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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願以償去了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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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墻腳下白骨案轟動一時,牽連甚廣, 一時滿城風雨, 沸沸揚揚。

刑部尚書被罷黜,史家被抄家,沒收全部錢財, 兩位叔父與護國公夫人被褫奪爵位,貶為平民,按法當斬,念在護國公為國捐軀的功勳, 改為流放三千裏, 永不入京。

出發在即, 忽然傳來消息,護國公夫人寧君兒在牢獄中重病,不能長途跋涉, 史簫容捱不住史姜靈的哭求, 畢竟也是自己母親,懇求將她留在京中小院養病。

護國公夫人因此被單獨留京, 關在一座小院子裏,命人看守,不準外人探訪,也不準出去一人。史家其餘全部人都踏上了流放之地,據說臨出發前,護國公夫人拼命拉住自己的兒子史瑯,不肯放他離去,但史瑯早已嚇怕,哪裏顧及自己母親,一句話都沒有跟她說,轉身就被拉走了。

隨著案犯的一一離京,此事逐漸塵埃落定,史家這一大廈終究崩塌。

但那白骨案實在聳人聽聞,慘絕人寰。寧君兒家族在地方也已受到懲罰,新賬舊賬一起算,這些人就沒有史家家族那樣幸運了,人命在身,死刑難逃。

消息傳來的時候,史簫容正在永寧宮整理行裝,她不是什麽冷血之人,自己家族徹底覆滅雖是自己默許的結果,但事情真實發生的時候,自己那些親人一一離去,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太後娘娘,請節哀!”芽雀看著她的神情,跪下,為她心疼。

史簫容低下頭,繼續將衣物放入箱奩裏,平靜地說道:“芽雀,將消息放出去吧。”

“是。”芽雀拿著史簫容早已寫好的罪己書,走了出去。

太後娘娘深感家族罪孽,身在其位,躲過懲罰,於心不忍,城墻腳下冤魂難眠,法不容情。因此太後娘娘願意吃齋念佛,跪在佛前,禱祝怨靈,以保國祚長久。

後宮妃子前來永寧宮勸阻,但太後娘娘去意已決,多說無益,只能奉上廟中需要之物,以作踐行。

史簫容看著這些女人,不乏幸災樂禍的,相信在她們背後的家族,一定有將史家視為眼中釘的,此刻能站在她面前的人,都是在白骨案裏沒有牽涉到的家族。後宮妃嬪本來就少,此件白骨案又牽涉眾多,其中兩位品級較低的妃嬪被奪名號,不見人影。剩下的……史簫容看向態度倨傲的麗妃,下一個,就是麗妃的家族了。

但是麗妃這個被驕縱慣了的女人,此刻還沒有完全意識到災難臨頭,仍然不改跋扈性子。

麗妃看向她,“太後娘娘,這一路走好啊。”嘴角含笑,目光竟略帶些挑釁。

史簫容垂眼看著她身上華麗炫目的衣裙,心中一嘆,“麗妃,你在宮中,也要走好路啊。”

“自然,多謝太後娘娘關心了。”麗妃笑意愈濃,“陛下已經將鳳印交由本宮代為掌管,等太後娘娘禮佛歸來,本宮一定帶領眾姐妹,前來迎接您。”

難怪今日賢妃都不說話了,原來已被奪.權。史簫容心中一哂,溫玄簡的動作可真是快,剛剛扳倒了史家,如今就又迫不及待地瞄準了功高蓋主的錢氏家族,欲奪之必先予之,這樣淺顯的道理,麗妃竟然不懂,還在這裏沾沾自喜。

但這已經都是她們的事情了,史簫容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她心中一松,微笑道:“麗妃有心了。”

眾妃嬪告退,唯獨蔻婉儀仍在躊躇,往四周不斷望去,似乎在找什麽人。

芽雀很早便覺得蔻婉儀有些古怪,她暗暗觀察著蔻婉儀,發現她故意落在人群最後面,磨磨蹭蹭,似乎並不想這麽快離去。

芽雀越發覺得古怪,正要跟上去瞧個分明,史簫容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別追上去,你也覺得蔻婉儀有古怪,是不是?”

原來太後娘娘也察覺了,芽雀連忙點點頭,然後一想,有些明白了,“蔻婉儀大概是在找史姑娘,那段日子史姑娘天天去鄄蘭軒找婉儀娘娘玩耍,大概年紀差不多,兩個人感情跟親姐妹一樣,史姑娘已經很久沒和婉儀娘娘見面了。”

史簫容微微一楞,這才想起芽雀的確跟自己說過史姜靈跟蔻婉儀感情不錯,她發覺古怪的卻是蔻婉儀的神情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那個愛哭的少女似乎一夜之間成長了起來。真不知道這段時間,在蔻婉儀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這些好像也不是她的事情,史簫容讓芽雀不要再管這個古怪婉儀了,現在她馬上要離開了宮廷,而史姜靈的去處,實在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史家已經被抄籍,人去樓空,但陛下還沒有處置史家府邸,似乎是給您留著。”芽雀小心翼翼地提議。

“但是讓靈兒獨自生活在空蕩蕩的國公府,實在是……”

“太後娘娘可以讓陛下安排幾位比較靠譜的人去府裏看管,史姑娘身邊也有一兩個可以使喚的侍女,奴婢會定期發例錢給她們,您不用太擔心。”

史簫容想了想,只有這個辦法了,“靈兒還是不肯說孩子父親是誰嗎?”

