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淩晨四點，姚安驅車趕到同事所說的地址。他在巷子口停下，巷口的路燈似乎壞了，總是一閃一閃。昏黃的燈光本就照不清路，這樣一來，看清前方變得更加困難。

姚安下車，進入小巷。他擡頭習慣性的去找這巷子口的攝像頭。那個攝像頭就在路燈的後面，可是卻並沒有顯示出在運行。

可能是年久失修，姚安心中小聲念叨一句。打開手電筒，疾步走進了小巷子。

前面是黃白相間的警戒線，姚安遠遠的就看見了同事丁海。他走過去，朝丁海點了下腦袋。

隨即他開始打量起眼前這個小旅館來，嬌嬌旅館，招牌是LED燈。保養不善或者是年歲過久，很多燈已經不亮了。第一個字只亮著半拉女字，後面字的筆畫也或多或少的有缺漏。

再往下看，很艷俗的壁紙顏色，帶著微黃色和汙垢。姚安掩鼻，跟著丁海走了進去。

“姚警官，現場是在今天晚上兩點例行檢查的時候發現的。是二樓最末尾的房間，前臺回憶當時是一男一女過來開/房。兩個人都沒有帶身份證，但是前臺還是幫她們開了一間。”

丁海一邊走，一邊敘述現在掌握到的情況。

“先去看現場，沒有損壞吧。”姚安皺眉，這種不按照規矩登記的小旅館真是可惡。

“好。”丁海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說實話現場的確沒有什麽值得看的，基本上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說話間已經走上了樓梯，樓梯也很老舊，沒有光自然也不會有攝像頭。姚安心裏料到是這個結果，現在也只能在現場找線索了。

上了二樓，一條狹長擁擠的走廊呈現在眼前。這種走廊幾乎只能容納一個人通行，丁海自然的走在前面帶路，姚安則跟在後面。

走廊上只有一個小破燈，掛在天花板上。盡頭是一扇窗戶，打開的。冷風從外面吹進來，吹得那個小破燈也晃來晃去。

整個走廊顯得陰森恐怖，就連丁海也有些犯怵。

“別怕，往前走。”姚安開口勸慰，他聲音低沈鎮定，很有說服力。丁海是個剛出警校不到一年的毛頭小子，聽了姚安的話只能勉強放下心來。

走廊不長，兩個長腿小夥子大概走了十幾步就走到了盡頭。發生命案的那個房間房門打開著，也圍上了警戒線。

姚安停在警戒線外，屋內卻只有一條鋪在地上的紅裙子，以及裙子旁邊的一把精巧的銀色小刀。

“沒有屍體？”姚安挑眉，“確定沒有人動過現場嗎？”

“嗯。據當時的同事回憶。他們查房的時候，這個房間的門是微微打開的。他們就直接推門進去，只看到了這些東西。看見那個紅裙子上有血跡，他們才給我們打的電話。”

姚安笑著點頭，帶上手套跨進去。他沒有去看地上的東西，反而是將房間很仔細的觀察了一遍。

整齊有致的床單，床頭櫃放著的塑料假花，還有似乎沒人用過的浴室。水龍頭旁邊沒有弄濕，就連池子上的汙垢也應該至少存留了三四個月。

只能說兇手非常小心謹慎，姚安皺眉，這才回到了地上的紅裙子跟小刀旁邊。

他拿出隨手帶著的放大鏡，仔細的觀察了一番小刀。這把刀很新，上面殘留著血跡。姚安視線往下移，卻在刀柄上發現了指紋。

“丁海，待會記得收集這把刀上面的血跡和指紋。”姚安小聲吩咐了一句，隨即又去看那件紅裙子。

伸手將那件裙子打開，大紅的顏色，腰上有著一條暗紅色的花邊。姚安突然覺得很熟悉，他把裙子比劃到自己的身前，比膝蓋短上十五厘米左右。

紅裙子胸前的那塊位置，有明顯的撕扯痕跡。同時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這把刀劃破的。

因為整個現場唯一有血的地方，就只有這個洞口周圍以及刀刃之上。

姚安的腦中突然浮現出霽晴來，他的記憶倒退到八個小時之前。他透過火鍋的煙氣去看霽晴的脖頸，順著往下看，是一粒白色的紐扣。裙子的後面為了穿脫自如，設計了這樣一顆紐扣。

