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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劍客長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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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乎並未察覺林如翡的到來,坐在礁石邊上一動也不動的模樣,像一塊凝固住的雕像。林如翡的手握住了腰側的劍柄,緩步而行,順著濕滑的礁石,朝著那人一步步的走了過去。離的近了,他才看在黑暗中勉強看清楚了那人的輪廓,這似乎是個年輕的劍客,後背的形狀有些單薄,黑色的長發並未束起,而是就這麽粗糙散亂的披在腦後。

大概是離的有些近了,林如翡也終於聞到了顧玄都和熾虞口中所說的那股子氣味,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味道,像是肉類在炎熱的夏天裏漸漸腐敗後,散發出的氣息,光是嗅著,就讓人胸口不適。

“你來了。”當林如翡靠近到某個距離時,那人竟是忽的開了口,聲音卻是出乎意料的年輕,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但十分的陌生,林如翡確定,在此之前,自己的確沒有在任何地方聽過他說話。

林如翡道:“是你傷了沈無摧?”

“是我。”那人慢慢的站了起來,緩緩轉身。

月光雖然並不明亮,但也足夠讓林如翡看清楚他的臉,林如翡本來以為自己不認識他,可當看到他的臉時,他卻發現,顧玄都的話是對的。眼前的劍客,的確是他的熟人,兩人曾有過一面之緣,只是林如翡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在這裏,再次見到他。

沒錯,他便是西涼山上,被那條衷心的護主犬莫招財一直保護在懷中的劍客莫長山。原本只剩下一只頭顱的莫長山竟是又活了過來,不但活了,還再次手握劍刃,成了厲害的劍客。他的頸項上有一圈黑色的紋路,乍看像是紋身,但若是仔細觀察才會發現那根本就是一圈細細的針線,將莫長山的頭顱,縫在了這具身體之上。

“莫長山?!”林如翡愕然的瞪大了眼睛,他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裏見到莫長山,當日莫招財死後,他便將莫長山和莫招財埋葬在了一起,莫長山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莫長山黑色的瞳孔裏是一片如夜色般的漆黑,他對林如翡的話並無反應,他說:“林如翡,等了你很久了。”

林如翡的道:“等我?”

莫長山微笑:“拔劍吧,讓我看看,你還是不是你。”

這話說的實在是莫名其妙,然而還未等林如翡反應過來,莫長山腰側的佩劍,便已出了鞘。雪白的劍刃,在黑色的夜裏也是如此的醒目,帶著濃烈的腥臭氣息,在莫長山的手中,揮出了一道不可避讓的弧線。

林如翡擡手回擊,谷雨興奮的嗡鳴,好似見到了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白刃相接,發出金屬相觸的刺耳響聲,林如翡感到莫長山氣勢暴漲,耳邊聽到他道了一聲:“好劍。”

不是讚揚,只是品評,隨後收手,又是一劍。

起初林如翡還擊的動作,還有些生硬,但很快,他便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自己好像和手裏的劍融在一起,顧玄都曾經親手教導他的一招一式,成為了他的本能,凝神靜氣之下,揮劍已成本能的動作。

雪白的劍光越來越快,兩人的身影也變成了殘影,一道道淩厲的劍氣在礁石上留下深深的痕跡,熾虞看見身影交纏在一起的兩人,跳到了遠處,瞇著眼睛觀望著。他看了一會兒,卻是察覺到自己身側出現了什麽人,扭頭看去,看到了一片醒目的紅色。

“怎麽才來。”熾虞冷冷道,“你不怕你家小公子就這麽死了?”

“不會。”來人正是顧玄都,他雙手抱胸神情顯得略微冷淡,他說,“你知道我的存在?”

“那小公子天天自言自語,我起初以為他傻了。”熾虞說,“後來才發現,他好像是在和看不見的人說話。”他甩著尾巴,道,“畢竟他從頭到尾都神智清明,不太像個瘋子。”

顧玄都微笑。

熾虞說:“那人是誰?”他說的是和林如翡鬥在一起的劍客。

顧玄都道:“一個舊朋友。”

熾虞道:“有這樣一個朋友,真是倒黴的事。”

顧玄都竟是也沒有反駁,反而讚同的點了點頭:“誰說不是呢。”