“姑娘咬得緊,就是不肯說。她說要自己養這個孩子,執意要生下來……”

“真是糊塗……”史簫容無可奈何,事已至此,也只能隨她了。

皇家寺院就建在城郊名山半腰,山清水秀,幽靜隱秘。

因為裏面住著的大多是前代妃子,或是犯了錯的命婦被罰到此處面壁思過,寺院特意整理了一座單獨的院子給史簫容,讓其他人不能來打擾。

芽雀沒有將行程安排得大張旗鼓,低調入住,其它宮人都沒有來,只有她陪著史簫容,但也足夠了。要的就是這份清靜。

史簫容聲明此次禮佛要幽閉,不準任何人前來拜訪,直到她出關為止,因此所有來看望她的人都被一一擋住。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越來越明顯的身體,已經不能讓外人看到了。

離開永寧宮的日子過得非常平順,史簫容只帶了幾卷書和一副棋具。白天看看佛經,下午午休之後,就坐在附近小瀑布旁邊,默默琢磨殘局。晚上坐在青燈下,抄抄佛經,然後早早入睡。

日子一覆一日地過著,外面的消息全部隔絕,芽雀隔山差五會出去一趟,回來後,如果史簫容不主動問起,她也不會將外面的事情告訴她。畢竟有些事情,還是太糟心了。

史簫容假裝全都不知,她現在的唯一任務就是將孩子順利地生出來,這個孩子,她要牢牢地握在自己手心裏,千萬不可以被溫玄簡奪去。

溫玄簡在她離宮前夕,曾來看望她,叮囑她要好好休養,把孩子生出來再從外面回宮。史簫容都一一應了,知道他打的是什麽主意,但誰都不點破。

在他臨走前,史簫容忽然大發慈悲,想到溫玄簡以後可能都沒有機會再看到這個孩子,特意準許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溫玄簡坐在她的床榻邊,半彎著腰,手指有些顫抖地摸了摸那微微凸起的腹部,胎兒已經會動,也是時機好,恰巧那時胎動,溫玄簡感受到了手指下的生命。

“你一定要把孩子平安地生出來啊。這段日子,我大概不能再來看你。”一想到要分別半年之久,溫玄簡便有些心痛。

史簫容看著他那副樣子,感覺好笑,但還是點了點頭,“我會把孩子生下來的。”但是,不會把它交到你手上的。

他們相視一笑,各打各的主意。

溫玄簡要務在身,要常常跑到城郊看望她是不可能的。這半年時間裏,只有在除夕夜他來過一次,還是偷偷溜來的,只帶了三四位名心腹侍衛。

寺廟裏準備了除夕煙火,溫玄簡執意要讓史簫容與他立在院子裏,等煙火。史簫容戴著雪白的毛絨帽子,立在剛剛下過雪的院子裏,還是覺得冷,溫玄簡攬著她的肩膀,因為他披了件超厚實的披風,剛好幫她擋風,史簫容就沒有推開他,她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有越陷越深的趨勢,她只能努力保持最後的清醒,不能讓這不適宜的情感把自己蠱惑了。

但是在看到溫玄簡忽然笑意盈盈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他那雙大大的眼睛一如小鹿般靈秀,染著濕漉漉的水汽,史簫容心中忽然彌漫出驚喜,雖然很快被自己壓抑住了。

她一定要離開這裏,不能再看到他,更不能再與他糾纏下去,史簫容暗暗告誡自己,又拼命地想些他做過的那些可惡的事情。後來又意識到,這其實就是變相地在想他,然後,她就連他那些惡跡也不想了,他整個人,都不想了。

煙火在頭頂綻放的剎那,溫玄簡忽然得寸進尺,低頭偷親了她的嘴唇。

史簫容完全沒有想到,方才只是沈浸在煙火裏,她已經不懼怕煙火綻放的那聲巨響了,滿目璀璨,然後緊接著,變成了溫玄簡那張俊秀的臉龐。

他抱著她,因為腹部的隆起,只能隔開一點距離,但也不妨礙他吻上了她的紅唇,輾轉反側,纏綿不休。

史簫容眉眼變得極冷,完全沒有融入這個長吻裏,永遠隔離在外。

溫玄簡很快察覺到了,有些挫敗地停止,目光受傷地看著她,“還是不行嗎……”

淚意忽然彌漫上他的眼眶,那原本濕潤潤的眼睛此刻好像蒙上了一層朦朧薄紗,湧動的淚水順著他又長又黑的睫毛滑下,滴在他直挺的鼻梁上。

史簫容看見他竟然哭了,忽然心裏也想哭,眼睛已經紅了一圈,但語氣還是平靜的,“可以放開我了嗎?”

溫玄簡不信邪,非但沒有松手,又抱著她的脖頸,吻了上去,這次比之前更加激烈了,務必要打動她。但是史簫容就像一塊冰一樣,僵在原地,不僅沒有任何回應,連嘴唇都是冰涼的,怎麽也捂不熱。

淚水越來越多地湧出,已經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順著下巴流淌在衣領上,史簫容用了狠力,一把推開他,頭也不回地朝屋子裏跑回去。

“史簫容,你沒有心嗎?!”溫玄簡在空曠的院子裏,朝著她離去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聲。

真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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