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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邪惡力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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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服務員離開,我心裏開始躊躇。還沒有和人分手的經驗,從哪兒說起呢?

“那個,欥欥,我是有事,”我壓低聲音,表示深沈和猶豫,“你看,我們認識這麽久了,也在一起這麽久了,你覺得……”說著,我緩緩擡頭,盡量讓自己的目光顯出無奈與誠懇。

後面的話沒說出口,因為王欥欥壓根兒沒看我,目光穿過我直視我斜後方去了,而且十分不屑。

我剛詫異,王欥欥一努嘴:“你看你看,惡心死人!穿那麽短的裙子還蹺二郎腿,顯得她大腿白啊?風騷死了!還撩頭發?最恨這樣自戀的家夥了!”揚著下巴數落完,欥欥從自己包包裏拿出小鏡子,左左右右地開始弄臉和劉海。

我都沒心情郁悶了,向前探了一下身子真誠地盯著她:“欥欥,其實我今天找你,真的是有事情和你說的,你知道,我考慮了很久……”

“表白”再次夭折,對面的王欥欥固定了一個照鏡子的姿勢,目光也像發現獵物似的,很明顯地在通過鏡子向身後看。

“哎哎,寶,你看我後面那個女的,就是穿藍上衣的那個,看到了麽?喝咖啡還用蘭花指拿小勺子,惡心死了,裝什麽淑女嘛。哎?她手鏈倒是蠻漂亮的。”

我幾乎崩潰了,本來就緊張不知道怎麽說,這一次次被打斷,心裏跟過山車似的,這陌生女孩子之間都是天敵嗎?遇到了非得互相評審詆毀一番啊?

猛決定也陽剛一次,與其打太極,不如截拳道!

“欥欥,我來找你是要跟你說,我們分手吧!”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輕柔中帶著認真,平淡中透著決絕,太帥了。

王欥欥應該是聽見了,但對著鏡子向後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緩緩放下鏡子盯向我,眼神完全徹底地不確信。

“說什麽你?”

被她這麽一盯,我剛才的態度立馬陽痿,聲音不再低沈,轉為嘟囔:“我說……分手。”

王欥欥絕對是吃了一噸驚的狀態,貌似她根本不信我能這麽說,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分手?你和我?”

我差點笑,不是你是誰?沒別人啊,我隨便從隔壁桌拽一女孩過來說分手,人家不抽死我啊?長出一口氣,讓情緒恢覆低沈,得嚴肅點,我這兒分手呢。

“對,我說我們。”我換了一種男低音,想讓氣氛深沈一些,畢竟分手總是個會讓女方傷心的話題。

王欥欥不說話,看著我,表情有點震驚。我理解她,可能……她從來沒想過我會主動跟她提出分手,無論怎樣,我提了分手就等於她被甩,這對高傲的她肯定是個打擊。而我不想讓她太難過,畢竟我是真心喜歡過面前這個女孩的。

“欥欥,你聽我說,我認真考慮過我們的關系和將來的發展,我覺得……我覺得我們不是很適合,我不能給你你想要的生活,我沒錢,以後也不一定能有錢,我不願意你和我一起吃苦,你應該有更好的未來,更幸福的歸宿,不是麽?我覺得未來有很多種,你的,我的,還有我們一起的,我……我不想用我未來的小快樂去束縛你未來的大幸福,你明白麽?”

我覺得自己說得不錯,到疑問句時適當停止,認真看著王欥欥。她也認真看著我,突然說:“你說的這些……和我有關系?”

“當然啊,我在說我們是不是需要重新考慮一下我們的戀愛關系,因為這關系到……”

“等會兒!等會兒!”王欥欥伸著雙手向我飛快比劃著打斷我,“我有點糊塗……什麽戀愛?”

這倒讓我詫了一異:“啊?我是說我們倆啊,我們的戀愛關系啊!”

王欥欥直直地看我,又看我,還在看我,在把我看怕了的瞬間終於“撲哧”一下笑了出來,笑得蠻劇烈的,肩膀都在抖:“寶,你說,我跟你?我們戀愛?哈哈……你沒事吧?”

