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捉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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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辰時，七裏鎮。
一位婦人尖銳的叫聲自鎮東客棧旁的老井邊傳來，驚動了客棧中的各路人馬。聽說是又有人出事了，鎮上人紛紛聞訊趕去，這其中也包括了葉川白。
據傳，是那婦人在汲水時發現井中的水皆被染成了血一般的猩紅色，她一時好奇，便連忙喊了人來，卻不想竟從井中打撈出了兩具被井水泡得腫脹的浮屍來。一具穿著藍衣，另一具則穿著白裙。
葉川白忽然想起一大清早就不見了蹤影的阿某來，連忙隨著眾人向那井邊去。他越過人群，見那裏已有官府的人在查驗屍首，也不好走近，只好在人群前觀望。那兩具屍首的面目雖有些浮腫，卻仍能辨認出五官。
那白裙的少女正是阿某。葉川白心頭一顫，心中頓時升起一陣慌亂，但看著那被水泡得有些變形的屍體時，卻又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死去的兩人的眉目都生得精致，凡是見過幾面的人都能留些印象：
“那藍衣的公子我倒是見過多次了，不是鎮上的人，卻常去酒館裏喝酒。”一書生打扮的男人對著身旁的友人說道。
“不錯不錯，他那打扮一看便知是富貴人家的公子，我和他搭過兩句話的，昨兒還見過，怎麽這就……唉。”
“倒是這小姑娘，好像沒見過，年紀輕輕的，怪可憐的。”
“怎麽沒見過？見過的！昨天傍晚來的，和另一個小公子一道在酒館裏落腳，那小公子酒量實在不好，我記得牢著呢。”
“對的，他們出手大方得很，一看就知道肯定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那所以這撈上來的兩個人是兄妹麽？情人的話，看著年紀實在不像呢。”
“哎，你們說這件事該不會也是……七美山下的那位大仙……”
“胡說什麽，李老板說的什麽你沒聽見麽？別什麽都往那件事上面湊，自己嚇唬自己呢。這兩個後生是外來的，既沒去過那地方，又沒開罪過那位大仙，沒準只是碰巧運氣不好，失足跌進去的呢？”
“那可未必，老李他一個開酒館的，又能有多少見識，也不過就是自己安慰自己罷了。”
……
“哎，這不就是昨天傍晚和那小姑娘在一塊兒的那位公子麽？我昨兒在老李那兒見過的。”
議論聲中，人群中恰有人眼尖認出了站在前排的葉川白，詫異地驚呼道。後者仍有些發懵，見圍在屍體旁的官差過來詢問，忽然沒來由地清醒了過來：可不是古怪麽！妖的人形是靠法力維系的，哪有妖死了還能繼續保持人形的？
想通了這一點，頓時心下安穩了些。只是，這兩個“人”的屍體為什麽會同時出現在這裏？
“不知幾位大人可能查出他二人的……死因？”葉川白斟酌了一下用詞，問道。
那為首的官差遲疑了一下，回頭瞥了一眼仵作，道：“與先前出事的那幾人無異。”
“先前出事的那幾人……”葉川白輕聲重覆一遍，隱約有了些猜測，又向對方確認道，“那這次出事的這兩人，的確都是人麽？”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官差楞了一下，詫異地反問道，“你與他們不是相識的麽？”
“不，我是說……”
兩人正說話，只見半空中忽有一身背桃木劍且衣衫襤褸之人飛身而來，轉眼那人便已到了身旁。一件破舊的黑色披風，一身看不出本來模樣的玄色道袍，一頭似乎很久不曾打理過的雜亂的黑發用一支桃木簪束在腦後，反而是他手中那柄刻著精細符文的桃木劍卻是十分幹凈，像是常常被細心清理保護過似的。
這人臉上的線條很硬，神情很冷，如華夏西南群山之巔亙古不化的冰霜似的，讓人禁不住心慌。
看他的模樣，大約是個捉妖師。
捉妖師啊……
在來的路上葉川白也曾聽阿某提起過這類人，他們對妖來說簡直就是天敵——
一只修煉千年的妖也未必敵得過一個修行十年的捉妖師。
