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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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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東方總算又回來了。這是你這幾年來,頭一回跟我撒嬌。」他撫著她的臉頰,嗄聲說道。

「所以,你允了?要救梅非凡了。」她雙眼一亮,眼巴巴地看著他。

「梅非凡的事,我已經讓人處理了。」

「要平安救出她來才算數啊。否則,我既念念不忘梅非凡,又想起你前幾年待我的無情無義,自然又把她的地位捧得更高……」

「看我怎麽治你這張嘴——」夏侯昌將她壓平在矮榻間,輕憐密意地吻著,大掌卻是探上她的肌膚,撫得她又是陣陣哆嗦。

「不行啊……身子還疼著。」東方荷攬著他的頸子,把臉龐埋入他的頸間小聲地說道。

瞧她像是要鉆入他的身體裏般地嬌羞,他心窩都暖了,大掌一用力,牢牢地固住了她的纖腰。

「待會兒幫你瞧瞧。」他對著她耳邊說道。

「不許。」她睜大眼,急忙忙搖頭。

「你身上還有哪處是我沒瞧過的?」

東方荷倒抽一口氣,一手揪著被子遮身、一手去蒙他噙笑的冷唇。可他長眸含著情欲睨看著她、提醒著她,她昨夜幾度被他擺弄到昏了過去。

「就是不許你瞧。」她的手轉去遮他放肆的眼,一見擋不住他,索性拉過被子蒙了自己一頭一臉。「不理你了。」

夏侯昌笑著摟她在胸前哄著,好說歹說才讓她願意再露臉。

「平時在府裏,誰不說東方姑娘識大體,真該叫他們看看你現在任性模樣。」他笑著說。

「那……你回府裏之後……還會再碰其他女人嗎?」她脫口問道。

他撫著她的臉頰,薄唇一揚,歡喜著她的在乎。

「沒必要了,原本她們就只是祛毒的藥。」他說。

「不要說得這麽沒心沒肺。」她譴責地瞪他一眼。

「之前不告訴你這事的原因,就是知道你決計沒法子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替我分散毒性。」夏侯昌握住她的下顎,食指著魔般地撫著她紅嫩的唇。

她想起這些年的揪心,胸口一悶,張唇便狠狠咬住他的手指。待得她咬到氣消了一些,這才板著臉拉下他的手,半氣半撒嬌地說道:「總之都是你的錯。」

夏侯昌凝望著她的杏眸,心裏其實仍無愧疚之意。在他心裏,他與那些女人不就是銀貨兩訖。況且,在這世上,他唯一在乎的人只有她與軒轅嘯,其他人的命,他從未放在心上過。

「放心吧,我碰她們的次數,不會對她們造成太大影響。」他淡淡說道,只是握住她下顎的大掌緊了一緊。「而你也不許再把她們放在心上。」

「我若不把那些事放在心上,你就要擔心我沒把你放在心上了。」東方荷撫著他的發,嘆了口氣後說道:「早該知道你這人有潔癖,會周旋在那麽多女子身邊,鐵定有事。」

他依著她的手勢躺到她的胸前,她沒坐穩身子,身子往後一倒,就這麽滾到短榻之上。他順勢將她壓在榻上,見她及腰的如雲長發飛散在榻間、香肩小露、眉目含情,他看得目不轉睛,粗聲命令道:「我們今晚就成親。」

