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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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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裏全被郝燕大眼的影子鋪滿了,滿到了我無法去思考到底是為什麽疼,這種疼應該怎麽去解決。就這麽混混噩噩坐到了太陽掛在了正南,偏西,正西。

夜幕漸漸的拉開,路上徒步的行人又開始多了起來。我的肚子不爭氣的向我發出了最後通牒:“要再不去吃飯,就要給全身下罷工令。”我躑躅著前行,終於在偏僻的地段看到了一個破爛的小面攤,門口挑著一盞宣傳某種酒的燈籠,在屋子裏擺了一排桌子,看著象是兩口子的在收拾著。這種地方我已經很少光顧了,但現在看了來,卻顯得是那麽的親切。

我徑直的坐了下來,老板娘趕緊的丟下手裏的抹布,滿臉堆笑的問道:“吃點什麽。”

我看了看墻上掛著的招牌,肥腸面,鹽肉面,雞蛋面。於是隨口說道:“雞蛋面吧。”夏天,在這種小地方吃肉食的東西把我吃怕了,以前忘了是吃什麽了,吃的我上吐下洩的,好長時間恢覆不了元氣。

老板娘唱了個諾笑著離開了。我無聊的拿起一支衛生筷子,劈了開,左右地摩擦著,兩口子都站在不遠的大鍋跟前不知道說了什麽,都哈哈地笑了起來。

不一會兒,老板親自端了面過來,放在了我跟前說道:“小夥子,嘗嘗味道怎麽樣?”看他的樣子是對自己的手藝懷著無比的自信,但我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只是笑了一下,迫不及待的端起了,風卷殘燭的把這一碗面咽了下去。如果現在把我的胃打開了,一定可以看到胃裏的面條還是一根著,吃這頓飯的時候,根本就沒用牙齒。

老板坐在了我旁邊的凳子上,點了棵煙,笑瞇瞇的看著,仿佛我吃的熱鬧,高興就是他最大的心願。等我喝完最後一口湯的時候,老板才說道:“找工作不順利吧。”

他這麽一說把我說的一楞,“找工作不順利吧”,我找什麽工作啊,一想才知道他大概把我看成打工者了。看著忙活了一天坐在那裏解乏的老板,我不由得生出了親近感,反正也是沒什麽事情可做,回到店裏還是自己一個人,這裏有一個陪聊的,也不錯。於是笑了笑說道:“面的味道不錯。”

他大概也看出了我笑容裏那一點淡淡的愁緒,接著說道:“小夥子,別著急,幹什麽都要慢慢來,大學剛畢業?”

我聽他這麽一說,不由的笑了起來,這次的笑是那麽的燦爛,是不帶任何愁緒的笑,說道:“你看我象嗎?”

老板把煙屁股隨意地往地上一扔說道:“恩,是有點不像,研究生才畢業?”

我的笑容更燦爛了,一個陌生人把自己從小就渴望的但未實現的加在自己身上,而且不帶有任何利益期盼,這說明什麽,說明自己帶有那麽一點點的氣質。我舉起手來做了發誓狀的表情說道:“我向偉大的毛主席起誓,我初中都沒上完。”

老板瞇了眼仔細地看我,好象再衡量我話語裏的真假,等了一會兒道:“聽你的口音不是北京人吧。”

我真有點佩服他的耳朵,到北京來快兩年了,我以為我的普通話說的已經很好了,但還是被他聽了出來。笑了笑說道:“老哥好耳力啊,我是河北農村裏出來的,來這裏時間不長,但也快兩年了,你老家是那的?”

老板大概還在揣摩我,好似沒聽到我說話似的,等了好半天才醒悟到我在問他趕緊地說道:“SD的,小夥子,北京這裏的工作可不好找啊,人多,一把一把的,所以咱還是踏實點,幹點本分的……”

我趕緊的打斷了他中肯的勸慰說道:“大哥我有工作的,謝謝你的關心。”

老板更是納悶說道:“那看你的神情怎麽這麽落寞啊?~~哦,~~呵呵,跟女朋友鬧別扭了是不是。”

我很好奇地看著這個歲數並不大的老板,暗暗奇怪他的推理和判斷能力,不解的問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老板自得的說道:“我們這裏每天來這麽多人,什麽人沒人沒見過啊。是不是女朋友跟別人好了?不是我說你啊,做一個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樣子,別摸自己的臉蛋,男人不是靠臉蛋活著的,你別瞪我,男人也不是靠狠勁活著的,看在咱倆有緣分的份上,今天我就給你上一課,別人我還不教呢。知道我老婆為什麽跟我嗎?”他說的很是興奮,大有傳道受業之氣概,可能這是他最得意的事兒,聲音不由的就大了一點。我正要聽講傳奇,他老婆卻像個精靈似的閃在了他的身後,伸出了那只有鋼琴家才配有的修長手指溫柔的牽住老板的耳朵,大有執子之耳,與子偕老的氣象,甜蜜而溫柔地說道:“老公,泔水桶還沒倒呢。”

老板滑稽的喊道:“哎呀,哎呀,老婆,老婆,親愛的老婆,我最最親愛的老婆,這就去,你先松手。”

