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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以蛇傳信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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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空一句話讓天馬頓時語塞,面色都脹紅了,半響也沒蹦出一句有用的話來反駁。

主上的心思向來難猜,就說之前辭去南齊攝政王,明明知道南皇不會放心,既然不能為他所用,必然會派人追殺,可是,主上偏就這樣了,恣意游歷,不管不顧的,強大,睥睨,幽魅,從不將任何放於心,從不對任何感興趣,可是,最近對蘇錦小姐……

“哎。”天馬一拍額頭,再一跺腳,“那我們就好好待在暗處,等著主上吩咐吧。”

“那不然呢?”行空再度鄙視天馬一眼。

天馬看著行空,頓時覺得自己除了身高,氣勢上都矮上一截了。

……

詭異的宅子裏,蘇錦立在主屋,屋內布置依如那夜一般,精侈奢華,窗明幾凈,可是並無一絲人息。

“這些家居都無半點損傷,雖有人打掃,卻並無人住。”百裏墨夙落在蘇錦身旁,看著四周道。

輕紗帷幔隨風而起,窗外繁花爭艷,蘇錦睨他一眼,卻並不覺得,這就是表面。

“那夜,我來時,院子裏的丫鬟們正在打掃著地上的血跡,而且,我懷疑這裏和當今皇後有關。”蘇錦說,看樣子,是讓想百裏墨夙給點見解。

百裏墨夙這下倒也不傲嬌了,微微一笑,“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裏既然能被你認為是和皇後有關,那會不會是有人故意讓你這樣以為呢?”

蘇錦眸子一瞇。

百裏墨夙卻並不打算說了,雙手環胸,一撩鬢發,轉身,竟然就在一旁坐下,蘇錦想阻止都來不及。

不過,這廝強大得很,如果這屋子裏有古怪,他才不會自尋死路。

良久,蘇錦又看了百裏墨夙幾眼,眼神突然很友善,“墨大爺,我們講和吧。”

“嗯?”百裏墨夙有些意外,墨眸掩在濃密的眼睫下,飄忽的閃著。

蘇錦上前一步,笑得跟朵花似,“那雞腿什麽的我也不要你賠償了。”

百裏墨夙勾唇,倏然,笑得從善如流,“有什麽事情求我?” “幫我護法就成。”蘇錦道,然後,當即盤腿坐於地上,閉眸,瞬間即入定之態。

百裏墨夙怔了怔,這聰明的小狐貍,這會兒,就這般信任他?

蘇錦不是相信百裏墨夙,而是相信,如果這家夥真要殺她,那也早就將她殺掉了,何必等到現在。

既然華九能在此感覺到熟悉的氣息,那她想必也能,畢竟,她們是一起被先古之玉帶來。

而她現在,需靜心凝思,寧歸於心來感知,前一世她修的功法是家族獨有,霸道淩厲,這一世,得遇良師,再習以世間難得平息潤氣心法,二者相輔相成,運行時,耳聰目明,周息綿長,天地仿若寬明。

時間,一點一點溜走。

日頭一點一點偏西,滑過檐角,落於水榭,閉眸凝息的蘇錦這才睜開眼眸,一剎間,眼底清華閃現。

而那絲清華雖然快,卻被一旁,從頭到尾一直註視著他的百裏墨夙看見。

而與此同時,百裏墨夙撫著胸口,莫名的,胸腔間竟覺得有些無以難喻的悲亮。

這感受不是他自己,而是來自蘇錦。

他二人同中一蠱,能有些心靈感應也無可厚非,可是,這種感覺……

顯然覺得有異,蘇錦也直楞楞的看著他,四目對視,他的目光深沈似海,她的眸底清明亮澈,卻一點一點的,有種直戳人心的殺意逼迫而來。

就好似,有什麽秘密突然被人窺視,而起殺機。

好半響,百裏墨夙一笑,似春風化了冬雪,“好了?”

聞聲,蘇錦目光一縱,驟起的心思倏然一收,殺意一退,可是卻言辭堅定,“你感受到什麽?”

