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襄川
關燈
小
中
大
段煥似是有些醉態，素來冷硬的臉上竟有了幾分笑意，那微倦的神態看在另兩人眼裏，竟幾乎要和前些日子同樣坐在這裏與他們喝酒說故事的魏輕塵的身影重合：“既然同路，也不必再生疏，不如就叫我一聲大哥？……好歹也算沒那麽伶仃。”
葉川白從善如流地笑著應道：“好啊，段大哥，前路就有勞段大哥照料了。”
“哎？哎！什麽時候就答應了同路啊？啊啊啊誰要和捉妖師同路啊！！”
……
襄川。
“……半世挑燈伴書卷呀，餘生精忠報君王。修堤壩，開糧倉，護我襄川無災殃呀……”女子歌聲婉轉卻不柔媚，這樣清泠溫婉的吟唱，聽起來再舒服不過。
這是從歡喜閣裏傳出來的歌聲。
歡喜閣是襄川最為熱鬧的歌舞場，閣裏的姑娘大多都是能歌善舞的，琴棋書畫也略通，遇見什麽樣的人說什麽樣的話做什麽樣的姿態，最是熨帖。故而整個襄川，上至達官貴人下到白衣書生，凡是來過這裏的風月客，最鐘愛的大約就是這閣裏的歌、閣裏的人和閣裏的酒了。
小樓立在街邊，二樓在當街的一面圍了一排齊腰的雕花木欄，裏面就是接待客人的雅閣，雅閣中央是一座僅可容一人端坐的小圓臺，圓臺四周垂著半透明的紗幔，半挽半遮的，欲迎還拒。
這是給閣裏的姑娘登臺歌舞用的。姑娘們都各有各的長處、各有各的風情，所以那圓臺周圍紗幔的顏色也是隨著姑娘們每日一換，還沒進樓的客人們憑著紗幔就能知道當天登臺的是哪位姑娘。
歡喜閣的姑娘之間從沒有孰高孰低之分，也正是因為這小臺的緣故。
只有一個人或歌或舞，姑娘們自然就不必為了相互之間的配合而抑制自己的能力，只需各顯神通就好。因此在歡喜閣，客人們也只剩下更喜歡誰的想法，而沒有覺得誰好誰不好的念頭。這好比有人喜歡烈酒，有人喜歡清茶，若是放在一起喝，總會生出爭執。但若是今天喝的是烈酒，酒興過後起了雅興就去喝清茶，烈酒清茶都是此人所欲得的，當然就都是好的。
“這倒是有趣，只是這樣的做法，一天只一人登臺，那有些人豈不是要等許久？”
葉川白一行人是在歡喜閣外的盈歌街上聽一個賣青草糕的小哥說起這地方的，歡喜閣的二樓空著半面墻，街邊來往的路過時也都能聽清歌聲，若是眼力好的，站遠一些向樓上看去，興許還能窺見姑娘曼妙的身影。
他們今日剛剛抵達襄川，馬車駛過盈歌街時阿某聞到青草糕的味道直嚷嚷著餓，葉川白只好遂她的意下車去買。這賣青草糕的攤子就擺在歡喜閣的斜對角，葉川白聽見歌聲，覺得好奇隨口問了攤主一句，便引出了這一段對話來。
“哎，小公子這就想差了，這麽大一座歡喜閣，也不能是人人都是能歌善舞、才藝非凡的啊，滿打滿算能登臺博得客人青眼的也就三十來個，一天一個，一月就能輪著一回了。”
“哦？”葉川白顯然是很有些興趣的。
“哎哎哎！那我們也進去看看吧？”阿某掀開簾子探出半張臉來，慫恿道。
“先找到落腳的地方。”駕車的段煥神色淡淡地道。
“哦。”
說起來，為什麽讓段煥來駕車？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葉川白是一介書生，又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哪裏會駕什麽車，而阿某則是小姑娘模樣，又玩心太重，讓它駕車，且不說樣子上是不是過得去，單說它那貪玩又不靠譜的性子，還指不定要把車趕到什麽犄角旮旯裏去。
好在段大道長對此並沒有什麽異議，甚至覺得照顧小輩是件十分地理所應當的事。
