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的先啟儀式被打斷了？”榮格急忙問艾克斯。

“我不知道。”艾克斯搖了搖腦袋，他拿起守望啟示錄仔細觀察，發現守望啟示錄的封面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那封面上依然是一個籠罩在黑鬥篷的人用雙手護著燃燒的蠟燭，但蠟燭上發光的豎眼不一樣了。那只豎眼的眼白部分不再是白色，而是變成了血紅色！

“榮格叔叔，你看，這個豎眼的眼球變了顏色！”艾克斯指著豎眼驚訝地對榮格說。

“這是怎麽回事？這麽會變色了？”榮格顯然對守望啟示錄並不陌生，他也發現了守望啟示錄的改變：豎眼的眼白變成了血紅色，紅得發黑。那只豎眼由此變得妖異，仿佛是一只惡魔的眼睛。這個血紅色的眼睛使整本書變得詭異，書上的畫面由神秘變得森然。

“這真是怪事了。”伯德的鳥嘴都驚訝得合不上了，他飛落到榮格的墓碑上，下意識離守望啟示錄遠些。伯德感覺比較安全後問榮格，“難道是因為這個緣故使艾克斯先啟的儀式被打斷了？”

榮格想了一會，他將虛幻的手放到守望啟示錄上感應了一下，發現自己無法感應到守望啟示錄上神秘的力量了。他回過神對艾克斯和伯德說:“我感應不到守望啟示錄的力量了，應該是被屏蔽了。根據艾克斯說的，艾克斯在先啟時被一片血雲遮住了。這大概是被神秘的血雲屏蔽了守望啟示錄，以至於守望啟示錄的力量無法通過豎眼釋放出來。豎眼變成了血紅色，就是守望啟示錄被屏蔽的征兆。”

“那我沒有完成先啟，沒有成為正式的守望者候選人？”艾克斯關心地問。

“讓我看看。”榮格將右手放在艾克斯的頭上，閉上眼睛感應了一會。

“不，那屏蔽守望啟示錄的力量雖然厲害，但是仍然無法全面屏蔽守望啟示錄的力量。你已經成為守望者候選人了，只是因為守望啟示錄被屏蔽了，守望啟示錄無法引導你使用預言能力。其實，你天生就擁有預言能力，只是你不善於運用。而先啟就是將你的預言能力開發出來，然後將你和守望啟示錄聯系起來。現在你的預言能力已經開發了，但你沒有和守望啟示錄聯系起來，所以你無法使用你的預言能力，除非你學習了預言術或者成為守望者。”榮格說得很詳細。

預言術就是預言家和先知預言時使用的法術，那些法術玄妙至極，而且千差萬別，幾乎除了預言家自己，其他人都無法模仿、學習。所以榮格說的學習預言術其實就是艾克斯自己領悟了預言的本質，向命運學習預言術。這件事情顯然是幾乎不可能的，自古以來所有的預言家和先知都是不自覺地領悟了預言術，他們成為了與命運對話的人是因為命運選擇了他們，幾乎沒有誰能有意識地領悟預言術。當然，事情也並非如此絕對，一些古老的家族或者組織還是有辦法培養出先知的，例如先知家族和光明教廷。

“那我成為魔獸的方法怎麽辦？”伯德沮喪地問。伯德顯然也知道這些，幾乎灰心喪氣失掉信心了。

“只能等艾克斯到了馬塔齊特拉尼成為守望者後才能實現了。成為了守望者，那些阻礙命運與艾克斯的聯系的，將不覆存在。”榮格有些抱歉地說。

“什麽？聽你說成為守望者的道路充滿危險，要是艾克斯死在半路怎麽辦？不行，我要和艾克斯一起去，沒我的照顧估計他剛開始考驗就失敗了。”伯德鄙視地看著艾克斯。

艾克斯看著瞪著眼珠子、自大得不得了的伯德，感覺好氣又好笑，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不行，成為守望者之路是一條孤獨的道路，不能有任何人陪伴。”榮格搖著頭說。