“你心裏有著無窮無盡的哀涼。”百裏墨夙難得如此誠實,卻並沒有說感覺到她眼中的殺機。

蘇錦心下一松,卻是一緊,然後,又侃侃一笑,“墨大爺,這雙生蠱,我總要想法子解掉的。”

“但如你所願。”

“哼。”蘇錦起身,抖抖衣裙,目光卻朝室內的床榻處看去。

或者說,她看的不是床榻,而是通過床榻,看向另一個方向。

“墨大爺,你說這世間,會不會有第二塊先古之玉?”蘇錦突然問。

百裏墨夙瞳仁一怔,隨即輕笑著搖頭,“不會有,天下間,只一塊。”

“世事,並不是那般絕對。”蘇錦說,隨即跳出窗,竟直向隔壁一間下人所住的耳房而去。

百裏墨夙緊跟而上,也瞬間進入耳房。

耳房背光,極其黑暗,而甫一進去,便能聞到一絲極其濃烈的血腥腐朽的氣息,空氣,也無端壓抑。

“這間屋子裏,應該死過很多人。”百裏墨夙低沈好聽的嗓音都帶著某種抑郁。

黑暗中,蘇錦的眸子看向百裏墨夙,即使黑暗中,他輪廓分明的五官和如墨玉般的眸子卻依然能清晰的撞入人的眼目。

“不要佩服爺,此處空氣沈抑,死氣頗重,定然是冤魂糾結不散。”

“你不止能掐指一算,還了解這些鬼神之說。”蘇錦嗤之以鼻。

百裏墨夙鳳眸輕擡,“鬼神之說也並非道聽途說,不信者,心存景仰,也未不可,這世間往往很多事,並不是自己未見過聽過,就代表沒有。”

蘇錦此時正撫著地上光可印人的地板觀察,聞言,心頭一怔,偏眸看向百裏墨夙,心下情緒莫名,“不是鬼神之說,都為世人所詬嗎,你這個南齊攝政王卻如此反其道而行,就不怕傳出去,受天下人恥笑,懷疑。”

“呵,爺活在這世間,是為自己,為何要為天下人?”百裏墨同夙輕啟薄唇,輕描淡寫一語,卻是這世間所有人不能放棄的束縛。

多少要為名為利,在意別人的想法,看法,他卻如此灑脫?呵……

表面上的傲嬌,內心裏真正的通透。

蘇錦第一次,真正的對這個攝政王有些刮目相看。

“這……這是什麽?”蘇錦突然摸到什麽,聲音裏不自覺透著驚駭。

百裏墨夙湊過來,原來是蘇錦已經打開了小床邊一個很大的抽屜,而抽屜裏,整整齊齊的腥味撲鼻的,小小的,看上去,竟像是……

“人舌。”蘇錦道,下一瞬,“撲。”卻突然覺得心頭一緊,一口腥甜忍不住,噴在面前光可映人的地板上。

百裏墨夙目光一緊,當即看向蘇錦,黑暗恍惚的光線中,竟覺蘇錦的面孔一瞬間變得有些朦朧。

而此時,屋外,遠遠的,似有腳步聲輕輕而來。

幾乎不過瞬間,百裏墨夙袖子一揮,抽屜輕輕關上的同時,抱著蘇錦跳出了窗戶。

“吱呀。”耳房的門也在這時,輕輕被人推開。

緊接著,又是一陣雜踏的腳步聲,不知在屋子裏做了什麽,瞬間,腳步聲消失,遠去,門又關上。

暗處,蘇錦看著遠去的那些人,這才收回心神,這些人走路,行事,沒有半點能讓人猜出其身份的特征。

再偏頭,百裏墨夙也正看著屋內,似在思索著什麽。

蘇錦的目光卻落在了百裏墨夙染著血的衣袖處,那是方才他在抱著她離開時,為免讓人生疑惑,關上抽屜的同時,順勢衣袖拭地,將方才,她吐在地板上血跡,抹凈。

這樣講究的一個人,這樣高高上的一個人,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做?