“幾位恕小的多句嘴，這雅閣登臺的姑娘不同，規矩也是不同的。今兒個是那妙歌姑娘的臺子，到了這時辰想再上樓是一定不能的了。”那賣青草糕的小哥提醒道，“說起這妙歌姑娘，那可是歡喜閣的臺柱子之一，雖然年紀有些大了，但不論是風韻顏色還是才思嗓音都絕不減當年的，她譜的那些讚歌啊，真的是唱到我們襄川人心裏去了。”
“讚歌？”葉川白問道，“‘半生挑燈伴書卷，餘世精忠報君王’，不知這歌讚頌的是什麽人？”
“是我們的父母官呀，襄川太守明沅明大人。明大人可是個好官啊，上任這麽些年，自己一點兒油水都沒撈，前兩年發大水，大人還倒貼俸祿給大夥兒放糧，反倒是自己和家人都餓得面黃肌瘦的。您要是不信，大可上四處打聽打聽！”
“嗯，這麽聽來，確實是個好官。”
那小哥聽他應和，越說越興奮起來：“可不是嗎，要是有一個正經人說明大人一句不好的，我這攤子都白送給您！像明大人這樣的官，別說是如今這世道，就是再往上數幾百年也難找。大夥兒都說呢，這明大人必是當年江寧知府方此情方大人轉世，前世做了一輩子的好官，死後心系百姓不肯成仙，再投了一回胎也照樣為百姓造福的！”
葉川白：“……”
段煥：“……”
看來這方此情方大人，還真是名傳千古、流芳百世啊。
阿某瞥了段煥一眼，趁機岔開話題道：“唔，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能看見這位妙歌姑娘啊？我們是路過這裏，過些天就走了，等不到她下一次登臺，可是聽你說的那樣好，如果不能親眼看一看的話就太可惜了。”
“啊，也不是沒有辦法的……”那小哥想了想，伸手指了指身後地一棟小樓，答道，“這家客棧二樓臨街的幾間房間倒是正好能看得見，正對歡喜閣的那間客房視線最好，而且……”
賣青草糕的小哥頓了頓，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道：“而且肯定沒人住。不過幾位最好還是不要去，如果非要上去的話，必得先請一道辟邪的符咒，然後白天看看也就罷了，那間屋子夜裏可是千萬不能住人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葉川白從善如流地笑著應道：“好啊，段大哥，前路就有勞段大哥照料了。”
“哎？哎！什麽時候就答應了同路啊？啊啊啊誰要和捉妖師同路啊！！”
……
襄川。
“……半世挑燈伴書卷呀，餘生精忠報君王。修堤壩，開糧倉，護我襄川無災殃呀……”女子歌聲婉轉卻不柔媚，這樣清泠溫婉的吟唱，聽起來再舒服不過。
這是從歡喜閣裏傳出來的歌聲。
歡喜閣是襄川最為熱鬧的歌舞場，閣裏的姑娘大多都是能歌善舞的，琴棋書畫也略通，遇見什麽樣的人說什麽樣的話做什麽樣的姿態，最是熨帖。故而整個襄川，上至達官貴人下到白衣書生，凡是來過這裏的風月客，最鐘愛的大約就是這閣裏的歌、閣裏的人和閣裏的酒了。
小樓立在街邊，二樓在當街的一面圍了一排齊腰的雕花木欄，裏面就是接待客人的雅閣，雅閣中央是一座僅可容一人端坐的小圓臺，圓臺四周垂著半透明的紗幔，半挽半遮的，欲迎還拒。
這是給閣裏的姑娘登臺歌舞用的。姑娘們都各有各的長處、各有各的風情，所以那圓臺周圍紗幔的顏色也是隨著姑娘們每日一換，還沒進樓的客人們憑著紗幔就能知道當天登臺的是哪位姑娘。
歡喜閣的姑娘之間從沒有孰高孰低之分，也正是因為這小臺的緣故。
只有一個人或歌或舞，姑娘們自然就不必為了相互之間的配合而抑制自己的能力，只需各顯神通就好。因此在歡喜閣，客人們也只剩下更喜歡誰的想法，而沒有覺得誰好誰不好的念頭。這好比有人喜歡烈酒，有人喜歡清茶，若是放在一起喝，總會生出爭執。但若是今天喝的是烈酒，酒興過後起了雅興就去喝清茶，烈酒清茶都是此人所欲得的，當然就都是好的。
“這倒是有趣，只是這樣的做法，一天只一人登臺，那有些人豈不是要等許久？”
