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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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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勝雪二世為人,有些情緒自然不會放在臉上——她自己是這樣覺得——所以幾日後,當姜少齊帶她去花園散心,突然問她最近怎麽了,好像悶悶不樂時,她真的嚇得差點跳起來。

看著她一臉沒事的微笑,姜少齊真覺得好氣又好笑,認為她死愛面子。

「你能依靠的只有我,有事情不跟我說難道還想自己想辦法?」想想又補上,「別說我男尊女卑,男尊女卑的是大黎朝不是我。」

「我又沒說什麽。」

「我若連你這表情都不懂,還配當你丈夫嗎?」

蘇勝雪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抖M,明明是高高在上的語氣,她內心居然有那麽一點甜。

「我啊——」

還沒說完,姜少齊輕輕一聲「噓」,然後悄悄把她往花叢一拉,兩人骨子裏都還是二十一世紀的人,宅內逛逛而已,都讓下人別跟,因此不管看到什麽,往花叢一躲就十分方便。

姜少齊眼觀四面,蘇勝雪當然也沒辜負他這樣的能力,瞬間開啟八卦搜尋引擎,就看到一個大概二十五歲左右的青年,好像深怕人家不知道他要出來幹壞事一樣,一路左看右看,前眺後望,然後鉆進水池旁的假山。

實在不了解假山中的洞為什麽不封起來,家裏有孩童還能說讓他們玩躲貓貓,但姜家現在的子輩已經成人,對孫輩中最大的棗姐兒在水邊玩也不安全,根本就不該留著山洞這麽危險的東西,對府中的少年少女來說,那可是一大誘惑啊。

蘇勝雪拉拉姜少齊的袖子,「那人是誰啊?」

這才是最可怕的問題。

衣服式樣不是下人,但府中沒有二十幾歲的青年,這要是七月晚上看到,她肯定會以為姜家哪個祖宗跑出來。

「是趙姨娘的那個親戚,說想在兆天府過過水土,然後才往京城去的那個京生趙高升。」

蘇勝雪想起來了,過年前趙姨娘的確求過這件事情,當時只說想出去幾日幫侄子找房舍,卻不想姜老太請他過府暫住。

過過水土,就是度過水土不服的時間啦。

運氣好的,一個月好轉,運氣不好的半年一年都可能,京生備考多年,又是兩年一試,沒人膽子肥到去賭狀態,尤其太南或者太北地方的窮考生,貪著客棧住長期比只住一天便宜,通常先趕一半的路,然後休息兩三個月,再到京城,這時候大概有半年時間,再怎麽水土不服也該服了。

當然也有勇士一口氣沖到京城,結果就是極其嚴重的不舒爽,影響考試發揮,過去數年心血都白費了,下一次還要等兩年。

趙姨娘那個京生侄子趙高升,算算時間,差不多是一個月前住進來的,男女有別,又是下人的親戚而已,自然沒什麽好見,一律由卓氏安排,加之二房從不管家務,也沒人來跟她們說這個。

蘇勝雪看過無數電視劇,知道古代人鉆進假山都是為了什麽,一方面覺得這人色膽包天,一方面也是驚訝,「你說,假山裏的另一個人是誰?」

必須到外頭來見面,那肯定是不是在客院服侍他的,最有可能的是大丫頭,畢竟是京生身分,粗使丫頭是看不上的,但姜家的大丫頭可比一般門戶的小姐好上一些,也是綾羅綢緞,玉鐲金墜,打扮得妥妥當當。

趙家沒落已久,當年就窮到讓女兒當商戶妾室,這幾年男人們都在準備考試,家裏全靠女人做繡活支撐,恐怕更窘迫,大丫頭即使也是下人,但看在趙家人眼中,只怕都還高上自己一等。

至於丫頭怎會這麽大膽,原因就更好想了,便是賭上一把,萬一他高中,自己就是麻雀變鳳凰。

「不知道,但既然還要住上一個月,肯定忍不住,我會讓人盯著,看是哪房哪院的人再做打算。」

蘇勝雪既然知道山洞裏的是趙家的人,自然也想起來一些事情,「聽聞趙家自詡書香門戶,不準女人到外面拋頭露面,趙高升家裏的一妻一妾只能舍棄月銀比較高的洗碗洗菜工作,在屋子裏做繡活養他,這次從出發到備考將近一年,妾室也跟來照顧了,家人省吃儉用擠出一年的費用,他不好好讀書居然在人家家裏鉆假山?