以他的武功,雖然,她並不知道他為什麽變了容顏,而內力顯然不比以前,可是,要殺死方才那些人還是輕而易舉,可是他沒有。

為什麽呢?

“好醜。”百裏墨夙突然一聲嫌棄。

蘇錦這才想起來,自己滿臉的墨麻子。

“他們走了,爺等著你去尋到另一塊先古之玉給爺看看。”百裏墨夙又一臉輕笑的模樣。

蘇錦拍著臉,早已經移開目光,聞言,二話不多說,又躥進了耳房裏,直接打開方才那抽屜。

許是陽光西下的關系,有一絲淡淡的光束照射進來,抽屜裏一個個鮮紅的舌頭,個個切度整齊,保持完好,就像是剛從人嘴裏割取下來般。

縱然前世今生,看過大風大浪,看過萬千血腥的蘇錦,在看到那般多的形狀或平或扁的……時,也不禁心神俱駭。

“喲,這府邸的主人可真是夠變態的。”一旁,百裏墨夙湊過來,輕輕一句,看似鄙夷,在蘇錦耳邊撩過時,竟似溫暖的風,讓蘇錦頓是全身一松。

而能讓這麽多的舌頭保持著如此新鮮的模樣,除非……

下一刻,蘇錦掌中一用力,輕輕一震,頓時,那些舌頭往兩旁分開,而正中間,一個深紅色的雕刻著花紋的巴掌大小匣子出現在面前。

幾乎是下意識的,蘇錦稟足了呼吸。

這匣子裏……

一旁,百裏墨夙此時也神色正嚴,尤其是看著蘇錦那向來不露神色,此時卻明顯有些激動而感傷的表情時,手心,竟不自覺的緊緊一握,就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心裏流走似的。

心裏,好像有些不些舒服了,可是,卻沒勇氣卻阻止她。

蘇錦擡起手,輕輕一敲,匣子打開,一個翠色晶瑩的鐲子出現在她眼前。

蘇錦瞳仁一縮,這……不是先古之玉,有著和先古之玉一樣淡淡的氣息,卻並不是。

有多希望,就會有失望。

蘇錦滿心灰頹,這一次失望,比上一次在莊府裏的失望更甚,可是蘇錦縱算失望,形色失魄,卻也註意到,一旁,向來淡定從容,萬事不放於心的百裏墨夙周身氣息卻是一沈。

“怎麽了?”蘇錦斂好內心情緒,有些譏諷,“難不成你看上了這鐲子了?”

“這鐲子不過是普通鐲子,是有人使了異法,將本不該屬於它的東西剖渡到此鐲子之上,此法,有違天理。”百裏墨夙神色鮮有的嚴肅。

蘇錦正經起來,“什麽意思?”

“先古之玉,若是利用得當,本就有著保屍不腐的奇能。”百裏墨夙說。

蘇錦眸子一亮,“你說是的先古之玉?”

“就是,爺之前在計府從在你手中所得那塊咯。”百裏墨夙語氣一松,蘇錦卻很是喪氣。

那塊她當然知道,可是,那塊不是她所尋的先古之玉。

“你為何偏就要找到先古之玉?”百裏墨夙卻突然問。

蘇錦眸光一縮,看著他,半響,擡手,將那匣子合上,將一切恢覆原位,欲打算離開,卻被百裏墨夙揪住袖子,“說不定爺能幫你?”