「可是……」他還有兩名妻子啊。

「你比誰都清楚我那兩名妻子和我有著利益關系,我不可能休妻,但也不會再碰她們了。懂嗎?」他凜著眉,沈聲說。

「總覺得是我害她們守了活寡。」她有些不安地咬了下唇。

「難道要我再去親近她們?」他捏住她的下顎瞪著她。

「你敢!」東方荷圓睜著眼,掙紮著要揮開他的手。

「我有什麽不敢的?」夏侯昌扣住她的雙腕箍在她的頭頂,就愛逗得她又氣又惱又羞。因為這樣的她,旁人是無法得見的。

「對,你什麽都敢!連我都敢送給二皇子!」她想起這事還是有怒,掙紮著想奪回自己的手,一個太用力,兩只手腕都磨紅了,痛得皺起了眉。

夏侯昌松開手,端坐起身,拿過藥膏,在她手腕輕敷上一層。

她想起那時心痛到不顧一切求死的絕望,立刻別開眼,看都不看他一眼。

「若我之後還是要把你獻給二皇子呢?」他問。

「你——」她眼眸一火,揚起玉手就要甩他巴掌。

他攔截了她的手腕,黑眸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

東方荷氣到全身不住顫抖,恨不得狠甩他幾十個巴掌以洩忿。

他怎麽有法子說出那樣的話,卻又用這樣深情的眼神看著她,好似要她相信他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

東方荷的身子一僵,突然間懂了——她懂這男人要她愛他,不顧一切地愛著,即便他會做出毀滅她的行為,他也要她愛著。

因為他要她打從心裏相信他絕對不會傷害她的。

「若我真去了二皇子那裏,他會發生什麽事?」她抓住他的衣袖,定定地看著他。

夏侯昌薄唇一揚,笑了。他撫著她的臉龐,吻著她的唇,輕觸著她的發,恍若不知該如何將她疼入心裏一般。「我就知道你會懂我的。」他說。

「你還沒告訴我,他會如何。」

「他會發現他開始不舉,沒法子碰你。」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若他欺負我呢?你明知道他私下殘暴,府內的人被杖刑至死者也不止一個。」她揪著他胸前的衣,顫聲問道。

他露出一個極冷笑容,薄唇一啟說道:「他若敢動你一根寒毛,他就會被無名刺客殺死。」

東方荷倒抽一口氣,心裏還是不懂。「可是……你不就是要靠他的野心來偷奪王位嗎?」

「我偷盜王位是為了覆仇。二皇子司徒長達最好利用,最易讓他父親偷來的天下兵敗如山倒。但他若不小心死了,那我索性就連太子一塊滅除,讓天下大亂,誰都別想掌權得利。」他冷笑一聲說道。

東方荷的眼眶驀地泛出淚光,知道這表示她在他心裏非常重要。但是,他仍然不會因此而放棄生靈塗炭的念頭啊……她打了個寒顫,眼巴巴地望著他。

「不許你怕我。」夏侯昌瞇起眼,緊圈住她的腰。

「我不怕你,我只是怕這些仇恨。」她捧著他的臉,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我的仇恨與你無關。」

