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恒面對端親王這副表情，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只是自己低頭看著手上的一封奏折。

端親王見自己演的蕭恒一點都不買賬，也幹脆不演了，身體依靠在了身後的椅子上，面上又浮起了來時的笑容，語氣輕挑的開口道：“皇上，你可不能夠這般過河拆橋，你現在和蓁蓁過得逍遙自在，可也得想想臣弟如今淒淒慘慘孤家寡人一個吧！”

“朕怎麽聽說，你那幾個狐朋狗友給你送了一對雙胞胎姐妹花，你這幾日只怕也是溫柔鄉中躺著吧！”

蕭恒毫不留情揭穿了蕭恒的把戲，還孤家寡人，朕論起來，端親王府裏的那群姬妾比他後宮中的嬪妃數量還多。

端親王被揭穿，但是面上也是一點都不尷尬，還笑嘻嘻開口道：“瞧皇兄說的，若是皇兄願意將蓁蓁讓與臣弟，臣弟拿整個王府的女人來換都情願，如今既然得不到自己喜歡的，就只能夠多找一些求個心理安慰……哎呀！”

端親王的話還沒說完，蕭恒手中的那本奏折已經朝著端親王的額頭招呼了過去。

當然，蕭恒手上還是極有分寸的，雖然奏折是朝著端親王飛過去，也只是擦過端親王的額角，微微撞紅了而已，並沒有破皮。但是這番突然襲擊，卻是讓端親王嚇得夠嗆。

他捂著額頭，目光又開始變得哀怨了起來，只瞅著蕭恒氣惱道：“皇兄你這是做什麽呢！”

蕭恒又撿起了手邊的一本奏折，但目光卻並沒有看向那本奏折，只是拿著，然後沖著端親王威脅道：“往日裏你胡謅謅的也就算了，但如今蓁蓁是你的嫂子，再拿她出來開玩笑，朕決不饒你！”

“皇兄，你這是重色輕弟！”

端親王沒好氣的控訴了一句，顯然有些不以為然，“瞧皇兄說的這般嚴重，以往我與蓁蓁也向來玩笑慣了，蓁蓁才不會責怪臣弟呢！”

“朕說的，你聽著，若讓朕發現，你就自個兒想想下場吧！”

蕭恒也沒有與端親王過多的解釋，而且也的確是這般，以前他與楊蓁蓁之間事情還未成的時候，端親王喜歡開玩笑，而楊蓁蓁也沒有惱，他自然管不了那麽多。可如今楊蓁蓁都是他的女人了，再拿來讓端親王開玩笑就不合適了。

更何況雖然蓁蓁沒有說，可分明心中還是對端親王有些愧疚的，若是端親王嘴上還沒個把門，這不是讓楊蓁蓁越發的心存芥蒂了。如今他這路已經走得更難了，再讓端親王來添個亂，那他得到何時，才能夠真正得到楊蓁蓁。

端親王瞧著蕭恒的樣子，自然看得出他並不是在與他開玩笑，自然也是不敢再多言。

不過想到了今日進宮的目的，他可不是來招蕭恒責罵的，他忍不住擡頭看著蕭恒，小心翼翼開口問道：“皇兄，那個……那臣弟能去見一下蓁蓁……哦不，是小嫂子嗎？”

端親王往日裏進宮來找楊蓁蓁，向來都是自己大大咧咧直接去了太子的寢宮亦或者是楊蓁蓁的房間。

可今時不同往日，端親王倒也註意避諱與分寸，所以特地到禦書房裏饒了一圈，至少得過了明路再去找人。

蕭恒聞言，擡起了頭，目光淡淡的看了一會兒端親王。

只把端親王看的心中惴惴不安，可是想著自己這情場失意已經夠可憐了，總不能和人連朋友都做不成吧！

端親王又是下意識挺了挺胸膛，做出一副堅決不屈服的樣子。

蕭恒皺著眉頭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看得出若是自己不答應，指不定端親王會想出什麽鬼主意來，或是湊在這邊磨著他。

蕭恒倒是真沒有阻止的意思，不過想著楊蓁蓁與曾經這般猛烈追求過她的端親王獨處，若是心中沒有一點膈應，那也是假的。

他心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沖著端親王仿佛是施恩一般吩咐道：“行了，去吧！”

“多謝皇兄！”

端親王面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朝著蕭恒行了一禮，轉身便要離開的時候，突然蕭恒又是開口叫住了他。

端親王面上的笑容頓時褪去：“皇兄，一言九鼎啊！”

蕭恒深吸了一口氣，原本只是想叮囑幾句，可是看著端親王這副欠扁的模樣，還真是有些不想讓楊蓁蓁與他見面了。

蕭恒陰沈著一張臉，沖著他沈聲開口道：“在胡咧咧，朕就讓人把你趕出宮去！待會兒去見蓁蓁的時候，說話註意點分寸……還有不許久待，待會兒若是朕過來了，你還賴著，莫怪朕不客氣！”

