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在這一刻，小火與遠在陰風谷的本尊心神相連，都生出了某些非常不好的沖動？

這無瑕聖子打得一手好算盤。

先有入畫聖女，現在又打到她身上了。

看他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恐怕是料定小火不會拒絕了？

也是，比起他們分頭尋找線索，還要相互防備，時刻保持警惕，先放下固有成見以及將來的利益，尋求短暫的合作，無疑於是明智之舉。

然而小火是一般人嗎？

她是一個分身啊！

她的本尊還困在陰風谷，短時間內根本別想出來，而她作為一個分身，在哪兒不是一樣過？

所以無瑕聖子他們著急出去，而她就沒有這樣的後顧之憂。

這也是促使她答應信的原因之一。

說什麽這裏的人已經接納了她？

真以為蕓這些人都是傻子呢？口花花幾句就能相信她？

換位思考，知道他們修者與外界聯系的通道有多重要嗎？

他們是想著離開這片世界，信他們考慮的卻是防止別人通過那條通道攻陷這片神奇的世界。

二者立場不同，利益不同，又如何能達成共識？

逗我呢？

所以無瑕聖子所言她是不信的，“呵呵”兩聲盡在其中。

無瑕聖子雖然不知其意，但結合語氣神態，也知曉小火的態度了。

小火不待他再開口，直接道：“聖子不必多言，我雖無知，好歹活了些歲數，你若不能拿出些誠意出來，那這交談就沒必要進行下去了。”

無瑕聖子隱匿在陰影中，只下方篝火映襯，能看出些許冷凝。

小火也不理他。

就見下方正進行熱烈時，幾乎所有的城民都參與了進來，他們圍在篝火旁，似歌所舞，又像是某種祭祀儀式，向著某個神靈祈禱和祝福，非常具有感染力和。

如果不去考慮這片空間的特殊，以及這些原著民與外界無雙聖主之間的關系，僅是這一刻的感受，無疑是祥和而又吉慶的。

萬物有靈。

有區別於本尊曾經見識過的信仰之力，小火覺得就在這座城池上空，隨著晚宴進入最高潮，夜空中也似盤旋著一股特殊的能量。

小火努力想要識別，卻又遍尋不著。

虛無飄渺，又了無痕跡，明明神秘到引人探尋，偏偏又不得其門而入……

“在想什麽？”

小火回過神，就見信正站在她另一邊，正學著小火的樣子坐下。而無瑕聖子早在她觀察夜空之前就離開了。

“祭祝結束了？”小火是刻意避開的，無關信不信的問題，她都能穿越到這個世界，至今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還是保有些敬畏之心的好。

“嗯。”信看著下方人群已經開始散去，並無什麽波動，只問道：“還習慣嗎？”

“還行吧！”小火模棱兩可地應了聲，忽又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們修者又是如何做到與民同樂的？”

無論是慶豐年，又或者是祈福祭祀，對於修者來說，不過都是轉眼雲煙，修者本也是人沒錯，但因為生命的進化，早已是一個全新的物種。

所謂龍不與蛇混居，生命層次不同，自然啥都不同了。

信眸光遠眺，似漫不經心道：“大概是因為追溯遠古，我們都有著相同的血脈吧？”

小火知道，特殊的地理風貌和環境確實會塑造出不同的人種，如果再加上血脈，之前所說的這些奇怪之處，確實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她釋然道：“真是一片神奇的世界！”

她不過順口感嘆了一句，卻不想信轉過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這話說得你好像見過很多個世界似的？”

小火聞言，面上有些微妙。

就如同她對這片世界有著天然的好奇，信他們對外界的世界也有著同樣的好奇。

“所謂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大約如是吧？”

信雖不知菩提為何物，一花一世界卻是聽懂了的，“就好似〈西游記〉一樣？”

“差不多。”想到前世正風行的平行空間理論，以及由故事衍生出來的各個虛擬世界，貌似說她見過很多世界，這話也沒說錯？

信品味著那句話，竟覺得意境玄妙無比，眸光有所波動，不由問道：“你就沒其它要問的了？”

“什麽？”小火差點沒反應過來，略有些好笑地道：“你認為我還應該問些什麽？”

信就舉例：“比如傳承之地？又比如出口？或者是傳承？”

“我問了你會說？”

信想了想，搖頭道：“不會！”