「怎麽可能與我無關,你整個人都是我的。」東方荷雙手緊纏著他,任性地把淚水都揉在他的衣襟前。

他將下顎放在她的頂上,靜靜撫著她及腰的絲緞長發,薄唇噙著笑意地說:「是,整個人都是你的,以後什麽事也不瞞你了。」

「尤其是身子的狀況。」她揪著他衣襟,擡頭要他給一個保證。

「我的身子現在只有一個問題。」他正經地說。

「怎麽了?」她驀然擡頭,柳眉旋即擰緊地追問道:「哪不舒服嗎?和那毒有關系嗎?你把上官大夫也一塊帶來了嗎?」

「你就是我的藥,但你現在舊傷未愈。」他咬著她的唇,露骨的註目讓她又紅了臉。

「就愛鬧人。」她捶了他肩膀一下,努力裝出不在意的樣子。

他望著她泛粉的雙頰,再度低頭吻住她的唇。

「我們再也不分離了。」他說。

「嗯。」她勾住他的頸子,回應著他的吻,可內心卻忍不住地希望著若他能夠放下仇恨,這一切才能算真正的圓滿啊。

之後,便是一連串蜜裏調油的日子。

夏侯昌帶著東方荷抵達他在東羅羅所蓋的私人宅第,宅第中的院落設計與他們在北荻的住所,幾乎完全如出一轍。

兩人在房裏關了數天,飲食都由人送至門口。他因為臟腑全被毒給侵蝕過,食欲向來不好,可這幾日讓她哄著餵著,竟也吃了比平時更多的量。

這一日,午時才過一刻,春日的太陽正暖暖地烘著人。

他與她偎在依著荷塘而建的一處水榭裏,水榭輕紗在風中輕揚。她早囑咐人燒了兩個火爐,因為他的身子受過毒,較一般人容易受寒。

他斜倚在鋪著毛裘的軟墊間,她則偎在他的懷裏,將剝好的葡萄送到他唇邊。

他吃了幾顆後,便轉而銜起她的唇了。

「你別又在這裏亂來……」她的話被他吞下,還是讓他占了便宜。

但她這些日子來也知道該怎麽治他了,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時,她便撓他癢。把他這個向來冷臉的男人撓得眼眸瞇成一條線、笑到一張臉皺得像孩子似地。

「停!都依你意思總成了吧。」夏侯昌笑著說,移坐到離她一步之遠的地方。

東方荷瞅他一眼,裝鎮定地拿起小火爐上熱著的養生茶,給自己和他都倒了一杯。

光天化日下,雖然沒人敢闖入「聽荷院」,可總還是羞啊。昨日被他在這裏放肆了一回,她雖忘情,卻也羞得她一整個晚上都不理他。

無奈不理他的結果就是,他就非得招惹到她回應了他為止。於是,腰酸背疼的人又是她了。

前幾日,他太猖狂,她才初嘗人事又無法抗拒,經常被折騰到沒法子再承受他。這幾日,雖已漸漸習慣了被他融入,但鎮日就這麽滿腦子的春色無邊,簡直不像話啊。

「喝。」東方荷把茶推到他手邊,自個兒則拿起一旁的扇子扇著臉龐,半邊身子趴在荷花形狀的窗框上,望著外頭的荷池。

「怎麽會想在東羅羅蓋了這麽一座宅院?何時蓋的?」她問。

「在替司徒長達興建私人別院時,這裏就同時進行了。至於為何要蓋嗎?你不久後便會知道了。」他啜了兩口茶便不再碰。

「你要和鳳皇他們碰面?」她問,又把茶推回他手邊。

「你果然沒白跟我這些年。」夏侯昌滿意地點頭,這回才把茶一飲而盡。

東方荷當然知道他這麽用心著墨於排場,正是因為那些在他的住處與他碰面之人,若是先被排場給震懾住,他多半就猜得出對方心性,也較容易用一種紆尊降貴的方式,讓對方覺得他願意與他們合作,是一種榮幸。

這人的皇族氣勢,在這種時候當真就表露無遺啊。

「我也要見他們。」東方荷握著他的手掌說道。

「你何時也對這事有興趣了?」他挑眉瞥她一眼。

自從她知道梅非凡是鳳女之後。東方荷在心裏暗忖,卻給了他另一個答案。

「三年前,我曾替羅艷在手腕上紋了梅花刺青,我想看看她如今成為鳳皇之後的模樣。」

「還以為你現在只對梅非凡的生死有興趣。」他的食指壓住她的唇,不待她開口便先說:「我既答應了你,就會讓梅非凡活著。海上密探說,梅非凡現在在海牢裏被單獨關著,我也已經想法子讓海牢船朝軒轅嘯鬼盜船的方向開去了。」

