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醒過來……”

不能醒過來……

神樂將手放在高高隆起的腹部之上, 努力的壓制著流向腹中的靈力，默念著茨木童子的名字。

就如雪女所說, 黑晴明將自己收集來的很大一部分八岐大蛇的力量都註入到了她的身體裏, 用來讓她的孩子提前覺醒。

她必須要保護這孩子才行…

這個女人……大天狗看著面色蒼白的靠著雪女的神樂有些觸動。

黑晴明大人原定利用七天的時間，讓神樂腹中的孩子覺醒，如今已經過去了十四天。

何等可怕的意志力。

大天狗倒是有些敬佩這個人類的女人了，只不過，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現在神樂清醒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

因著腹中胎兒異常的成長速度，她要承受的痛苦難以言喻。大天狗走進去，雪女下意識用手護住了神樂。

這個動作讓大天狗的腳步一頓：“雪女，你倒是對她很上心啊。”

這幾天不管神樂清醒還是昏迷, 雪女都沒有離開過神樂半步。她們之間沒有任何交流, 神樂不願意再說, 雪女亦不是話多的妖怪。

“這是黑晴明大人的命令，她不能死。”

“是嗎。”

大天狗看了一眼雪女沒有再多追究：“你應該知道，那個孩子出生之後，這個女人就必死無疑吧。”

“知道。”雪女表情平靜的讓人猜不透她的內心。

大天狗並不懷疑雪女對黑晴明的忠心，她甚至比他還要早的就跟在了黑晴明身邊。只是大天狗一直想不明白，像雪女這種種連所有感情都冰封，從內冷到外的妖怪執著的究竟是什麽。

大天狗走後，雪女執起神樂的手，因著生命力被大量消耗的緣故，現在的小姑娘脆弱的就像一根葦草，纖細的根莖承載著巨大的負擔，在風中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折斷。

為什麽呢？沒有辦法放心下她，所以一步也不敢離開。可同時雪女又再清楚不過，神樂一定會死這個事實。

“雪女……”

“是。”

大天狗來的時候神樂就醒了，只是沒有睜開眼睛。她已經快到極限了，甚至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你的願望是什麽……”

願望？

“因為那是黑晴明大人所期望的。”

“這樣啊，原來雪女你喜歡他……”

神樂說話的聲音很小，幾近呢喃，但是雪女還是聽清楚了。

喜歡……？是呢，她想起來了，她愛那個男人。從那個人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從那個人帶她離開那片荒蕪的雪原起。

“對不起，雪女……我可能……要毀掉你的願望了……”

雪女一怔，懷中少女的生息漸漸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響起的心跳。

擁著懷中的少女，雪女低下頭：“我也愛你，神樂大人。”

“真是好久不見了，酒吞童子。”大天狗看著被囚禁在結界中的鬼族之王。

“哼，竟然當起人類的走狗。大天狗，你也墮落了啊。”縱使承受著結界的禁錮，妖力被削減，酒吞童子看起來卻像完全沒事一樣。

大天狗冷哼一聲：“為了一個艷鬼一蹶不振的你有什麽資格提起墮落二字。人類在侵犯我們妖怪的領地，打著退治的旗子肆意殘殺山靈精怪的時候，你又在哪？”

“被奉為大江山國主的你，又何曾向過那些對你俯首稱臣的妖怪們伸出援手？人類又有什麽資格立足於頂端？若是能讓妖族重新將人類踩在腳下，這陰陽，我又為何不可顛覆！”

紅發的大妖怪盯著與自己齊名的大妖怪看了許久，尊貴的紫色眼眸裏透露出毫不掩飾的嘲諷：“這就是你挾怨報覆人類的借口麽。”

大天狗一僵。

“至於本大爺，你可不要誤會了。那些妖怪奉我為王，是因為我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令他們臣服。他們怎麽想是他們的事情，本大爺可沒有義務去給那些垃圾收拾爛攤子。”

酒吞童子高傲的揚起頭顱：“本大爺只知道妖怪的法則就是弱肉強食，怎麽不知道，妖怪什麽時候也推奉起人類的忠義論了？”

“你！”

“哼，這陰陽大道，你以為就憑你們是想顛覆就能顛覆嗎！”

大天狗剛想出言反駁，針女出現在了他的身邊：“大天狗大人，不好了，瘴氣結界被破，源博雅，茨木童子，白藏主他們一行人闖進來了！”

“什麽！”

