫無功力可言,很容易被人看穿。

一盞茶過後,程晏端起茶盞一飲而盡,再次翻身上馬,這次他卻沒有直接走,而是對著薇姐兒道:“要我帶你跑一趟嗎?”

幾人皆是一楞,薇姐兒擡頭,對上他的視線,有些似夢非夢地問道:“這是對姐姐說的嗎?”

“對你說的啊,我方才帶你姐跑過了,現在輪到你了。”程亭鈺理所當然地道。

他見薇姐兒還在發呆,忍不住又問:“走嗎?”

薇姐兒立刻起身,原本悶悶不樂的小臉,瞬間掛滿了笑容,語氣飛揚地道:“走!”

她快步跑了過去,程晏直接伸手抓起她的後領,將她提到了身前,一揚馬鞭就抽了過去,駿馬飛馳,很快就跑遠了。

聽著薇姐兒遠去的笑聲,敏姐兒忍不住長松了一口氣,像是個小大人似的。

溫明蘊見她如釋重負的模樣,頓時笑出聲來。

“就這麽擔心嗎?”她問。

敏姐兒點頭:“我怕小妹鉆牛角尖,她比較倔強,認定的事情,哪怕後面知錯了也不肯認,娘也說過她就是頭倔驢,吃虧的日子在後頭。”

溫明蘊沒多言,實際上她覺得,薇姐兒這性子簡直是二姐的翻版,性子孤高倔強,又很剛直,的確容易吃虧。

想必溫明霞也察覺了,所以才忍不住在自己大女兒面前念叨。

她明知是錯,但是不願回頭,也不肯承認她錯了,所以撞上南墻,撞得頭破血流。

就是因為她吃了太多的苦,所以才會擔憂和她極其相似的小女兒,以後也要走一遭這樣的路。

等薇姐兒被帶著跑完一趟,回來之後,整個人都處於興奮的狀態,剛坐下來,就嘰嘰喳喳地說著多有意思。

敏姐兒也沒重提舊事,反而順著她的話說,直到這股興奮勁兒過去之後,薇姐兒明顯冷靜下來,想起之前的事情,臉色微微發紅。

她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道:“姐姐,之前是我說錯了,晏表哥一點都不可怕,他是個再好不過的人了。都不用我去求他,他就主動帶著我騎馬。”

一開始她還說得不利索,但是等第一句話說出來之後,她就變得坦然又真摯,顯然是真心認錯。

“姐姐也有錯,我不該沒問清楚,就武斷認定。”敏姐兒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姐妹倆手拉著手,馬上就和好了。

溫明蘊悄悄地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用她遲疑要不要繼續插手了。

兩個小姑娘很快又騎上了小馬,膽子大了不少,還讓小馬跑得快些,偶爾當程晏經過她們身邊時,倆小姑娘還揚高了聲音與他喊話,顯然玩得很好。

程晏拉緊韁繩,讓馬慢了下來,與她們並駕齊驅,從懷裏摸出兩把小匕首。

“喏,這是我之前隨手做的小玩意兒,雖然刀沒開刃,你們還是小心些。”他隨手一揚,分別將兩把匕首拋了過去。

倆小姑娘紛紛擡手去接,也多虧他拋得準,直接扔進了兩人的懷裏,都接住了。

“謝謝表哥!”敏姐兒道謝。

薇姐兒的情緒則更高,之前她和姐姐的鬧劇,雖然沒告訴程晏,但是等說開之後,她自覺和程晏的關系更親近了些,說話也沒那麽顧忌了。

“晏表哥,你真好!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送我們匕首,就是希望我們不怕困難,勇往直前!”她的嘴巴很甜,把自己會的幾個成語,全都用上了。

說完之後,還沾沾自喜,感覺十分良好。

程晏原本準備把匕首扔給她們之後,就波瀾不驚地離開,畢竟他不喜歡太熱烈的道謝,總覺得很肉麻,會讓他不自在。

偏偏事與願違,薇姐兒是個熱情的小姑娘,特別是對熟人,更是恨不得掏心掏肺,好聽話都不要錢地往外說。

程亭鈺臉上發燙,輕咳了一聲:“不必,就是隨手做的,你們喜歡就好。”

說完之後,他就一甩馬鞭,直接飛奔離去。

他怕多留一秒,自己臉上就布滿了紅暈,讓人看出他在害臊。

“姐姐,晏表哥真的挺好,我以後再也不說他壞話了,連想都不會想。雖然我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是個大笨蛋,還是個小賊,但是現在我不這麽想了,好人不可能是笨蛋的!”

