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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杭州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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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花明春正好,重湖霧散分林沙。

何處黃鶴破瞑煙,一聲啼過蘇堤曉。

站在名聞遐邇的蘇堤之上,一身青衣的張灝遙望遠方,看著腳下良田千畝,沼澤遍布,不禁仰天長嘆,這哪還有什麽西湖風光?

好在下起小雨,使得遠近一片煙雨蒙蒙,遠處青山古寺好似霧裏看花,到還有那麽一點意境,不然,今日真算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了。

“這裏總共良田五千多畝,幾乎都是京城豪門的田產,西湖絕美風光,已經湮滅一百多年了。”

陪在張灝身邊的兩位青年官員,說話之人竟然是周文濤,一年多不見,昔日稚嫩青年徹底蛻變成一位成熟穩重之人,或許是父母官做的久了,神色間一派從容。

這西湖早在南宋時就已落寞,後經元朝戰亂,錢塘江泛濫,湖底淤泥沒人清理等因素,導致西湖到處都是沼澤,湖水水位降低,為了吃飽肚子,百姓就幹脆排出湖水,種起莊稼來了,上百年下來,當年蘇東坡等先人大力修建的優美西湖,險些成了絕響。

察覺到張灝轉過來的探尋目光,另一位青年笑道:“按照你的意思,已經盤下一半的田地了,剩下一半也不算難題,畢竟田地不多,各家又給面子,而知府大人早有意恢覆西湖原有風光,又有咱家出面,這種名傳後世的善舉,就連本地官紳都無不讚同。”

滿意點頭,張灝笑道:“你們倆才是朝廷官員,此事你們就看著辦吧,我早已向太子殿下打過招呼,何況那張知府乃是太子妃的表弟,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切好商量。”

含笑點頭,兩位青年心知肚明,要是別人或許難辦,但此事上有英國公張家出面,中有知府大人點頭同意,下有全城百姓支持,天時地利人和都有,恢覆西湖本來面貌,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此種事沒人不支持,能附庸風雅的大好事,誰還不趨之若鶩?何況官府還立有功德牌坊,即使沒有張灝出頭攬事,這西湖在幾十年後,一樣被一位楊知府力排眾議,重現當年風貌了。

另一位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張家大爺張睿,現任杭州府正六品的通判,而周文濤則從泉州府一位縣官升任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的一名右參議,驚人的一躍成為從四品的官員,也是他一年來政績斐然,又被張灝暗中操作的結果。

這布政使司相當於後世省長,位高權重,不過右參議屬於幕僚性質,倒也不算惹人刺目。

當年的沈清風則繼任泉州府海關司的司長,算是新成立的衙門官銜,負責收取來往海船的稅賦。

天氣潮濕悶熱,躲在一棵小樹下的張睿含笑訴說一番,他胸無大志,對於什麽名傳後世也不向往,一切都按照兄弟的意思辦就是了,不過對於重修西湖到非常重視。

原因簡單,他一來就花天酒地,包養妓女,這有了把柄,自然要賣力做事,省的兄弟把自己的齷齪事全都舉報給家中那位母老虎知曉,那可就一切休矣!

周文濤為人聰慧,疑惑的問道:“二爺突然被發配杭州,我和張睿兄長又都在這,好似故意安排的呀!”

“算是巧合吧。”張灝笑笑,並未解釋此事緣由,想了想,說道:“我身份奇特,就不接見本地官紳了,有何事直接去家裏尋我,這重現西湖之舉,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而且關系到整個杭州城的百姓,事關重大,還得群策群力才好。”

周文濤剛剛赴任,一切毫無頭緒,聞言頻頻點頭,而張睿則來了快一年,他雖然紈絝,倒也不是什麽草包之人,說道:“杭州富庶,按理說不愁清淤修堤的款項,但本地稅賦甚重,這幾年,為了催繳商稅,官府和富戶之間,關系鬧得很緊張,倒是難辦。”

“恐怕不是難辦,是毫無辦法吧。”

張灝面含深意的說道,這杭州城,雖然沒有京城那樣世家遍地,但書香門第比比皆是,而整個浙江,秀才以上的讀書人無數,加上豪門蜂擁而至強占田地,不用繳納賦稅的人家之多,幾乎已經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如此一來,占了天下將近三分之一的稅賦,就全都壓在了老百姓身上。

而太祖朝時,因為宿怨,朱元璋一直對杭州附近采取重稅,雖說近年來已經多次減免本地錢糧,但畢竟是首屈一指的富饒之地,今後隨著即將遷都北京,糧路漫長,損耗之多全都算在百姓頭上,更會使得南方百姓不堪重負。

轉身遙望著錢塘江方向,張灝不禁慶幸此時沒有倭寇過來,要不然,百姓就更得遭殃了。

“修書向朝廷建言吧,問問眾位大人的意見,大家不用繳納田稅,那都是陛下的恩典,但商稅總該繳納吧?”