“說了你也不懂。”她所要找的那塊玉上會閃爍著明顯的銀紋,還會有淡淡的幽綠氣息,只有這樣……

蘇錦一閉眼,當即躍窗而出。

不過,所幸,看來,這世間還是會有另一塊先古之玉的存在的,不然,這鐲子上不會有如此熟悉的氣息,只不過,百裏墨夙不知道而已。

“有人。”下一刻,百裏墨夙拉著蘇錦就跳上了屋檐。

只見兩個黑衣小廝打扮的拿著托盤走了進來,竟直接打開抽屜,以玉筷取出兩個舌頭,放進托盤上面的碗裏,再紅布蓋上,又諾謹慎小心的走了出去。

而屋檐上,百裏墨夙和蘇錦齊齊對視。

“這些舌頭……”蘇錦有些惡心的吞了吞口水。

“很明顯,是給人吃的。”百裏墨夙一挑眉接下蘇錦的話。

“誰特麽這麽惡心。”蘇錦一拂袖子直接一掠出了府邸。

她是想跟上去看看,不過,很明顯,不能打草驚蛇。

百裏墨夙自然也緊隨著出了府邸。

二人一落地,暗處,天馬入行空便齊齊現身。

“主上,你受傷了?”行空看著百裏墨夙的衣袖,頓時大急。

百裏墨夙一揮袖子,“不是,這是某人被嚇得吐出來的。”說話間,目光其是可笑的看著蘇錦。

蘇錦不置可否,也難得解釋,她才不是被嚇的,而是,方才那耳房裏,死人的氣息太深,而一下子觸質她敏感的體質……

當然,這些她自然不會說,對著天馬入行空招呼了下,便揮手要走。

“簌簌。”暗處一株草叢中突然響起聲音。

蘇錦腳步頓住,當即看向那處草叢處,不止她,一旁百裏墨夙和天馬行空也看著那裏。

然後,便見拇指粗細的綠頭小蛇自草裏冒出了頭。

“蘇錦小姐小心。”一旁天馬和行空幾乎同時出聲,不過,他們卻看到,蘇錦小姐竟然很溫柔的摸了摸那綠頭小蛇的頭,竟像是拍著寵物的頭似的,然後,不知道說了什麽,那蛇,竟然乖順的擺了擺身子,而頭竟然好像向天馬和行空這邊看了一眼。

竟然……

好像是在鄙視,然後,甩著尾巴,鉆進草叢,走了。

“難怪當日你能那麽快通知來太子將閻殺抓住,原來,竟是以蛇傳信。”一旁,百裏墨夙走過來,笑語間,竟像是意料之中,又情理之外。

蘇錦看著他,卻半響沒有說話。

小綠的確是她的傳信工具,她能馭狼,還能馭蛇,還能制造很多很多……她是二十一世紀,身兼不同身份的天才,結果……

可是,小綠是有著靈氣的蛇,自來最敏感,從來只在她獨處時現身,就連接受阿九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可是方才,竟然露身於百裏墨夙面前。

她可沒忽視,小家夥對著天馬和行空鄙視之後,對著百裏墨夙時那一瞬間崇拜而驚艷的樣子。

嗯,小綠是女孩,所以說,蛇也是為被美色所迷的,這個不好,她得找機會,改一改。

“那我走了。”蘇錦揮揮手,也不解釋。

“對了,聽說閻殺一直被關於京中大牢,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百裏墨夙的聲音傳來。

蘇錦腳步頓住,“那才是真正的大變態,你要不放心,可以去夜探天牢的,放心,我不會告密,順便幫我問問,他知道不知道是何人在搞這惡心的事。”蘇錦當然是指方才那府邸裏面的事。

天子腳下,皇權近處,有人做這草菅人命之事,就算是官府知曉又如何,大楚民風開放,卻並不代表,人人平等。

“公子,族中有消息來。”正值此時,空氣中,似有霧團一閃,然後,漸漸化為凝實,出現在百裏墨夙面前,似乎說了什麽,然後,又影子一散,如煙霧隨負而去,仿若方才並沒有出現過人般。

蘇錦瞅著他,倏然一笑,雙手環胸,“原來,南齊攝政王竟用的是傳說中已經失傳的霧衛傳消息,果然,不一般。”

“霧衛這事,你竟也知,你真是一次又一次的給爺驚喜。”百裏墨夙笑。

蘇錦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打算離開,畢竟,她還得找個地方,把身上這幅裝扮給換掉。