兩人交談之際,林如翡已經和莫長山酣戰至激烈之處,林如翡並無殺人之意,但卻不太能控制好手裏的劍,劈出的洶湧劍意,已經將莫長山手裏的劍刃劈出了幾道口子,還在莫長山的身上,留下了些許傷口。只是莫長山身上被傷到的地方,一點鮮血都沒有,他像個沒有生命的木偶,只是用本能應付著林如翡的進攻。林如翡微微喘息,感覺到了莫長山是在故意拖延,他深吸一口氣,打算速戰速決。

“谷雨。”林如翡一聲輕喝。

谷雨應聲,劍刃之上白光大作,林如翡道:“來吧——”

莫長山感受到了林如翡身上那股澎湃的劍意,他猛地後退了兩步。

林如翡之前用的是顧玄都教的劍招,但眼前舉劍的模樣卻顯得有些生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覺到了身體裏如同翻滾湧動的劍意,擡手,揮劍,那磅礴的劍意被谷雨引出,朝著對面的人重重的斬下。

莫長山瞳孔猛縮,竟是不敢直接接下這一招,打算禦劍躲開,誰知這一劍的範圍極大,他已經逃開了數十丈,卻還是被林如翡劈了個正著,他反身欲接,手裏的劍刃卻在觸碰劍意的剎那直接粉碎,莫長山右臂直接被砍了下來,但他臉上並無任何疼痛之色,只是皺了皺眉,像是在嫌棄自己笨重的身體。

“別跑,把解藥交出來!!!”林如翡吼道。

“解藥?”莫長山懸浮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看著林如翡,他的右手沒了,衣服也被罡風刮的破破爛爛,但神情依舊淡然,好似傷到的不是自己似得。

林如翡道:“沈無摧——”

“屍毒是無解的。”莫長山笑了起來,他偏著頭看著林如翡,“不過,倒是有別的法子。”

林如翡道:“別的法子?”

莫長山手一指,竟是指向了海岸邊上站著的顧玄都,他說:“他知道,你可以問他去。”然後僅剩下的那只手緩緩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裳,像是要拍去上面的塵土,他微笑道,“林公子,我對你很滿意,今日就到這裏吧,你我……來日再敘。”

“你是誰??為什麽把莫長山變成這樣了——”林如翡厲聲叫道,“站住,不許走——”可他的話還是晚了些,莫長山一個轉身,便消失在了無邊的夜色裏。林如翡重重的喘息著,卻覺得自己喉頭一陣發癢,低低的咳嗽幾聲後,竟是咳出了一團鮮紅的血漬。他看見手心裏的血漬皺了皺眉,隨手掏出袖口裏的絲帕,胡亂一擦,便扔到了旁邊的海水裏。

“小韭,你沒事吧。”顧玄都這才姍姍來遲。

林如翡蹙眉看著他,道:“前輩,你剛才聽到他的話了吧?”

顧玄都點頭。

林如翡說:“屍毒是無解的?可他又說你有法子?”

顧玄都嘆息,語氣裏帶了些無奈:“這法子雖然有,但還不如不用。”

林如翡道:“你總要說說看。”

顧玄都蹙眉:“先回去吧,路上我慢慢說給你聽。”

林如翡道:“好。”

熾虞不知什麽時候就不見了,想來他的確是很討厭那東西,畢竟對於嗅覺靈敏的他來說,莫長山就是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體,散發出的氣味讓他十分不適。林如翡走在回去的路上,顯得憂思重重。

顧玄都最看不得他家小韭這副模樣,索性伸手牽住了林如翡,兩人十指相扣,引得林如翡楞了楞。

“小韭不要皺眉了。”顧玄都溫聲道,“我最見不得小韭這模樣。”

顧玄都的手還是一貫的冰冷,在這炎炎夏日裏,握著倒是不太討厭,林如翡便沒有掙紮,由著他握著,低聲道:“沈無摧若是死了,我姐姐定會很傷心的。”

顧玄都道:“可那真不是個什麽好辦法。”

“就算不是好辦法,也總該要試試的。”林如翡說,“我姐姐雖然看著開朗,但性子其實十分執拗,她第一次見到沈無摧時才幾歲,就把人家俊秀的小公子給瞧上了,只是我聽我二哥說,那時候的沈無摧被嬌養著,膽子比姑娘還小,我姐姐喜歡人家又不知道怎麽辦,就天天去山上抓些奇奇怪怪的蟲子,非要每日把人家嚇哭一次才好。”他說著有些想笑,但笑意到了唇邊卻又化開了,低語道,“我本來以為沈無摧對我姐姐只有害怕,直到今日才想明白,他對我姐姐也是有意的。”