這是什麽意思?我腦子猛地閃白了一下,巨大的不祥預感開始滾滾而來籠罩住了我的頭頂:“欥欥,你的意思是說……”

王欥欥不理我,還在笑,笑得伏在桌子上差點兒碰到了面前的水杯,周圍好幾桌都飛掃來好奇的目光。

看著藏起了五官,只剩下一頭栗子色的長發在我面前抖動的王欥欥,我忽然意識到了一個無比殘酷甚至恐怖的可能性。如果這個可能性變成事實,那對我的打擊將是摧枯拉朽的,世上很可能就此少了一位熱愛生活的進步青年,多了一個萬念俱灰的佛門俗家弟子,法號:智障。

終於,王欥欥擡了頭,強憋著笑向我公布正確答案:

“寶,你太可愛了,戀愛?咱倆?你怎麽會有這麽好玩兒的想法……”

王府井啊,還真是個好地方。熙熙攘攘,時尚潮人的身影一個接著一個,都在炫耀著自我著,我像個正常人一樣混跡其中,還不如人家肩上的一個背包顯眼。自然也就沒人註意到我的靈魂正在七竅流血。

“真的真的,寶兒你別生氣啊,我真的一直拿你當好朋友的!我沒想到你會這麽想啊!”

有這麽一句醍醐灌我的一句話,啥也別說了,我碎了。爆發了最後的小宇宙拼命鎮定了幾秒鐘,憋出了幾句撐起最後一絲顏面的話,大概是什麽呵呵呵,你沒當真就好,我就怕你當真了受傷害,我也沒當真啊我,我這種人哪裏會相信什麽情啊愛的嘛,呵呵,哈哈哈……在那之後王欥欥說了什麽,怎麽接了電話後走的,我怎麽結的賬一律十分模糊,腦袋稍微清醒的時候我已經站在大街上了……

好吧,我承認,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讓人想死的事兒麽?我竟然自己一個人談了一年多壓根兒不存在的戀愛,這臉都丟到春秋戰國去了!誰借我個肩膀啊,我還勁兒勁兒地跑來跟人家分手來了,我都快憋屈死了!

在王府井神遛了將近一個鐘頭,買了張碟,到了社裏,叩了主編室的門,得到應允後調整了一個阿諛的笑容推門進入。天真姐姐坐在辦公桌後面煞有介事地忙碌著。奶奶的給誰看呢啊?誰不知道我們這破雜志社一天能有幾個事算事兒?

我心裏不屑著,臉上謙卑著,走過去把碟子放在辦公桌上:“主編,買到了。”

天真姐姐擡眼掃我,手上動作沒有停止,表明她的日理萬機:“去這麽久?”

“這類片子不好找,我找了好多地方才買到。”我流暢地胡扯,同時略顯浮誇地擦了一下額頭的汗。

天真姐姐點頭,看了一眼碟子:“好,多少錢?”

“看您,什麽錢不錢的,沒什麽事我先出去了。”我擺手,後退,盯著她的手。

果不其然,天真姐姐壓根兒沒有掏錢的意思,看也不看我,繼續死忙,嘴上送客:“哦,那謝了。你去吧。”

我點頭轉身離開,臉上笑得桃花盛開,心裏恨得電閃雷鳴。

整個一下午,我都是木的。也沒個標準來衡量王欥欥的話給我的打擊有多大,但試問又有多少兄弟有過在女方不知情的情況下戀愛得勁兒勁兒的經歷呢?一下午唯一能記起來的舉動是把MSN簽名改成了:哀莫大於心裏全是屎。

耗到下班閃人,風塵仆仆到家開門,慶幸自己再一次僥幸沒有在地鐵裏擠死。赫然發現今天譚墩竟然比我先回,正坐在沙發上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扣著腳丫在那一臉賤相地起膩呢。

毫無疑問,看表情就知道電話那邊是佟瀟瀟,譚墩的女友。

什麽?他有女友?嗯,千裏之外有一個,名曰佟瀟瀟。說實話我都沒見過,據譚墩說他一年也見不到一兩次,但就是距離顯真情。這種牛郎織女的日子持續兩年有餘,除了視頻聊天就是煲電話粥,就這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遠距離廝守,倆人不見淡化,反而愈濃愈烈,如火如荼。

當然當然了,各自的私生活是窮困潦倒還是多姿多彩,就全憑自己掌控了,就像譚墩說的,分開時心往一處想,相聚時勁往一處使,就結了。

但我受不了的是譚墩和佟瀟瀟打電話的時候那個膩勁兒,都近乎恐怖了。實話說,我沒有經歷過那種距離產生美的戀愛,所以真的很難理解兩個人在電話裏怎麽會有那麽多話可說,而且全是廢到極限的話,廢到讓你有砸碎電話回到原始社會的沖動。

按照以往規矩,電話粥一開始,譚佟兩位當事人的廢話集錦算是開閘洩洪了。

譚墩對著話筒問:“你是誰啊?”