葉川白一行人是在歡喜閣外的盈歌街上聽一個賣青草糕的小哥說起這地方的，歡喜閣的二樓空著半面墻，街邊來往的路過時也都能聽清歌聲，若是眼力好的，站遠一些向樓上看去，興許還能窺見姑娘曼妙的身影。
他們今日剛剛抵達襄川，馬車駛過盈歌街時阿某聞到青草糕的味道直嚷嚷著餓，葉川白只好遂她的意下車去買。這賣青草糕的攤子就擺在歡喜閣的斜對角，葉川白聽見歌聲，覺得好奇隨口問了攤主一句，便引出了這一段對話來。
“哎，小公子這就想差了，這麽大一座歡喜閣，也不能是人人都是能歌善舞、才藝非凡的啊，滿打滿算能登臺博得客人青眼的也就三十來個，一天一個，一月就能輪著一回了。”
“哦？”葉川白顯然是很有些興趣的。
“哎哎哎！那我們也進去看看吧？”阿某掀開簾子探出半張臉來，慫恿道。
“先找到落腳的地方。”駕車的段煥神色淡淡地道。
“哦。”
說起來，為什麽讓段煥來駕車？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葉川白是一介書生，又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哪裏會駕什麽車，而阿某則是小姑娘模樣，又玩心太重，讓它駕車，且不說樣子上是不是過得去，單說它那貪玩又不靠譜的性子，還指不定要把車趕到什麽犄角旮旯裏去。
好在段大道長對此並沒有什麽異議，甚至覺得照顧小輩是件十分地理所應當的事。
“幾位恕小的多句嘴，這雅閣登臺的姑娘不同，規矩也是不同的。今兒個是那妙歌姑娘的臺子，到了這時辰想再上樓是一定不能的了。”那賣青草糕的小哥提醒道，“說起這妙歌姑娘，那可是歡喜閣的臺柱子之一，雖然年紀有些大了，但不論是風韻顏色還是才思嗓音都絕不減當年的，她譜的那些讚歌啊，真的是唱到我們襄川人心裏去了。”
“讚歌？”葉川白問道，“‘半生挑燈伴書卷，餘世精忠報君王’，不知這歌讚頌的是什麽人？”
“是我們的父母官呀，襄川太守明沅明大人。明大人可是個好官啊，上任這麽些年，自己一點兒油水都沒撈，前兩年發大水，大人還倒貼俸祿給大夥兒放糧，反倒是自己和家人都餓得面黃肌瘦的。您要是不信，大可上四處打聽打聽！”
“嗯，這麽聽來，確實是個好官。”
那小哥聽他應和，越說越興奮起來：“可不是嗎，要是有一個正經人說明大人一句不好的，我這攤子都白送給您！像明大人這樣的官，別說是如今這世道，就是再往上數幾百年也難找。大夥兒都說呢，這明大人必是當年江寧知府方此情方大人轉世，前世做了一輩子的好官，死後心系百姓不肯成仙，再投了一回胎也照樣為百姓造福的！”
葉川白：“……”
段煥：“……”
看來這方此情方大人，還真是名傳千古、流芳百世啊。
阿某瞥了段煥一眼，趁機岔開話題道：“唔，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能看見這位妙歌姑娘啊？我們是路過這裏，過些天就走了，等不到她下一次登臺，可是聽你說的那樣好，如果不能親眼看一看的話就太可惜了。”
“啊，也不是沒有辦法的……”那小哥想了想，伸手指了指身後地一棟小樓，答道，“這家客棧二樓臨街的幾間房間倒是正好能看得見，正對歡喜閣的那間客房視線最好，而且……”
賣青草糕的小哥頓了頓，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道：“而且肯定沒人住。不過幾位最好還是不要去，如果非要上去的話，必得先請一道辟邪的符咒，然後白天看看也就罷了，那間屋子夜裏可是千萬不能住人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