有什麽辦法？這世上的事物都是不能有十全十美的，若是十全十美了，有朝一日為非作歹，又有誰制得住呢？這個世道，事物總都是要有一點缺陷的，相生相克才得以萬古同存麽。
所以同樣，捉妖師也不是萬能的，因為他們只能驅鬼降妖。當然，有些厲害的捉妖師能練一身武藝，教訓教訓惡人；也有的長了個好腦子，能開門做做生意賺個盆滿缽滿的。這都是各人的造化，和他們是什麽身份沒關系。反正捉妖師的符也好，法術也好，除了驅邪捉妖之外基本上是沒有作用的。
但是麽，眼下這狀況，能驅邪捉妖就足夠了。
雖說這世上的捉妖師十有八九都是欺世盜名之徒，那點微薄的修為，驅邪已是極限，根本不要提捉妖。就算有符咒也無用，沒有足夠的修為維系的符咒，對大多數妖來說只不過是撓癢癢的程度罷了。但此人應該與那些人是不同的。就連葉川白這樣初涉江湖的讀書人都能察覺到他身上那股肅殺之氣，他又怎麽可能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咦，這位不是江寧府青崖山長夜宗的段師叔……”人群中有個年輕的小道士好像認得他，卻被身邊的另一個道士打扮的人拉了一下，兩人說了些什麽，轉身回了客棧。
長夜宗？那可是出了名的收妖大派啊！這人是長夜宗的人？
那小道士稱他師叔？那還是個長輩啊！
眾人不禁稍微松了一口氣。
這些天鎮上也不是沒有長夜宗來的人，但也不知是因為道行不夠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總查不明白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這眼下來了個輩分稍高的人，或許能有些用呢……
不過這人是不是太年輕了些，看這模樣，還不到三十歲吧？
那人倒也不顧眾人的議論，站在離那兩具屍體稍遠一些的地方，環顧四周，最終望向了葉川白這邊，問道：“我觀此地妖氣甚是詭異，可是出了什麽大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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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婦人尖銳的叫聲自鎮東客棧旁的老井邊傳來，驚動了客棧中的各路人馬。聽說是又有人出事了，鎮上人紛紛聞訊趕去，這其中也包括了葉川白。
據傳，是那婦人在汲水時發現井中的水皆被染成了血一般的猩紅色，她一時好奇，便連忙喊了人來，卻不想竟從井中打撈出了兩具被井水泡得腫脹的浮屍來。一具穿著藍衣，另一具則穿著白裙。
葉川白忽然想起一大清早就不見了蹤影的阿某來，連忙隨著眾人向那井邊去。他越過人群，見那裏已有官府的人在查驗屍首，也不好走近，只好在人群前觀望。那兩具屍首的面目雖有些浮腫，卻仍能辨認出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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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兩人的眉目都生得精致，凡是見過幾面的人都能留些印象：
“那藍衣的公子我倒是見過多次了，不是鎮上的人，卻常去酒館裏喝酒。”一書生打扮的男人對著身旁的友人說道。
“不錯不錯，他那打扮一看便知是富貴人家的公子，我和他搭過兩句話的，昨兒還見過，怎麽這就……唉。”
“倒是這小姑娘，好像沒見過，年紀輕輕的，怪可憐的。”
“怎麽沒見過？見過的！昨天傍晚來的，和另一個小公子一道在酒館裏落腳，那小公子酒量實在不好，我記得牢著呢。”
“對的，他們出手大方得很，一看就知道肯定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那所以這撈上來的兩個人是兄妹麽？情人的話，看著年紀實在不像呢。”
“哎，你們說這件事該不會也是……七美山下的那位大仙……”