薇姐兒非常認真地道,雖然說話還是奶聲奶氣,但其中的堅定,任誰都能聽得出來。

敏姐兒見程晏騎馬跑遠了,應該是聽不到了,便糾正她:“妹妹,好人也不代表聰明。”

哪怕她年紀小,她也能看出來,這個晏表哥非常的笨拙,從各種方面來說。

程晏看起來是落荒而逃,但是對兩個小表妹還是在意的,畢竟好聽話誰不喜歡聽啊。

他想聽聽別人背後誇他,是什麽感覺,那肯定十分享受吧。

因此他一直掌控著速度,距離看著是有些遠,但其實以他耳聰目明的好聽力,還是能聽到的。

這倆小姑娘的童言童語,他聽得清清楚楚。

享受的感覺那是一點都沒體驗到,相反還有點萬箭穿心的感覺。

大笨蛋?小賊?

她們怎麽會這麽想他?

程晏仔細回想了一下他們第一次見面,啊,是在溫府。

溫明蘊三朝回門,他不請自來,直接追了上去,然後大鬧溫府。

原本是想要坑溫明蘊,結果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莫名其妙被汙蔑是要在雞湯裏下瀉藥,還被人抓了個正著,甚至當時他還穿著女裝。

那麽狼狽的模樣,全被這姐倆看在眼裏。

死去的記憶,再次瘋狂攻擊他,他從頭到腳都在發紅,像是熟透的蝦子,一半是羞得,另一半是氣得。

當初他無所顧忌,甚至覺得在溫家人面前丟臉又如何,那一大家子他一個都不在乎,以後更不會深交。

但是現在他追悔莫及,若是往事可以重來,他一定不再幹這蠢事兒。

至少丟臉的時候,面對的人少一些。

“姐姐,回禮送什麽呀?晏表哥精心為我們準備的,這匕首應該都是精鐵,肯定不好做的。”薇姐兒苦惱地問道。

“的確有點難,我們對表哥的喜好毫不知情,根本無從下手。”敏姐兒也苦惱。

“啊,之前表哥穿過羅裙,要不我們送些首飾與他?說不定他喜歡呢!”薇姐兒情緒高漲地提著建議。

豎起耳朵偷聽的程晏,聽到這句話,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對於之前那次大鬧溫家,他更加後悔了。

當時他受到的懲罰是,灌了一肚子巴豆雞湯,他幾乎住在茅廁裏。

本以為那次已經夠慘了,誰知道都隔了這麽久,這懲罰還沒結束!

他恨不得立刻調頭回來,告訴她們,他一點兒都不喜歡首飾和裙衫,要送就送溫青立吧,你們舅舅很喜歡。

但是他又完全不能,只要說了,就會暴露他在偷聽,除了小偷和大笨蛋,他實在不想多加一個名號了。

溫明蘊騎上馬跑了兩圈,就見程晏追馬趕上,轉頭惡狠狠地瞪著她,咬牙切齒地道:“都怪你弟弟!”

她瞬間一頭霧水,“怎麽忽然提到青立,你們最近見過?”

程晏門都不出了,完全遇不上溫青立,何出此言啊。

少年磨了磨牙,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控訴,但是最終又都咽了回去。

他大鬧溫府那事兒,實在做得太醜了,連提都不想提,也不知道當初的他,是怎麽幹出這種蠢事兒的,還覺得那個計劃天衣無縫,簡直是錦囊妙計。

他不理她,只是騎馬往前沖。

溫明蘊被勾起了好奇心,立刻拍馬趕上。

只不過她的騎術明顯不如他,始終落後他一個身位,這還是程晏為了壓制她,故意沒全力策馬,只是保持著這個距離。

“你忽然提起他,但是最近又沒和他見面,證明是舊怨,有人和你舊事重提了?是敏姐兒她們無意間說了什麽,被你聽到了?”