「你要讓軒轅嘯去救梅非凡?」她抓住他的手臂問道。

「是,我會安排梅非凡在最適當的時候被扔出海牢船,在小舟上漂流,而軒轅嘯會救到人的。」

「萬一——梅非凡的小舟在海裏翻了、萬一軒轅嘯不救她的話……」她拉下他的手,擔心地問道。

「夠了,不會有那種問題的,而你該那麽掛心的人應該只有我。」夏侯昌皺著眉,低喝了一聲。

東方荷確實沒問了,因為很怕這個只把她當人的男人,一個惱火便真的差人去翻了梅非凡的小舟。

「醋壇子。」她朝他做了一個吃到酸醋的皺眉表情。

夏侯昌最愛她這種淘氣的樣子,什麽氣也消了,一把就將她拉回懷裏。

「我餓了。」他嗄聲說道。

「你……早上都兩回了還不夠嗎?」東方荷紅著臉,用力地拍著他的手臂。「我也是會累的。」

「娘子,我是說我肚子餓了。」夏侯昌忽而仰頭大笑出聲。

東方荷先是僵住,繼而羞到把臉全埋入雙掌之間,都怪他把她變成了色欲薰心的女人。可耳邊聽著他不歇的笑聲,她心裏一暖,便覺得什麽也不重要了。

「想吃你做的東西,就像以前一樣,好嗎?」他長指挑起她的臉,深眸噙著笑意。

「那你也得幫我,就像以前一樣。」她握起他的手與他十指交扣,拉著他便走出了水榭。

於是,就在「聽荷院」外頭的竈房裏,東方荷命令夏侯昌和著面團好讓她烙餅,她則趁此時間先簡單做了幾道他愛吃的清炒山蔬、梅?font color="red">幽徑、姜蒜炒腐皮和香菇荀湯?br /> 之後,鐵鍋一張張地烙著餅皮,經常是她第二張還沒烙好,他就已經吃完了第一張。

「你好歹也留一些給我啊。」她睜大眼睛說道。

夏侯昌滿嘴的餅,只是笑著挾起一筷子的木耳放到她嘴邊。

她咬著咬著,眼眶卻不爭氣地紅了。她很快地眨幹淚光,脫口說道:「我真希望日子就這麽過下去。」

「快了。」他走到她身邊,拉著她到胸前。「我預計再過三、四個月,北荻便能攻破東羅羅的鐵城。屆時,二皇子聲勢大漲,就可以太子易換了。」

「你會滅了東羅羅嗎?」她一手壓在他的胸前問道。

「東羅羅可以退到朱城之後的東南沿海,那裏至少還有半片國土十個州郡可以管理。」他揚唇一笑,傲然地揚起下顎。「而那半方國土,屆時將會在軒轅嘯的控制之下。」

東方荷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麽算盤,但她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他的財富、他的聰明、他的不懈會讓他實現他的所有計劃。

