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州的援兵抵達楚州，雖然處處皆兵，但因為洛軍已經駐守在楚原關，所有現在楚州的數十萬兵馬一部分分出去解決滁州和滬州的戰亂，楚州倒是疏於防守了，沒有曾經包圍圈時那麽警惕。

燕天明能理解這種心態，要是洛軍真的還要趁楚州疏於防備再來一次沖殺，楚軍多半是直接棄城撤退的，反正楚州已經被洛軍橫趟過一次了，也不在乎多一次。

在這種情況下，燕天明率領一千多黑煞重騎迂回潛入就顯得簡單多了，雖然蒼猿留在了燕九殤身邊以備不測，但楚軍的斥候也不怎麽在境內活動，楚軍應該想不到還有一支孤軍逗留在楚州內。

“這次潛入人數多了，但比上次愜意多了。”燕天明驅馬行在前方，帶領部隊繞著一座丘陵前行，和一旁的盧泰聊著天，“上次運糧，那可真是草木皆兵，不知道哪一個灌木叢後面就藏著一雙眼睛，幸好那時我有些手段，才能走鋼絲般驚險地避開許多敵人，那時候行軍都要選人跡罕至的險地，不是懸崖就是沼澤，走得那叫一個慢，哪像現在大搖大擺地走郊道。”

“統領真乃神人也。”盧泰驚嘆得頻頻點頭，他是知道那段時間包圍圈裏的警戒程度的，別看燕天明說的輕巧，這其中的艱險讓他想想就有些悚然。

燕天明想到那康摸金，嘿嘿笑道：“那襲殺我的家夥挺厲害的，追蹤匿跡的手段我只見過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他，此人不除必成後患，我已經和大帥說了，要他在江湖上請一個人來，不知道請來沒有。”

“不過那康摸金肯定以為我已經死了，所以現在倒不需要擔心他從哪裏冒出來，在運糧食那家夥就像個附骨之疽，特別惡心。”

燕天明一邊隨意聊著天，一邊在腦海裏思索方位，他們已經行軍十多天，從原本的曲才郡走到了寧漢郡，大概還有三四天就能進入恒春郡地界。

日頭正當中天，燕天明突地想到什麽，踹醒在馬上睡午覺的顧獨邪，道：“我有事要你去做。”

“管你什麽狗屁事，別打擾老子睡覺。”顧獨邪趕蒼蠅般不耐揮手，調整了姿勢繼續睡覺。

燕天明看到顧獨邪就冒火，怒吼出聲：“給老子聽著！”

燕天明突破到了妖魄境，再加上當初在沼澤的一戰，腎臟和心臟都隨之達到了內固，心屬火，腎屬水，如今他的內固體魄已經近乎完滿，只差脾臟還未達到內固，不過燕天明的體魄已經穩紮穩打進入了一品境界。

這一吼調集了全身力量，發出的聲音堪比炸雷，肉眼可見音浪滾滾，顧獨邪一個激靈已經被震落下馬。

燕天明不去看暈暈乎乎的顧獨邪，撥馬前行，道：“我需要知道一些情報，你去江湖上混一混，打聽一下那幫江湖人再做些什麽，順便看看能不能打聽到楚軍的補給線在哪裏，只燒一個糧倉，真枉費我又來冒險……”

一旁的盧泰聽著燕天明對顧獨邪的囑咐，不自覺流下冷汗，暗道：“常說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統領的心思何止九天之上，蟒蛇伏草千裏，探頭便是致命毒吻，統領真有曾經燕狂龍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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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國的難民聚集在滬、滁兩州後方，許多城池開門救濟難民，但難民畢竟太多了，幾乎整個楚州的百姓都逃出去了，運氣是一方面，江湖人的幫忙更是一個重要原因，總之大部分難民都還活著。

但是活著也是個**煩，首先沒有居住的地方，其次沒有足夠的糧食，難民幾乎活不下去，有些地方已經出現了難民結夥搶糧的情況，不過被軍隊強行鎮壓，倒是沒有引起太大的騷亂和註意。

還有一個有趣的事情，便是大部分難民平時總會念叨著當初在洪國鐵蹄下救了他們的江湖宗門，各有各的說法，有時互相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漸漸發展到大範圍的毆鬥，也被軍隊鎮壓了。