“蘇錦,永昌侯姓明,你娘姓明,而宮裏那位如今被禁足的明妃娘妨也姓明,這裏面有什麽關系呢?”百裏墨夙叫住她,好像好奇得很。

蘇錦一撩鬢發,“以你的手段,想查,就能查到。”

“爺想聽你說說。”

不知為何,經歷過方才,蘇錦對百裏墨夙的敵意少了幾分,撫了撫一臉的黑麻子,平平述來,“一百年前,明府是楚國大府,富貴幾可賽過國庫,上天更是眷戀,明府男女皆是聰明靈麗,天縱奇才,然而,一日,明府大房嫡子突然急病,藥石枉然,風華早逝,一月後,二房指出是三房不甘居於大房之後,想向朝廷靠攏,與嫡兄一言不合而下手,且,勞師動眾之下,竟然就在三房裏找到了證據,證據確鑿,三房嫡子嫡女無可辯解,內疚服毒,自此,大房三房一蹶不振,分崩離析。”蘇錦說到此處,面上有些涼薄。

百裏墨夙負手而站,認真垂聽。

蘇錦攤攤手,“分崩離析的明府,已經不覆繁華,不過十年前,子孫不進,千金散盡,而二房的人也一步一步入了朝廷,就是現在的永昌侯府。”蘇錦說到此,聲音有些譏諷,“我娘,就是大房的。”

“那宮裏的明妃……”

“她是大房裏,不過,關系一直不好,至於三房……”蘇錦拼了拼眼皮,“聽說,後來,染了惡疾,遠遁他鄉,根,也斷了。”

“難怪永昌侯這般恨你。”百裏墨夙搖搖頭,“當真是人情冷暖。”

“呵,你倒是看得明確。”蘇錦道,“算你聰明了,所以說,就算是我不打斷小侯爺的腿,永昌侯也不會於我好過的,哎,說起來,我還該叫他聲什麽……叫聲,叔伯呢。”蘇錦滿是譏諷,“一門榮耀,其實,就是蠢。”

“如今永昌侯效命於皇室,相爺娶了你娘,也效命於皇室,明妃更是嫁於皇上,最大的贏家……”百裏墨夙也點頭,應和,“明府的人的確是夠蠢。”

“這事兒我不反駁,走了。”蘇錦話落,嗖一聲遁走,再出現時,又恢覆女子裝束。

只不過,一襲綠裳,又配著紅木簪子,是真讓人看得不賞心不悅目。

“換好了。”高處,一道聲音似來。

蘇錦脖子一縮,朝聲音來源處看去,“我去,百裏墨夙,你偷窺?”

“砌,就你那小身板,前沒肉,後不翹的,爺怕傷眼。”

蘇錦橫眉一對,“就你那瘦竹桿似的,你以為就很好。”

“你竟然將爺的身體,看得這般仔細?”百裏墨夙驚訝,目光灼灼。

夕陽金紅色的光自天際處照射下來,似給他周身鍍了一圈耀耀的光輝,眉目如玉,似在畫中,輕輕漣漪。

一襲纖塵不染月牙白錦袍,更是,少有的瀲灩風華,只一眼,便能叫人沁肺入骨。

而他此時,看著她,目光灼灼中無所波瀾,可是她就是從那深深往往無所波瀾中看到一抹暖色,似春天滴光,似天地之前滴在沒色彩,灼得她的心突然就是一跳。

“沒什麽好看的。”蘇錦突然收回目光,轉身,大步朝相府而去,也掩飾下心中一抹波動。

她,總歸不會和這裏的人牽扯任何關系。

她只想要在華九的身體一日一日衰落前,找到先古之玉,修補她和華九的靈魂,回到前世。

報那些血濺的仇恨,踩那些虛偽的頭顱,舉劍,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這種仇恨與希冀,已經根深締固,萬不會讓她動搖萬分。

就連創使十方閣,也是為了讓她和華九掩人耳目,庇護他們,活得更久。

所以,太子妃?