有沒有良心啊,滿腦子淫欲還想當進士。」

「沒出息的人多了去了,有什麽好生氣。」姜少齊疑惑地看著她,「誰惹你生氣了?」

蘇勝雪鼓頰,又不能跟他說淩大進和六姑之事。

她自然是信他,不過這是六姑的隱私,誰都不喜歡自己的過去讓人知道,那些都是眼淚,不該是談資。

「一年的路費跟住宿,考前考後都得有交際花費,趙家的女人不知道熬夜繡了多少東西,他才得以赴京趕考,他唯一能回報那些女人的,就只有考上這件事情,可沒想到趙姨娘給他求來客院安靜讀書,他倒好,大白天的就跟人幽會,沒人惹我生氣,就是氣他沒良心而已。」說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姜少齊被那個眼神看得冤枉死了,「在山洞裏的人可不是我。」

現在不是,以後難說。

想起淩大進,真是再好的感情都抵不過美女當前,真不知道自己之前怎會這麽樂觀,覺得不用去交代他什麽,他一定知道夫妻之間基本的尊重在哪裏,她懷孕,他停機,很公平啊。

她忘了大家都是普通人,講粗俗一點,別說柳氏,青姨娘,餘姨娘這幾個,整個姜家的未婚丫頭都是他的暖床備用軍,他只要一個眼神,大家都會撲上來,自己哪來的自信以為他真能乖啊。

姜少齊看她表情一會怨,一會暗,心想,反正現在這時間的花叢後也不會有別人了,幹脆摟著她的腰坐在草地上,「我知道你有事,而且我覺得你應該跟我說,別的不提,光是我們能在這裏見面,就已經是奇跡了,我不想任何東西破壞我們之間的信任。」

怎麽說啊……要她說「你以前沒跟別人那個啥來著吧,以後也不準喔」她實在做不到,心理年齡都三十幾歲了,還跟個少女一樣要承諾,感覺好別扭,而且她也知道,承諾不值錢。

即使現代一夫一妻的同屋而居,想出軌都能出軌,何況古代一夫多妻各屋別居,想做什麽太容易了。

口頭承諾算哪根蔥,夫妻還都經過結婚典禮呢,如果大家都遵守誓言,街上就不會那麽多摩鐵啦。

所以算了,別想這麽多,她既然不可能,也不想二十四小時盯著他,那就只能相信他的節操仍在,退後一步說,即使節操不在,以他的個性也不會對她跟孩子不聞不問。

既然有機會再活一次彌補前生所憾,那應該多想好的。

譬如說,她一直以為自己要到三十五歲轉職後才有時間懷孕,沒想到在這裏居然十七歲就有了,寶寶駕到這件事情讓她很幸福。

又譬如說,以前在人事課時,同事睡上經理後,莫名把自己當成部門老大,老對她們頤指氣使,還要人幫她沖咖啡,有個同事氣到辭職,當時她們剩下的都羨慕不已,覺得好好喔,遇到色上司爛同事不用扛,有老公養耶,那幾個月真是特別難熬,但她又沒老公,只能撐著,可現在不同,她也有老公養了。

想那些有的沒的真的挺難受,想些好的果然舒服許多。

這世界上,沒人能保證什麽,靠的也是彼此的緣分,緣分長是最好的,但若緣分短也沒關系,就當孩子的爸媽。

她有孩子,孩子生出來後,光是把她腦子裏的東西教給孩子就夠忙了,就算姜少齊變成淩大進,她也有事情可以做,啟蒙前的時間她就來自編教材,看是要教出一個狀元郎還是胡雪巖都行……

