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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簾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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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夜之間失蹤了。滿朝嘩然。

根據後宮護衛與宮人的說法,皇帝當夜宿在琉光殿裏, 然後第二天清晨, 殿內空無一人,等待了一個上午的朝臣沒有等來從來不會無故不上朝的皇帝,心裏都忍不住打起了鼓。

當天中午就在廊下就食, 一定要禁衛給個說法,找出皇帝在哪裏。

消息傳到永寧宮,史簫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小皇子叫到身邊,親自帶著, 不準他跑到任何地方去玩。

然後吩咐宮人們嚴加看管琉光殿, 讓禁衛統領在午後申時到琉光殿匯報尋找皇帝的結果。

史簫容坐在梳妝臺前, 讓靈錦給自己梳發。靈錦拿著梳子,手抖得厲害,弄了半天, 才終於將她裝扮好儀容。

外頭已經準備好了儀駕, 史簫容沒有讓巧絹和靈錦跟過來,只帶了幾個普通的宮人, 坐在步攆上,身邊分別坐著小公主和小皇子,在踏出永寧宮的時候,她側頭,對隨駕的禮公公吩咐道:“封了永寧宮,這些宮人不準出門一步。”

“是。”禮公公垂頭,不敢不從。

背後的大門緩緩闔上,以後大概永遠不會再踏入永寧宮一步了。這個宮殿,並不安寧。

朝臣在議事堂裏等候消息,只有幾位重要大臣沖到了琉光殿,希望最先得到消息。禁衛已經將皇帝失蹤的消息封鎖,宮裏的人禁止踏出宮門一步,直到事情辦妥為止。

太後的儀駕穩穩地停在琉光殿前,史簫容走下步攆,一手牽著一個孩子。

端兒被面前的架勢嚇到了,擡頭,看著身旁同樣一臉肅穆的母親,怯生生地問道:“母親,我們這是要幹什麽?”

旁邊的小皇子也擡頭看著她,眼睛裏充滿了懵懂。

史簫容摸了摸他們的頭發,說道:“平兒要當皇帝了。”

小皇子傻傻地問道:“那父皇呢?”

但是已經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了。

琉光殿前院立著幾位重要的大臣,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朝這邊走過來的太後娘娘。

衛斐雲和謝蠑也在,他們倒是沈得住氣,沒有其他大臣那麽激憤,但是看著史簫容的眼神也是帶上了一抹驚疑。

熟知皇帝與史簫容之間關系的他們,不能不對她產生懷疑,皇帝一夜憑空消失,史簫容怎麽會不知道?

宮裏的人,要替她說話,實在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所以他們對宮人那套說辭是完全不相信的。

史簫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牽著兩個孩子,入了琉光殿的正殿廳堂,這是溫玄簡平時處理奏折宣見朝臣的地方。

大臣們也紛紛入殿,等著宮廷禁衛的消息。

兩個孩子都覺得這裏氣氛太不好了,坐了一會兒,就忍不住跳下位置,想跑到院子裏去玩。禮公公示意宮人把他們都抱回來,史簫容在桌案上看到了平時他們玩的九連環,就拿了起來,放到端兒他們手裏,兩個孩子坐在一起,低頭專心玩了起來。

底下的大臣們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還是稚童的小皇子,心思異常沈重。

午後申時,禁衛統領準時來到琉光殿,殿裏的人紛紛看向他,目光或渴切或失望,皇帝自然是沒有找到的。

滿殿再度陷入沈寂,史簫容不動,等著他們開口。

衛斐雲目光幽深地看著上方的史簫容,再看看坐在她身邊的小皇子,藏在袖子裏的手微微蜷縮起來,他悄悄往後退了一步,想趁著大家不註意,離開一會兒。

但是上頭很快傳來史簫容淡淡的聲音,“衛侍郎,陛下最看重你,現在你可有什麽好的主意?”