“我看你還是早點甩了那個人類陰陽師吧，大天狗。”酒吞童子涼涼的嘲諷惹得大天狗怒目而視。

“我們走！”必須要先解決掉那些人才行！

雪女驚疑不定看著眼前小小的白發妖怪。脫離母體之後呢，小小的妖怪以驚人的速度成長了起來。

雪白的發間是小小的鬼角，眼角下方是鮮紅的鬼鱗紋，裹著毯子，剛出生的小小妖怪繼承自母親的水紅色的眼睛有些茫然，在屋子裏看了一圈後，目光最終落到了閉著眼睛躺在雪女懷中的少女身上。

“母親！”

小小的妖怪抓住神樂的手，親昵的蜷在她身邊靠著她，期待自己的母親能伸手摸摸他。數只冥蝶扇著淺紅色的翅膀，飛在兩人周圍。

神樂腹部的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母親？”

沒有回應。

小小的妖怪抓起神樂的手，輕輕放在自己頭上，沒有主人的意識，小妖怪頭上的手很快滑了下去。

“母親……”

小小的妖怪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反應過來的雪女終於意識到了不對，這孩子……為什麽會認得神樂！

當初八百比丘尼將八岐大蛇的核心放入了神樂的腹中，埋下契機。黑晴明大人又以八岐大蛇力量的一部分用來禁錮酒吞童子，一部分用來溫養這孩子。

按理來說這孩子的靈魂早就應該被八岐大蛇取代了才是，怎麽會還記得神樂！

雪女回過神，發現一雙冰冷的紅色眼睛正看著她。

那樣幹凈的一雙眼睛裏竟然透露出了殘忍的意味。

那一瞬間，雪女感受到了只有在面對那位陰界之主時才能感受到的畏懼。

“大人……”

“真虧你們能走到這裏呢。”黑晴明合起手中的折扇，身後跟著禦靈神龍，夜叉，傀儡師以及禦魂精靈鏡姬。

“黑晴明，把神樂交出來！”源博雅手中的箭直指黑晴明。

“這件事我可沒辦法辦到，”黑晴明狀似苦惱的以折扇輕輕敲打著掌心，目光掃過眼前的源博雅，白狼，孟婆和惠比壽，“咦，茨木童子他們不在呢，闖進去了嗎？”

雖然明知道很可能已經有人闖進去了，黑晴明看起來卻並不慌張。這讓源博雅不禁感覺奇怪。

“嘛，說不定還能見到自己深愛的女人和孩子最後一面呢。”

源博雅瞳孔猛的一縮，手中利箭如梭。

夜叉眼疾手快的擊落了飛箭，手中畫戟一轉意高昂的迎了上去：“就是這樣才有意思啊！”

一面錦鯉旗落下，惠比壽撐開結界，清凈之力頓時將陰氣驅散了開來。鏡姬正想隱沒到傀儡師身上，猝不及防被孟婆撞了出去。

“不會讓你來妨礙大家的戰鬥的！”

坐在鍋妖上的孟婆一臉怒視。

另一邊茨木童子，八百比丘尼和螢草已經從另一邊闖入了黑晴明的據點之中。

“就在前面的那個房間裏！”小白循著神樂的氣味，一路狂奔，“好多血的味道……是神樂大人的血！”

“！”

“羽刃暴風！”

席卷的風刃擋去了茨木童子一行人的去路，手握著團扇的大天狗落下：“不會讓你們輕松就通過這裏的。”

“那你就死在這裏吧！”聽到小白說的話，本來就心急如焚的茨木童子殺意畢露。

“能做到的話你就試試吧！”大天狗劈手劃出風刃。

“茨木童子大人！”螢草看著和大天狗打起來的茨木童子焦急的喊了一聲。

無奈兩個大妖怪交戰時，激烈的妖氣碰撞幾乎讓螢草無法靠近一步。

“啊！”

“小心！”變大的小白接住了被妖氣刮到的螢草。

“嶺上開花！”

妖力凝結的大骰子落下，小白趕緊帶著螢草跳到了一邊。

八百比丘尼手中的權杖亮起：“墜落吧！星殞！”

“天狐神火！”

合力解決掉了瓷器青蛙，大天狗背後的翅膀煽動，以暴風再一次阻隔了幾人的去路，自己先一步闖進了房間之中，抱起神樂。

“你敢！”

然而大天狗抱著神樂卻讓他不敢隨意出手。看著失去意識的神樂被血染紅了大半的裙擺，茨木童子目眥欲裂！

大天狗趁機展翅飛了出去，看著懷中已然失去了生息，只是餘溫未散的少女。

雖然這女人都已經死了還這麽被利用是有點可憐，不過現在還必須先用她吊著茨木童子才行。必須要等那位大人吃了酒吞童子徹底恢覆力量才行。

到那時把這女人再還給茨木童子也無所謂了。

卷五 錦鯉·夏目友人帳·滑頭鬼之孫·野良神·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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