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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黴催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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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發陰冷了,整座京城都處於肅殺的氛圍裏, 一陣大風刮起, 城墻上的旗幟獵獵作響,原本在外面的百姓看到起了大風,紛紛跑回家裏去, 關門閉窗。街上的小攤也霎時不見了蹤影。

謝蠑從宮廷裏走出來,家中仆人已經駕著馬車候在外面,看到他,連忙迎上去, 手裏拿著一件披風, “老爺, 您總算出來了,夫人擔心您,特意囑咐小的給您送衣物, 起風了, 怪冷的。”

謝蠑接過衣物,慢慢地穿上, 擡起頭,看了看四周被風吹得颯颯作響的樹枝,天邊陰雲覆蓋,低沈得有些荒涼。他嘆了一口氣,剛要爬上馬車回家避風,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叫住了他。

謝蠑轉身看去,連忙拱手,“原來是衛大人。”這衛斐雲舉薦了自己,雖然年紀輕輕的,但也是個聰慧靈秀之人,就是手段有些陰毒,謝蠑沈浮十幾年,以為早已將官場上的人看透,卻也還只是皮毛而已,故而不敢怠慢這位城府頗深的“恩人”。

衛斐雲哈哈笑著走近他,拍了拍謝蠑的肩頭,“先生何必坐著馬車回去,此風此景,正是散步的好時機啊,我最喜歡這樣的天氣了!”

“衛大人真是好雅興。”謝蠑擡眸看了看這陰氣沈沈的天空,心想這衛斐雲也不知哪裏來的癖好,誰會喜歡這陰沈沈的天氣啊。

“京都妖風忽起,必定有奸邪作祟,謝大人,我這就帶你去抓一抓那惡鬼,如何?”衛斐雲說完,一把收起自己手裏的折扇,然後拉住謝蠑就往大街上走去。

謝蠑只能跟著他的腳步,滿懷疑問地一同去了。

永寧宮裏,史簫容看著忽然請求見自己的侄女史姜靈,她一來行過禮後就坐在位置上梨花帶雨地哭,史簫容見她哭得怪可憐的,便不催她,等她情緒穩定下來後才問她的來意。

史姜靈抹了抹眼睛,才惴惴不安地說道:“太後娘娘,我闖大禍了,祖母要被我氣死了。”

“你闖了什麽大禍?”史簫容反應平淡,並不覺得她這樣的小女孩能闖出什麽大禍來。

史姜靈站起來,直接跪在她的面前,“姑姑,現在就只有您可以救我了,我……我肚子裏有了娃娃!”

“……”史簫容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一度聽不清自己這個小侄女在說什麽,直到史姜靈又哭起來,“祖母如果知道了,一定會殺死我的孩子的!我……我知道我還沒有出嫁,可是我舍不得這個孩子……”史姜靈在她膝下哭得肝腸寸斷,顯然已經絕望到了極點。

史簫容勉強鎮定下來,看著她,史姜靈還沒有完全長開,完全是一個孩子,如果沒有記錯,她今年也才十三歲而已吧,娉娉裊裊十三餘,正是豆蔻年華。她還是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史姜靈雖然出生在貴胄人家,卻一點都沒有地位,只因她是史瑯十五歲浪蕩出來的孩子,生母身份低賤,連史家的大門都不曾踏入一步,活活被氣死。史姜靈抱入史家之後,不受嫡母喜愛,一直養在護國公夫人膝下,但護國公夫人養她卻只是看重了她將來的利用價值,處處約束著她,不像大家閨秀般養著。史簫容未出嫁前,對這個可以當自己妹妹的小侄女是很喜歡的,但是一入深宮深如海,鞭長莫及,哪裏還能幫一幫她。

史簫容心疼她的遭遇,又惱恨自己哥哥不負責任,弄出來這麽個小生命,卻一點都不管,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聞不問,任憑她被史家人活活氣死,那時她便覺得哥哥冷血至極。如今史姜靈長大到十三歲,卻出了這樣一樁足以毀滅她整個人生的醜聞,史簫容的一顆心提起,隨即想到父親的問題,她立刻問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史姜靈哭得稀裏嘩啦的,壓根沒有聽到她的問題,史簫容不禁火起,聲音嚴厲起來,“不要哭了!靈兒,你告訴我,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

但是史姜靈只是一味地搖頭,她單純歸單純,也知道如果供出來,會把男扮女裝的蔻婉儀害死的,她是真心喜歡這個少年的,不希望他因為自己而死去,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他的秘密。史簫容有些無奈,“靈兒,這種事情,一定要兩個人一起解決,你一個人在這裏哭有何用,更何況,也並非你一人的事情。”

“姑姑,你不要問了,我不能說出他的名字,不然會死的!”史姜靈跪在地上,將頭叩地,哭得撕心裂肺。

史簫容卻誤會了她話裏的意思,以為說出來會死的人是史姜靈,她臉色頓時煞白一片,既然那個人權利這麽大,可以不懼怕史家權勢,置史姜靈於死地,偌大的宮廷,還能有誰……加上史姜靈前不久來永寧宮看望自己,永寧宮裏沒有男人,只有他……

“靈兒,你不要怕,老實說出來那個人,姑姑會給你做主的!”史簫容急得下座,去彎腰扶起史姜靈,“你不要哭了,只有把孩子的父親說出來,事情才能真正解決。”