這男人或許不會是天下公開的王,但他盜取的是實質的王位,他才會是真正掌握天下的人。

東方荷凝視著他意氣風發模樣,見他又把目光看向自己,她只是微笑著,卻不再多說什麽了。畢竟這些事都已經箭在弦上,不會再有所改變了。

她要做的,就是陪伴在他身邊。不論是過去、現在及未來都亦然。又或者,他哪日會看在她的分上,少造些殺業也說不定哪。

「你沒有話想跟我說嗎?」他握住她的下顎,盯住她的眼。

「我現在只希望早日救出梅非凡。」見他冷眉又一擰,她勾住他的脖子。「最最希望的——是你身體健康和我攜手到老。」

「你不用希望,因為這些願望是一定會達成的。」他笑著說。

東方荷的心頭不期然地抽痛了一下,但她沒理會它,只是微笑著將臉貼在他的胸前,低聲地說道:「是啊,一定都會圓滿。」

兩人就這麽依偎著,直到苑外由遠而近地傳來了一陣鈴鐺聲。

鈴鈴鈴……

東方荷在夏侯昌懷裏站直身子,知道是密探快遞消息來了。

密探在夏侯昌面前單膝落地,恭敬地呈上書信說道:「稟報主人,海上密探又傳來消息。」

東方荷一聽是海上傳來的消息,整個眼睛都睜大了,眼巴巴地望著夏侯昌。

「下去領賞吧。」夏侯昌大掌一揮,讓密探退下後,便將書信放到了東方荷手裏。

她飛快地拆開信件,裏頭簡單地交代——梅非凡已被軒轅嘯的鬼盜船給救起,目前於船上擔任船醫,鬼盜船如今正駛回無名島。

「看吧。不是告訴過你,你的願望一定會達成的嗎?」夏侯昌傾身看了一眼書信,笑著對她說道。

東方荷抓著書信,笑著一躍入他的懷裏,當真覺得一切都圓滿啊……

十天之後的夜裏,一輛黑色馬車秘密地從東羅羅皇宮一路開進夏侯昌這座位於皇城東邊,乍看只覺得圍墻寬大卻顯得平凡無奇的宅院面前。

「咱們到了。」

東羅羅國的宰相辛漸扶著鳳皇羅艷下了車,六名皇家禁衛軍則是守護在一旁。

「恭迎聖駕。」兩名等在門前,身著墨藍綢緞的婢女裊裊一叩首,對門前的黑衣護衛一頷首,並為他們推開了大門。

只見數十名身著黑衣的護衛個個石像般地矗在道路兩側,動也不動地看著前方,看得辛漸臉色一陣青白,揮手讓皇家禁衛軍退到了身後。

「夏侯昌為何沒有親自出來迎接?」辛漸低喝了一聲。

「主人剛回到府裏,正在盥洗,請鳳皇與相爺見諒。」

辛漸和羅艷同時回頭,看到了一名身著鵝黃緞衫、長發半綰於身後,模樣清麗、儀態大方的女子正朝他們走來。

「你是……」辛漸認得她,只是喚不出名字。

「東方荷參見鳳皇、相爺。」東方荷笑意燦然卻不失禮地說:「請兩位乘上肩輿。」

辛漸扶著羅艷改搭上一旁等待的肩輿。

要人搭著肩輿,無非就是宅院太大,或者是奇珍異寶過多,怕人站著看到腳酸。可他們兩人住在深宮內院,什麽樣的景色沒見過。

小橋流水、亭臺樓閣,這些東西,皇宮裏還少了嗎?

可夏侯府裏的小橋流水是白玉雕制的橋、流水裏竟開著此時不該有的荷花。亭臺樓閣的柱上都鑲著夜明珠,明珠在熠亮燭光的映照下,將整個夜裏映得白晝似地明亮。更別提領著肩輿的婢女手裏提的宮燈,竟也是用珍珠鑲成的。

「咱們的皇宮,也該這麽奢華的。」羅艷嘻嘻笑著說。

辛漸扯動了下唇角,沒說話,卻是冷了神色。

三年前,確實是夏侯昌主動接觸他和羅艷,提供了軍隊和錢財,他們才有法子取得政權。可這些年,他也給了夏侯昌不少好處。東羅羅國內半數的鹽、酒權利全都給了他一人專營。他因此以為夏侯昌至少會因為他與羅艷如今的身分不同,而在態度上有所不同,沒想到夏侯昌仍是一樣高傲。