衛斐雲站定,低頭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

“確實,不然就亂了。”附和的是個武將,說話直白。

丞相站出來,說道:“儲君在此,大家不必驚慌。陛下目前生死未蔔,我們以三日為期,若陛下仍舊沒有找到,就請皇子代為管理國政,直至尋到陛下下落,諸位以為如何?”

其餘幾位眼看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只是小皇子尚為年幼,還須得輔政大臣才是。”

史簫容坐在上方,看著底下一群大臣,說道:“此事明日再談,諸位也焦慮了一天,可以先行歸家,宮中一有消息,自然會通知各位。”

群臣魚貫而出,禮公公在門口恭送,順便悄聲留下了丞相、鎮國候以及衛侍郎和謝議事四位大人。

衛斐雲雙手籠在袖子裏,瞇眼看著其餘三人,心中冷笑連連,很好,鎮國候史軒是太後的嫡親兄長,謝蠑是他們史家的先生,丞相,他年紀已經很大了,告老還鄉在即,留下不過是撐個場面罷了吧,又拉上自己,倒有些格格不入了。

謝蠑走過他身邊,似乎不經意地說道:“衛侍郎,請靜觀其變。”

衛斐雲只能極力將激憤不平的心思掩飾起來,為自己的皇帝陛下非常不值,早就告誡過他這個太後娘娘不簡單,偏偏鬼迷心竅,墜入美人溫柔鄉裏,這不是一手創造了條件親自將對方送上了最高位置。

史簫容看到四位大臣被單獨留了下來,起身,牽著小皇子和小公主的手,走到他們面前,然後對小皇子說道:“以後這四位就是平兒的先生了,平兒,你跪下,給他們叩個頭。”

“太後娘娘,萬萬使不得!”對面的人連忙伸手阻止就要乖乖行拜師禮的小皇子,史簫容不為所動,朝他們深深地行了個禮,“以後,就要拜托各位了。”

“這自然是我們應該做的,小皇子不必多禮,這讓臣等如何承受得起。”一番客氣之後,便確認了這四位輔政大臣。

衛斐雲心裏殊無喜意,反而心中一沈,看來皇帝真的不會回來了。

當夜,史簫容宿在了琉光殿,司衣坊連夜制了一卷珠簾,準備給太後垂簾聽政之用。禁衛也停止了搜尋,回到了正常秩序。

琉光殿內燈火通明,史簫容將兩個孩子叫到跟前,跟他們說了一會兒話。

小皇子還不知道從今夜之後,他的人生就不一樣,在他還懵懂無知的時候就被父母送上了最高的位置。“平兒,等你十五歲的時候,就可以有自己的年號了。那時候你才是真正的皇帝。”史簫容拉著小皇子的手,溫聲說道,旁邊的端兒天真地問道:“什麽是年號?”

史簫容啞然失笑,發現自己剛才說的話對兩個孩子來說,還是太深奧了。

“你們從明天開始,就要開始學習認字了。今天早點睡覺吧。”她決定還是等以後再跟他們談。

端兒環顧四周,問道:“我們今天不去永寧宮睡覺了嗎?父皇呢?”

史簫容微微一笑,“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裏了,你們的父皇要出一趟遠門,大概要很久才回來。”

“啊,出遠門了?那是哪裏?”小皇子臉色一變,他一出生便由溫玄簡帶著,現在見不到他了,最難過的自然是他。

史簫容摸了摸他們的頭發,輕聲說道:“你們乖乖的,你們的父皇就會回來的。”

“好啊,我會很乖的。”小皇子認真地說道,但是幾天後,還是沒有見到自己的父皇,小皇子才終於哭鬧起來,大家都覺得這個孩子反應好像有點慢啊。

澄心齋裏,三個孩子坐在課桌前,開始了自己的讀書生涯。謝蠑和衛斐雲擔任了先生的職務,謝蠑才學更勝一籌,所以經書講解的內容就交給了他,而衛斐雲則負責帶著他們去馬場練習騎馬射箭,那裏有專門的先生教導。