他探案第一次手抖，摸著眼前這件紅裙子後面的紐扣，雙腿發虛。

“姚警官，你怎麽了，臉色不太對。”丁海在外面小聲的喊了一句，但在姚安的耳中卻像是蚊子在嗡嗡亂叫。

他丟下手裏的紅裙子，拿出手機。這些年來，他背的最熟的數字就是霽晴的電話號碼，但是這一次他卻按錯了好幾次。

終於等電話撥出去，卻是對方已關機的消息。

“丁海，你在這裏保留一下現場。我有要緊事要辦。”說完，姚安拉開警戒線就要往外走。但是卻被丁海拉住了胳膊。

“姚警官，這件事是上方特別吩咐讓你處理的。你初來乍到，要是這麽撂挑子不幹，勢必會被針對。”丁海是姚安的小師弟，又比姚安早一兩個月過來，自然明白裏面的彎彎繞繞。

姚安瞪了丁海一眼，卻知道他說的沒錯。

他是警偵界的後起之秀，這次升調到S市，不知道背地裏有多少人嫉妒。要是這第一個案子，他不好好辦，會有大麻煩。

“那我麻煩你，幫我去後安路北水小區三棟二單元203看看，一個叫霽晴的女人現在有沒有在家。”姚安小聲說道。

“好。我幫你去，但是現場一定要你親自守著。”丁海痛快的點頭。

“手機拿出來。”

姚安拿過丁海已解鎖的手機，在通訊錄裏面按下了霽晴的號碼。“這是她的電話，要是沒人的話就多打幾次。或者去警局查查能不能追蹤。”

“好，姚警官你就放心吧，我保證完成任務。”丁海給姚安行了個禮，隨即立馬快步下樓。

姚安則留下來配合工作人員收集現場證據，將旅館人員統計起來一一詢問，這一做就是兩三個小時。

他心裏一直想著霽晴的事，做事情也沒法專心。總是打瞌睡走神，迷迷糊糊的撐到了天亮。

至於丁海，他在203外面敲了一夜的門，打了一夜的電話，都一無所獲。回到警局時，已經是早上八點。

“姚警官，我昨天守了很久。沒有看見任何人。”丁海有點愧疚，昨天保證的信誓旦旦的人可是他。

姚安揉太陽穴，疲倦的點頭。在早上七點的時候，他給電視臺打了個電話。他們說霽晴今天請假了，是昨天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找主管請的。所以電視臺的人也不知道霽晴究竟在哪。

姚

安不停的轉手裏的筆，他在思考。昨晚霽晴是十點鐘回去的，他也差不多。之後他發現手機壞了，便花了好幾個小時找舊手機。

所以從晚上十點鐘後，霽晴便沒有同他聯系。

出租車是從大眾廣場出發，大眾廣場距離那個案發的小旅館大概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如果那條紅裙子真的是霽晴的，死亡時間至少在十一點半之後。

法醫已經將血液拿去鑒定，大概還有五分鐘出結果。

姚安飛速的轉著筆，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焦灼的神情。他更希望自己的揣測是錯誤的，畢竟那條裙子並不是什麽限量款。

“結果出來了。”白衣服的法醫走過來，臉上架著一副眼鏡。

“死亡時間應該是昨晚十二點左右，至於那把銀色小刀的血跡經過鑒定跟紅裙子上的血跡是一樣的。都是一個女性的血，應該還很年輕。”

“所以受害者是女性？那屍/體又在哪裏？”丁海問道，有點好奇。

“昨天我詢問了前臺，那個人說大約在一點左右。有個男人托行李箱離開。行李箱很大，裏面應該就是屍/體。”姚安停下手裏的筆，小聲說道。“那條路上的監控基本上都壞了，唯一一個完好的根本沒有拍到什麽拖行李箱的人。”

“那受害者呢，能查出是誰嗎？”

“暫時不能。”姚安嘆了口氣，目前國家的基因庫並不完善，只有犯過罪的人才會將基因記錄在檔，普通人是查不到的。“指紋應該是兇手的，只留下了一個，很奇怪。像是故意留下來的。”

“這個兇手是什麽意思啊，為什麽要故意露出破綻。”丁海又問，傻得可愛。

“他可能在享受這個游戲的樂趣吧。”姚安疲倦的說完這句話，隨即站起身。閑雜他對這個案子沒有任何興趣，他只想知道霽晴是否還活著。“我認識一個女生，她有一條跟這個一模一樣的裙子。我現在懷疑受害者是她。”

“你說的是霽晴嗎？”丁海問，見姚安點頭，他才又說道。“我今天早上敲門的時候，203對面的阿婆剛好出門。她告訴我，昨天晚上霽晴回去過。後來就拖著行李箱說是要回鄉下探親，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姚安怒聲吼了一句。

丁海腦袋往後一縮，“一時激動我就忘了，再說了我也很困。那個老婆婆說的是方言，我也就只聽出了一個大概。”

丁海話剛說完，姚安的電話便響了起來。他打開一看，是那串熟悉的號碼。

“餵，霽晴！”

“餵，姚安，不好意思我昨晚手機沒電。再加上我坐車回家，所以就沒能及時給你撥過去。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很好。”

“霽晴，你……嘟！”

電話很快斷掉，姚安還沒來得及將問候的話完整的說出來。剛才霽晴那邊有鐵路經過的聲音，S市的哪個鄉下會有鐵路？

還有，霽晴只有一個養父，又是哪裏來的親人探望。

姚安握緊手機，遲遲的沒有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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