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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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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蕭仁忍俊不禁,另問:“楚大人他回京後還好嗎?”

“好,好得很,哪怕全天下都愁,也愁不到他。”衛疏影坐到桌旁,又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向梅蕭仁,“他說衣裳若派上了用場就讓我把信給你。”

梅蕭仁接過,信封上面一個字也沒有,她拆開來看,楚大人的字跡她識得,遒勁又別有一番風骨。

“百密一疏,下不為例”。

只有八個字,看得梅蕭仁心中一陣慨然,楚大人幾時這麽嚴肅過?

吃一塹長一智的道理她明白,可她費力挖出這些證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作為師傅,怎麽連句鼓勵都沒有……

她看著看著,唇邊浮出了笑意。

衛疏影的餘光瞥見了那幾個字,道:“你師傅的腦子比常人好使,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地方,以後你有機會就多向他討教討教,不學白不學。”

梅蕭仁唇邊的笑意加深。楚大人那樣敏銳的洞察力,她一朝一夕恐怕練不成,不盼著能青出於藍,只要以後防得住文斌那樣的小人就成。

說起這個,梅蕭仁不禁想要打聽:“對了大學士,文斌呢,隱月臺會如何處置他?”

“自然是押回京中聽候發落,文斌這次是闖進鬼門關了,不止他,他們一家都是。”衛疏影輕輕嘆了口氣,又言,“你說他爹,好好的尚書不當,非要受人家擺布瞎起哄,這下可好,開罪了相爺。相爺這次是鐵了心要將文府連根拔除。”

“連根拔除?”梅蕭仁皺了皺眉。

“文府的親戚、幕僚,沒有哪一家跑得掉。相爺畢竟是相爺,怎會不懂餘黨不除就是禍患的道理。”

梅蕭仁聽著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早在她想要出首文斌時就不禁擔心一個人的處境,擔心其會不會被公正和親情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因為他就是文家的親戚……

她忙問衛疏影:“包括主教大人?”

衛疏影擡頭看著她,一時沒有作聲。

梅蕭仁轉念一想又覺得她多慮了,因為文斌已被抓走近十日,而主教大人今日還安然無恙地主持了結業禮,看樣子沒事。

“梅老弟啊,有些事沒你想的那麽簡單,文家別的親戚入獄興許算得上無辜,但是周洵和丞相大人之間早有梁子……”

“梁子?”

“周洵曾是裕王殿下的老師,成天都教些所謂的是非大義,教得裕王嫉惡如仇,日漸與相府為敵。”衛疏影拍了下手,攤開道,“你說這讓相爺如何容他?將他貶至縉山書院已是輕的了!”

“教人明辨是非也有錯?”梅蕭仁說得小聲,漸而才理清一條線索……裕王嫉惡如仇所以恨丞相府。

她已不是第一次聽說丞相並非善茬,也知周主教左遷書院是因為官正直而受人排擠。

她替周主教不平卻無可奈何,因為這個世人口中的奸臣是大寧的掌權者,天下有誰敢逆。

文斌的親族悉數入獄,而周主教不僅是文家的親族,還和丞相大人有過節……

梅蕭仁心生駭然:“那周主教會不會牽涉其中?”

衛疏影頓時陷入沈默。

這樣的沈默,像是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梅蕭仁追問:“丞相大人連主教大人也不放過?”

衛疏影無奈:“我知道周洵對你而言還算是個稱職的夫子,你去看看他吧,現在還來得及。”

“來得及”三個字對應的是“晚了就來不及”……

梅蕭仁心下一緊,火急火燎出了門去。

書院四處還是那樣安靜,安靜得讓人不安。她穿梭在回廊裏,步子邁得極快,跑到尚學殿外時,這裏已不是先前那番光景。

隱月臺的人又來了,他們站在尚學殿外分列兩邊,猶如兩堵黑墻一樣擋住了圍觀的學生們,不容任何一個人靠近。

不一會兒,兩個玄衣人押著身著三品官服的人出來,這樣的場面,讓其顯得十分狼狽。

梅蕭仁怔住,那像囚犯一樣被押解出來的人正是她最尊敬的主教大人。

圍觀的學生不少,他們卻連大氣都不敢喘。這兒任何一個拿劍的玄衣人都能宰了他們,且不需要跟他們家裏有任何交代。

隱月臺之所以令人聞風喪膽,不僅是他們耳目眾多,容易抓住官員們的把柄,還因為隱月臺的人素來為所欲為,做什麽都可以沒有理由。

這是丞相大人賦予的權力,意在讓天下人都畏懼他的爪牙。

“主教大人……”

梅蕭仁想擠過去,可是人墻堅固,她根本無法靠近。

“主教大人,你不能跟他們走!”

周主教轉眼看向梅蕭仁。這兒這麽多學生,只有梅蕭仁敢替他說“不”,可是這個初出茅廬的後生不懂,不懂官場裏沒有那麽多“能不能、該不該”,有的僅是掌權者的喜怒哀樂。只要丞相高興,別說抓他,就是抓了這書院上下都沒誰能阻止。

梅蕭仁焦急萬分,四下張望也沒找到活閻王在哪兒,讓她連求情都不知向誰求。

看樣子活閻王沒來,但有一個人應該能救周主教。

梅蕭仁本想跑回靜秋院,轉身便看見衛大學士在她身後不遠處,且朝她搖了搖頭。

她皺緊了眉,壓低了聲音問:“大學士,不能放過周主教?”

“梅老弟,先前我已經告訴你了。”

梅蕭仁又言:“丞相大人已經貶了周夫子一次,還不能消氣?”

周主教沈著聲音說:“為師沒事,你不用摻和進來,要懂得明哲保身。”

周主教說完這話便跟著他們走了,走得讓梅蕭仁措手不及。

梅蕭仁沒當過大官,但她知道有的大官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勢,會不擇手段地鏟除異己。

文家人吃不了兜著走,文家的黨羽也好不到哪兒去……

梅蕭仁求了衛大學士幾天,可是衛大學士說官大一級壓死人,他也幫不了周主教,最多只能讓她跟周主教道個別。

梅蕭仁再次見到周主教的時候,是在錦州城衙門的大獄裏。

和所有鋃鐺入獄的人一樣,周主教已經脫下官服,穿著灰白的囚衣待在暗無天日的牢房中。

周主教盤腿坐在簡陋的木板床上沒起來,僅是緩緩地叮囑了她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為師對你沒有別的期望,只望你以後無論官居幾品,切記遠離丞相一黨,切記!”

周主教一向嚴肅,與她說過不少嚴肅的話,但這次他叮囑得最為認真。

梅蕭仁躬身揖手,端端正正地朝周主教行了一個大禮,道:“學生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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