見鬼去吧。

百裏墨夙,離我遠點,否則,我真的會,殺了你。

……

“主上,蘇錦小姐走遠了。”一旁,高樓之上,行空出現在百裏墨夙身後小聲提醒。

百裏墨夙身影沒動,只是,俊眉下,一雙黑如耀石的眸底,有著異樣瀲灩的光束在沈沈浮浮。

方才霧衛傳來消息,上次他送回去的先古之玉,雖放於了族中祠堂,可是,最近異樣連連,不止銀紋閃動越發明顯,而且,某一日,那玉中,竟似有人的氣息一閃,如今,族中長老皆在參透,而她,也在催促他,早些回去。

可是……

蘇錦,你別想甩掉爺。

“主上,你將來的妻子只能從族裏選,你萬不可……”半響,似乎斟酌許久,行空跪地道。

百裏墨夙這才回頭看向跪在地上的行空,聲音,明顯微沈,“你向來話多,卻從不過問爺的事,今日,越矩了。”

行空面色一顫,一旁,天空也同時現身,也是一臉緊張,“主上,行空只是關心你,還請主上開恩,屬下就覺得,蘇錦小姐和主上配得不要不要的。”

“嗯。”百裏墨夙點頭,卻隨即一拂袖子,看著行空,“你回族裏吧,不得我令,不可出來。”

“主上……”行空大急,然而看著百裏墨夙雲淡風情的樣子,心知無轉機,當下,只能頹敗的垂頭,“屬下,遵命。”

天馬見此,也只能退後一旁。

主上什麽都好,世人眼中,皆以為主上權力通天,無憂無慮,可是,主上,最重要的事,卻不能自己抉擇。

只因為,他身上肩負著,百裏一族的使命。

……

悄無聲息的回到相府裏,蘇錦要發瘋。

我去。

她吃的沒撈到,百裏墨夙也沒有教訓到,這到底是鬧哪樣。

打開門,院子外面鬧哄哄的。

“怎麽了,誰死啦?”蘇錦開口就問。

一旁菊花忙走過來,小聲道,“回小姐,不是誰死了,是方才來消息,說是太子一會要到府裏來看二小姐,許是要在相府用晚膳,這不,蘭姨娘就立馬讓人,加緊打掃,整理。”

蘇錦輕嗤一聲,“太子又不是第一次來,用得著這般勞師動眾。”

“這是蘭姨娘的未來女媚,當然不一樣。”一旁,蘭瑟遞過來一張紙,一臉小臉郁郁的,顯然極為蘇錦不值。

蘇錦接過紙,輕輕一知,“這就是丈母娘看女婿,總是要看對眼的。”然後,將蘭瑟那張紙撕掉,“字太醜。”

蘭瑟小嘴一撅,心神戚戚然,卻是知道,小姐不過是不想讓人尋到把柄,所以將紙撕掉。

“等下,如果太子到來,那畢竟是要準備許多好吃的吧。”話落,蘇錦對著兩人一擺手,“你們下去忙吧,我先睡會兒。”

睡……睡會兒?

蘭瑟撫額。

菊花秀氣的圓臉上,也是一臉呆,好像,小姐,特別喜歡睡覺。

不止她這樣想,院子裏其他丫鬟也這樣想著。

當然,蘇錦才沒睡覺,此時太子還沒有到,廚房必定是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少了幾個點心,一只雞的,沒什麽吧。