顧玄都長嘆一聲:“可是沈無摧,未必肯用那法子。”

林如翡道:“你且先說給我聽聽。”

顧玄都說:“屍毒的確是無解的,但可以用別的法子緩和,世間有一種法子,可以讓兩人的性命互通,沈無摧受傷太重,生息漸無,但若是加上另一個的生命力,說不定就能扛過來了。”他說著話,情緒卻顯得有些焦躁,“而且只要用過這法子,那兩人的性命便會永遠聯系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此生此世都無法分開。”

林如翡微微楞住,倒是沒想到會是這麽個方法:“沒、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顧玄都搖頭。

林如翡擰眉思考起來。

顧玄都道:“這法子雖然能解決一時的問題,但後患無窮,你想想看,兩人若是性命相連,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分開了……對於有些人而言,豈不是比死了還可怕?”

林如翡道:“我再想想。”他咳嗽幾聲,臉色略微有些蒼白。

顧玄都見狀心中微微一疼,握住林如翡的手又緊了幾分。

之後,兩人又說起了逃離的莫長山,顧玄都說控制莫長山的人應該就在沈家附近,只是他身上沒有那股子腐敗的味道,恐怕不大好找。林如翡奇怪的問顧玄都,說那人為什麽要傷沈無摧,顧玄都卻沒有言語,只是深深的看了林如翡一眼,他說:“有些人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他們想,便做了,也不會顧忌後果。”

林如翡道:“這樣的人豈不是很可怕?”

顧玄都道:“的確可怕。”

兩人回了屋子,沐浴更衣後便匆匆的睡去了,林如翡滿腹心事本來有些睡不著,但奈何剛才和莫長山纏鬥許久,到底是有些累了,他閉了眼睛,腦海裏卻全都是沈無摧那虛弱的模樣,心裏亂了許久,才勉強沈沈睡去。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

林如翡早早的起了床,浮花端來了剛熬好的海鮮粥和幾碟可口的小菜。然而可惜林如翡沒有胃口,草草吃上幾口,便不再動筷子了。

浮花正欲勸說林如翡再吃一些,門外忽的傳來了嘈雜的響聲,林如翡心中一驚,以為是沈無摧那裏出了什麽變故,正焦急的站起來,門口卻沖進來了一個風風火火的人影,林如翡還未反應過來,便被那人一把用力的抱住,少女嬌俏的聲音響起,正是林如翡許久不見的三姐。

“小韭,姐姐想死你啦,這些日子沒見你可有好好吃飯?讓姐看看,你瘦了多少。”林葳蕤見到林如翡便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林如翡訝異道:“姐,你怎麽來了?”

“我這不是擔心你嗎?”林葳蕤笑道。

“是擔心我,還是擔心你的小情郎?”林如翡打趣自己姐姐。

“都有都有嘛。”林葳蕤揉揉鼻子,嘟囔道,“這幾日我總是心慌的厲害,覺得有事要發生,便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小韭,無催那邊情況怎麽樣啦?我聽聞他醒了,傷勢是不是已經穩住了?”

林如翡略微遲疑,道:“是……”

林葳蕤臉色卻一僵,她明顯感覺到了林如翡話語的底氣不足,道:“還是,有什麽意外?小韭,這沈家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可千萬不要瞞著我。”

林葳蕤都到了沈家,這事定然是瞞不住的,林如翡雖然怕林葳蕤擔心,但還是緩慢詳細的的把整件事說了出來。林葳蕤一聽沈無摧傷勢很重,中的毒一直沒有解,整個人氣息都陰沈了下來,冷冷道:“真是廢物,都這麽些天了,還抓不住一個人。”她說著,握著劍便要出去,林如翡見狀忙道:“姐,你這是要去哪兒?”

“當然是去抓人了。”林葳蕤理所當然道。

林如翡說:“你不先去看看沈公子?”

“看了也是擔心,不如先把人給捉了。”林葳蕤蹙著眉頭,如此解釋。

林如翡攔住了她:“你別去了,我昨天晚上,見到那人了。”

林葳蕤訝異道:“見到了?那怎麽沒抓回來?”