“怎麽就不能有人陪同了？難道你怕我搶了艾克斯的守望者資格了？放心，本王才不稀罕……”伯德信誓旦旦地用翅膀拍著胸脯。

“守望者是與人們保持一定距離的人，他們從人山人海中走過，卻不會留戀紅塵。他們沒有夥伴、親人和愛人，他們與孤獨相伴。如果艾克斯要成為守望者，註定要一個人走這條孤獨之路。”榮格解釋說。

“什麽？怎麽會這樣？”艾克斯有些吃驚，他完全沒有想到會這樣。他無法想象沒有夥伴、親人的孤獨生活是怎樣的，也不想這樣活著。

“只有與人群保持一定的距離，守望者才可能更準確、客觀地去把握住命運的絲線。”榮格解釋說:“你知道守望者的傳承物為什麽是書本？因為書本是知識的承載體，讀書越多，知識就越多。懂得越多的人，他的思想、視野和普通人就不一樣！異於常人的人，總會感到孤獨的。孤獨是守望啟示錄最根本的詛咒！”

“如果為了成為守望者而舍棄了身邊的親人和朋友，那成為守望者還有什麽意義呢？”艾克斯苦笑著，他有些理解他爺爺弗蘭奇和他父親傑克為什麽不想成為守望者了，同時也很好奇他父親為什麽希望他成為守望者。

“那既然這樣，父親為什麽還希望我能成為守望者？”艾克斯認為他父親不至於會陷害他，所以對榮格疑惑地問。

“這裏總有些不能說的秘密，但這也是最好的結果了。”榮格神色中有流露出了深深的悲哀和痛苦，他對艾克斯囑咐，“你要早些結婚，留下後代才去嘗試著成為守望者。雖然傑克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但是你沒有預言能力，比一般的守望者候選人還要弱，還是要做好準備。”

“什麽？”艾克斯既尷尬又驚訝，他對“結婚”這種大人們的事情完全沒有考慮過。

伯德聽到後吹了一聲口哨，然後眼睛左右他顧。

艾克斯更尷尬了，他的小臉漲紅了，結結巴巴地對榮格說:“我，我還沒有喜歡的對象……啊！不對，我從來沒考慮過這些……”

“哈哈……是我失態了。”榮格看著艾克斯扭著手指的糾結模樣，也感到了自己的建議有些好笑，“是我太心急了，小伍德才十二歲，不急的。我收回那句話。”

“榮格叔叔，那我以後怎麽辦？我可不想成為孤獨的守望者……”艾克斯急忙轉過那個尷尬的話題，卻發現自己說出了心聲，但這不是榮格希望聽到的。

“命運的齒輪已經轉動，你是逃避不了你的使命的。”榮格沒有回答艾克斯的問題，也沒有對艾克斯表示失望。

榮格說:“你終究會被命運推上那條道路的，你現在不必想得太多。你將有一段旅程，旅程的終點是馬塔齊特拉尼。在那裏，你的疑惑將被解開，你將獲得新生。”

“馬塔齊特拉尼是什麽地方，它在哪裏？”艾克斯好奇地問。

“我不知道，這個你現在也不必知道。你只需要將守望啟示錄帶在身邊，未來會告訴你一切。”榮格娓娓而談。

“餵餵，那我怎麽辦？難道你那個承諾要等到艾克斯成為守望者後才能完成？那得等到什麽時候！當初你可不是這麽說的！”伯德叫了起來。

“你要有耐心，艾克斯成為守望者的日子不再遙遠了。再說了，守望者的預示比守望者候選人的預示準確有效得多了，必然會超出回報。所以你要有耐心！”榮格對伯德勸說。

“那大概要多久？”伯德追問。

“這就取決於艾克斯了，他如果想成為守望者，大概兩三年就可以了，如果他不想……我就不好說了。”榮格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