端親王聽著蕭恒這一串的吩咐，強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沖著蕭恒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晃蕩晃蕩走出了禦書房。

自此次進宮後，端親王再也沒有出現在楊蓁蓁的面前過，楊蓁蓁若說心中沒有感覺，那肯定是假的，可她也知曉，有些情況下，做不成夫妻，還想做朋友是極難的。

尤其端親王的身份又有幾分尷尬。

楊蓁蓁其實也已經做好了與端親王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的準備，可是卻沒有想到，端親王竟然會突然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楊蓁蓁在看到端親王的那一瞬間，眼中又驚又喜。

而端親王在看到楊蓁蓁的時候，原本心中還是有些別扭的，但二人目光對視，端親王看懂了楊蓁蓁的情緒，突然又覺得，自己的那點小糾結，仿佛有些不必要了。

他面上笑容燦爛，沒有一絲陰霾走進了屋內，在看到楊蓁蓁怔楞看著端親王的時候，端親王面上還露出了一絲打趣的笑容，仿佛之前那些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仿佛還是在之前端親王追求楊蓁蓁之時的態度一般。

“怎麽，是不是太久沒見到本王，所以想念本王了！”

“噗嗤”一聲，楊蓁蓁被端親王的話說的逗樂了。

她看著端親王，怔怔看了一下，卻沒有說什麽。

端親王倒是自己十分主動的拉了一條椅子，坐在了床邊，然後態度十分自然的招呼站在一側的小環，開口笑道：“小環丫頭，還不快給本王倒杯熱茶，方才本王在皇兄那邊的時候，皇兄忒的小氣，竟然連杯茶都不給本王喝！”

小環聽得有些好笑，捂嘴笑了，不過她並沒有立刻依著端親王的吩咐走出去，畢竟如今屋裏伺候的宮人都退了出去，只有她和楊蓁蓁呆在屋裏伺候著太子，如果她走了，就只剩下楊蓁蓁一人，以前倒也罷了，如今楊蓁蓁與皇上都那般，就必須得避嫌了。所以她下意識看向了楊蓁蓁。

楊蓁蓁笑著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是開口道：“你去給王爺泡一杯熱茶過來！”

小環這才依言走了出去。

端親王在邊上聽著楊蓁蓁的吩咐，等到小環退出去後，還笑著說了一句：“以前本王過來的時候，也頂多得個倒一杯茶的待遇，如今竟然還能單獨泡一杯了，蓁蓁你怎麽對本王客氣起來了！”

楊蓁蓁輕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端親王心中輕嘆了一口氣，看著楊蓁蓁，其實若說心中真的沒有一點介懷，那絕對是假的。

尤其是楊蓁蓁拒絕了他，還跟他的皇兄在一起，可是想到之前的那些事情，他又忍不住開始有些憐惜。

他沈默了一下，最終還是將心底裏的那一句話問了出來：“蓁蓁，皇兄待你可好？”

楊蓁蓁擡起頭，目光覆雜的看著端親王，面上卻是輕笑了起來，點了點頭：“皇上待奴婢極好。”

“那便好。”

端親王可能也意識到自己說的這個話題，似乎是有些沈重，連忙又說了一些輕快的話來緩和氣氛，“本王那皇兄，成日裏都是端著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也不知道在你這個心愛的人面前，是不是這樣？”

楊蓁蓁聞言，又是輕笑了一聲，看著端親王溫聲道：“王爺說這話，若是讓皇上知道，可小心皇上教訓你。”

“不怕，這裏就你跟我……哦，還有這個不會說話的小家夥！”

端親王笑著點了點趴在床上正睜大眼睛看著他的太子，笑瞇瞇道：“這小家夥說不了話，自然不會告狀，蓁蓁你一定不會舍得本王受教訓吧，皇兄不會知道的。”

端親王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是註意到了正觀察著她的太子，忍不住笑著伸手捏了捏太子的小肥手，開口道：“這小家夥怎麽瞧著大了一些，前幾日抓周的時候，還不覺得……瞧瞧這小家夥，本王這才多久沒來，怎麽看本王的樣子，就跟看個陌生人似得。”

端親王說著，又要去摸太子的小臉，卻是被楊蓁蓁伸手阻止了。

她護著太子溫聲道：“王爺你別鬧殿下，方才殿下沒睡好，現在還困著，奴婢正哄他睡呢！”

端親王聞言，倒是訕訕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不過他聽著楊蓁蓁這熟悉的語氣，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

楊蓁蓁能夠這般與他說話，說明也是自己想通了。

其實這樣挺好的，他原本其實很怕尷尬，也怕楊蓁蓁會對他有愧疚或是躲避的情緒。不過結果比他所想的要好很多。

端親王原本是在猶豫該不該將自己剛剛知道的那件事情與楊蓁蓁說了，但現在，他想了想還是輕聲開口道：“蓁蓁，李家人……已經處置了。”