林如翡強笑:“因為那人說,沈公子中的毒,是屍毒,沒有……解藥。”

林葳蕤的神情空白了片刻,像是無法接受林如翡話語中的含義,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擺擺手手認真的說:“小韭,你這就不知道了,江湖險惡,那人說沒有解藥一定是騙你的……況且屍毒那麽冷門的毒,無催怎麽那麽倒黴呢。”她說到後面已經是自言自語起來,像是自己在安慰自己。

說完這話,又自顧自的點點頭,說也是,剛來這裏不用急著去找人,還是先看看她家那位嬌氣的小姑娘吧,於是便提著劍出去了。

嬌氣的小姑娘,是林葳蕤給沈無摧取的外號,當時就把沈無摧氣的不行,林葳蕤開玩笑說等什麽時候沈無摧能打過她了,她就給他改名,還是少年的沈無摧氣呼呼的問她改成什麽,林葳蕤笑嘻嘻的說改成成熟的大姑娘。沈無摧被林葳蕤逗弄的無話可說,當真是拿林葳蕤一點法子都沒有。

昔日的歡聲笑語還歷歷在目,不過轉眼之間,沈無摧便奄奄一息,就算是林如翡也接受不了,更不用說林葳蕤了。

林葳蕤出去前,林如翡分明看見了她眼底浮起的淡淡水汽,看來林葳蕤心裏也有了預感。

林如翡坐在屋內神情焦慮,心思焦慮的一個勁喝著茶,茶已經去了兩三壺,最後還是浮花看不下去了,按住了茶壺,說公子你可別喝了,茶喝的太多,也是敗氣的,你身體底子本來就差,喝多了恐怕吃不下東西。

於是林如翡喝茶的權力也被剝奪了,只能坐著撐著下巴苦思冥想,最後一拍桌子,咬牙道:“這樣不行。”

顧玄都倒是被林如翡嚇了一跳:“怎麽?”

林如翡說:“不能再等了,若是沈無摧真的死了,就沒有挽回的機會了。”他深吸一口,“我得救下他,前輩,你說的那個法子,到底該怎麽使?”

“等等。”顧玄都一聽,覺得事情好像哪裏不對,立馬緊張起來,“你想救沈無摧?”

“當然。”林如翡道,“若是沈無摧死了,我姐姐不知道該有多傷心。”

顧玄都道:“那也不能你去啊——”

林如翡微微一楞,才意識到顧玄都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苦笑道:“當然不可能我去,就算我想,我姐姐也不會樂意的,誰會舍得讓自己最愛的人,和其他人性命相連?”

顧玄都道:“那你是想……”

林如翡說:“把這個法子,告訴我姐姐吧。”

顧玄都欲言又止。

林如翡道:“告訴我姐姐,至於她怎麽選,就是她的事了。”

“萬一她後悔了呢?”顧玄都說,“這可能是一輩子,好幾百年的事……”

林如翡搖搖頭:“我只知道現在告訴她,她以後可能會後悔,若是現在不告訴她,她現在就會後悔。”林家人向來長情,他母親死後,父親很長一段時間都一蹶不振,林葳蕤性子執拗,不然也不會喜歡沈無摧十幾年,難以想象,若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沈無摧突然離世,恐怕林葳蕤根本承受不住這個巨大的打擊。

林如翡心裏已經有了決定,便不再猶豫,邁步而出,顧玄都也沒有再勸,跟在林如翡的後頭,神情看上去卻有些覆雜。

林葳蕤突然來了沈家,對於沈家而言,卻似乎不是什麽好事,因為她是覺得心中不安才來的,這個修為的劍客,對於某些即將發生的事,會提前生出一些預感來。

林如翡去了沈無摧的屋子,遠遠的便聽見林葳蕤正在對著沈無摧說話,沈無摧時而發出低低的笑聲,看起來精神不錯。

林葳蕤見到林如翡來了,便起了身,笑道:“那你先休息,我和我弟弟聊聊。”

“好。”沈無摧微笑道。

林如翡剛來,便被林葳蕤拉出了屋子,他正在奇怪為什麽林葳蕤這麽急,誰知剛離開沈無摧的房間,林葳蕤便撲進了林如翡的懷裏,悲痛的哭了起來。她大約是害怕沈無摧聽到,也沒敢哭的太大聲,只是默默的掉著眼淚,看的林如翡心疼不已。

“不哭啊,乖,不哭。”林如翡摸著她的腦袋,像小時候她哄著自己喝藥時的一樣,“不哭,會沒事的。”

“怎麽可能沒事。”林葳蕤絕望道,“你看到了嗎?他們已經開始用靈石吊命了……我該早些來的……怎麽就耽擱了那麽長時間……”