啊啊啊啊啊,她懂了,後宅女人為什麽有了孩子就不怎麽爭寵,因為面對不可預測的心態,還不如好好把握自己能掌握的。

人都會老,再怎麽爭也爭不過年輕貌美的姨娘,與其把時間用來打勝算低的仗,不如好好教兒子才是依靠。

果然事情不到自己頭上都不知道,以前看蘇家的有子姨娘基本上都不怎麽管丈夫,還百思不得其解,現在秒懂,且行且珍惜吧。

啊,且行且珍惜。

話說回來,這時機也有點神奇,居然在看到已婚男偷吃現場時想通這件事情,實在頗荒謬……

想到姜少齊還在等,她拋出一個萬用答案,「懷孕嘛。」

他狐疑的看著她,「真的?」

「嗯,連我都很討厭自己這樣情緒不穩定。」這句話倒是真的,她真的很討厭自己這樣。

姜少齊揉揉她的肩膀,蘇勝雪笑了笑,這件事情便算揭過。

以為她是懷孕不適,姜少齊聲音溫柔許多,「出來好一會了,差不多該吃晚飯,我們回去吧。」

「不行,我要看到那個家夥是跟誰約在這裏。」

「我會交代孫娘子留意。」

「不,我一定要現在看到,哎,我不是八卦,只是如果是大房的人還好說,我就怕萬一是二房的,卓氏又不傻,假設她比孫娘子先抓到,而抓到的是二房的人呢?到時六姑肯定要背上不善教導的罪名,姜老太為了平息眾怒,至少得讓六姑上昭然寺住上一個月反省。」而在知道淩大進的事情之後,她能確定的是,六姑是絕對不想出門的。

「若真是那樣,就讓叔娘到外頭莊子玩上一陣子就行,下人那邊我自然會讓他們閉嘴,再者,姜家人不少,你怎麽就確定是二房的人?」

「不是確定,只是懷疑,傅嬤嬤的孫女春來跟運來,兩個都是不安分的,整天只想著怎麽爬床當姨娘,春來過十三歲時,還主動跟秦姨娘說想去伺候三爺呢,讓秦姨娘跟六姑要人,幸好六姑過府後的善緣沒白結,秦姨娘只過來好心提醒了一下,讓六姑多加管束,這要是直接說到老太太哪裏,二房真有得收拾。」

至於運來就更絕了,姜少齊開始過來與花院後,運來整天有事沒事跑到一進來,端茶端果,勤勞得很。

剛開始蘇勝雪還沒註意,以為她是傅嬤嬤派來的,想著讓大爺在這裏舒適點,畢竟二房沒男人,大爺不來,如何有後,若是無後,院中的六小姐跟小八小姐將來就沒人拿香了,如果以這個方向來出發,運來再勤勞一倍也不奇怪。

直到有次她註意到運來擦了胭脂,這才有警覺,而且一旦發現一點,就會跟著註意到其他的不對。

她也沒罵人,只跟湘娘說了,讓她把女兒管緊點,沒想到湘娘氣得哭了,倒是嚇了她一跳,正想著自己是不是說話重了,湘娘才說了前兩年春來惹的事情,說他們夫妻都是老實人,不知道兩個女兒怎麽會這樣。

只不過這點就不用跟姜少齊說了,丫頭在主人房想勾引男主人,說出來也是她自己丟臉。

「如果是大房的人,我便假裝沒看到,如果是二房的人,你假裝沒看到。」

「好,讓你處理。」

「唉,其實不管是哪房的,我都不高興,只不過若是大房,我跟六姑好過一點而已。」

說話間,那個趙高升出山洞了。

蘇勝雪睜大眼睛盯著,假山有兩個出口呢,可別讓另一個溜了。

大概等了一刻,終於有個腦袋探出來,也是怕人家不知道她有問題一樣,探探又縮回去,又伸出來探探,又縮回去,如此幾次,終於在最後一次下定決心,低著頭迅速繞過曲橋走了。

姜少齊隨即問:「二房的?」

「大房的。」蘇勝雪松了一口氣,「柳氏的大丫頭,柯嬤嬤的小女兒,比柳氏大六個月,兩人一起長大,叫若好,之前是準備有孕後要提拔上來的,可柳氏怕自己生的是女兒,萬一丫頭先生兒子,會給自己添堵,所以沒有馬上收房,只讓她喝湯伺候。」當時的大爺,自然是原本那個大爺。