肩輿被擡進了一座以金箔貼壁的大廳前,一股異香伴隨著暖意而來。

細細一瞧,這才發現廳內竟以花海鋪地、走道兩側則跪滿了一張張年輕臉龐,個個低頭嬌聲齊喝——

「恭迎聖駕。」

「這——這些人是男是女?」羅艷驚訝地問道,彎身挑起了其中一人的臉孔。

只見男子眉目如畫、唇紅如血,一臉的嬌嬈,便連臉上肌膚都粉似霜雪。

「陛下,小人是男子。」男子嬌羞地說道。

羅艷一笑,揉了他的臉頰兩下。

「請聖駕更衣。」男人沖著她直笑。

「大膽!知道我們什麽身分,竟敢叫我們去更衣!」辛漸面容一沈,甩了他一巴掌。

男子被打倒在地,黑絲衣領敞開露出雪白清瘦的胸膛。

羅艷多看了一眼,朝辛漸搖了搖手。

「更衣就更衣吧。來,扶我進去。」羅艷笑著朝男子伸出手,很明顯地醉翁之意不在酒。

男子急忙起來,又喚來另一名男子,兩人一左一右地扶住了鳳皇。

辛漸抿緊唇,看著羅艷左擁右抱地走進右側的耳房裏。

羅艷這一、兩年來在他的安排下,因為藥物之故,已習慣耽於歡愛,現在應當是又已動情,想必待會兒在耳房內又會是一陣顛鸞倒鳳了。

只是,這羅艷平時雖然事事聽他發落,但他在外人面前卻仍是一個宰相,不能明目張膽地指使羅艷,總得屈膝做小。

始終站在一旁的東方荷看著辛漸陰晴不定的臉色,揮手退下了其他人後,上前輕聲地說:「宰相大人莫怪我們失禮。實在是主人為鳳皇準備的新衫太過珍貴,光是那幾疋天絲就得花上一年時間才能織就,而上頭繡的鳳凰是以純金金線繡成,正適合鳳皇尊貴身分,一定得請鳳皇一試啊。」

「夏侯昌是想顯示他的財富淩駕於鳳皇之上吧。」辛漸冷哼了一聲。

「不如說是我有事相求吧。」

辛漸一驚,驀一回頭,只見臉戴半邊銀制面具、一身黑色錦袍、腰系珠寶大帶的夏侯昌一臉倨傲地朝著他走來。

辛漸仰起下顎,倒也不主動打招呼了。不過就是個商人,難道要他堂堂一國宰相先示弱不成嗎?

東方荷上前陪在夏侯昌的身側,伺候他坐到了主位之上。

辛漸擡頭一看夏侯昌氣宇軒昂,一派王家氣勢,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辛漸大人對這座府第可還滿意?」夏侯昌喝了口她替他倒的茶之後,這才開口問道。

「皇宮也不過如此吧。」辛漸冷哼一聲,一個旋身便也入座了。

「此言差矣,皇宮是鳳皇的皇宮,但這裏卻是你辛漸的皇宮。」夏侯昌握著能透光的蛋瓷小杯,輕描淡寫地說。

「什麽意思?」辛漸坐直身子,不由得屏住了呼息。

夏侯昌看了東方荷一眼。

「這是主人為辛漸大人準備的皇宮,若您有覺得不妥之處,我們隨時替您改進。」東方荷笑著說。

辛漸腦中閃過這座豪華宅第的陳設,想著自己走在這座宅第裏,婢女們提著宮燈領前,凡是與他交會而過的婢女全都屈膝,嬌喚他一聲「大人」的盛況,他興奮得雙頰微紅,直接看向夏侯昌問道:「你要什麽?」

「辛大人果然是聰明人。我是商人,咱們便在商言商吧。」夏侯昌臉上不露半分神色,甚至他所坐的位子燈燭亦燃得較暗,好讓人瞧不清他的表情。「你該知道軒轅嘯吧。」

「當然知道!他不但打劫了我送去給北荻的進貢船,還霸占了整個東南海域。」辛漸一提到這廝,心裏便有氣,驀地一拍桌子。

「辛大人想不想軒轅嘯為你所用?」

「軒轅嘯那種殺人如麻的海盜,能當別人手下嗎?」辛漸不能置信地看著他。

「海盜做得了一時,能做得了一世嗎?你封他一個海侯,把東南海域的管轄權交給他。要他把打劫每艘船的收入交三分之一給你。如此一來,國庫還會匱乏嗎?」夏侯昌很清楚羅艷和辛漸的揮金如土,早已讓國庫空乏,因此才會發不出士兵薪餉、才會加稅加到百姓都棄籍逃亡。

辛漸皺眉沈吟著,對於送上門的財富不是不動心,只是對軒轅嘯的煞名仍有所忌憚。「不成,萬一軒轅嘯起兵叛亂了,我豈不倒大黴。」辛漸不以為然地搖著頭。

東方荷面上仍是淺淺笑意,可心裏卻已經痛罵了辛漸好幾聲。這辛漸開口閉口都是「我」,而不是「東羅羅」,當真以為東羅羅是他的嗎?