“那怎麽行！艾克斯擺明就不想成為守望者！”伯德氣得跳腳，扇著翅膀哇哇叫。

“這我也沒辦法啊！”榮格很是遺憾地說。

伯德嘎嘎地叫了起來，它被榮格氣得無處撒野，就對艾克斯威脅說:“你要是不去成為守望者，我就不將那個魔法修煉秘籍傳授給你……如果你答應我去成為守望者，我馬上教你修煉魔法。”

艾克斯看到伯德抓狂的模樣，有些不忍心，但他現在心裏已經是一團糟了。他這次來看榮格，是想在榮格那裏知道十二年前的真相和守望啟示錄的來歷。結果艾克斯得到了一些答案，卻出現了更多的疑惑。他現在什麽也無法細想，什麽選擇也無法決定了。

“你就讓艾克斯靜一靜吧。”榮格知道艾克斯無法承受這些沈重的東西，就叫住了伯德，並且說，“身為守望者候選人，是沒有學習魔法或鬥氣的天賦的。所以你無法教會艾克斯魔法的，不要白費力氣。”

這下子不僅伯德安靜了下來，艾克斯也沈默了。他本來還對學習魔法抱有一些幻想，現在真的成了幻想了。他看了看墓碑上的伯德，發現它失落得像一只落水的黑母雞。艾克斯不忍心這位苦苦追求成為魔獸之路多年的老鳥失望，在自己失望後，他希望伯德能夠看到一些希望，即使這要改變自己的想法。

“伯德，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辦到的，我會成為守望者，然後讓你也成為魔獸。”艾克斯將一起的顧慮拋到腦後，只想伯德不要和他一樣心灰意冷。

“真的？”伯德驚訝了，它知道艾克斯也是倔強的人，要他改口可不容易。

“真的。”艾克斯肯定地點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該完成的任務我完成了。”榮格突然松了一口氣，釋懷地說。

榮格的靈魂體突然放出幽光，榮格張開了雙手，仿佛要投向某事物的懷抱。一點點綠色的光點從榮格的靈魂體裏飄出，飛上天空。

“榮格叔叔，你怎麽了？”艾克斯驚慌地問。

“沒事，我完成了我的任務，是離開人間的時候了。你應該為我高興才是，人生終有一別，永別了，孩子。”榮格微笑著漂浮起來，身上不斷冒出綠色的光點。榮格的身形越來越模糊，最後全化為了螢火蟲似的光點升上天空，飄向不可知之處。

艾克斯怔怔地看著榮格消失，過了很久，一行眼淚從艾克斯的臉頰上滑下來。艾克斯輕聲地問伯德:“叔叔……他升上天國了嗎？”

“不知道，也許是下了地獄。”伯德歪了歪腦袋說。

“胡說，榮格叔叔怎麽會下地獄呢？”艾克斯的聲音薄得就像一片雪花。

伯德沒有說什麽，他知道艾克斯心裏難受，但是榮格去了哪裏不由他們倆決定。如果按照人類的去世標準，好人上天國，壞人下地獄。但是好壞又怎麽能簡單地計算呢？對於人類來說，榮格是一位英雄、勇士，上天國是沒問題的；但是對於野獸來說，榮格是一位獵人、劊子手，下地獄也是沒問題的。不過按照人類的想法，人類是神的親兒子，所以榮格上天國是沒問題的，但伯德不喜歡這樣想。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伯德有些關系地問艾克斯。

艾克斯沒有回答，他獨自下了山坡。伯德奇異地看著漸行漸遠的艾克斯，發現他往伍茲村的方向走去，也不打算跟上去了。伯德已經有些累了，他用沙啞的嗓門大叫幾聲，然後帶著幾個聞訊而來的護衛，在夜幕下呼嘯地飛走了。

艾克斯回到一片漆黑的小木屋裏，熟練地抹黑爬上了自己的小床，和著衣服蜷曲睡下了。他很累了，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月光從床邊的窗外灑了進來，灑在他的臉上，仿佛親人在撫摸他的臉頰。