他覺得這不能一概而論，他不說是他的事，但對方連問都不問一下，這就不太對了。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等著她先開口呢？

“你真打算在這裏安頓下來？”

“這不一直就是你所希望的嗎？”所以人就是這樣奇怪，明明是按著他所想的來，他反而不相信了？

信訥訥無言。

小火就笑了，道：“雖然不知你的目的，也不知你所說是真是假，但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這片世界雖然封閉，但有入口，也有出口，就是活水，總有一日會弄明白的。”

信就有些挫敗，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那你打算怎麽做？”

“額…”對方如此直白，小火難得地頓了下，又無所謂地答道：“且走且看吧！”

這態度也是夠消極的，偏偏又帶著些樂觀豁達，如此矛盾，也是信前所未見的？

小火也禮尚往來，直白問道：“要不你同我說說，你們修者對於我們這些外來者的看法？”

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她已經基本摸清了普通人的態度，如蕓，除了對於強者本能的敬畏之外，他們對於外來者更多的是警戒心，若非有信從中牽線，根本不可能輕易就接納她。

信聞言，沒好氣地道：“你什麽都不知道，當初就敢攔下我們的隊伍？”

也不知該說她傻好呢？還是魯莽的好？

小火咋摸出了點味，這絕對是在埋汰她吧？

她怎麽了？雖則莽撞了點，但她至少混進來了不是？總好過如無瑕聖子那般，想得太多，到現在還在藏頭露尾的，還要來找她合作，料必他心中也是酸爽的了。

思緒翻飛，信口胡諂道：“我什麽眼光啊？那當然是一眼就看出你們渾身正氣，絕對的好人嘛，如今不正說明我眼光無比精準嗎？”

信尚不知道好人卡，但他會信？

但不得不說，對方是特別的，她以讓他們竟想不到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獲得了他們所有人的好感，進而無聲無息地融入了其中。

就是她講的那只石猴子的故事，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傳遍了整個城池。

至今尚能聽到某些人小聚時談論其中的情節，說是津津樂道也不為過。

信摩挲著下頜少許的胡渣，道：“其實對於外來者，我們的態度很簡單，只要對我們沒有惡意，我們都願意接納，而若是能帶來些我們這裏沒有的新奇的東西，那就更好了。”

小火就若有所思道：“所以你們接納我，是因為我的無害？”

“不，是因為你的平和。”沒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猜忌，也沒有修者對於凡人的漠視和鄙夷，也看不到不擇手段的心機，信也說不清她究竟是太聰明，還是大智若愚，反正只看事實說話，她確實是他所見過的最快融入其中的一個，遠超他人。

信的回答既在小火的預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她本也是一種試探，因為不了解，所以她選擇先釋放出善意。

若對方圖謀不軌，她也另有解決之道。

好在得到的結果還算理想。

“那你們想要我做什麽呢？”只要她能做到，她都會盡力去做，比起同心機深沈的無瑕聖子結盟，她更願意與信達成某種默契。

信就笑了，直到這一刻，聽到這個問題，他就明白眼前這人是真的有著一副玲瓏又剔透的心肝。

也不知是哪方水土才能養出這樣的人？

“你笑什麽？”

小火被信笑得莫名其妙，要知道，這方世界有入口，那必定是想從中獲取什麽？不然他們直接將入口堵住不是防患於未然嗎？

看準這一點，她避開那些彎彎繞繞，直接開城布公，不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嗎？

信就問道：“我們想的你都能做到？”

自然也是有原則的，小火就道：“只要不違背修者的本心和意願，我都會盡力去做，不若你先說說看？”

信的眸中似有波光微動，深深看了她一眼，道：“非我不肯說，而是這還得看你自己。”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也幫不了你，你只能自己努力了。”信與小火說話，但目光一下未離開過下方，似發現了什麽，身影猛地往下方遁去，遠遠地又傳來了他一句似是提醒的話，“別想那些歪門邪道！”

小火：“……”

好容易有點進展，臨門一腳，卻發現踢空了？也沒啥，就是內心仿佛被萬頭神獸蹂躪過而已？

她抹了把臉，咕囔著“耐心”二字，也站起來。

沒有再添柴，篝火漸弱，光影斑駁，一如小火逐漸平覆的心情。

雖則未達成目的，好在也非途勞無功。

至少，她知道該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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