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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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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停的雨忽然又下了起來。

史簫容正在屋子後面的浴池裏沐浴,她擡頭, 望著夜空忽然落下的雨水, 只能伸手去拿岸邊的衣物,準備回屋子,結果什麽也沒有摸到, 回眸,溫玄簡像貓一樣蹲在岸邊,悄無聲息。

手裏還拿著她的貼身衣物。

史簫容往水裏稍微滑去,強裝鎮定, “你什麽時候來的?”

“來得有些晚。”他說道, 竟然有些惋惜。

還好, 她直視前方,“把衣物給我,有事進屋子再說。”

溫玄簡擡頭, 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無奈,只好把衣物放回岸邊。

“你還不走?”史簫容又催他。

溫玄簡起身, 把帶來的綢傘擱在一邊,看來是欣賞不了美人出浴了。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史簫容撐著傘,沿著青石板路朝屋裏走去。

溫玄簡立在門邊,看著她從夜雨裏緩緩走來,腳下沒有穿鞋,每走一步,雪白如瑩的雙足便從衣裙底下微微露出,倏忽又隱沒在碧色裙擺裏。

史簫容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麽,專心走著自己的路,腳下卻被石子咯了一下,蹙眉停下來。

把腳移開,原本光潔的石板路上赫然放著一枚石子。

臉色有些發黑地看著對面的人,“你放的?”

“怎麽了?”溫玄簡走過去,順勢扶住她,往路面看去,真是巧合,“冤枉,不是我放的。”

史簫容蹙眉,腳心發疼,溫玄簡一把抱起她,一邊往屋子裏走去,一邊說道:“我抱你進去吧。”

雖是商量的語氣,卻已經開始行動。

巧絹坐在長廊上,許久都沒有緩過神來,她剛才親眼見到皇帝竟然踏入了太後娘娘的寢屋,而且許久也沒有出來。

這個發現,讓她頓時慌了神。皇帝輕車熟路,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努力回憶,以往的蛛絲馬跡漸漸浮現,都怪自己太遲鈍,直到現在才發現。

巧絹往四周看去,見那些宮人眼觀鼻鼻觀心的,顯然已經習以為常。她緊張,自己竟遲鈍到了如此地步,難怪要芽雀的屢次相救。

巧絹看著那靜悄悄的屋子,慢慢地站了起來,通過偏門走出了永寧宮,穿過滿墻薔薇,來到了賢妃的寢居。

宮人看見永寧宮的巧絹立在雨裏,失魂落魄的樣子,訝然,連忙讓她進來避雨,然後去告知了正準備就寢的賢妃。

賢妃披著外衣,神情困倦地出來,一看到巧絹渾身濕漉漉的樣子,清醒了幾分,問道:“巧絹,這麽晚了,你怎麽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巧絹神情有些恍惚,跪在地上,問道:“賢妃娘娘,您還記得兩年前奴婢來找您,讓您多提防當初住在永寧宮的史姜靈小姐嗎?”

賢妃沒想到她連夜趕來見自己,就是要說兩年前爛芝麻谷子的事,“史家小姐被你成功捉弄了,但事實證明她也沒入皇帝的眼,巧絹你提這個做什麽。”

“是的,當年奴婢眼拙,竟然看錯了。娘娘,對您最威脅的,不是史姜靈小姐,而是太後娘娘啊!”巧絹痛心疾首,“她竟是個不安分的,搶走了雅貴妃的後位,又來撩撥我們的皇帝陛下……”

“巧絹!說這種話也要掂量後再說。”賢妃臉色煞白,緊緊抓住手裏的絲帕,簾外的宮人凝神屏氣,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

巧絹驚覺自己說得太露骨了,眼神迫切地看著賢妃,希望她能懂了。

若說賢妃沒有看出什麽端倪,也不可能。相信麗妃也看出來了,不然也不會明裏暗裏對著史簫容說話話裏帶刺,苦於沒有證據而已。

那兩個孩子……更不能主動揭穿了,無論成功與否,一旦揭穿孩子生母是誰,史簫容固然太後之位不保,這兩個孩子體內流著的卻依舊是貨真價實的龍血,無人能改變。得罪了他們,扶養皇子的責任斷然不會落在自己手裏,更何況,壞了皇帝的好事,事後性命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題,反而白白便宜了沒有卷入此事的妃子。

所以麗妃不敢說,她也不說,就等著誰沈不住氣了。

“巧絹,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我已經知曉了,你先回去。”賢妃理清思緒後,讓她退下。

巧絹看著她的神色,原來賢妃早就知道了嗎?為什麽不動作?這不是最好的把柄嗎……

帶著滿腹的疑問與委屈,巧絹離開了。

賢妃有些疲倦地半靠著芙蓉榻,散下的長發及腰,隨手抓了一縷纏繞把玩,若巧絹再機靈聰慧點,倒也不失為極好的眼線,只可惜了,沒有任何可利用的地方,還可能拖累自己。

她沈沈地嘆了一口氣,一道女聲忽然從簾子後面傳來,“姐姐在煩憂什麽?”