這一夜傷心仿徨的人不止艾克斯一個，比爾也是一個黯然神傷的人。他現在在離木匠街不遠的賓館裏住著，夜晚裏睡不著，正在房間的窗臺邊看著月亮發呆。自從在魯尼的口中得知芬奇對付卡朋特的計劃後，比爾一直擔心芬奇有什麽後續計劃。因此比爾暗中守在芬奇木匠鋪附近等待芬奇歸來，試圖窺探芬奇的情況。沒想到比爾一等就等了一天，直到傍晚，芬奇才醉醺醺地坐著馬車回來。

比爾自然沒法從芬奇的醉態中看出什麽，只能偷偷地離開了。比爾也想明白了，芬奇想要對付卡朋特，必然還會給卡朋特制造事端的。他已經讓魯尼向芬奇打探對付卡朋特的具體計劃了，而他自己則決定暗中守在卡朋特木匠鋪附近。比爾認為，如果芬奇想要給卡朋特制造麻煩，自己就能及時為卡朋特擋下。所以比爾在木匠街不遠處的旅館住了下來，打算明天一早就到卡朋特木匠鋪附近盯哨。

只是比爾即使放心不下卡朋特，但他還是對卡朋特將他趕出木匠鋪的事感到氣憤和傷感。他想自己為卡朋特木匠鋪的生意付出了那麽多，到最後還是沒法讓卡朋特明白他的苦心。他比爾真的是沒有原則的守財奴嗎？比爾每次的木匠交易從沒有貪過一枚銅幣，都是老實地放在櫃臺裏，為什麽卡朋特就不能理解呢？

“好了，我不想聽任何理由。既然你想賺錢，留在我這裏確實不適合，你走吧!”卡朋特冷漠的聲音還回蕩在比爾的耳邊，比爾捂住耳朵靠著墻壁蹲了下來，眼淚也流了下來。月光涼如水，將窗臺後面臥室的地板照得很亮。

清晨，艾克斯早早就起床了。洗漱完後，艾克斯簡單地吃了一些烤面包，就提起早就準備好的行李箱，鎖上小木屋的大門。艾克斯最後回望了小木屋一眼，提著行李箱離開了。

艾克斯先來到傑森的家裏，向傑森和魯賓太太辭別。

艾克斯敲開了魯賓一家的門，開門的是傑森。

“傑森，早上好啊！”艾克斯微笑地問候。

“艾克斯，你這麽快就要走了？”傑森驚訝地看著一身行裝的艾克斯，關心地問。

“啊！是艾克斯，你怎麽這麽早就走了？進屋裏坐一下。”圍著圍裙的魯賓太太聽到了艾克斯的聲音，也從廚房裏出來了。

“我不坐了，我是來和你們告別的，我馬上就要走了。”艾克斯不舍地說。

“別這麽急著走嘛！你吃早餐了沒？”魯賓太太關切地問。

“吃了一些了。”艾克斯提起行李箱說，難過地向魯賓太太和傑森深深鞠了一躬:“我還有其它事情要處理，就先離開了。非常感謝你們對我的照顧，謝謝！”

“艾克斯，你找到車子去貝切利小鎮嗎？”傑森見好友挽留不住，只好關懷地問。

“這個你不用擔心。”艾克斯含糊地說。

艾克斯在傑森和魯賓太太的不舍中告別了他們，卻沒有馬上離開村子，而是在村民們恐懼和厭惡的目光中繼續走進村裏。

艾克斯來到了漢斯的小木屋門前，敲了敲房門。漢斯的小木屋比艾克斯和弗蘭奇的小木屋還要小，只有漢斯一個人居住。漢斯原本不是伍茲村的村民，幾年前一個人搬來了伍茲村。那時候他孤寡無助，是弗蘭奇為他修建了木屋，並且給了他一份工作的。艾克斯不大知道漢斯是哪裏人，有著怎樣的過往，只是聽說他原本還有一個老伴的，卻在野外被一頭熊吃了。

“誰啊？”門後傳來了漢斯蒼老的聲音，然後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漢斯有些瘦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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