話說,她這相府嫡女,活得也真是太悲催了,連頓飯都吃不飽,還得去……偷。

而且,看著窗戶,看著窗戶外開得正好的蘭花,百合,聞著,空氣中,隨風飄來的桂花香,蘇錦莫名更憋屈。

什麽時候,她出入的門,也變成了窗戶。

我靠。

尋先古之玉也尋得是一次次失敗,好在,如今總算是有些頭緒,至少,這世間,她需要的那塊先古之玉確實存在著。

蘇錦跑到大廚房時,以她身手,拿到吃的,當然是輕而易舉。

不過,這個雞腿雖然味道不差,肉嫩香美,可是比起錦香樓的,真是差太遠了。

這沒有最好的,可以將就較好的,這一旦有了最好的,還真就……

哎,都怪百裏墨夙這廝,搶就搶了吧,也不吃,還扔掉。

有錢了不起啊,暴殄天物,要遭天譴。

這世間,唯美人與美食不可辜負。

這般一想,雖然肚子餓得吐咕叫,蘇錦也覺得猶如嚼蠟,幹脆將雞腿一丟,又溜出了相府,貼點胡子,畫點眉,一個家裏有點小錢的子弟就出現在了錦香樓。

錦香樓位於京中最繁盛的主道,此時非用餐正時段,客人也是絡繹不絕,足可見,這家的手藝。

蘇錦第一次來這錦香樓時,剛吃了一口就讚不絕口,好幾次都試過,討教秘方,不過,掌櫃的說,這秘方是他主子獨創,她磨了半天也沒有磨到。

不過,說起來,這錦香樓幕後的真正主子是誰,她倒是真沒有查到。

管她呢,和她又沒有什麽關系。

“小二,一只超大號的醬油雞腿,再加一個你們的拿手好菜。”蘇錦直接快意的招呼。

那小二看著蘇錦,又指向她身後,“那,這位是和客官一起的嗎?”

蘇錦回頭,看著跟游魂似的立在她身後的欒生,頓時一撫額,“一起一起,嗯,再多上一只醬香雞腿。”

“好嘞,二位這邊請,一會兒就來。”

蘇錦帶著欒生往一旁大掌角落裏坐去,一坐下便小聲道,“我說,你跟出來做什麽?”

“我也要吃好吃的。”孿生說。

蘇錦差點倒抽一口氣,如此一本正經的說著吃的,還真是……畫面好違和。

“你平時夥食不是挺好的嗎?”蘇錦壓著聲音道,“都有肉。”

“少了。”欒生平和的五官一擰,竟有些委屈之色,自從那日,你端了我一個肉菜之後,這幾天,我的菜裏只有五片肉,不飽。”

“我靠,這蘭姨娘,竟然敢如此克扣。”蘇錦一拍桌子,這幾日,欒生太安靜,她倒是都忘了他的夥食問題。

許是理虧,蘇錦本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精,親自給欒生倒本,“來,多喝點,這裏的茶也是不錯的,不過呢……”

“我沒銀子。”蘇錦話未落,欒生便道,那模樣看得蘇錦頓時羞得後槽牙都緊了,感情在她這個護衛眼裏,她是過得有多落魄,有多窮,連吃雞腿的銀子都想著要訛詐他的。

蘇錦不生氣,撫額,“你放心,我有銀子,我有,我有。”

欒生這下像是放心了,身子坐得筆直。

而這時,小二也將菜端了上來。

濃郁的香味瞬間讓蘇錦五臟六臟都覺得滿足了。

“走開。”蘇錦正和欒生大快朵頤,便見二樓上,一名男子急匆匆的自樓梯處走了下來,錦袍華帶,眉如刷漆,一表人才。

“公子。”緊接著,身後,一名小童拿著披風跟了上來。而在其身後,二樓一間客房的的門被大力拉開,一名中年男子走出來,眉目一緊,樓上,樓下,頓時無人敢再看。

“這不是……魏家的長房老爺嗎……”

“對啊,這個急匆匆下樓的,不是魏家的長房嫡孫嗎。”

臨桌有幾名衣著光鮮的人在切切私語,可是觸到二樓上那中年男人的眼神,也頓時住了嘴。

“你走,你今日若走了,就不要再指望著我。”此時,那魏家老爺指著那年輕男子的後背,怒氣不掩。

蘇錦嘴裏動作不停,目光朝那魏氏長房長孫看過去。

魏英傑,她是聽說過的,說起來,魏家曾經在百年前與明府也是京中楚國顯貴,他們比明家幸運,並未有分崩離析,只是,幾十年後,也日漸衰弱,而且,魏家是自始祖皇帝在時便已存在,正所謂,瘦產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是魏家如今人丁不曬,日漸中落,可是也比尋常府邸好了太多,其府中資產,比起相府,國公府,怕是也不能小覷,只是,不為官,為商而已。