在四位輔政大臣的協助下,史簫容很快熟悉了朝堂政務,將大局穩定了下來,一個月後大家也終於習慣了朝堂上多了一卷珠簾。

期間自然也有小小的動亂,但背後有史軒這個大將在穩住後方,前面的四位大臣也不是吃素,雖是暗流湧動,卻都在可控制的範圍內。

衛斐雲已升至尚書位置,他的能力有目共睹,雖不乏妒忌之人,但也能使人心服口服。在大家都已經放棄尋找皇帝的時候,唯獨他還在堅持要找出溫玄簡的下落。

史簫容命禮公公將已經批好的奏章下發到政事堂,衛斐雲一一檢查了。他拿著幾份奏章,盯著上面清秀的簪花小楷,這是女子的筆跡無疑,但是這處理方式與行書口吻,實在令他感覺古怪。

這一個月來,史簫容的能力,大家也都有目共睹,衛斐雲一開始還抱著輕視態度,後來看到她親筆書寫的答覆之後,不禁默然下來,從此不敢再小看這個女子了。

群臣們更是驚異,這位太後竟然對朝堂之事了如指掌,行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新手,倒像是在位多年的老手,因此從皇帝失蹤之後,政事過渡到太後手上,期間的過程竟無比順暢自然,絲毫沒有易主的痕跡。

衛斐雲瞇起眼睛,似乎嗅到了什麽不尋常的地方。

午後的陽光明媚暖和,宮人搭起了華蓋,搬來椅子,史簫容坐在馬場邊上,手邊擱著一盞茶,她手裏把玩著扇子,一邊看著那三個孩子在馬場裏練習騎馬,一邊吃著手裏拈著的糕點,悠閑而安靜。

這是偷得浮生半日閑,只能坐一會兒,所以她不希望此刻被人打攪了。

偏偏旁邊傳來了腳步聲,史簫容將扇子擱在膝蓋上,擡眸看向來人,笑了笑,“我說是誰呢,原來是衛尚書啊。”

衛斐雲朝她行了個禮,史簫容命人賜座,他們坐在了馬場邊上。

“太後娘娘,今日倒是有空了。”

史簫容眼睛看著前面,端兒剛剛在先生的幫忙下爬到了一匹小馬駒的背上,樣子興奮而緊張,她看著也替端兒緊張,旁邊的謝漣幫端兒攥著馬繩,似乎一直在教她怎麽騎馬。

“我來看看孩子們,他們今天第一次練習騎馬。”史簫容收回視線,微微一笑。

看到她那副安詳快樂的模樣,衛斐雲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嘲諷,但還是忍不住提起溫玄簡,“陛下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史簫容微微一楞,然後點點頭,“是啊,都找了一個月,不知道他跑到哪裏去了。”

“陛下可不是這樣不負責任的人,他失蹤,一定有原因的。”衛斐雲盯著她的側臉,希望她能夠如實說出來。

史簫容喝了口茶,然後斜眼看著衛斐雲,似乎在打量著什麽,衛斐雲被她看得有些不太自在,這一個月的處理政事,他也能明白史簫容這樣的眼神,說明她正在打什麽主意。

第二天,衛斐雲就知道史簫容是在打什麽主意了。

她在琉光殿裏,單獨見了他,然後命禮公公拿出一大疊的畫卷,一一展開,畫上全都是美人圖。

史簫容坐在桌案旁邊,手裏拿著奏折,隨意地點了點,“衛尚書年紀也不小了,卻至今沒有娶妻,這裏是京都名門閨秀的畫像,若是有中意,皇家可以為你做媒。”

那意思就是:衛斐雲你是不是太閑了,竟然敢來管我的事情,那我也來管管你的私事。

衛斐雲的臉頓時比十月晨霜還要來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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