昭容從裏屋緩緩踱步出來,方才的談話她都聽到了,坐在賢妃身側,烏黑的眼睛盯著她的臉龐。

昭容慢慢地說道:“巧絹不能成事,卻總想幫忙,姐姐不如趁此如了她的願。”

“上次她對付史家小女的手段拙劣不堪,我是不會再用她辦事的。”賢妃面色不愉,那不是她能接受的行徑。

“是啊,所以要讓她對您失望,改為投奔到麗妃那邊去。她有許多永寧宮的消息,都可以傳給麗妃,以麗妃火爆的脾氣,可不像姐姐這樣能沈得住氣。”昭容把手按在賢妃的手背上,秀麗的臉龐露出一絲笑容,“巧絹口無遮攔,相信總會說出足以激怒麗妃的話。永寧宮的人,都以為巧絹是個無能沈不住氣的人,不足為懼,不會註意到她在後宮如此搬弄是非的。”

賢妃陷入沈思,因為巧絹曾經是雅貴妃身邊的舊人,因性情坦蕩從不掩藏,雅貴妃倒是很喜歡這個白紙一樣的小丫頭。這一身份就是巧絹最大的保護.傘了。但雅貴妃大概沒細想,以巧絹這樣的性情,平時無事的時候固然好,一遇到事情就壞了,不作不死。如此一來,確實可以一用。

“這件事,就由你來穿針引線。”

……

民居外面,芽雀被雨淋得兜頭兜腦的濕,正是春寒料峭,深夜的春雨還是有點冷的。

那三個人立在屋檐下,屋頂上還坐著一個大漢四處望風,不知道在談論什麽。原本聲音就輕,夾雜著淅淅瀝瀝的雨聲,越發顯得模糊飄渺。

衛斐雲立在屋檐燈籠下,因落雨的緣故,燈籠被打濕了,火顯得微弱,即刻就要殘滅的樣子。他看著對面身材高挺的少年,心想這樣貌倒是不俗。

他不慌不忙地行了個禮,“見過小主子。”

蔻英不知他是誰,忽然被行了禮,只能先受了。

老嬤嬤在一旁說道:“衛侍郎是我們在宮廷中的眼線,小主子若有什麽疑問,盡可以問他。好了,你們已經認識,現在就由衛侍郎說說我們接下來的行動。”

寇英知道自己身份不簡單,看到身旁兩個人的神情嚴肅凝重,顯然接下來要談的事情更不簡單。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已經熄燈的屋子,依依不舍。老嬤嬤看到他這幅樣子,恨鐵不成鋼,說道:“小主子切勿沈迷美色,等事成之後,您要多少美人,還不是有多少,沈得住氣方能成大事。”

寇英被數落得一陣羞慚,越發不敢告訴老嬤嬤自己在宮裏如何胡來。

衛斐雲說道:“站在這裏談話不合適,我們換個地方。”

芽雀看著他們朝自己這邊走來,藏在樹葉後面一動不敢動,最後那老嬤嬤停在梧桐樹下,說道:“也不能走遠了,此樹下正好搭著涼棚,我們就坐在這裏談,大卡會給我們望風的。”

大卡就是坐在屋頂上的那個大漢。

芽雀低眸,往下面看,那涼棚是葡萄架子,青藤纏滿,隱約可見三個人坐在了石子桌旁邊。葡萄還沒有結起來,只有綠色胡須一樣的卷須,被雨淋著。

真是好死不死,偏偏要在自己腳下聊天。芽雀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足尖凝聚起一粒水滴,然後愈來愈沈重,墜落,啪嗒一聲,穿過藤蔓的空隙,準確地滴在了衛斐雲的頭頂上。

衛斐雲立著,那老嬤嬤說了一句什麽,就看到寇英驚跳起來,結結巴巴地喊道:“覆……覆國?!”

這個覆國計劃給他沖擊力極大,萬萬沒想到老嬤嬤心存大志,竟原來是抱著覆國的希望而來的。

老嬤嬤拉住他,讓他重新坐下,“小主子,你是王唯一存活的孩子了,覆國的希望全系在你身上。”

“可……可是這裏是京都,且不說邊疆麗妃家族那些大將鎮守,就是宮廷禁衛也有上萬人,我們有多少人?怎麽可能成功?”寇英不想冒這個險,自己好不容易從宮廷逃出來,現在又要卷入造反的漩渦裏,他打心眼裏抗拒著這一切。

老嬤嬤恨不得按住激動的小主子,恨聲說道:“那是你的國,你的父王慘死城墻之上,你的子民更是從此為奴為婢,現在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我隱忍十多年,把你撫養長大,還有那些日日準備著為你上戰場的將士們,你打算就這樣辜負了這一切?”

寇英被訓斥得瞠目結舌,知道了自己這邊似乎還有不少的人,“我們的子民中還有心存覆國的人?”

“當然,當年是他們找到我,讓我千方百計將你保護下來。他們就等著小主子長大成人的一天,由你揮旗舉事,勢必軍心一致,服從命令。”

衛斐雲淡淡一笑,說道:“正是,更何況,還有我在作為你們的內應,那些宮廷禁衛也不足為懼。若事成,你們不但能覆國,甚至可以讓自己的國土一夜之間擴大百倍。”

寇英被他說得眼睛發亮。

衛斐雲剛要繼續說下去,脖子上忽然一冷,似乎有顆雨珠鉆入了他的脖頸之間。他擡起手一摸,剛才沒有註意,衣領上已經被滴得濕了一片。

“衛侍郎怎麽了?”嬤嬤見他不說話了,問道。

“哦,此處漏雨,我往旁邊站站。”

他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站了站,順便往葡萄藤架上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他有種一眼萬年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芽雀坐在樹上,心虛地把自己又白又嫩的雙足縮回去。

“洗腳水怎麽樣?”

衛斐雲:(#‵′)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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