聽她說得這麽詳細,他莫名覺得有點好笑,「你怎麽這般清楚?」不過一個丫頭而已,這根本已經是身家調查,居然連柳氏不想庶生嫡前都打聽出來。

「我之前嗆過她,就是你第一次來與花院後盡孝的日子,柳氏讓青姨娘來問我,當時那個若好在旁邊幫腔,我後來想了想,一個丫頭怎麽敢那樣跟二奶奶說話,我就算不得寵,也不是一個丫頭可以刁難的,所以讓湘娘打聽了一下,原來是伺候過的姨娘預備軍,難怪氣焰大。」

看著若好遠去的身影,她忍不住又說:「看來是柳氏這條路無望,所以想搏一下了,若好雖然是丫頭,但模樣跟談吐肯定比趙高升的正妻好上許多,若是幸運些,說不定能當進士平妻呢。」

想通之後,日子也不難過,蘇勝雪專心養孩子——當然不是什麽都不管,還是會幫忙姜家的飯館業務,只是心態不一樣而已。

姜少齊當然也沒閑著,一萬兩在手,竹紫山上的溫泉會館立刻開工,而且采取現代包工制,分頭進行,這樣可以縮短建築時間,預計要在小雪之日開始接待客人,開工沒多久,一日姜少齊回來跟她說,決定讓淩大進入股了,合同已經簽訂,那一整塊地都納入範圍,淩家不管事,但要十分之一的凈利,三個月結一次,考慮到四面環景更有說服力,姜少齊答應了。

蘇勝雪就佩服夫君了,若是大黎朝人,肯定覺得不差那個院子,可是就她現場勘查的結果,東邊臨江景色是東南西北四面的最絕之處,若是能朝東開景窗,即使得讓十分之一純利,賺的也會比原先只開三方要多得多。

於是,仙雀湖旁又多了一批工人,拆舊宅。

另一方,人手訓練這邊也做了起來。

蘇勝雪本就是人事部門起家,挑人訓人都是小菜一碟,懷孕進入穩定期後,她又開始跟以前一樣天天出門,卓氏雖然緊張孩子,但於禮法上,她只是伯娘,二房的正經婆婆都沒說話,她這伯娘哪來的資格。

至於姜老太就更好懂,基本上他就是相信孫子,姜少齊跟她說可以,她就不阻止了。

蘇勝雪深知銀子有多美,因此應聘開出的價格比較高,相對的,來的人多了,她選擇性更大。

這中間當然有遇到一些問題,譬如說,卓氏有個侄子想來當掌櫃,又或者,秦姨娘想讓姜寶珍的丈夫也來當掌櫃——蘇勝雪真的很無奈,你們這些人的記憶力是有多差,姜少齊花了一年多才把那些沾親帶故又不做事的人弄走,他又不是腦子有問題,幹麽再收一批親戚。

最好笑的是臨江飯館的餘掌櫃,當初讓他交出帳本,他因為不願意對帳,無恥的讓廚房跟他一起罷工不幹,說被懷疑人格做不下去,可一邊說做不下去一邊又賴著不走,好不容易把他弄走,又讓女兒賴親,餘姑娘雖然賴成餘姨娘,但也沒用,對大宅裏的人來說,生不出兒子的姨娘都沒用。

