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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開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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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簫容並非完全被蒙在鼓裏,在三司會審的屏風後面, 她聽到了叔父責罵護國公夫人的那幾句話, 心中其實已經起疑,但並沒有猜透,所以她打算去見一下母親, 當面問清楚。

許清婉幫她雇了一輛馬車,陪同她一起去。許清婉畢竟是國公府以前的舊人,在史家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以來一直在關註著後續,她知道護國公夫人被關在什麽地方, 而且知道每天都有大夫定時來為她看病。

她們很快就買通了這位大夫, 讓史簫容假扮成他的學徒, 一同進到院子裏。而許清婉在外面的馬車上等候。

費了一點周折,史簫容終於坐在了護國公夫人面前。

她確實是生病了,不過一開始是借口, 後來就真的病了, 整個人一瞬間蒼老了許多。史簫容看著妝容寡淡的母親,她原先是個美艷張揚的女子, 如今氣勢收斂,黯淡無光起來。

護國公夫人一眼就認出了史簫容,她尋了個理由,讓大夫在外屋等著,一時只有兩個人,史簫容看著她,坐在她的床榻邊上,低低地叫了她一聲“母親”。

細長的手指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史簫容低眸,試圖掙脫開,但是護國公夫人用了死力,有些渾濁不堪的眼睛死死盯著她,“你是不是知道了?!所以才這麽對我?我養了你二十年,就算是條狗,也會有感情的吧!我果然看錯你了,養了一條狼還不知道,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一把掐死你!”

史簫容穩定心神,知道陷入困境的她已經有些瘋瘋癲癲,“母親,這麽多年以來,你對我,對哥哥,總是不太一樣,哥哥一直是你的心頭肉,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裏怕摔了,你一直慣著他,要什麽就有什麽,連我都不能違逆哥哥的意思,但凡頂撞一句,不管誰對誰錯,他總是對的。我一直以為是因為男女有別,兒子總是比女兒來得重要,但是那天叔父責罵您,我才意識到,或許沒有這麽簡單,我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存在?在你二十年的養育裏,只是一條狗,一個工具而已嗎?!”

“……”護國公夫人看著她的衣裝打扮,再想想此刻自己兒子流浪在路途,囚衣枷鎖,一時恨從心來,“你嫉妒自己的哥哥,竟然一心要將他置於死地嗎?我雖然更心疼瑯兒,但捫心自問,對你也不薄,若非當年我一手促成,你哪來如今高高的位置,現在瑯兒以淪為階下囚,而你,討得新皇歡心,長坐太後之位,你現在這一切,都是我給你的,你倒好,反過來把我們害得這麽慘!我就是養條狗也比養你要來得劃算!”

“你把我養這麽大,就是為了這些嗎?從我入宮開始,你可曾問過我一句在宮裏過得怎麽樣?先皇死去那一夜,我讓貼身宮女給你送了多少口信,你一概不理,何嘗顧及過我的死活?”史簫容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因為太過冰冷,讓護國公夫人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我勸過母親多少次,不要太過張狂,讓您的娘家那邊收斂一點,但是沒用啊,連我都不忍再看著事情這樣發展下去,更何況許多年前就已經被你們放棄的三皇子。母親還不懂嗎?即使我出手相救,也無能為力了。史家在您二十多年的掌控下,已經徹底崩潰了。”

護國公夫人一把甩開她的手,有些惱羞成怒,她最後悔的是讓史簫容識字讀書了,有了自己的主見,慢慢的不能為自己所掌控,也不再如孩童時代那樣惟命是從。

史簫容輕輕地轉了轉被她捏疼的手腕,擡頭看著氣得不輕的護國公夫人,說道:“我現在還叫您一聲母親,是因為這些年來你養我長大,不曾苛待於我,不過是冷漠相待而已。現在,您可以告訴我,我的親生母親是誰了嗎?”

這些年來,關於父親生前其他女人府裏都諱莫如深,一字不提,這當然是在護國公夫人授意下才無人敢提,直到她失勢,慢慢的才有了一些消息被放出來,史簫容所知不多,只能親自來問她,她一定是最清楚的。

護國公夫人似乎被她這番話逗笑了,神經質般地笑了一會兒,然後擡頭,眼神狠毒地看著她,“知道我為什麽總是看你不順眼嗎,你這張臉,跟你那個軟弱的母親可真是如出一轍啊,我每次看到你,都覺得非常解恨,她的女兒握在我的手裏,還叫我母親,哈哈哈……”

暗自在心裏得意了二十年的事情,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即使已經淪為階下囚,她還是覺得非常解恨爽氣。

史簫容蜷縮起自己的手,終於開始對她失望,她這樣說,那她二十幾年來的生命,又算是什麽,她眼中的一個笑話吧。

“原來如此,看來你是不會告訴我了。相信府裏的舊人還記得那些事情,我總會問出來的。”史簫容起身,決定離開這裏,然後永遠不再來看這個人了。

護國公夫人看著她,眼神染上恨意,“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腦子發熱,把你養大了。當初就該掐死你,或者也把你扔到外面去,太後?哼,沒有我,你以為你能夠得到這個位置?!”