“解決不了了,嗚嗚嗚嗚……”史姜靈卻是越想越怕,唯恐被自己姑姑問出了,只好拼命忍住淚意,拉著史簫容的衣袖說道,“姑姑,您不要問孩子的父親是誰了,我不會說的,我現在只想把孩子安全地生出來,家裏我已經不敢回去了,祖母遲早有一天會知道,我也不想讓那個女人看我的笑話,姑姑,你可以收留我在宮裏嗎?”她嘴裏的那個女人就是一直看她不順眼的嫡母,史瑯的正妻,但這位正妻並非史瑯所愛,所以一直都是空架子存在一般,與史瑯那些女人鬥來鬥去。

史簫容急得冷汗沈沈,卻問不出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剛要繼續詢問,史姜靈忽然雙腿一軟,直接暈倒在了她的手臂裏,史簫容只好叫外面的芽雀進來。

偏殿寢屋裏,芽雀從床榻邊站起來,走到史簫容的面前,說道:“太後娘娘,她這是急火攻心,一時暈過去了,沒有事的。”

史簫容神情恍惚,擡眸看了看芽雀,然後說道:“芽雀,你跟我一起出去。”

兩個人走到安靜無人的地方,史簫容穩住心神,然後看向芽雀,眼神嚴厲,“芽雀,你老實說,靈兒住在永寧宮期間有沒有發生什麽不對勁的事情?!”

芽雀想了想,然後搖搖頭,“姑娘在這裏住得好好的,沒有發生什麽不對勁的事情啊。”雖然受到了巧絹惡意的捉弄,但是巧絹也沒有幹出什麽很過分的事情,芽雀沒有想起那個混亂的一夜,因為那夜她跟皇帝陛下守在長廊都沒有見到史姜靈的出現,過後也忘了這茬事。

史簫容帶著研判的意味打量著芽雀,芽雀一臉正直的樣子,“太後娘娘,我敢保證,我真的沒有見過姑娘在永寧宮發生什麽不對勁的事情!您要相信我啊!”

“那皇帝陛下來永寧宮,都會去哪裏?”

芽雀一楞,然後趕緊說道:“陛下還能去哪裏,他一直都去您的屋子啊!”

“……”史簫容羞惱地瞪了她一眼,“說話聲音不能輕點?”

“哦哦哦,好的,太後娘娘!”芽雀立刻輕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史簫容知道問不出什麽了,讓芽雀下去。自己回到史姜靈的屋子,無論如何,也要讓靈兒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不能這麽輕易放過那個人!史簫容忍不住蜷縮起手掌,心中簡直又痛又恨!

京都裏的妖風依舊大作,天文官登上觀風臺,在冷風裏抖抖索索地記下了今日狂風大作的情形。

溫玄簡擱下手裏的奏章,聽著外頭狂風颯颯的聲音,心頭忽然籠罩上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總覺得自己要倒黴了。他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唬得旁邊的禮公公以為他感染風寒了。

衛斐雲拉著一頭霧水的謝蠑一路走,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少,大家都回屋子裏避風了,只有零散的幾個人因為之前有事耽擱了一下,此刻只能在狂風裏小跑著回家,神態匆匆。謝蠑挽了挽自己被大風飄起的衣帶,但一放下,衣帶還是被吹了起來,頭發更是無暇顧及,“這風刮得可真古怪。”

“畢竟快要入冬了,這時節慣常要刮大風的。”衛斐雲似乎很高興,一路上心情不錯的樣子。

謝蠑問道:“衛侍郎要帶我去哪裏?”

“去皇城腳下,都城墻腳看看。”

“那裏有什麽好看的,荒草不生。”

衛斐雲哈哈一笑,“怪不得適合鬼居住。”

“這世上沒有鬼。”謝蠑淡淡地說道。

“有沒有,看了就知道。”衛斐雲似乎迫不及待地要看到那裏的場景,開始加快腳步。

謝蠑一臉莫名其妙,但人已經跟著他走到這裏,早想要回去也不合算,便也跟著他小跑了起來,一直跑到都城腳下。衛斐雲給駐守城墻大門的侍衛看了令牌,侍衛放行,準予他們爬上城墻。

謝蠑剛才看清了令牌,竟然是皇帝陛下禦賜令牌,才知曉這一趟是皇帝的命令,他也不敢怠慢了,即使還喘著氣,也跟著衛斐雲爬上了城墻,等到人上去,已經快要累癱。

衛斐雲倒是還很精神,嘻嘻笑著,“謝大人,你平日一定不鍛煉身體。”

“我一介書生,哪裏想著那些。”謝蠑喘了幾口氣,然後問道,“究竟要看什麽?”

衛斐雲收斂了笑容,站在城墻邊上,然後整個人往下面望去,指著底下黃土中隱隱露出的東西,說道:“謝大人,你看。”

謝蠑一邊擦著額頭的冷汗,一邊走過去,嘴裏低喃著,“究竟要給我看什麽啊,神神道道的……”

他照著衛斐雲的姿勢,往下探身望去,等看清那些東西之後,整個人頓時都不好了。

衛斐雲拍了拍他已然僵硬的肩膀,語速極快地說道:“我們這就回去向皇帝陛下覆命。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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