惹了這麽多的事情,餘掌櫃居然還敢跑來,說女兒好歹在服侍姜少齊,看在女兒面子上,願意再回來幫把手,月銀照舊就行。

蘇勝雪連話都懶得說一句,只講了一個字,滾。

立冬過後,她便不出門了,天冷,肚子大,不想出門。

於是當竹紫會館開張時,整個姜家只有她們二房沒去,蘇六娘是打定這輩子不出姜家一步,蘇勝雪則是肚子大顛得難受。

姜少齊說生意很好,兆天府的女人怕是悶太久,花錢不手軟,每天都有下人跑去館裏給自家太太奶奶預訂日期,最豪氣的當然是兆天府首富蔡家,蔡老爺事母至孝,蔡老太去了一趟回來讚不絕口,又是泡溫泉又是按摩,回來睡得得別香,想再訂卻得等到二月,蔡老爺火大了,直接包下一間房,那房從二月之後不準給別人用,蔡老太想來就來,不用預約,不用幹等。

姜少齊自然馬上同意,而且也宣傳出去了。

街頭巷尾的力量是很強大的,沒一個月,兆天府都知道了,那仙雀湖旁的溫泉會館十分舒服,蔡老爺花了三千五百兩包了一整年。

蔡老太麻煩是出了名的,連這麽麻煩的人都滿意,這還得了,沒去過的太太奶奶更要去了,不然平日來往說起來,只有自己沒去過,那多沒面子,又不是花不起那十兩銀子,更在聽說裏面屋子各有不同後想著得多去幾次,不然顯得自己沒見識。

這溫泉會館走女人路線可完全走對了,十兩銀子雖多,但對有錢人家的太太奶奶來說不算什麽,難得有個地方能去,從守門到廚房都是女人,也不用怕人家說閑話,裏頭有琴娘,有歌娘,讓她們也放松放松。

越是限量的東西,就越有人要往裏頭去,姜少齊把饑餓營銷的概念導入,而且經營得很成功。

蘇勝雪雖然因為肚子太大而沒出門,但看他的樣子也知道十分順利。

她覺得啊,男人說起事業時,那游刃有餘又隱隱眉飛色舞的樣子太好看了,他都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有多帥氣。

除了事業蒸蒸日上之外,家裏也就一件大事,姜寶珠出閣。

是姜老太親自看的親事,庶女嫁妝一千兩,姜少齊直接用蔡老爺包年的那三千五百兩買了個店鋪給姜寶珠添妝,每月可以收十二兩左右的租金。

姜寶珠作夢也沒想過大哥會給自己添了這麽值錢的東西,整個人都傻了,趙姨娘更是高興得手舞足蹈——女人只要手上有錢,日子真的不會太難過,店鋪能一直收租,可比三千五百兩實際多了。

另外,柳氏在池塘逗魚時,突然頭暈摔入池中,染上了風寒,大夫說是小病癥吃幾服藥就好,她偏偏說不舒服,卓氏無奈,只好開了庫房拿了大人參出來讓她切片含,那條卓氏寶貝無比的大參,就這樣被柳氏吃光光,而參一吃下去,她人就比較好。

蘇勝雪聽到時笑了好久,柳氏分明是故意的,她「病」得這麽嚴重,卓氏身為當家主母,若心疼大參不顧媳婦,會被笑話的。

至於她的肚子,很順利在小年夜卸了貨。

多虧她有註意過相關知識,懷孕後一直做著有利生產的溫和運動,飲食作息都努力符合健康要求,小朋友來得順暢又迅速,隱隱痛了一天,但真正大痛卻沒多久,寶寶咐的一聲就出來,連產婆都驚到,說她接生三十幾年很少看到孩子生這麽快。

因為她真的沒怎麽痛,所以記憶一直很清楚,連外頭的聲音都記得。

兆天府的冬天下雪真的是用倒的,但姜老太跟卓氏都來了,在隔壁房間等著,姜少齊自然也在那邊——這是他們之前討論好的,雖然他在身邊她會比較安心,但想到姜老太跟卓氏還有六姑會覺得他很奇怪,她又安不下心。

