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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白日夢,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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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蕭仁剛邁出兩步,聽見身後傳來聲音:“梅公子留步。”

她駐足回頭,見孫教吏急匆匆跑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小廝。

看樣子葉知先前喚她不是讓她走,而是提醒她後面有人來了。

“孫教吏有事?”梅蕭仁問。

“你要走?”

她坦然點了點頭,道:“當初我與主教大人約定過一年時限,如今期限已至,該走了。”

整個書院,她最覺愧對的就是周主教,但她不能當面道別,只好在離開前差人送了封信給周主教。本以為周主教不會派人來追,沒想到孫教吏來得這麽快。

她又言:“該說的話我已寫在了信裏,勞煩孫教吏代我謝謝主教大人的關照和栽培。”

孫教吏卻跟沒聽見似的,執意勸說:“梅公子,請隨我回去。”

孫教吏在此苦口婆心,看來主教大人有意要讓她留下來,梅蕭仁沈眼淡笑:“不了,謝過主教大人的好意。”

“梅公子,你先隨我回去再說謝不謝的。”孫教吏的語氣有些急迫,且不等她答應就過來拉住她胳膊往回拽,“走吧走吧,出了這個門你得後悔!”

梅蕭仁還是不肯挪步。孫教吏也不肯松手,另外又讓幾個小廝過來幫忙。

寡不敵眾,梅蕭仁就這麽被他們生拉硬拽著拖回了尚學殿門外。

門外圍著不少學生,他們見孫教吏抓了人來,趕緊後退讓路。

到了門前,孫教吏將梅蕭仁往張榜處一搡,“你自己看!”

梅蕭仁雲裏霧裏,扭頭看向牌坊上那張長長的布告,從下往上看了一陣,都是人名,偏偏沒有她的名字,連最後一個都不是。

即便早有準備,但如今瞧見了,她心中難免一陣沈重……一陣涼……

“這兒!”孫教吏伸手越過她頭頂,不耐煩的指了指布告上面,“你說你跑什麽,跑什麽,這多少人做夢都盼不到!”

孫教吏發著無名火,梅蕭仁卻一聲不吭,因為她已經看見了孫教吏指的地方,便再也顧不上別的了。

那是她的名字,剛剛好,排在了第一……

“不會吧。”梅蕭仁輕蹙了蹙眉,垂在衣袖下的手不禁掐向自己的大腿。

僅是一下,就讓她疼得吸了口涼氣。

她以為的白日夢,不是夢。

“恭喜梅師弟。”

低沈的聲音就在她耳邊不遠處。梅蕭仁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瞧去,看見了滿面春風的吳冼。

吳冼這麽高興,是因為他的名字就在她下面,而且名字前用朱筆標著“二甲”兩個字。

榜上只有一甲和二甲是用朱筆所標註,這樣醒目的顏色,已經七年不曾出現過。

“梅蕭仁。”

有人在背後喊她。

梅蕭仁轉身,看著周主教走上臺階。

主教大人的眼中略有些怒火,不知是不是在氣她打算不辭而別。

梅蕭仁回過神,忙拱手:“學生見過主教大人。”

周主教生氣歸生氣,但氣過之後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七年了,書院總算出了兩個得山長大人認可的學生,而且梅蕭仁還是他親自點頭收下的學生,足以讓他挽回顏面。

周主教接過小廝遞來的東西交予梅蕭仁,並無別的話要叮囑,只道:“拿著,五日之後穿著它來見為師。”

梅蕭仁沈眼看著周主教手裏的衣裳,白袍如雪,不染纖塵,上有銀絲繡制的華麗紋飾,雖比不上大紅大紫的官服氣派,但也是件貴重不凡的衣物,是這兒的學生做夢都想要東西。

她伸手接過,俯首,“多謝主教大人。”

吳冼隨後也拿到了屬於二甲的衣裳,紋飾較為簡單,但在其他學生眼裏,這也是他們得 不到的殊榮。

在學生們看來,梅蕭仁能得一甲,那是其豁出了命去告文斌,用行動答了一次什麽是“邪不勝正”。

據說梅蕭仁舉證的過程也令先生們刮目相看,其思維縝密,連辨帶詐,楞是讓尚書公子坐實了殺人的罪名。他們做不到,勉強能信服。

其實吳冼能得二甲他們同意不奇怪,因為吳冼出賣文斌的做法算是正義之舉,他們也做不到,不是做不到,而是恥於去做,那些勾心鬥角的事等真正入了官場再說吧。

驚喜每次都降臨得那麽突然。梅蕭仁回到行知院後就坐在桌旁看著那身衣裳,像是觀賞一件稀世珍寶,連試穿都舍不得,打定主意要在五日後才穿。

梅蕭仁就這樣把那衣裳供了四天,四天都沒出過房門,直到結業的前一天,葉知買了兩壇子酒要與她慶賀慶賀,她嫌在屋裏喝不夠盡興,便將衣裳收入箱子,拉著葉知奔向摘星崖。

他們順著小徑而上,遠遠的看見一簇光亮,那是有人提著燈籠從崖上下來。

待其走近,梅蕭仁吃了一驚。

書院的女子少,像這樣娉婷端莊的女子更是罕見。其披著鬥篷,從臺階上緩緩走下,身段婀娜,步伐矜貴,即使夜黑看不清面容,也足以讓人感覺得出這是個品貌不凡的佳人,甚至能超越燕玲瓏給她的印象。

梅蕭仁本以為能有幸與女子擦肩而過,一睹其芳容,可是女子走到一半時就轉而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那是山長大人的居處……

別說是個女子,平日裏就是學生都不敢前去打擾。

梅蕭仁開始猜測這個女子的身份,想來想去只記起了一個人。

周主教說書院裏曾有過一個女學生,還是山長大人親自教授的學生,其女扮男裝來書院讀書並拿下了第三甲,而那一年的第二甲是衛大學士。

不禁讓她覺得,她能得一甲,靠的是運氣,如果放在七年前,她這點能耐能和衛大學士相較?

這麽說,這個女子就是她欽佩已久的師姐?

也就是魏國公府的千金小姐。

梅蕭仁想完這些的時候,女子已經不見了。她無從求證,何況後日她就要走了,知道了也沒有意義,便和葉知繼續往上走。

山上寒風凜冽,有酒暖身,他們亦喝得痛快。迎風對飲,酣暢淋漓,讓她一時忘了自己也是個女子,應當含蓄,就像當初忽悠楚大人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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