“哼!這商稅扯皮了多少年?恐怕無用。”張睿事不關己的嘲笑。

張灝無語,如今采取的都是宋朝時的規矩,到處設置路卡,經過的車隊船隊都得有一份執照,一路上繳納商稅,總算是有了一點效果,但是對於真正的豪門來說,依然毫無辦法。

只是采取種種改革之舉,實在不是容易事,張灝自問沒這個能力,而以他的勳貴身份,當個閣臣無異於癡人做夢,更別說施加影響力了,稍微妄動,恐怕就會遭到帝王猜忌。

看來只能徐徐圖之,希望能有效果吧,張灝搖頭嘆息,自己要是敢在杭州得罪讀書人,恐怕立時就會深深得罪全天下的讀書人,而不管你的目的多麽為國為民,恐怕這一輩子都永無寧日了,早晚會被汙蔑成千夫所指的千古罪人,估計一個明初最大奸臣的帽子,那絕對是跑不了的,這就是文人最可怕的地方。

張灝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他自問本就不是什麽天縱英才,也不想做什麽驚天偉業,心裏除了知道些粗淺的知識以外,連具體的步驟細節都不清楚,甚至連這時代的官位都搞不明白,很多事上甚至連張睿都不如,更別說天底下那麽多的讀書人了。

那官紳一體納糧等改革措施,張灝從不敢說與人聽,其實這時代難道就沒有明白人?哪是沒有,根本是明知也不去理會,而原本寄托一絲希望的朱高熾和朱瞻基,卻都不是有大魄力之人,至於朱棣倒是最佳人選,可惜,就是打死張灝,他也不敢和永樂帝王交底,實在是自家身份太敏感了。

三人說著閑話,一邊走走停停,嚴海龍帶著一幹親隨跟在後面,等走至西湖最有名的斷橋殘雪附近,望著橋下淺淺的湖水,木橋上的斑駁殘痕,周文濤苦笑道:“這已經是多次修繕的結果了,原來的木橋早已坍塌了。”

“破而後立。”張灝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相比其他人一身大汗,他卻是清清爽爽,但此刻內心之郁悶,比之三伏天更令人沈悶。

“破而後立?”周文濤和張睿一頭霧水,看著低頭嘆息的張灝,張睿神色關切的問道:“這一會兒就見你一臉難過,還有何事會令你為難?”

“沒什麽。”強自笑笑,張灝轉過身去,朝後面招手,嚴海龍大步上前,問道:“二爺有何事吩咐?”

“命蔡永和西門榮軒,王太平,張繼開兄弟即刻趕來見我,命老苗一並過來相見。”

“是。”嚴海龍轉身離去,張灝回頭笑道:“今日出來久了,大家各自回去吧。”

猜出張灝心中有事,周文濤和張睿當下含笑告別,而張灝則順著長堤策馬出城,朝著南方而去。

張灝此刻已經暗下決定,毅然放棄假借他人之手,在朝堂之上進行改革的冒險舉動,也放棄了由自己費心籌劃,費力不討好的一些行為,而是轉而決定大力扶持堅船利炮,打通通往歐洲的海路,從那引進各方面的書籍和人才,在傳播到大明天下八方,一切就看明朝人自己的取舍,反正自己算是仁至義盡了。

至於後果如何,張灝管不了那麽多,此事好處顯而易見,那就是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也不用費心的與人明爭暗鬥,更不會因為妄動而連累全族老少。

杭州城內一片繁華,比之京城不逞多讓,街上行人人頭攢動,到處都是文人士子,商賈富戶。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整個杭州城風光迷人,熱鬧喧天,處處都是歷朝歷代留下來的名勝古跡,處處都有淒美動人的千古傳說,雷峰塔,白蛇傳自不必說,只可惜杭州之美,幾乎都在西湖,隨著西湖變成良田,杭州城也跟著失去往日動人顏色。

徑直騎馬出了城門,沿著官道向著南面而去,張灝選擇的下榻之處,就是特產雨前龍井的風篁玲南麓附近的一處村落中。

小村莊不大,大約有三百多戶村民,家家戶戶幾乎都是耕讀傳家,而江南富庶,龍井一帶的百姓家中富裕,而這盧家村更是遠近聞名的富戶集中之地。

家家臨溪而建,大多是二層小樓樣式,閣樓修的雕梁畫棟,院子格局依托地形而多種多樣,一派南方風情,清奇古雅,溫婉精致。

因村子裏清泉極多,以至於家家戶戶都修有天然魚塘,戲魚塘上,建有二層高的木質水榭,上下兩層皆有護欄,下層放置長椅,既可在水榭之上觀賞周圍風景,也可坐在長椅上,觀看湖面風光。

觀魚清水塘,梅花映門香,桂飄十裏香,秋蘭入幽室,淩霄攀高墻,可謂一派南國景色,到處風景如畫,美不勝收。

進入村子裏,張灝放緩馬速,不時有村民好奇的看著他,都知他乃是豪門子弟,住的又是村裏最大的宅院,無人敢上前攀談。

張灝的院子在最南方,前院四周修的高墻,四角各有幾間廂房,中間一處天井,整個路面都是青石板鋪就,又名跑馬樓,顧名思義,在這南方算是罕見的大氣院子,空間極為寬敞。

今次跟隨張灝過來的下人不多,加在一起不過百八十人,不過嚴海龍和胡凱另外帶著一支百人官兵,就住在不遠處的另一個院子裏,負責安全。

把坐騎扔給小廝,張灝直接穿過前院,兩側廂房都有年頭了,看著門窗上雕刻的花,鳥,人,動物等木雕,大感有趣,不禁駐足觀看。

房舍連綿,飛檐翹角,四角都是獅雕等圖案,就連屋裏橫梁,窗戶下的門板,都雕刻各式人文故事,什麽八仙過海,孔子講學,孟子傳道,應有盡有,而四下柱石一樣精雕細磨,各種雕像造型各異,形象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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