史簫容站在門口,立定,然後轉身,冷冷地說道:“你以為我很稀罕?不過,有一點你弄錯了,我坐上這個位置,不是因為你,而是我的父親,沒有我的父親,怎麽會有你,整個史家這二十多年來的榮華地位。”

她說完,拉開門,不再想聽到她再說些什麽,事情已到如此地步,說什麽,都已經無濟於事。

那大夫在隔壁屋子等待了許久,終於見到她出來,連忙示意她趕緊跟隨他離開,因為呆在這裏時間太長了,守衛會起疑心的。

到了門口,果然被攔住詢問了幾句,大夫用事先準備好的理由搪塞了過去,因為裏面關著的只不過是個病怏怏的老婦人,守衛也不太放在心上,揮手讓他們走了。

許清婉將史簫容扶上馬車,然後飛快地趕回家去。一路上史簫容都神情恍惚,心情極其糟糕。

“小姐,你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再忍著了。”許清婉拉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指冰冷無比,連忙更緊地捂住了她的手。

史簫容倒也沒有難受到想哭的程度,她只是覺得自己原先過的日子都籠罩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之下,替自己有些悲哀罷了。她看向許清婉,“你早就知道了的,對不對?”

許清婉有些羞愧,“我不敢說,整個府裏的人都不敢說,老爺已經不在了,府裏最大的就是夫人了,誰也不敢說,小姐,要是當初有人偷偷跟你說了,夫人那麽精明,肯定會看出異樣來的,我們見夫人不曾嚴苛小姐,唯恐說出來了,反而讓夫人連這唯一的溫情都沒有了。”

史簫容點點頭,“我明白,我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更多的內容,我的母親是誰?她現在在哪裏,是死是活,當初護國公夫人怎麽把我養到了膝下……”

“小姐,這些您去問史軒公子吧,他知道的更加多,您跟史瑯公子並非同父同母,跟史軒公子才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當年他人小力弱,不能保護您,臨走前交代了我幾句,他知道以前的所有事情,叮囑我們要耐心等到他揚名歸來,有能力保護您了,再告訴您以前的一切。”許清婉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幸好小姐也是個聰慧的人,在公子回來之前就看出了一些端倪,並且也有能力保護自己了,把護國公夫人扳倒了。”

“我哪裏有什麽能力,一切不過是新皇他……”史簫容一頓,忽然意識到,或許溫玄簡早就知道了。

他當然不會親口告訴自己,他是一個外人,來告訴她養她二十年的母親不是她親生母親,史簫容肯定不會相信他的,甚至會以為他在挑撥離間,編出這樣可笑的謊言來誆自己來對付自己的母親,所以他不能說。

史簫容低眸,有些不安地抓住車窗簾垂下的流蘇,許清婉看著她忽然坐立難安的樣子,問道:“小姐,你怎麽了?”

“哦,沒事。”她慌忙松開流蘇,莫名的覺得有些燥熱。

一路上她都在想怎麽安全地見到史軒,但都沒有想到很好的途徑。回到謝家,正好謝蠑剛剛從宮中回來,三言兩語裏提到了史軒的事情。

許清婉已經把其中曲折告訴了謝蠑,謝蠑滿臉驚詫,然後連忙說道:“要去見史軒,那得快些,他不能久留京都,很快就要啟程回到邊疆了!”

史簫容已經在收拾行李,她聽說這個消息之後,反而安心了,在京都與史軒見面,很有可能會被皇帝知道,她可不想再回到那深深宮廷之中,更不能讓自己女兒在這爾虞我詐的環境裏長大,而且她今天去了關著護國公夫人的小院子裏,不能保證那些守衛真的沒有起疑心,但凡留下一些蛛絲馬跡,她都很有可能洩露行蹤。

她行李不多,抱起自己的女兒,匆匆走出屋子,“我打算去追史軒,在路上與他見面!”

“什麽?那可是去邊疆的路上,不行,太危險了!”許清婉立刻否定,“小姐,您千萬不要沖動啊。”

史簫容說道:“我早已有離開京都的念頭,正愁不知該投奔誰,現在時機正好,我一定要見到史軒的,你們都不準攔著我,清婉,你幫我雇一輛馬車,找個可靠的車夫,我明天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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