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鬥中的燕天明和顧獨邪被村口的一聲炸響驚動，齊齊轉頭向村口看去，顧獨邪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燕天明卻是神色一喜，從萬婁福還未完全消散的氣機中感覺到了一絲熟悉，死相淒慘的萬婁福必定是一直追殺他的那人，燕天明目光再度轉向一旁咳嗽的病弱書生，眼中凝重不已，一手便能擊殺煉氣高手，雖然未必是宗師境，但也相差不遠了吧。

顧獨邪不知那死去的煉氣高手是何人，只知道那一招擊斃煉氣高手的病弱書生實力極強，即使是顧獨邪這等狂人也不敢輕易挑戰。

兩人同時收回目光，不去管村口的動靜，刀勢大漲，再度激鬥起來。

眼前的對手才是最大的敵人。

顧獨邪本以為憑著內固境的修為可以很快將只有韌體境界的燕天明碾壓至死，不料燕天明雖然體魄境界低微，但是力量卻大得驚人，內力也不弱，一力降十會，和顧獨邪的內固體魄相戰也能勉強不落下風。

“不愧是上了潛龍榜的武者，果然有兩把刷子！”

顧獨邪嘿然一笑，吹雪繁覆變招，凜冽刀光正好與刀名相符，片片雪光狂亂吹，如同舞起了一幕大雪紛飛，凜冽呼嘯，燕天明被紛飛雪花不斷逼退，這些鵝毛大的雪花是一片片刀光。

大雪刀！

燕天明目光凝重，一旦失了先手，對上顧獨邪這般武藝精深的高手，是完全討不了好的，燕天明被顧獨邪大雪刀氣逼得一退再退，八成守兩成攻，幾乎完全是被壓著打了。

燕天明雖然不知道顧獨邪使得是什麽刀法，但也知道必定不是東南江湖的刀法，沒有親身經歷過北國磅礴落雪是練不出如此凜冽的大雪刀氣的，由此可見這顧獨邪必定不是東南人，家鄉應該是北疆定遼或者是九千裏雪域。

燕天明一口氣堵在胸口，氣勢完全被壓制，這一口舊氣也換不了新氣，反觀顧獨邪，氣息連綿，一刀比一刀兇悍，而且顧獨邪的吹雪必定是名刀，與被強化了的驚雀沐夜相碰絲毫無損。

舒天恒扶著農家小院的木柵欄，望著刀勢如大雪的顧獨邪，淡淡道：“咳咳，北疆大雪山的大雪刀，只得了點皮毛就有如此威勢，大雪刀果然不愧是大雪山的七絕學之一，你便是那被大雪山驅趕出山的棄徒吧。”

這一番話雖然聲音不大，但卻實實在在地傳到了兩人耳畔，顧獨邪身體一震，神色驚愕不已，刀勢因此一緩，燕天明得了一瞬間的喘息之機，一口換氣，氣力再生，由《滾龍刀》中悟來的一式殺招出手，右手正握驚雀，左手反握沐夜，雙刀連旋，刀氣宛如一條繞身盤滾的白龍，旋轉著逼向顧獨邪。

滾龍！

顧獨邪不再前進，急速後退，吹雪連環劈在盤旋的刀氣上，連砍八刀才將燕天明環繞的刀氣劈散。燕天明雙刀一頓，沐夜入鞘，雙手持驚雀直戳，如龍刀光一閃即逝，被顧獨邪倉促豎刀一格，擦著顧獨邪的耳朵而過，刷的一聲灰塵再揚，地面突兀出現一條長達五丈的細窄深刻刀痕。

搖龍！

顧獨邪還未從舒天恒一席話中緩過神來，急步連退與燕天明拉開距離，燕天明兩式殺招出手，難以再次提氣追攻，但燕天明還有另一招，對著距離不斷拉遠的顧獨邪連吼三次。

三記殺字雷。

殺字雷的確是燕天明現在實用性最高的招式，只調動體內雷雲，完全不消耗氣力，出招極快，仿佛道家真人風口吐真言，一個“殺”字，便是一道驚雷橫生。三道驚雷連成一線，顧獨邪吹雪三記力劈，劈碎三記連環雷，但破碎的電蛇纏上顧獨邪的身軀，電光劈啪作響，顧獨邪渾身一麻，身體僵了一瞬。

燕天明提刀再次沖上，一刀狠辣直戳顧獨邪眼睛。

顧獨邪額頭青筋暴跳，吹雪上雪花彌漫，猛劈在身前地面上。

轟！雪花轟然席卷，磅礴大雪飛旋而生，擠壓在顧獨邪身周三尺之內，宛如一團雪花旋風，仿佛漫天大雪被納入了一個極小的空間一般。

大雪刀，芥子雪！

劈啪連聲作響，一線驚雷第一時間在大雪內炸裂，電蛇透出雪幕，燕天明翻滾後退，落地後還在地上滑了一尺才堪堪剎住身形，土地被燕天明雙腳拉出兩道土溝。三尺空間內的大雪突兀收攏，大雪在收攏後猛地炸開，轟隆一聲，三尺內的空氣被擠壓爆鳴，雪花粉碎消散，以顧獨邪吹雪劈到的地方為中心，無數道刀痕由中心向四周放射蔓延，一丈內地面上的刀痕仿佛一朵盛開的雪花。