而這個魏英傑,據說,卻是魏家的奇葩,自小不經商,也不願做官,也總是喜些詩詞歌賦,雖然受得魏家老太爺的寵,可是對於他這個爹來說,簡直就是……

不過,也不關她事。

蘇錦回過頭去,發現欒生已經啃完了他的雞腿,吃起小菜來,不得不驚嘆,“真是厲害了我的欒生護衛。”

“你如果吃不下,也可以給我。”欒生眼神期切的看著蘇錦手裏的雞腿。

蘇錦才不讓,大口咬。

“我從來就不指望著你,只盼父親不要逼我才是。”而這時,已走至門口的魏英傑,硬聲聲道,話落,帶著身後小童,就要邁步出大堂。

“來人,給我攔住他。”那中年男子是被激到了,頓時命令,瞬間,七八個護衛便將魏英傑給團團圍住。

“父親,你可真要逼我?”魏英傑,濃眉緊鎖,轉回身,與二樓的的魏家長房大爺對視。

魏家大爺顯然被氣得不輕,“你這個不孝子。”話聲落,對著那七八名護衛一點頭,“把他押上來。”

“是。”

幾乎在瞬間,便打了起來,那魏英傑顯然也是會功夫的。

而大堂中人,漸漸的也知道退到一旁,生怕殃及,畢竟,魏氏大家,誰也不想得罪。

掌櫃的也不急,只是對著一旁的小二使眼色,然後拿著算盤拔弄著,“杯子全碎,一個,十文。”

“青花碟,碎一半,不可補,一個,十五分。”

“茶壺,桌椅……五十分……”

“……”

“噗嗤。”蘇錦看著那中年發福的掌櫃,不禁笑出聲,“掌櫃的,你家主子請了你,可真是大賺。”

中年掌櫃這才看著蘇錦,面色也不窘,反而頷首一禮,“小公子謬讚,只是維護主子的利益而已。”

蘇錦點頭,“好樣……”蘇錦的字還沒說出來,便見一個碗向自己飛過來,若不是身後欒生接得快,她怕真要在這裏毀個容。

“我靠,這是要殃及池魚啊,掌櫃的,改日再和你嘮嗑,先撤了。”蘇錦拉著欒生就要走,可是,剛千躲萬閃的閃到大門口,便被前方出現的人擋住了路。

“住手。”緊接著清淡如水般的聲音響起,是朝著酒樓內。

眾人頓時看去。

大堂外,一名仆童扶著一名身長玉立,姿容清俊,卻面色弱白的男子站在門口。

蘇錦看著來人,目光一怔。

蘇修染?

這個同父同母的哥哥,他對她不感冒,她對他,也向來不感冒。

他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做什麽,聽說,那個便宜侈,還有苦瓜娘,天天沒日沒夜的派人請他回府,他就像是在那院子裏生了根紮了寨似的,生生不挪動腳步,她也打聽過,他極少出門,一年裏,難得出回門,過年過節也不相府的,今日,卻……

而此時,蘇修染擺了擺袖子,示意仆童退後,錯過蘇錦向酒樓內走去。

幹凈清爽的氣息,就如與生俱來般,雖然病弱卻無人敢忽視他。

當然,明月珠長得不錯,丞相長得不錯,所以,她長得不錯,那她哥哥,自然也是一派風儀。

只不過,她現在這個裝扮,蘇修染是肯定認不出她的了。

哈哈哈,蘇錦內心裏小得意,拉著欒生就要走,還好,方才她聰明,把欒生的臉也給趁機抹黑了,而正錯過他身的蘇修染,腳步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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