“胡說什麽，李老板說的什麽你沒聽見麽？別什麽都往那件事上面湊，自己嚇唬自己呢。這兩個後生是外來的，既沒去過那地方，又沒開罪過那位大仙，沒準只是碰巧運氣不好，失足跌進去的呢？”
“那可未必，老李他一個開酒館的，又能有多少見識，也不過就是自己安慰自己罷了。”
……
“哎，這不就是昨天傍晚和那小姑娘在一塊兒的那位公子麽？我昨兒在老李那兒見過的。”
議論聲中，人群中恰有人眼尖認出了站在前排的葉川白，詫異地驚呼道。後者仍有些發懵，見圍在屍體旁的官差過來詢問，忽然沒來由地清醒了過來：可不是古怪麽！妖的人形是靠法力維系的，哪有妖死了還能繼續保持人形的？
想通了這一點，頓時心下安穩了些。只是，這兩個“人”的屍體為什麽會同時出現在這裏？
“不知幾位大人可能查出他二人的……死因？”葉川白斟酌了一下用詞，問道。
那為首的官差遲疑了一下，回頭瞥了一眼仵作，道：“與先前出事的那幾人無異。”
“先前出事的那幾人……”葉川白輕聲重覆一遍，隱約有了些猜測，又向對方確認道，“那這次出事的這兩人，的確都是人麽？”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官差楞了一下，詫異地反問道，“你與他們不是相識的麽？”
“不，我是說……”
兩人正說話，只見半空中忽有一身背桃木劍且衣衫襤褸之人飛身而來，轉眼那人便已到了身旁。一件破舊的黑色披風，一身看不出本來模樣的玄色道袍，一頭似乎很久不曾打理過的雜亂的黑發用一支桃木簪束在腦後，反而是他手中那柄刻著精細符文的桃木劍卻是十分幹凈，像是常常被細心清理保護過似的。
這人臉上的線條很硬，神情很冷，如華夏西南群山之巔亙古不化的冰霜似的，讓人禁不住心慌。
看他的模樣，大約是個捉妖師。
捉妖師啊……
在來的路上葉川白也曾聽阿某提起過這類人，他們對妖來說簡直就是天敵——
一只修煉千年的妖也未必敵得過一個修行十年的捉妖師。
有什麽辦法？這世上的事物都是不能有十全十美的，若是十全十美了，有朝一日為非作歹，又有誰制得住呢？這個世道，事物總都是要有一點缺陷的，相生相克才得以萬古同存麽。
所以同樣，捉妖師也不是萬能的，因為他們只能驅鬼降妖。當然，有些厲害的捉妖師能練一身武藝，教訓教訓惡人；也有的長了個好腦子，能開門做做生意賺個盆滿缽滿的。這都是各人的造化，和他們是什麽身份沒關系。反正捉妖師的符也好，法術也好，除了驅邪捉妖之外基本上是沒有作用的。
但是麽，眼下這狀況，能驅邪捉妖就足夠了。
雖說這世上的捉妖師十有八九都是欺世盜名之徒，那點微薄的修為，驅邪已是極限，根本不要提捉妖。就算有符咒也無用，沒有足夠的修為維系的符咒，對大多數妖來說只不過是撓癢癢的程度罷了。但此人應該與那些人是不同的。就連葉川白這樣初涉江湖的讀書人都能察覺到他身上那股肅殺之氣，他又怎麽可能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咦，這位不是江寧府青崖山長夜宗的段師叔……”人群中有個年輕的小道士好像認得他，卻被身邊的另一個道士打扮的人拉了一下，兩人說了些什麽，轉身回了客棧。
長夜宗？那可是出了名的收妖大派啊！這人是長夜宗的人？
那小道士稱他師叔？那還是個長輩啊！
眾人不禁稍微松了一口氣。
這些天鎮上也不是沒有長夜宗來的人，但也不知是因為道行不夠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總查不明白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這眼下來了個輩分稍高的人，或許能有些用呢……
不過這人是不是太年輕了些，看這模樣，還不到三十歲吧？
那人倒也不顧眾人的議論，站在離那兩具屍體稍遠一些的地方，環顧四周，最終望向了葉川白這邊，問道：“我觀此地妖氣甚是詭異，可是出了什麽大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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