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灰色……

沈青沈思良久，忽得瞪大了雙眼，她楞楞的看著這灰色空間，終於想起來這是什麽了。

混沌！

這是混沌！這便是她出生時匆匆所見的模樣。

洗心河確實是在黃泉的上游，但是她剛才忽略了一點，這裏是三界破碎後的空間，洗心河的下游卻不見得就是黃泉。

沈青下意識的踏出一步，然後又突然頓住，她看向腳邊，剛才擺渡船擱淺的地方空蕩蕩的。

擺渡船消失了。

擺渡船是屬於冥界之物，脫離了冥界自然就會消失，這說明她已經脫離了剛才的那片空間。

可是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混沌分清濁成天地，後來神隱滅世，三界破碎，能量爆/炸融合後又再次形成混沌也不是不可能……

沈青想到這裏，眼裏閃過一抹亮光，這裏應該不是另一處空間，而是三千碎片空間之外。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空間能承受混沌的能量。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那是不是說明姻緣碑所在的空間就在這混沌出去的某一處？

沈青心頭微動。

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容易許多。她曾在姻緣碑上拓印了靈魂印記，生了因果，要找姻緣碑，只要呼喚拓印在那上面的靈魂印記就行了。

沈青沒有猶豫，立馬凝神感應著靈魂的上因果羈絆。

許久之後，沈青皺緊眉頭，緩緩睜開眼睛。

居然沒有。

一點靈魂印記的影子都沒找到。

不僅如此，混沌中的能量太過駁雜，就連她和饕餮一起撕開的空間裂縫的聯系也斷了。

難道她要被困在這裏不成？

沈青不信邪的四處亂撞，不要命的消耗著靈氣。

時間和空間在這裏都失去了意義，時間一點點流逝，她已經記不清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

忽然，沈青頓住了身形，擡頭朝某一處望去。她剛才好像聽到一聲呼喚。

喊著她的名字，很熟悉。

是……是齊晏……

這聲音就像她百尋不得的因果線，沈青一下找到了方向，她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化出獸形，展翅朝那個地方沖去。

就算是幻聽，她也要試一試。在這個地方待久了，真的要發瘋的。

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很快，當初在擺渡船撞上那片灰霧的凝滯感再次出現了，似乎是要阻止她出去。

沈青咬牙，縮小了身形，靈力暴漲，閉眼猛沖。

“哢嚓！”一聲輕響，額頭上好像有什麽斷了，沈青疼得腦袋發懵，下一秒，身體一輕，沈青還沒來得及適應突然變換的力量，便撞到了一片溫熱上。

“唉喲，我的本體！”耳邊傳來一道誇張的驚叫。沈青睜開眼，便看到一個白頭發老頭捂著屁股在她面前蹦來跳去。

“姻緣碑？”沈青啞著聲音。

“可不就是我，哎喲我的祖宗餵，你就不能輕點嗎？你看看，我都讓你撞破了一個角。”

沈青困難的轉過腦袋順著老頭所指的地方看去，瑩白如玉的姻緣碑左下角的位置果然缺了一個洞，露出裏面五彩的熒光。

“這是我弄的？”沈青問。

“可不就是，你也不等等，我都想辦法喚你過來了，正準備幫你打開空間壁壘你就自己一頭撞過來了，這性子怎麽一點沒變呢……咦，你的角呢……”

老頭正說著，擡頭一眼看到沈青缺了一個角的貔貅，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貔貅變成獨角獸了。”

沈青惱怒的瞪著眼，原來剛才那聲輕響是頭上的角被撞斷了一根。

龍角是貔貅威嚴和實力的象征，如今缺了一根，沈青也有些羞憤，忍不住縮了縮腦袋。

“沒事，應該還能再長出來吧。”一雙手輕柔的撫上了她的斷角。

沈青渾身一震，猛然擡起了腦袋。

腦門上，剩下的那根龍角顫了顫。

“……齊晏。”

“是我。”齊晏扯了扯嘴角，手掌順勢揉了揉饕餮腦袋上的小卷毛。

好軟。

因為從小被小動物包抄的陰影，齊晏其實並不是特別喜歡這些帶毛的小動物，就算家裏的德牧也很少有親昵的接觸。

不過他懷裏的可是沈青，小貔貅沈青。

……毛茸茸的，手感真好。

“你怎麽會在這裏？”沈青心頭震驚，根本沒註意到齊晏略顯親昵的動作。

齊晏：“我不在這裏，剛才是誰在叫你？”

沈青楞了楞：“我以為……”睜開眼看到姻緣碑的時候，她下意識的以為剛才那聲音是姻緣碑使的計策呢。姻緣碑上有她的靈魂印記，以姻緣碑的能力，借這因果力量使個小法術太簡單了。

“你以為是我啊？我到是想，可我沒那本事啊。”白發老頭像是猜到了沈青的想法，撇了撇嘴道：“你也不想想你可是貔貅，混沌裏結出來的神獸，論輩分比我還大好幾輪呢，我這小小的姻緣碑怎麽印得上你的靈魂印記？你上次拍出靈魂印記就跑了，也不看看結果，我差點被你靈魂印記的能量消成沙堆，不要以為我是石頭就不知道疼，每次遇到你都沒好事……”

