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大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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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某的住處與書房其實也就是一墻之隔，她耳力又不差，葉川白與葉弄舟說的話，她就是不想聽到也難。算算時辰已經太晚，就算壓著一肚子的疑惑想說，也只能先自己琢磨著。畢竟是在人家家裏了，她又不再只是一只貓，不好直接跑去葉川白那裏的。
一宿無話，如此便到了天亮。阿某一夜沒合眼，大清早地就推門出去，正看見那管家將葉弄舟送上馬車。這座宅子並不臨街，巷子裏曲曲折折的，不一會兒就沒了馬車的影子，管家從門口收回視線，轉身與阿某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後者笑嘻嘻地打了個招呼，道：“管家伯伯早啊。”
“阿某姑娘早，”管家笑道，“昨晚休息得可還好？”
“好，這大床躺著是真的踏實，不像我們先前趕路的時候，有時候湊得不巧，只能坐在馬車上勉強歇一宿。”阿某面不改色地誇道。
“趕路難免辛苦，好在如今已是苦盡甘來了，姑娘早膳想吃什麽？老奴這就叫人準備去。”
“隨意就好，我吃什麽都行。”阿某一笑，道，“對了，小少爺起了麽？”
管家回道：“還沒呢，這還沒過卯時呢，昨晚小少爺睡得晚了，今兒大約得遲些。若是姑娘覺得沒趣兒，一會兒用過早膳可以去城裏頭轉轉，近來城裏熱鬧著呢，尤其是東市口那家茶館來了個說書的女先生，慣講那些市井怪談、妖獸神話的，聽底下跑腿的小廝說，那女先生不止說得神乎其神，還會變戲法呢！”
“變戲法？”
“是呀，能吞火呢！那麽大一團火苗，說咽下去也就咽下去了，真真兒是個奇人。聽說前些天還有幾個能收妖的道長還鬧上門去，說那女先生是妖呢，當場就祭出了不得了的法器來，結果那些法器是半點反應也無，可不是鬧了個大笑話麽？打那之後那女先生名聲大噪，不少仕子連書都不念了，天天住在茶館裏等那女先生講書。”
管家邊說邊比劃著，話落，又嘆了一口氣，頗為惋惜地道，“可惜老爺吩咐了叫小少爺今日在家裏好生溫書，待再過幾日，那女先生就要離開扶都到別處游山玩水去了。”
“那我替他去看看，等他考完了出來再告訴他，也是一樣的。”
阿某笑道。
收妖的法器多半是靠妖氣判斷敵友的，而這世上靠寶物掩去妖氣混跡人群的妖卻也不是沒有。吞火是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阿某原本並不感興趣，只是擔心自己留在家裏會忍不住找川白玩，因而害他分心罷了。
吃過早飯才是卯時二刻，阿某出門的時候葉川白還沒醒來，因想到昨夜那父子倆直談到子時末才歇下，故而也就沒去打擾葉川白休息，只同管家說了一聲，便朝那茶館去了。還是清晨，那茶館卻早早地開了門，店裏頭那些好位置上幾乎都已經坐滿了茶客，各自東西張望著，大概是在盼那說書人。
阿某進了店，找了個靠窗的位置，隨手點了一壺蓬山雪。茶葉太苦，她自然是不怎麽喝的，只是不好白聽別人說書，隨意花幾個錢敷衍一下。
“姑娘是懂茶之人！”那老板讚道，“這蓬山雪是小店今日才上的新茶，茶葉出自制茶世家蓬平徐氏之手，乃是不可多得的良品，姑娘是這新茶上市頭一日點頭一份之人，與此茶頗有緣分，這一壺蓬山雪就算作是我一茶居請姑娘喝的！”
莫名其妙變成了‘懂茶之人’的阿某：“……”
蓬平徐氏啊，那還真是頗有緣分。
這樣一想，阿某倒也不覺得心虛了，當即一笑道：“那就多謝老板了。”
等了小半壺茶的工夫也不過是辰時，離那女先生出來還早著，阿某裝模作樣地品著茶，便豎起耳朵聽些鄰桌的閑言碎語。