江湖宗門此舉為了鞏固或者樹立門派的名望，也吸引一些有天賦的年輕人前去入門，而且也算是對門下弟子的歷練，還能在戰亂四起的東南江湖分一杯羹，不知道多少原本的幫派被軍隊剿滅，留下的資源都是可以搶奪的，一舉多得，大宗門自然是何樂而不為。

江湖宗門出手，少數軍隊的確不是對手，已知插手的宗門就不下十個，被救下的難民如潮，數量極多，為了穩固難民，滬州和滁州的糧食不得不派發出去，加速了消耗，對戰局不利，不過這倒是不在江湖宗門的考慮中，誰贏了都無所謂，有利可圖才是最重要的。

江湖人義氣當先，俠義訴腸，但對一個大宗門來說，最先需要保證的就是利益，這一點倒和國家有異曲同工之處。

難民多了，每個人分到的資源自然就少了，吃不飽穿不暖，居住的屋子還漏雨。

難民囤積在滬州和滁州，有些東西正在醞釀，不是計謀，而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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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國禦書房，雲帝和太子聽著曲楓的報告。

雲帝是個面容清臒的中年人，長髯飄飄，看得出年少時是個**人物，此時眉頭緊皺，沈聲問道：“曲先生，你說的可當真。”一旁的太子也是一臉沈重。

曲楓嘆了一口氣，恭聲道：“啟奏陛下，現在國內的確出現了這種流言，說我大雲乃懦弱小國，打的是坐山而觀虎鬥的如意算盤，眼見唇亡齒寒的盟友在國境邊上死戰，仍舊不出力，目光短淺，其心可誅……”

“夠了，寡人知曉了，”雲帝揮揮手讓曲楓停下，有些發愁，“這些流言暫且不去理會，倒是朕要不要出兵，洪國和乾國的軍隊已經在破碎丘陵前廝殺了，洪國畢竟是我國名義上的盟友，朕不出兵，的確是落人口實，可是我大雲的軍隊本就不多，那條打通了破碎丘陵的軍道朕還不想這麽快就展現出來。”

“陛下，”曲楓等雲帝說完，才再度開口，“軍道於我等來說只不過是為了防止乾軍進攻所設，我國的文人們雖說大部分還是對流言嗤之以鼻，但也已有人搖擺不定了，微臣以為，人心比軍隊要更加重要，陛下，這流言看似無用，實則有可能動搖我國之根基，實乃誅心之言。”

“這麽嚴重？”太子雲揚目瞪口呆。

雲帝也是沈吟猶豫，“曲先生，事情應該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吧。”

曲楓搖搖頭，正色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陛下覺得戰勢如何？誰會勝利？”

雲帝摸了摸胡須，思索道：“洪國雖然一鼓作氣破了楚州，但乾國畢竟家大業大，如今兵力已經集結，洪國想再要取得戰果基本是不可能了，可惜洛軍缺乏糧草，否則戍守楚州城池，至少能吃下一半來，不過現在雖然戰局膠著，洪國占據了上風，但總體來看還是乾國更有優勢，畢竟那通州還有二十多萬兵馬未動。”

曲楓卻是搖了搖頭，嘆氣道：“陛下此言差矣，洪國那秦紹殿實在是一個狠辣之人，我也是最近才想通他究竟想要幹什麽。”

“哦？還能幹什麽，不就是盡力打殺乾國軍隊，有機會就攻下一州嗎？”雲帝十分疑惑，他素來對曲楓推崇，是以語氣不太確定。

曲楓苦笑著嘆氣，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悚然，一字一頓道：“秦紹殿的目的根本不在於一州一郡的得失，他想做的……”

曲楓深吸一口氣，沈聲說出了最後一段話，“是滅了乾國。”

雲帝和太子極度震驚，曲楓沒有繼續解釋，拱手道：“陛下，且聽微臣一言，我大雲出兵才是自保之法。”

雲帝沈默半晌，吐出了一口濁氣。

“好！”

這一日，一直沈寂的雲國突然出兵，三萬大雲甲士從破碎丘陵中殺出，助洪破虜將滬州追兵殺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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