沈青眨眨眼，又眨眨眼。

好一會兒才消化掉姻緣碑所說的話。

所以說……上一次她根本就沒有在姻緣碑上印下靈魂印記，難怪剛才在混沌中她怎麽找也找不到和姻緣碑的因果。

可如果是這樣，那她和齊晏結的姻緣……

“我說你也別瞎折騰了，你可是貔貅，誰還敢強行管你的姻緣。”白發老頭嘟囔道，“好在雖然你的靈魂印記沒有拓印成功，但是他的成功了。而且你當初抽了一絲氣運撚在他的氣運上，成了因果羈絆，我見你在混沌裏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撞來撞去，便喚了他來，否則你還不知道要在混沌裏呆多久。”

老頭瞥了一眼窩在齊晏身上像只小奶狗一樣的貔貅神獸，感覺實在沒眼看：“我說你能不能先起來，看看你這樣哪有一點神獸的樣子？”

沈青這才覺得有點不對，她低下頭，這才看清原來自己正攤著四肢趴在對方的大腿上。

實在是剛才被撞懵了，又在混沌裏呆了太久，五感都有些遲鈍，居然一直沒註意到自己是我在齊晏的身上。

有點尷尬了。

沈青剛想動，身上橫過來一只手臂將她抱了起來，還順了順她頭上的卷毛。

好舒服。

沈青收起小翅膀，卷著尾巴，舒服的不想動了。

姻緣碑：……

算了，反正他是姻緣碑，秀恩愛的還見得少了？也不差這一對。

就是好幾百年沒吃過狗糧突然有點不適應。

沈青窩在齊晏身上，神識卻在四處探查。不得不說白澤的推論非常正確，姻緣碑是神界之物，平時又鬼精鬼精的，三界崩塌後選的這塊空間還真是不錯。

靈氣濃郁，山川秀美，經過這麽幾百年的休養，她隱約還感應到幾處妖力湧動，應該是要化形了。這個地方非常適合妖族那些小崽子們繁衍生息，她算是找對地方了。

只是沒想到她困在混沌裏的生機會是齊晏……

沈青搖了搖尾巴。

當初因為抽出氣運受了重傷，現在又因為這縷氣運獲得了生機。

舍與得，這大概才是真正的因果羈絆吧。

……

齊晏抱著兩半從中間對開的原石近了沈青的臥室，他的視線先是落在窗邊的嶄新的狗窩裏，見裏面空無一物，這才朝陽臺看去。

穿著睡裙的少女正窩在陽臺的藤椅上曬月亮。

齊晏抱著玉石走過去，目光在少女露著一根龍角的額頭上掃過，有些不讚同的擰了擰眉：“怎麽變回來了？白澤說你恢覆原型傷會好得快一些。”

“慢一點也沒什麽不好。”沈青臉上有些澀然。

犄角斷了這種事實在是有損顏面，神話傳說中貔貅都是威猛霸氣的獸身模樣，她下意識的不想在眾妖面前露出原型。

但因為犄角受傷的原因，哪怕化成人形，也始終有一只角收不回去，沈青心頭自我安慰，反正是化形後的樣子，有點缺陷也沒什麽，現在不是流行cospy嗎？

對於沈青的固執，齊晏也沒說什麽，他走近幾步將手中的原石放在了沈青的手上。

拋開恢覆靈力不說，他覺得露著一邊犄角，固執得小臉紅撲撲的沈青還挺可愛的。

沈青早在齊晏抱著原石走進來的時候就註意到他了，確切的說是註意到他手中的原石。

上好的玻璃種，水頭和質地都很不錯，就這麽被對半剖開簡直是暴殄天物。不過對只想吸收靈力的沈青來說，怎麽切都一樣，只要是新鮮開瓢的都一樣。

這靈氣足得連空氣都是甜的，就是想到這原石的價格她有些肉疼。

“這要很多錢吧？”沈青抽了抽鼻子，一邊心疼白花花的銀子，一邊又認不得香噴噴的靈氣。

她真應該在姻緣碑所在的那個空間多呆一些時日將傷養一養的，當時害怕耽誤了時間匆匆回來，沒想到空間和空間的時間流速根本不一樣，她在裏面呆了那麽久，人間界也不過才過了短短一個小時。

真是太傷錢了。

說到錢，沈青想到了她的小金庫。

“等回去，我就把小籃子給你。”沈青認真道。

“小籃子？”齊晏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被沈青寶貝的不行，走哪都帶著的竹籃。

“嗯，都是給你攢的……零花錢。”那些積蓄本來就是為了給愛侶攢的，經歷了之前的尋找姻緣碑事，齊晏是她的愛侶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了。

沈青又不是真的人類，她是神獸貔貅，一個象征千軍萬馬，鎮煞驅邪神魔畏懼的神獸。

既然已經找到了愛侶，自然沒有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的道理。

就是……這個零花錢實在是有點少。

沈青：“雖然現在信仰微末，能力不及以前萬分之一，不過你放心，我以後還會掙很多的。”

齊晏看著沈青一臉認真的模樣，沒忍住，開懷的揚起了嘴角。

他伸手揉了揉沈青卷曲的頭發，點頭：“好，我也會努力掙錢，那我們一起努力。”

沈青鄭重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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