他是認為沒關系,不用管她們,但畢竟是一家人,不要讓長輩不舒服,他們的價值觀超過千年差異,這是無法溝通的,既然受到姜家照顧,那退讓一些也是應該的。

入境隨俗嘛,既然大黎朝的男人都覺得女人生產晦氣,如果他真的執意陪她,只怕姜老太跟卓氏看在眼中都不舒服,會讓六姑為難。

她最有印象的是,由於她都不哼哼,姜老太以為情況不妙,把氣出在姜起身上了,說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只顧著鬥鳥,讓人把貓扔入那不孝子的鳥房,咬死那些畜生。

後來是傅嬤嬤覺得一向八風吹不動的姜老太怎麽怒成這樣,趕緊出去稟報自家小小姐還醒著,不哼哼只是因為比較能忍痛。

小寶貝就在她全程靜音中降臨。

傅嬤嬤又一馬當先跑去隔壁,好像唱名似的恭喜大爺,恭喜老太太,二房第一個孩子是男孫。

蘇勝雪在裏頭一面喝著人參湯,一面聽得外頭激動的賞賞賞,一面還悠閑的想著,別只顧著下人,也賞賞我啊……

喝完湯,孩子也已經洗好澡,包好包巾,一邊咂著小嘴一邊繼續睡,蘇勝雪親了一口,「抱出去給大爺瞧瞧,小心別讓孩子著涼。」

產婆笑說:「二奶奶放心,怕熏著小少爺,外頭連銀絲炭都不敢用,放暖石烘屋子呢。」

孩子抱出去後,姜少齊這才趁亂進來,雙眼亮晶晶的在她額頭親了一下,「辛苦你了。」

「知道啦,快點出去,別讓她們發現你進來過。」

男孫很讚,除了姜起心痛那幾只被貓咬死的鳥,幾個長輩都很開心,小娃就養在她自己房裏,她自己餵——

奶娘是她之前就找好的,孩子已經一歲多,樂得不用幹活,只要餵奶就有銀子拿。

她對姜少齊的表現非常滿意,他晚上留宿在與花院的日子更多了,而且會幫忙換尿布,小娃深夜餓哭,餵好後,她倒頭就睡,他醒著給小娃拍打嗝。

不是她在說,她真覺得自己兒子又乖又美又可愛,滿月後,姜老太定下名字,姜學勤,勤哥兒。

有孩子後,蘇勝雪唯一的感覺就是:好想再生一個喔。

寶寶真是太可愛了,就算夢中吐口水泡泡都好可愛,小手手,小腳腳,隨便動一動,她都覺得自己快融化。

她已經很嚴重了,姜少齊更嚴重,他每天早上跟勤哥兒都難舍難分,還會一個人對著小娃說話,嘟嘟囔囔聽不清楚,只有最後一句永遠都是「好不好啊」,勤哥兒根本只會睡覺跟打呵欠,但他一個人就可以抱著小嬰兒講很久的話。

蘇勝雪每次看到都覺得好好笑,最好笑的是他完全沒發現自己這麽好笑,哈哈。

雖然養兒子是件有趣的事情,但也不是一路都這樣有趣,譬如說,卓氏會想來看這「侄孫子」,沒問題,大家心知肚明卓氏跟這孩子什麽關系。至於柳氏這個妯娌,倒是很始終如一的表達她的敵意,身為孩子的伯娘,她應該來看看,送個小荷包表達一下歡迎之意,但她完全裝作不知道,聽說還在養病,蘇勝雪也樂得清靜。

柳氏是個自以為聰明的阿達,講話企圖一眼就看穿,但她卻覺得自己說得很高明,別人都看不出來,跟這種人講話實在太累,她這個孩子的伯娘若來,自己還得招待她呢,浪費心力。

至於餘姨娘倒是來過一次,被守門婆子擋下了——姜少齊替與花院換過守門婆子後,感覺不只安全許多,也清靜多了。

要真什麽人來都稟告的話,她跟六姑會很煩。

餘姨娘大概看柳氏那條路不行,想鉆她這邊了,但她又不是傻子,把這種人弄進與花院,只會鬧得大家雞飛狗跳而已。

至於她托守門婆子遞來的那封信,雖然情摯動人,但蘇勝雪還是看完就扔,都是自己求來的,沒什麽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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