看著程晏這張臭臉,溫明蘊自覺有瓜吃,頓時開啟了偵探模式,開始推理起來。

“當然這不重要。據我所知,你和青立的舊怨,只有他打暈你,逼你穿女裝,還陷害你在雞湯裏下巴豆這三件事兒,你現在怪他,是因為哪一件?還是說三件都恨?”

溫明蘊追不上也不著急,反而就墜在他身後,揚高了嗓音喊道,並且聲音越來越大。

程晏生怕那姐妹倆聽到,立刻勒緊韁繩,沒好氣地喝道:“別說了!”

“你告訴我原因,我就不說。”溫明蘊立刻提出交換條件。

程晏冷哼一聲,完全不上套。

她的眼神來回掃了掃,語氣不屑地道:“行吧,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就把她們倆叫過來,和她們一起回憶當初晏表哥做下的傻事兒!想必別有一番樂趣。”

她牽著韁繩,作勢要騎馬過去。

“回來!”程晏立刻喝住。

他丟不起這個人!

雖說那倆小姑娘不是他親妹妹,實際上也就是名義上的表妹而已,毫無血緣關系,但是之前她們吹捧他的話還言猶在耳,如果再一起回憶那些蠢事兒,他實在是接受不了。

感覺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好形象,就這麽被摧毀了,他有些不舍。

“之後如果她們詢問你送我什麽回禮,你不許瞎提建議,特別是女人用的東西!”他一咬牙一閉眼,好不容易才憋出這麽句話來。

手中的韁繩被握得死緊,臉上還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足見他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說出來。

溫明蘊嘴角揚起,臉上露出一抹調侃的笑容。

“啊,原來是記恨青立給你穿女裝這事兒啊。哎,你就是大驚小怪,多穿幾次就喜歡了。”她故意揚起語調,明明是簡單的一句,卻說出了南腔北調的怪異感,透著濃濃的惡意。

程晏立刻睜眼瞪著她,眼睛裏都能噴出火來。

“歪理,你討厭吃姜,我讓廚房日日做給你吃,你也能喜歡吃?”他質問道。

“這麽兇做什麽,都是青立讓你穿得,又不是我讓的。你還求我辦事兒呢,這就是你的態度?”溫明蘊撇嘴,滿臉嫌棄地道。

她當然不可能承認,是自己安排的。

既然程晏把這黑鍋扣在溫青立的頭上,她就不會主動接過來。

雖說這混世魔王最近乖覺了不少,但他可不是什麽病貓。

程晏輕咳一聲,顯然是覺得她說得對,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些。

“那是她們向你尋求幫助,又不是我。”他幹巴巴地道。

“你說得也對,可是我對你也不了解啊,覺得你喜歡環佩珠釵,胭脂水粉,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溫明蘊點頭,面上的表情十分讚同,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南轅北轍。

程晏又被氣到了,但此刻有求於人的是他,溫明蘊真的能幹出這事兒來。

為了不收到這些脂粉氣的回禮,他只能委曲求全地道:“那你要怎樣?”

“唔,我現在還沒想好,算你欠我一個人情,等以後想到了再讓你還。”溫明蘊摸了摸下巴。

“哈,你想得倒是美!”

他立刻反駁,想說她癡心妄想,但是一看女人皺眉,又是牽著韁繩要調頭離開,馬上改口。

“也不是不能想。不過你幫我的只是個小忙,卻要我欠你人情,這也太過分了吧?”

溫明蘊見他松口,臉上露出一抹笑,循循善誘地道:“這好辦,就算你欠我小人情。到時候我讓你辦的肯定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成交!”程晏遲疑片刻,才咬牙答應了,頗有一番簽署不平等條約的屈辱感。

溫明蘊見他一臉吃癟的表情離開,心頭大悅,忍不住策馬揚鞭跑起來。

當她感受到一人一馬穿風而過時,恨不得大笑出聲。

溫明蘊還沒跑盡興,就見紅楓站在馬場外,對著她打手勢。

她立刻騎馬過去:“什麽事兒?”