楊蓁蓁擡起頭看向了端親王，沒有說話，她面上神色也很淡。

端親王有些琢磨不透，但還是慢慢開口道：“李家人，多數都是不知情，所以皇兄罷免了李德的官職，讓他們一家返回原籍去了。你那個丫鬟紅兒和李家那位老人，在獄中便自盡了。李堅罪責輕一些，但張琴懷著身孕，所以被判流放到苦寒之地，不過寒冬臘月上路，只怕兇多吉少。”

端親王說的雲清風淡，但楊蓁蓁卻知道，這個結局，其實是最好的一個結局。

對於李家其他人來說，可能唯一能夠得意的，就是家裏出了李德這麽一個當官的，李德沒了官位，李家要重新回到貧苦的家中去，這對他們來說已經是生不如死。

紅兒與李老夫人，楊蓁蓁說恨，或許沒有那麽多的恨，她們自己走了，也好。

而李堅張琴……其實楊蓁蓁真的不是很在意他們究竟會有什麽樣的下場，畢竟他們死一千遍一萬遍，都已經換不回妞妞。

端親王看著楊蓁蓁沈默未語，想了想，又輕聲開口道：“蓁蓁，那一日你去刑部大牢的時候，張琴是不是與你說過什麽……”

端親王的話還未落下，楊蓁蓁便擡起頭有些吃驚的看著她。

不需要楊蓁蓁再說什麽，這副神情，端親王便什麽都知道了。

他輕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開口道：“我就知道，不然依著你的性子，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就與皇兄好上了，便是你真的喜歡皇兄，你也不可能走出這一步。”

“其實本王知道的也並不真切，那張琴在刑部大牢裏時發起高熱，燒得厲害時說起了迷糊話，王府裏守在牢裏的人回來和本王說了，本王便想著進宮來問你，害死妞妞的人，背後真的還有他人？”

端親王說著，也不覺微微皺起了眉頭。

楊蓁蓁眼眶泛紅，點了點頭。

“是誰？”

端親王開口追問道，他也是沒有想到，那張琴竟然嘴巴如此硬，在牢中如此拷問過，竟然還藏著話。

“……”

聽著端親王的問話，楊蓁蓁卻是沒有開口回答，因為她自己也是不敢確定。

端親王見她不說話，卻是有些急了，以為她是不想再麻煩他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緩聲開口道：“蓁蓁，都到了這般，你對本王有什麽好隱瞞的。你跟皇兄進宮，難不成那人，是在宮裏？”

端親王到底不傻，雖然楊蓁蓁沒說，可他還是依著自己所知道的，隱隱猜出了七八分。

楊蓁蓁聞言，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是，但奴婢也不知道是誰，甚至連張琴都不知道那人是誰，只知道對方身份很高。”

“是不是張琴還瞞著沒說，本王這便讓人再去審問……”

端親王是說做就做的性子，這邊說著，便要站起來沖出去。

楊蓁蓁連忙伸手拉住了端親王，輕聲開口道：“王爺，不必了，她估計是真的不知道。”

她頓了頓，又是道：“其實那人身份貴重的話，也肯定不會是自己出面去做，也不可能讓我們追查到，不過……我現在隱隱有猜測到那人是誰了。”

“是誰？”

端親王被楊蓁蓁這些話說得急的不行，聞言也是迫不及待的追問了起來。

楊蓁蓁猶豫了一下，其實這個時候，她的心中還是有一些遲疑的，她總覺得，雖然楊淑嬪與她結了仇，而她出宮的時候，妞妞的消息也的確都是從她的嘴裏傳出來的，最重要的是，在禦花園中她還說出了這麽一番威脅她的話來。

可就是因為楊淑嬪對她的惡意表現的太明顯，也太過直白，她又有些懷疑楊淑嬪到底是不是真的做了這件事情。

畢竟能夠想到害死妞妞趕她出宮這條毒計之人，心思不該像楊淑嬪這般淺顯。

可是除了楊淑嬪，楊蓁蓁實在是想不到其他人了。

從動機到每一階段事情的發展，楊淑嬪都少不了嫌疑，也是最有可能的人。

楊蓁蓁沈默的想著，沒有立刻說話，倒是端親王見她這般，忍不住有些急了。、他急切的催促道：“蓁蓁，你快說，你是想急死本王呢！”

“是楊淑嬪……”

楊蓁蓁猶豫著說出，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奴婢也不是很確定，可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楊淑嬪最有可能！”

楊蓁蓁後邊一句話，完全被端親王給忽略了，其實在楊蓁蓁說出楊淑嬪這個人的時候，他就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沒錯，若是楊淑嬪做的，那真是毫無疑問了。

先時楊蓁蓁與楊淑嬪交惡，楊淑嬪還曾經想利用金夫人來害楊蓁蓁，當然最重要的是，在妞妞的事情發生後沒過多久，甚至是連他皇兄都不知道的時候，楊淑嬪便已經知道了，還拉著太後到皇兄面前想要趕楊蓁蓁出宮……

這麽一想，這人若不是楊淑嬪，那也實在是想不出第二個比她還要有嫌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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