靈石吊命,就已經說明這人快要不行了,沈無摧精神好的模樣,也大概是回光返照。林葳蕤也不是好糊弄的小孩子,看到這一幕,哪裏還會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她心頭愁苦,又不敢在沈無摧面前表現出來,只能強作精神,同沈無摧講些趣事,直到林如翡來了,她才快要繃不住,急忙將他拉出了屋子,這一出來,眼淚就崩了堤,怎麽都止不住。

林如翡看著她痛苦的模樣,心疼不已。

林葳蕤道:“不行,不能再等下去,必須把那個劍客抓回來,他是下毒的人,只有他能解掉無催身上的毒。”她沒有沈湎在巨大的悲傷之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抓住唯一的希望,“必須得找到他。”

林如翡說:“姐,你聽我說……”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就算屍毒無解,難道我只能看著無催就這樣痛苦的死去?”林葳蕤咬牙切齒,眼睛因為恨意和痛苦緋紅一片,“不,我林葳蕤絕不認命!”

林如翡低聲道:“其實……還有別的法子可以救沈哥一命。”

林葳蕤道:“什麽法子?”

林如翡抿了抿唇,才緩慢的將顧玄都告之他的方法說給了林葳蕤聽,林葳蕤神情極為認真,害怕自己聽漏了一個字,當聽到可以給沈無摧共享生命後,林如翡親眼見到他姐姐的眼睛亮了起來。

林葳蕤不但沒有覺得害怕,反而摩拳擦掌,一臉興奮:“世間還有如此好事?”

林如翡無奈道:“姐姐,你管這叫好事?”

“那當然了。”林葳蕤嘻嘻直笑,“女子嫁人最怕的不就是相公不忠嗎?有了這個法子,他還敢不忠,敢出去勾搭人?”

林如翡服了自己姐姐的思考方式,無奈道:“你覺得沈公子會出去勾搭姑娘嗎?”

“不會。”林葳蕤對沈無摧還是很有信心的,老實道,“但是他生的這麽漂亮,總會有別的姑娘來勾搭他呀。”

林如翡:“……”

林葳蕤道:“這也是不被允許的,別說姑娘了,就是母貓我都不準他養一只。”

林如翡突然對沈無摧又泛起了同情之意,心想著被他姐姐這樣的姑娘喜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件挺麻煩的事。

“我的傻弟弟喲。”林葳蕤比林如翡矮了不少,但還是喜歡像小時候那樣摟著林如翡的頸項,她湊到林如翡的耳邊,道,“有這樣的好法子,你怎麽不早些說,還還得我丟臉的流了馬尿,呸呸呸,丟人。”

林如翡長嘆一聲:“我只是擔心……”

“我曉得你在擔心什麽。”林葳蕤說道,“但是那是常人要擔心的事,我林葳蕤一點也不怕。”她拍著胸膛,神情嚴肅的說,“我這輩子就認定這麽一個人了,和他性命相連於他人而言或許是負擔,但對我來說……”她羞澀地一笑,“是種獎勵呀。”

林如翡面露無奈,看出了林葳蕤雖然是在開玩笑,但她神情之中的堅定之色不似作假,便也曉得了自己這位三姐的心意。

林葳蕤和林如翡說完了這些,轉身便走,走時還沖著林如翡擺擺手,讓他先回去休息,說自己要娶了沈家公子,得先找沈家家主提親去,這事畢竟關乎終身,馬虎不得。

林如翡面露無奈,實在是佩服自己姐姐,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林葳蕤說去提親,肯定是去找沈家主商量這件事的,畢竟沈無摧是人家最疼愛的兒子,做之前還是得到人家家裏人的同意。至於沈無摧本人,林葳蕤從頭到尾都沒有打算聽取他的意見,畢竟這麽多年了,林葳蕤對自己這個一板一眼的青梅竹馬了解的很,他肯定是不會同意的。不過林葳蕤也不在乎,她不需要他同意,她只要他活下來。

林如翡沒有急著回屋,而是在海邊走了走,清爽的海風吹去了一些心頭燥熱,林如翡彎下腰,擺弄著海水裏正在游曳的海草和小魚。

顧玄都見狀,問他怎麽不開心,林如翡說:“其實我挺開心的。”他嘆了口氣,“只希望沈公子好起來後,可千萬不要怪我。”

顧玄都對此不置可否,懶散道:“有什麽好怪你的,能和心愛之人同生共死,本就是幸福的事。”

他說完,低聲的補了一句:“總比一個人被丟在這世間,好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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