鄰桌圍坐著三個年輕書生，具是相似的打扮，看起來約莫也是二三十歲的樣子，眼底都泛著深淺不一的黑色，像是有些日子沒睡好覺了。
“……付兄這次不打算下場了？這是為何？”
“下場做什麽？給那些官宦子弟提鞋去？生來有個好身世當真是好啊，別人還在那兒‘三更燈火五更雞’，他們腦袋上的官帽都已經備好了，只等著年紀一到，進考場裏滾上一圈，出來就是高官厚祿，一帆風順波瀾不驚，像咱們這種人哪裏羨慕得來。”那付姓讀書人譏諷道。
“這話是怎麽說，官家公子年年都有，付兄又不是不知道，怎麽都到了扶都才想起來這茬？再說了他們多半也都是下場走一遭，就算中了，為了避嫌多半也是在邊緣，付兄多慮了吧？”
“是啊，況且付兄才思敏捷又文章斐然，就是中個頭名也不是什麽難事，臨時關頭卻打起退堂鼓，未免可惜啊。再等，可就又是三年了。”另一人也附和著勸道。
“三年，我付某人就算再等三十年，也絕不去替那些蠹蟲作陪襯！你們不知道麽，昨日那南城葉家的少爺也到扶都了。”
阿某原本還只是瞧個熱鬧消磨消磨時間，聽他這樣一說，頓時耳尖一動，細細地聽他們後文。
“那小少爺倒的確有些本事的，不過也是可惜了，誰不知道葉白兩家素來不對付，今年是白大人親自主考，能考中就不錯了，前十甲是想都不要想。”另一個讀書人道。
“這你也信？”那付姓書生道，“那些個大官之間什麽勾當你心裏沒個數麽，朝堂裏頭哪兒來什麽真正的宿敵？要是同往年一樣，是與葉計相的交好的官員主考，為了避嫌，葉家少爺的頭名還能保住？今年換了這白大人，誰不曉得他們兩家關系僵，這下可好了，連避嫌都不必了。”
“……”
“有錢，是當真可以為所欲為啊。有個又有錢又當官的爹可真好。”付姓書生幽幽地感慨道。
“可人家少爺那也是有真本事的，他那文章，換了你我，莫說這輩子，下輩子都寫不出來。”
“是麽？”付姓書生冷笑道，“你也說了，換了我們，下輩子都寫不出來，可人家少爺幾歲寫的？這還不明白麽，只要有錢啊，是麽都會有的。”
“你是說那些文章都不是他自己寫的？”
“我可沒說，不過也說不準呢？難道他還是上輩子讀了書，這輩子生來就是個大儒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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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無話，如此便到了天亮。阿某一夜沒合眼，大清早地就推門出去，正看見那管家將葉弄舟送上馬車。這座宅子並不臨街，巷子裏曲曲折折的，不一會兒就沒了馬車的影子，管家從門口收回視線，轉身與阿某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後者笑嘻嘻地打了個招呼，道：“管家伯伯早啊。”
“阿某姑娘早，”管家笑道，“昨晚休息得可還好？”
“好，這大床躺著是真的踏實，不像我們先前趕路的時候，有時候湊得不巧，只能坐在馬車上勉強歇一宿。”阿某面不改色地誇道。
“趕路難免辛苦，好在如今已是苦盡甘來了，姑娘早膳想吃什麽？老奴這就叫人準備去。”
“隨意就好，我吃什麽都行。”阿某一笑，道，“對了，小少爺起了麽？”
管家回道：“還沒呢，這還沒過卯時呢，昨晚小少爺睡得晚了，今兒大約得遲些。若是姑娘覺得沒趣兒，一會兒用過早膳可以去城裏頭轉轉，近來城裏熱鬧著呢，尤其是東市口那家茶館來了個說書的女先生，慣講那些市井怪談、妖獸神話的，聽底下跑腿的小廝說，那女先生不止說得神乎其神，還會變戲法呢！”
“變戲法？”
“是呀，能吞火呢！那麽大一團火苗，說咽下去也就咽下去了，真真兒是個奇人。聽說前些天還有幾個能收妖的道長還鬧上門去，說那女先生是妖呢，當場就祭出了不得了的法器來，結果那些法器是半點反應也無，可不是鬧了個大笑話麽？打那之後那女先生名聲大噪，不少仕子連書都不念了，天天住在茶館裏等那女先生講書。”