瀟瀟答:“你是誰啊?”

譚墩:“我是我呀。”

瀟瀟:“我也是我呀。”

譚墩:“那你找誰啊?”

瀟瀟:“你找誰啊?”

譚墩:“我找你啊。”

瀟瀟:“那你是誰啊?”

譚墩:“我是我呀。”

……

就這麽來來回回地裝缺心眼兒,就能玩上十幾分鐘,還無比甜蜜的樣子。

等到電話快掛了,倆人會又開始就另一個無聊到更令人發指的問題開始糾纏。我親耳聽到老譚對著話筒駭人聽聞的起膩:“你掛了吧。不你先掛。乖嘛你先掛。我不掛我等你掛。聽話你掛了吧。你掛你掛。不,你先掛……”

沒半個小時這電話掛不上。

更有甚之,還帶續集的。就說上次這對牛郎織女煲電話粥的時候,在進入尾聲階段,互相爭著誰先掛呢,電話突然斷線了,譚墩手握話筒遲疑半秒,迅速撥號再次打通,柔聲細語地解釋:“老婆啊,電話掉線了,嘿嘿,剛才算我先掛的,這次該你先掛了吧……”

慢慢到後來,我倒是聽出樂趣來了,很多時候來往客廳聽到譚墩蜷在沙發上對著話筒說著“你掛你掛你先掛”之類的話,常忍不住笑出聲,覺得這倆人甜蜜蜜地在互相咒對方死。

以至於某次,我和譚墩在各自房間聯網玩CS時,我一槍爆頭,譚墩當場壯烈,隔壁房間猛傳來一聲哀號:“靠!我掛了!”

立馬笑噴。

閃回結束,回到現在進行時。

一看譚墩正在花著長途電話費,跟瀟瀟比誰廢話多,我立馬捂了耳朵逃進自己房間關門上鎖,看不得別人恩愛,人家今天剛失戀呢。

靠!真不該想起這個。人都是這樣,發生在別人身上的叫笑話,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叫慘劇……哎你說,我今兒這算失戀麽?

把和王欥欥這一年多來的單向情感糾紛捋了一遍,在按熄第三根煙蒂的時候,敲門聲適時想起,譚墩門外賤膩膩的聲音傳來:

“寶!寶!大白天的你關什麽門啊?看毛片呢吧你?”

走過去開門,譚墩野狗脫韁一般躥進來。我實在是情緒低落,懶得殺人,站門邊手插兜看著他,也不說話,只用眼神表達我的憤怒。

譚墩根本不跟我對視,徑直撲到衣櫃旁拉門。“哎哎!你那雙駱駝的休閑呢?門口鞋架沒有,你藏哪兒了?借我穿穿。我今晚佳人有約!……哎!在這呢!”譚墩拎著鞋美滋滋地站起來跟我示意一下,“拿走了哈!我搞搞你的破鞋。”

看情況譚墩這又是找那個溫小花私會去。好家夥,剛掛了女友電話就跟情人私會,我心裏很是不平衡,堵了一句:“不用,我晚上也有燭光春宵,你盡量別回來啊!”

“喲?給王欥欥當李蓮英去吧?”老譚頭都不擡。

我心裏一緊,你看我這嘴欠,賭這氣幹嗎,讓譚墩戳了我尚未愈合的心傷了吧,猶豫一下,直截了當回覆:“我跟她說分手了,就今天中午。”

譚墩瞬間停止動作,保持姿勢想了一下,好像在確信自己沒聽錯,繼而直起身扭頭疑問式地看我,得到我肯定的目光回執後,當即擡手豎了大拇指:“這才像純爺們兒!24K的!我早就看那個王欥欥不順眼了,總拿自己當公主似的,甩了好!”

我撇嘴擺手,一副不屑樣:“靠。你當我還能跟她結婚啊?煩了就分唄。”說著話我一只手按住胸口,不讓心再滴血……

譚墩又俯下身忙活,嘴上不閑著。“得,這事我記下了,抽空我得請你一頓給你洗塵,咱倆得慶祝一下!”說著話直起腰了,撓撓頭,扭頭看我,“哎寶!我那件純天藍色的白色補邊兒雞心領帶著墨綠花紋袖口胸前有粉紅色裝飾字母的T恤哪兒去了?你穿走了吧你?”

“……你給我錢我也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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