燕天明衣衫上盡是被割裂的刀口，宛如破爛的布條，細碎的刀傷布滿半身，燕天明在芥子雪剛剛形成時就已脫困而出，卻也落得個渾身刀痕，若是任由芥子雪合攏炸裂，以燕天明堪堪韌體六轉的體魄，至少也要重傷。

舒天恒咳嗽兩聲，嘆道：“大雪刀的芥子雪，果然名不虛傳，這刀應該是大雪山上的吹雪刀，怎麽會到了一個棄徒手裏？”

顧獨邪粗重喘息，轉身對一旁的舒天恒道：“你到底是誰，怎知老子的來歷。”

舒天恒捂胸劇烈咳嗽起來，沒有回答。

顧獨邪眼神變了幾次，想到這病弱書生的可怕手段，壓下了殺人滅口的沖動，摸著吹雪哈哈笑道：“嘿，我還以為在東南沒有人能認出我的來歷，不錯，此刀便是大雪山的吹雪刀，將老子逐出門戶，老子當然得收點利息。”

舒天恒捂嘴咳嗽，隨手將咳出血絲抹在衣服上，道：“偷了吹雪，即使你僥幸跑了，也活不了多久，大雪山的人遲早會找上你的。”

顧獨邪哈哈大笑，狂道：“找上便找上，我又何懼？”

舒天恒嘆息搖頭，不再說話。

燕天明聽著兩人談話，緩緩調息，淡淡道：“顧獨邪，繼續來戰。”

“你這麽急著求死，老子就成全你！”顧獨邪獰笑不止，吹雪緩慢微擺，刀上雪花再度密集起來，如同刀上裹著一團大雪。

燕天明呵出一口氣，知道憑著自己的修為實力的確沒辦法擊敗顧獨邪，心念一轉，有了定計，豎刀面前，氣息全部收歇入內，再無一絲氣息外露，宛如一塊沒有生命的頑石，只有驚雀在詭異地不斷顫動。

“故弄玄虛！”顧獨邪嗤笑一聲，搶步沖前，一刀力劈，刀上凝聚的大雪當頭傾塌而下，大雪層層疊疊翻滾起伏，雪潮一浪高過一浪，刀勢疊加暴漲，恍如萬仞雪山積雪崩塌。

大雪刀，大雪崩！

燕天明吐氣，沒有多餘動作，只是平平淡淡一刀刺入雪崩之中。

顧獨邪眼前一花，四周景色一變，巍峨的高山奔騰的江水在燕天明身後矗立起來，氣象磅礴。

大雪崩如同春日照耀下的積雪迅速消融，那氣象浩然無可匹敵，顧獨邪心神震駭，駭然欲絕之下猛然收刀，勁力反噬之下嘴角溢血，但他管不上這些了，頭也不回瘋狂逃竄，駭然狂吼道：“怎麽可能！這到底是什麽！老子的性命如此金貴，怎麽可以在這裏折了！”

顧獨邪的咆哮聲迅速遠去。

燕天明收刀，長呼一口氣。

這一刀，借了玉府中燕陽天的氣象。

只能嚇人，卻沒有多少殺傷力。

燕天明心中慶幸，若是沒有嚇退顧獨邪，今日恐怕還真的兇多吉少。

四周的村民兀自驚駭不已，全部退得遠遠地，即使激鬥結束，也沒人敢上前，燕天明四周的地面上滿是刀痕，昭示了這一戰的激烈。

燕天明來到舒天恒身前，拱手道：“多謝兄臺適才開口讓那狂人分神，否則在下也無法變守為攻，敢問兄臺什麽名字？”

舒天恒淡淡瞥了燕天明一眼，不言不語。

燕天明感激道：“多謝兄臺援手，在下……”

舒天恒擺擺手，冷淡道：“在下只是一介讀書人而已，哪裏有什麽援手不援手的，我們讀書人只有一張利口，只能用言語幫你燕家大少爺了。”

燕天明一楞。

舒天恒對燕天明態度冷淡，轉身離去，微微咳嗽，輕聲道：“鐵衣今已誤儒生，利口能做幾家奴，我們讀書人啊，只剩一張利口了，燕家大少爺如此天資絕艷，哪裏會看得上我們這些在你眼裏只會賣弄嘴皮子的文人。”

燕天明楞了一楞，哭笑不得，原來是金秋宴上的那一句，得罪了全天下的文人，這病弱書生才對燕天明如此冷淡。

那一幅《軍貼》，果然讓讀書人們不高興啊。

即使是這來歷不明但功力高深的舒天恒也不能免俗。

（今天只有一更，涯岸也要存一下稿了，這些天比較忙，碼字時間不多，所以先說一聲抱歉了，待到這段時間忙過去了，再度恢覆兩更，當然如果有推薦，那是必然會爆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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