管家邊說邊比劃著，話落，又嘆了一口氣，頗為惋惜地道，“可惜老爺吩咐了叫小少爺今日在家裏好生溫書，待再過幾日，那女先生就要離開扶都到別處游山玩水去了。”
“那我替他去看看，等他考完了出來再告訴他，也是一樣的。”
阿某笑道。
收妖的法器多半是靠妖氣判斷敵友的，而這世上靠寶物掩去妖氣混跡人群的妖卻也不是沒有。吞火是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阿某原本並不感興趣，只是擔心自己留在家裏會忍不住找川白玩，因而害他分心罷了。
吃過早飯才是卯時二刻，阿某出門的時候葉川白還沒醒來，因想到昨夜那父子倆直談到子時末才歇下，故而也就沒去打擾葉川白休息，只同管家說了一聲，便朝那茶館去了。還是清晨，那茶館卻早早地開了門，店裏頭那些好位置上幾乎都已經坐滿了茶客，各自東西張望著，大概是在盼那說書人。
阿某進了店，找了個靠窗的位置，隨手點了一壺蓬山雪。茶葉太苦，她自然是不怎麽喝的，只是不好白聽別人說書，隨意花幾個錢敷衍一下。
“姑娘是懂茶之人！”那老板讚道，“這蓬山雪是小店今日才上的新茶，茶葉出自制茶世家蓬平徐氏之手，乃是不可多得的良品，姑娘是這新茶上市頭一日點頭一份之人，與此茶頗有緣分，這一壺蓬山雪就算作是我一茶居請姑娘喝的！”
莫名其妙變成了‘懂茶之人’的阿某：“……”
蓬平徐氏啊，那還真是頗有緣分。
這樣一想，阿某倒也不覺得心虛了，當即一笑道：“那就多謝老板了。”
等了小半壺茶的工夫也不過是辰時，離那女先生出來還早著，阿某裝模作樣地品著茶，便豎起耳朵聽些鄰桌的閑言碎語。
鄰桌圍坐著三個年輕書生，具是相似的打扮，看起來約莫也是二三十歲的樣子，眼底都泛著深淺不一的黑色，像是有些日子沒睡好覺了。
“……付兄這次不打算下場了？這是為何？”
“下場做什麽？給那些官宦子弟提鞋去？生來有個好身世當真是好啊，別人還在那兒‘三更燈火五更雞’，他們腦袋上的官帽都已經備好了，只等著年紀一到，進考場裏滾上一圈，出來就是高官厚祿，一帆風順波瀾不驚，像咱們這種人哪裏羨慕得來。”那付姓讀書人譏諷道。
“這話是怎麽說，官家公子年年都有，付兄又不是不知道，怎麽都到了扶都才想起來這茬？再說了他們多半也都是下場走一遭，就算中了，為了避嫌多半也是在邊緣，付兄多慮了吧？”
“是啊，況且付兄才思敏捷又文章斐然，就是中個頭名也不是什麽難事，臨時關頭卻打起退堂鼓，未免可惜啊。再等，可就又是三年了。”另一人也附和著勸道。
“三年，我付某人就算再等三十年，也絕不去替那些蠹蟲作陪襯！你們不知道麽，昨日那南城葉家的少爺也到扶都了。”
阿某原本還只是瞧個熱鬧消磨消磨時間，聽他這樣一說，頓時耳尖一動，細細地聽他們後文。
“那小少爺倒的確有些本事的，不過也是可惜了，誰不知道葉白兩家素來不對付，今年是白大人親自主考，能考中就不錯了，前十甲是想都不要想。”另一個讀書人道。
“這你也信？”那付姓書生道，“那些個大官之間什麽勾當你心裏沒個數麽，朝堂裏頭哪兒來什麽真正的宿敵？要是同往年一樣，是與葉計相的交好的官員主考，為了避嫌，葉家少爺的頭名還能保住？今年換了這白大人，誰不曉得他們兩家關系僵，這下可好了，連避嫌都不必了。”
“……”
“有錢，是當真可以為所欲為啊。有個又有錢又當官的爹可真好。”付姓書生幽幽地感慨道。
“可人家少爺那也是有真本事的，他那文章，換了你我，莫說這輩子，下輩子都寫不出來。”
“是麽？”付姓書生冷笑道，“你也說了，換了我們，下輩子都寫不出來，可人家少爺幾歲寫的？這還不明白麽，只要有錢啊，是麽都會有的。”
“你是說那些文章都不是他自己寫的？”
“我可沒說，不過也說不準呢？難道他還是上輩子讀了書，這輩子生來就是個大儒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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