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大多數人來說，從封印中現身的只有焚盡一切的白光。若不是溫徹斯特兄弟提前說過天使無法被逼視，此時此刻可能會許多人失去雙目。

但在靈魂力量足夠強大的超英和幾個天使眼裏，路西法確實存在實體，只是他光芒太盛，才掩蓋住了身軀與羽翼。只有菲比和加百列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臉龐，撒旦的眼神掠過在場諸人，移動到他們身上，那臉龐便由不屑被悲傷覆蓋了。

晨星。

他真美麗。

那悲傷絲毫無損他的美麗，反使任何見過他的人都留下熱淚。

菲比深吸一口氣，就像恢覆記憶後第一次張開雙翼一樣，第一次從掌心凝聚出自己的大天使之刃。加百列同樣取出了千百個伯度來未曾用過一次的武器，平常充滿嬉笑的臉上只剩下一片肅然。

基地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可怖響動，伴隨著硫磺味，黑煙滿天，被惡魔控制住的皮囊悍不畏死地朝基地內湧來，迎接屬於他們的“救世主”。

“上帝保佑。”斯科特下意識地說。

路西法投去意味不明的眼神。“上帝可沒法保佑你們。”他轉向自己的兄弟姐妹。“也許是該說聲許久不見了的，加百列，拉結爾，安娜，還有......卡西迪奧，可憐的小東西，仍然對爸爸抱著急切的幻想。”

卡西握緊了天使之刃。

天使的聲音在眾人耳中是令人難以忍受的尖銳摩擦聲，四下的玻璃像被子彈擊中一樣碎裂，到後來連地面都出現了裂痕。盡管不知道路西法說了什麽，但從四個天使的表情來看那絕對不是什麽好話，在和惡魔戰鬥的人群中忽然冒出來回擊的聲音。

“你就是因為嫉妒爸爸喜歡上了家裏的新孩子才墮天的路西法？”果不其然，開口的人是迪恩。他看不到撒旦具體的位置，也不知道撒旦對他的話有什麽反應，但骨子裏流淌的獵人的血讓他不假思索地出言挑釁。

卡西迪奧不著痕跡地往他的方向走了幾步。

或者說，他自以為不著痕跡地走了幾步。

但路西法並沒有被激怒，他只是嘖了一聲，說道：“米迦勒的皮囊，還有我的皮囊，我猜你們這會兒是不會給我機會讓我和山姆好好談話的了。”他環顧四周，出人意料地，大天使振翅，直接躍上天際。

幾道銀白色的身影立刻跟著他離開，攻入基地的惡魔，陡然出現的天使軍團和早有準備的超級英雄們形成三股勢力，在不大不小的空間裏遙遙對立。

像計劃好的那樣，安排在全世界各處的抑制器準時啟動，如同瓦坎達的藍色防護罩似的，抑制器彼此相連，向天空展開一張金色光幕，向大地沈下一層赤色液面，把天堂和地獄的力量局限在人間。

淩空而立的路西法幾乎是立刻向下一沈，他飛快地調整過來，臉色卻是難看得不能再難看了。

“我早知道，”他咬牙切齒道，“我早知道你對人類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還有你，加百列，碰到事情就只會躲，這一回竟然也敢站出來幫著低賤的人類行事了嗎？這種抑制，你們可曾想過它會給更榮耀的種族帶來什麽災禍？”

“要是‘低賤’的種族能給‘榮耀’的種族帶來災禍，那麽他們也就不是什麽低賤的種族了。”安娜冷聲說。加百列原想開口，但安娜說出了他所有要說的話，於是大天使只將刀刃平舉，意圖非常明白。

他不想動手，但如有必要，他不得不動手。

“我......我不想殺你，”菲比在空中停滯，微風拂過她的羽翼，發出輕輕的嗡鳴，“但我也不能讓你毀掉這個世界。停止吧，停止這場戰爭，如果你想找到父親，當面質問他為什麽這樣作為，我願意和你一起尋找。”

有那麽一瞬間，撒旦從對方身上退卻，只留下路西法，只留下晨星。

“你仍然像從前一樣軟弱。”他譏諷道，但那譏諷的語氣太柔和，幾乎是親昵的，“軟弱無能，偏偏喜歡多管閑事。似乎那丁點為數不多的勇氣全都花在人類身上了，我還記得你和我說你做過最勇敢的一件事就是——”

“把天上所有精妙的術法都傳到了人間。”菲比微笑。

正是因此，在聖經故事的傳說中，大天使拉結爾最後才會受到處罰，消亡在天地間。但沒有人料想到這個故事一開始就是錯誤的，是上帝感覺到了路西法對拉結爾的影響，恐他把拉結爾也帶上憎恨人類的道路，是上帝試圖避免一個孩子殺死另一個孩子的悲劇，才把其中一個遣到人間，傳授給人類技藝。

但那時的大天使並不知道上帝的意旨，仍然被人類打動，傳下天使拉結爾之書，自以為在劫難逃。她背負著也許會被父親懲罰，被兄長厭棄，被天堂驅逐的命運，選擇把星星之火傳達到人間。

“你為父親沒有懲罰你而感到快樂，我卻知道這就是他原本的打算。”路西法對此嗤之以鼻，“明明心裏涼薄得要死，慣會裝模作樣，把你們都騙的暈頭轉向。人人都說我單單因為嫉妒，只不過是我看透了他的本性而已。他利用我為他對付自己的敵人，當對方被封印後，就開始懲處因此而受到黑暗力量侵蝕的我......”

“夠了！”加百列斷然開口，“他們不需要知道這些。”

“哦，對了，我的弟弟，你難道不也在那場戰鬥中受傷了嗎？”路西法神色淡淡，“難道父親有對你說過半個謝字，還是放任你痛苦了許多年，才養好自己的傷勢呢？”

加百列閉了閉眼。

地面上的戰爭接近尾聲，天使已經大幅度地撤退了，惡魔所剩無幾，超英正在整理戰場，溫徹斯特兄弟幫忙一起救助還存活著的皮囊。他們下手時都非常小心，即使如此，仍然有一部分被附身的人類死去了。

菲比知道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看著我，路西，”她說，“用你的榮光感受我，父親並沒有奪走你的榮光。”

加百列仿佛意識到了什麽。

“他......他是愛我們的。”菲比猶豫再三，還是為天父辯護道，“只是他實在不擅長表達，我能感覺到他的愛，每當我尋求庇護和幫助時，他都在那裏，都做好準備要幫助我們。”

兩個兄長和一個妹妹都以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只有卡西迪奧露出了與有榮焉的表情。

菲比想到以前自己失憶時成天對著卡西迪奧諷刺上帝在關鍵時候撒手離家出走，這會兒自己卻為他辯護的行徑，自己也是覺得牙疼。

但她牙疼，幾個兄弟姐妹無疑比她更牙疼。

這用榮光傳遞情感的蹩腳戰術卻起效了，劍拔弩張的氛圍為之一緩。

“那是因為你能在任何東西身上感覺到愛。”許久，路西法長嘆一聲，“這世界上就沒一樣東西是你討厭的。”

菲比：......香菜算嗎？

作者有話要說：路大是真的溫柔，他勸說皮囊的時候那叫一個溫柔_(:з」∠)_然後看到後面黑暗出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他真是個父控啊父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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