“大爺找您,有急事,宮裏來人了。”紅楓輕聲稟報。

溫明蘊不敢耽擱,立刻找來程晏和姐妹倆,跟他們交代一番,便快步離開。

她一路趕去書房,當走進屋裏時,坐在主位的男人立刻揮揮手,把伺候的人都攆走,房門也被關上了。

“夫人,皇上派了內監來傳口諭,傳召爺進宮。程國公一個時辰進宮的,應是他與皇上說了什麽,才讓人來傳。只怕事情有變,爺又不在,屬下心裏沒底,想跟您求個主意。”男人站起身,向她規矩地行了一禮。

雖然他看起來就是程亭鈺的模樣,但是聲音完全不同,顯然這是偽裝的。

“影十一?”她問。

“屬下在。”男人應承下來。

溫明蘊皺了皺眉頭,怎麽關鍵時刻,他偏偏不在場。

“我對你家爺了解得也不多,特別是有關程將軍的事兒。程國公若能生出事端,原因也必然在程將軍父子倆身上,你知道得應該比我清楚。你猜猜所為何事?”她問。

“這——”影十一苦苦思索一番之後,立刻搖頭。

“非是屬下要隱瞞,而是程將軍的事情大多機密,屬下不負責此事。而且當今對程將軍一直心有芥蒂,若是程國公找出什麽物件,栽贓謀逆的話,屬下也完全猜不到是何物件。”

“應該不是謀逆,謀逆可是要誅九族的,程國公又不是活膩歪了。另外國公府如今雕零,完全靠程將軍的身後名撐著,他今日毀了程將軍之名,明日國公府就得陪葬!”她否定了影十一的猜測,只是眉頭依然緊皺,他說得部分有理。

程國公要想害人,方法多得是,光靠猜肯定不行。

“這樣,你先進宮,我聯系五公主,稍後也入宮。我們都各自警醒,若是皇上發難,我看能否借五公主之手壓一壓,待程亭鈺回來再說。”

匆忙之下,溫明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時間緊迫,根本不可能讓他們慢慢調查,只能先進去看情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至於影十一會不會被扣在宮裏,又如何跟程亭鈺調換,她都忽略了,或許說是故意不去深想。

這種時候,想得越多顧慮越大,反而瞻前顧後容易壞事。

影十一先坐車離開府邸,溫明蘊打聽了一下,得知五公主沒在公主府,恰好在宮裏,立刻拿著宮牌坐上馬車。

這宮牌是五公主給她的,方便她出入皇宮。

光明殿上,影十一已然趕到,他作揖行禮。

“免禮,程亭鈺你稍待,朕還傳召了一人,等她來了,方可開始。”皇上擺擺手,讓他起身。

影十一躊躇片刻,才語氣平靜地道:“草民鬥膽問一句,皇上傳召草民,可是祖父說了什麽?”

他方才起身之後,迅速掃了一眼大殿之上,程國公果然在場,還被皇上賜座了,顯然是準備打持久戰。

“這——”皇上態度十分暧昧。

“皇上,請您允許微臣與他說。”程國公主動請纓,待九五之尊同意之後,他再次開口。

“程亭鈺,這次我是為了狀告你,至於究竟所為何事,得等另一人趕到之後,我才說,免得你提前做出應對,弄虛作假。”他的語氣十分不善。

“另一人是誰?”影十一問。

大殿之內一片寂靜,影十一學著主子的模樣,嗤笑一聲道:“所謂何事不敢說,連另一人是誰也支支吾吾,搞得如此神秘畏縮,倒像是宵小之輩想要栽贓陷害我!”

他把程亭鈺譏諷不屑的模樣,學了十足十,完全以假亂真。

至少殿內的人,無人發現,就連祖父程國公也沒發現眼前的人是個西貝貨。

“你這是想用激將法嗎?”程國公語氣高高揚起,雖然知道他是激將法,但是也被氣到了。

“告訴你也無妨,我請皇上傳召的另一人,是你名義上的母親。江揚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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