他老婆的手一松,他尷尬的沖我笑了笑,跑著出去了。老板娘對我也送了一個甜蜜的微笑,轉身接著收拾她手裏的活計。

聚集在我心頭的憂悶隨他們兩口子這麽一鬧,散了去。既然心裏不是很堵了,也就沒有再在這裏再逃避的必要了,站起身來,準備付帳走人。可是一摸口袋,我臉色變了,今天出來的時候沒帶錢,屋子裏並不是很熱,但額頭上的汗卻冒了出來。

我又坐了下來,琢磨著怎麽離開。欠帳吧,對面墻上貼著一張大紅紙,上面幹凈利落的寫著,概不欠帳,再說了,就是這裏欠帳,我一個陌生的小夥子,人憑什麽欠給我啊。跑,不行,現在外面人還很多,我要一跑,他們一喊,那還不讓滿北京城的人追啊,雖然我對自己逃跑的速度很有信心,但備不住在遛彎的人中間就又幾個長跑健將,雖然論打架我不怕他,但讓他這麽一拖,後面備不住還有幾個散打冠軍,那我就慘了。這個和平年代,人們怨氣多了,但有怨氣也不敢隨便撒,碰上我這麽一倒黴蛋,那還不往死裏招呼啊,沒準我就因為這,死翹翹了,等親我的近我的人過來給我收屍,他們必然會問:“你們為什麽打丁念然啊?”圍在那裏的大媽肯定會說:“他偷東西。”當然也會有人反駁:“什麽偷東西啊,我聽人說是強奸婦女。”當然還會有人打斷他們,以專家的姿態做總結:“他是先偷東西,但看人姑娘漂亮,起了色心的,進而發展到強奸,這從道德方面講……”這個時候老板娘肯定會勇敢地站出來,糾正他們的錯誤:“他是吃了我們店裏一碗面,不給錢,才會被人追著打的。”親我近我的人當然覺得無地自容,悄悄地把我拖了走,人們對這個死人當然不在乎了,不管是什麽原因死的,反正都死了,既往不咎。但圍聚在那裏的人卻久久不散,交流著對我死因的猜測。同情的有之,反感的有之。第二天肯定會流傳出很多版本的關於我死因的探究。高擡我的會說黑社會仇殺。貶低我的肯定會說我偷看姑娘洗澡。或許花邊報紙還會為這個展開一個大辯論。想到這裏,我又癱坐在椅子上。

老板倒泔水的速度挺快的,沒一分鐘他就回來了,看我依舊坐在那裏發呆,高興地說道:“哎呀,老弟,你真是一個慧而好學的人。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我現在要走,惟有跟他套近乎了,於是趕緊的堆起謙虛的笑臉謹慎的說道:“你說到你老婆了。”

老板趕緊的用一根手指頭擋在嘴邊做了個小聲點的姿勢,然後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女人,接著跟我說道:“別讓她聽到,她只要聽我說她,就會給我找活幹,我告訴你啊,上學的時候我就對我老婆有意思,嘿嘿,你別笑,你敢說你上學的時候就沒對別的女同學有過那個意思。可是那個時候咱學習不行,她跟我們班一個學習好的在一起,那小子長的那個頭。”說到這裏他拿手跟桌子沿兒那一比畫:“這麽高。跟個武大郎似的,嘖~~嘖~~近乎著呢,知道為什麽嗎?那個時候,單純,學習好不好就是衡量一個人的標準,認為學習好就是有出席。既然覺得他有出席,那跟他就沒錯,女人嘛,不能說她們勢力,因為找男人就如自己重生一樣,出生在什麽人家,她不能選擇,但嫁到什麽人家到是可以選擇,所以選擇一個有點前途的人嫁無可厚非。但後來大家都完蛋了,誰也沒考上學,那小子在家種地呢。我家裏有錢,所以我就經常買了東西送她,時間長了,她也就願意了。所以我說啊,你小子也別太沮喪了,男人樣是什麽樣啊,有了錢就知道了。”

我現在還那有心情聽他說他的愛情傳奇啊,一門心思的在琢磨怎麽脫身,見他說的到了一個段落,趕緊地問道:“是啊,這就跟馬一樣,對了,你家是城市裏的還是農村的啊?”

他納悶於我這麽一問,不知道他所說的跟馬有什麽聯系,不過還是回答道:“農村的啊。”

我接著說道:“那你肯定見過馬了。”

他急切地想聽到我的論據,趕緊地說道:“見過,我說的跟馬有什麽聯系啊?”

我接著說道:“你見過驚馬嗎?”

他驚奇地說道:“什麽叫驚馬啊?”

我笑了笑說道:“就是馬受了驚,不聽使喚,瘋跑。”

他點了點頭說道:“見過,我記得我小的時候,老李頭的馬驚了,我們還幫他攔過呢,但這跟女人有什麽聯系啊?”

我顧做神秘地說道:“驚馬跟女人沒什麽聯系,但你見過驚人嗎?”

他不解的搖了搖頭說道:“什麽叫驚人啊?”

我站了起來,先在桌子跟前慢跑了兩圈,他眼睛隨著我的身體轉動,覺得身體沒什麽不適,於是說道:“你看好了,這就是驚人了。”說完飛也似的向外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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