「軒轅嘯的海盜不習陸戰,他若起兵叛亂,我自能派私人軍隊助你度過難關。」夏侯昌說道。

「此事急不得,我和鳳皇得好好想想。」辛漸有意刁難,也不怎麽相信夏侯昌能派什麽人讓他度過難關。「倒是我拉攏軒轅嘯對你有什麽好處?」

「如今海上商船被軒轅嘯打劫殆盡,我有意組織一支船隊到海外貿易,若我的船能獨家進出東南海域,所得利益必能百倍千倍……」

兩個男人尚在言談之際,東方荷註意到管家站到了門邊,神色雖無不妥,可遲遲不離去,表示有要事相報。

東方荷移步向前,走出辛漸能看見的範圍外,輕聲問:「怎麽了?」

「海上及北荻國分別送來密函。」管家將密函遞交到東方荷手裏。因為夏侯昌不久前交代過,任何送予他的密函,都能交給東方荷。

東方荷很快看了兩封密函,身子卻驀地震動了一下。

她瞪著密函上的信件,後背整個發寒。猜想自己此時必然臉色蒼白,於是用力地咬了下唇,繼而擡頭對管家交代——

「快請人備妥一切鼠疫所需要的藥材,快船送去無名島。再備好船只、車馬,通知沿路驛站,等到鳳皇一走,主人便要啟程回北荻。廳裏整晚都要供應最好的百年釀,再安排幾名歌妓陪著宰相助興,若鳳皇出來了,便讓歌妓們退到一旁,改由男寵們伺候。」

東方荷吩咐完畢之後,旋即領著一群捧著膳食的婢女走進廳堂。兩個男人已是正事說完,各自喝茶飲酒之際。她笑著上前說道:「辛大人自皇城奔波至此,辛苦了。來人,替辛大人送菜。」

「大人,這道料理是翡翠爭艷。取的是今早才剛冒出的葉菜新芽,加上浸過女兒紅的枸杞子燉煮,您嘗嘗喜不喜歡?」婢女捧著盛在銀盤裏的菜肴,一道道軟聲嬌語地解說道。

辛漸於是在婢女們的陪伴下,歡喜地試了一道又一道的菜,喝了一杯又一杯後勁極強的百年釀。

東方荷則趁著替夏侯昌布菜到銀碟的時候,以只讓他聽見的氣音,輕聲地說道:「管家前來稟告二事:一是軒轅嘯居住的無名島上如今有鼠疫,梅非凡正在幫忙醫治。二是北荻太子妃生了一場急病,不過幾日光景便已病逝。宰相沈素打算安排他最小的女兒成為下任太子妃人選之一。」

她說完後,又順口提了自己方才交代管家之事,看他是否覺得妥當。

夏侯昌聞言,握箸的手掌青筋畢露,但他低頭吃著菜肴,恍若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可惡!沈素這只可惡的老狐貍,分明就想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扶助二皇子,因為有他夏侯昌的利益可得,便插了一腳。可如今一看自己的女兒有機會成為太子妃,也不放棄成為國丈的機會。

而他絕對不會讓沈素這株墻頭草如意,否則日後沈素女兒若真成了太子妃,怎麽可能不狠狠踩他一腳?

況且,這沈素所不知道的是——二皇子登基也好、太子當國君也罷,總之他都要混亂北荻的政權。情勢一旦改變,他只要順著情勢而轉,還是能達到目的。

「讓北荻那邊的密探去找沈素小女兒的把柄,還有把這些年收集的沈素貪汙資料全整理出來。然後,告訴太子身邊那個歌妓‘花靈’,讓她給我一份太子近來最相信的屬下名單。我要找機會跟太子碰面。」夏侯昌低聲對東方荷說道。

東方荷點頭,故作無事地離開大廳,交代完事情又回到了他身邊。

夏侯昌讓她餵了幾口菜肴,依然面無表情地安坐在原地。甚至在歌妓陸續進門時,他仍斜倚在榻邊,一同觀看著歌妓的演出。直到歌妓與半醉的辛漸開始嬉鬧之際,他才以不破壞辛漸興致為由起身離開。

只有陪伴在夏侯昌身邊的東方荷知道他此時情緒有多激烈,因為他一出廳堂,便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而他的手掌——

冷若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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